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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狂想——by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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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了碎发下的神颜撑着,硬是给那染发弄出了黑白之间的奶奶灰似的冷淡松弛感。
  疏离,高级,还好看。
  到了某个极端上,颜即正义这种鬼话也可以是有道理的。
  许是却夏看热闹的情绪太明显。
  陈不恪察觉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他长眸微狭,居高临下睨她,冷飕飕地哼了声,“看什么?”
  嗯。
  看一只掉了下水道的高贵白猫。
  却夏想着,微微勾扬的狐狸眼角就憋上了点儿笑。
  但棚里棚外还有人。
  却夏就努力绷住了,“没什么,”她惯常地假装着礼貌客气不认识,“陈先生要出去吗?”
  不等却夏把“我给你让路”用行动表达。
  陈不恪像没听见她第二句,他插着兜,忽偏过身,向她肩侧一低,上身就俯过来。
  薄冷的松木香蓦然靠近。
  却夏睫毛轻颤,本能就要向后退开。
  但白毛的动作更敏捷——
  先她一秒,他单手拎住了她外套后的连衣帽,拽起来,扣到了她脑袋上。
  修长指骨也不在意亲昵,抵着她帽沿用力压了压。
  “都快冻成只白脸儿的小鬼了,还不知道去棚里避风,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傻。”
  “?”
  却夏被他忽然举动搞得一惊。
  她没来得及说话,走过来的副导演在他俩旁边停下。
  对方表情古怪,视线在两人间有些过于近了的距离间转圜了圈,试探张口:“恪总和却夏好像挺熟,以前认识?”
  却夏:“不认识。”
  “……”
  陈不恪没出声,细密长睫懒懒垂了,从睫睑半遮的漆黑眸子里掠过点情绪。
  “…是,不认识。”
  白毛到底还是放过她了,他转过身,刚给女孩抚过帽沿的手漫不经心地插回兜,“不过也算一见如故。”
  却夏扭头:“?”
  副导演乐了:“恪总,咱俩认识也五六年了吧?我怎么都不知道,您还能跟人一见如故呐?”
  陈不恪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可能这就是剧本里,天选白月光初恋的缘分吧。”
  却夏:“。”
  你再扯。
  副导演听得发笑,笑里却又更古怪地深看了却夏一眼:“那两位天选再聊两句,聊完就过去吧,邛导要给你们讲讲后面几场戏。”
  “嗯。”
  却夏被副导演那似乎极有深意的一眼看得背后莫名发凉,正抱着热水杯给自己受惊的灵魂回温呢,旁边白毛,不,相当冷漠性感的奶奶灰顶流就侧过身来了。
  “别人是想方设法跟我套近乎,到你这儿,是想方设法跟我装不认识?”
  陈不恪低了音量,轻哑着声问。
  却夏保持可以被形容为路过的距离,也不去看记仇的白毛顶流:“我怕麻烦。”
  碎发间那人凌眉一挑:“我是麻烦?”
  “……”
  却夏仰回脸,给了他一个无声但诚实的眼神。
  “。”
  陈不恪气笑了,偏过脸,“行。”
  却夏犹豫了下,正纠结着这样是不是有点凉白毛的心,毕竟这会儿寒冬腊月的,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还没想完。
  头顶那把低哑磁性的嗓音俯下来,近得好像要贴靠到她的兜帽上了:
  “麻烦说,让你等着吧。”
  “?”
  他低缓着声,一字一停:“后面折腾死你。”
  “……”

  却夏没表情地握紧热水杯,目光凌迟着某个没事人一样插兜走开的白毛顶流。
  恶语伤人六月寒?
