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不夜坠玉——by藤萝为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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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吾还没反应过来,师萝衣已经追了上去。
但师萝衣却没能追几步,能割裂神魂的罡风划破地面,她心道不好,连忙用长帛拽住卞翎玉:“别往前了,很危险!”
师萝衣被拽倒,生生被拖着滑行了好几步。
粗粝的黄沙瞬间磨破她娇嫩的肌肤,师萝衣狼狈抬起头,就见罡风已经划破长帛,师萝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卞翎玉越走越远。
他一次都没回头看她。
手臂上的伤一直没来得及治,眼前黄沙漫漫。曾经爱她两辈子那个人的身影,快要被黄沙吞噬。
这些日子以来,师萝衣一直没觉得辛苦,在这一刻,鼻尖却酸酸的。
“这就是报应吗……”
她想起月光下的清水村,少年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时候她不懂那是什么。她又想起以前每次他被自己伤害,总是若无其事,用冰冷的神情掩盖鲜血淋漓,下一次再见到她,他仍旧是干净清冷的模样。
师萝衣第一次明白,她曾经给卞翎玉的那些伤害,她的永不回头,是一把多么锋锐的尖刀。
师萝衣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在黄沙中趴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心情。妄渡海危险,她不能让卞翎玉在妄渡海乱跑。赶紧找人要紧。
谁知才爬起来,沙子迷了眼,泪簌簌地掉落。
她连忙想要揉掉眼睛里的沙子,却不知道那个本该走远的身影,匍匐在黄沙中看她。
她哭了,卞翎玉意识到这一点时,冷冷地望着师萝衣。
他剩下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心中冷怒。
他本该杀了他们的,那个没有皮毛,也没有鳞甲的少女,怎么敢带着自己的“内丹”还来招惹他?
他们数次束缚住他,卞翎玉却没弄懂他们想要什么。
到了今日,他弄坏最后一个法器,终于可以离开。
他自然能感受到妄渡海的烈烈罡风,可躲开这样的罡风,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他没有觉得多危险,反而那个一直试图靠近他的少女,令他觉得危险。
他本来可以一走了之,可看了半晌,没有动。
他和师萝衣已经离屋子有一段距离,罡风肆虐。少女在黄沙中,好不容易爬起来,哭成了泪人。
卞翎玉不禁皱眉。
那似乎是个很丑的“精怪”,一哭,就更丑了。
他恨她的“贪心”。
他已经没了内丹,