  怎么就没冻死这祸害呢。
  ·
  下午的拍摄正式开始。
  俗话又说了,好的不灵坏的灵。
  却夏的担心完全没落空——舌尖被烫了下的感觉在麻木消退后,果然就是难以忽视的刺疼,隐约似乎还起了小水泡,让她几句有卷翘舌音的台词都含糊了些。
  第一场就让邛导不满意地拍了桌。
  好巧不巧,这场跟她对手戏的是陈不恪,褪色成奶奶灰的碎发被老古板导演摁着又加了一层发蜡,这会儿终于变成顺毛的黑发了,看着还有点乖。
  但乖的只是发型,稍稍往下,那双凌冽漆黑但不耐耷着的眉眼就写满了“别惹我”“近者死”。
  ——白毛在发色上似乎格外叛逆。
  但他这点坏心情,在却夏经历了五遍NG才拍完那段镜头的时候,就被彻底“治愈”了。
  却夏被导演训得臊眉耷眼,回到休息区,就看见染成顺毛版黑发的陈不恪懒洋洋地靠在躺椅里——怀里还抱着她的热水杯。
  却夏皱了下眉,左右看过一圈才确认自己没走错:“…这里是公共休息区。”
  “嗯。”
  “你私人休息区在另一边吧?”
  “这里视野好。”
  “……”
  白毛可能脑子不好。
  却夏欣然说服了自己,并因此大度地准备不跟他计较他抢她热水杯的事情——反正NG五遍,这会儿那杯子应该也快凉透了。
  却夏走回自己放东西的椅子,跟陈不恪坐那张空椅,刚好隔了一两人距离。
  聊胜于无,就当白毛还有点不祸及她的良心。
  却夏想着,掀开椅子里的薄毯,然后就在底下看见了个陌生的深灰色热水袋。
  “?”
  两根纤细手指将热水袋拎了起来。
  很热,有点烫手。
  想都不用想是谁的。
  却夏对着热水袋沉默几秒,没说什么,慢吞吞抱进怀里,转过来坐下了。
  陈不恪那边剧本翻过一页,“邛杰训你了?”
  热水袋烘得却夏昏昏欲睡:“…嗯。”
  碎发下眉峰微皱,但又捋平,话声倒是听不出什么波澜:“你是不是暗恋我。”
  “——?”
  却夏的困意一秒就荡然无存。
  她睁圆了眼睛,充满怀疑人生地转过去,对上的就是那人微谑的眸。
  陈不恪放下剧本,似笑非笑的:“不然怎么一念台词就结巴?”
  “…我那是喝水,烫的。”
  虽然罪魁祸首也是面前这个祸害。
  “烫哪儿了?”陈不恪仍是笑着,却皱眉了。
  “舌——”
  却夏顺口说了一半就兀然停住。唇齿抿着微微疼麻的舌尖,尴尬地停了一两秒,她转回脸。
  “没事。”
  陈不恪听见了那个停得突兀的单字,眼眸里正有点情绪波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不冒犯地追问,余光里进来个碍眼的身影。
  却夏也察觉了,抬头看去。
  秦芷薇已经裹着雪白的长羽绒服厚围巾,拧着眉毛走近。
  大小姐半仰着脖路过她面前,睖过来一眼,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最后自然是停在了陈不恪那里。
  隔着两张位置,秦芷薇掐得温柔小意的声音荡过来:“不恪,这边多冷呀,你干吗不回自己休息区?”
  “……”
  却夏听得眨了眨眼。
  能叫秦芷薇这样公主脾气的这么婉转屈折,拿这么一副,却夏生平都没在她身上听过的语调说话——爱情果然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玩意。
  至于陈不恪。
  那就更可怕了。
  随行的安保被他支使开了,这会没其他人拦秦芷薇,只他自己。
  而这位字典里大概就没有过“客气”俩字。
  “我们熟吗,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陈不恪把玩着套了粉薄外皮的热水杯,眼皮都不抬,声线里透着浸了寒霜似的冷淡。
  秦芷薇愣了愣,眼里立刻就泛起委屈:“我们都一起进组这么久,怎么不算熟呢。”
  陈不恪薄唇一牵,冷嗤:“按你说法,你跟剧组里每个人都很熟。”
  秦芷薇梗了下,强笑着:“我和大家的关系就是很好嘛。”
  “既然这样,”陈不恪终于纡尊降贵撩起眼皮,他撑着膝,眸子望身旁一侧,“这儿有个快冻僵了的,秦小姐不该照顾下?”
  正在看戏的却夏:“…………?”
  秦芷薇也懵了:“照顾…却夏?照顾她什么呀?”
  “围巾,外套,暖手炉。”
  陈不恪终于如秦芷薇所愿,将目光落来她身上。
  只是那不带半点波澜情绪的眼神,只看得她浑身发凉,背后毛刷刷的。
  偏最后,松散碎发下那双眸子一抬,他还起了个有点恶意骇人的笑。
  “随便什么,秦小姐不会不舍得吧。”
  秦芷薇呆在那儿,大小姐哪受过这种欺,眼圈都要红起来了,气得咬着嘴唇瞪却夏。
  被祸及的却夏无辜又无语。
  跟陈不恪赌气、把外套围巾塞给她的这种幼稚事,秦芷薇绝对干得出来。
  可让娇生惯养的秦大小姐受了冻,之后再出点什么岔子……
  想想却夏都头疼。
  “陈先生只是开玩笑的,”却夏恹恹插了话,“秦小姐不用当真,我不冷,用不上。”
  陈不恪侧过身:“不冷?”
  “…嗯。”
  却夏微皱眉心,警告地看了陈不恪一眼。
  “别给我找事”溢于言表。
  陈不恪却笑了,眸子一低,视线就落下去:“手都冻红了,还不冷?”
  却夏慢吞吞攥紧指节,“真不冷。”
  “行。”
  陈不恪转回去,却慢条斯理解了自己的围巾,随手一团,递到却夏身旁。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却夏:“?”
  “你就当我强人所难,”陈不恪话声懒懒,“我的和她的,你得选一根。”
  却夏:“……”
  不等却夏找个中间项,那边秦芷薇已经动手要脱她自己的了。
  却夏眼皮一跳,二话不说就接过了陈不恪的围巾——以一个快到能把自己勒死的力道和速度,把他的围巾缠在颈边。
  她刚缠完,就听见陈不恪低低笑了声。
  一点冷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似乎还残留在围巾上的温度,姗姗来迟地缠进却夏的呼吸和感知里。
  她还攥着围巾尾巴的手指轻抖了下,眼睫扫下。
  ……中套了。
  陈不恪分明是知道她会拒绝,才借着秦芷薇,故意迫她来不及思考就主动应下的。
  秦芷薇显然也想明白这点了。
  她死死抠着自己的围巾,眼神委屈又愤恨地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却夏身上。
  “你是不是就是为了和我抢陈——”她打了个顿,眼泪更滚进眼眶里,含泪带恨地瞪却夏,“所以才匆忙甩了你男朋友的!”
  “……”
  却夏:“?”
  大概是让那点陌生气息灼傻了,却夏停了好几秒才回了魂。
  陈不恪眼底笑意微微迟滞,然后起眸:“男朋友?”
  “对!她本来就有男朋友,上部戏拍摄期间两个人还很亲密,借着手链拍卖的事情成功接近你以后,她才突然和男朋友分手了的!”
  秦芷薇说着,气恨转回,“不恪,你不要再被她骗了!”
  长睫垂敛,陈不恪停了几秒,懒慢侧眸。
  他目光裹上旁边似乎有些懵住的女孩,声线微微浸了点哑,“是真的么。”
  却夏恍回神,绷住。
  是真的——个头啊。
  一句男朋友给她震懵了,想半天才记起来是当时影视城那张角度诡异的破照片前,她为了敷衍秦芷薇,一时随便扯的鬼话。
  这罪魁祸首还有脸问她。
  但跟陈不恪说清的事情急不来,总比被拆穿那照片里男主人公的身份这种死亡结局要强。
  “是…”
  却夏对上陈不恪的眼神,明明围着围巾,脖颈后却突然蹿上点凉劲儿来。
  这人,奇奇怪怪的。
  是不是真的抛开不说,他拿这个不清不白的眼神看她是怎么回事?
  真入戏把她当初恋、把他自己当戏里的绿帽冤大头了吗?
  四目相对。
  寒冬的风都好像更凛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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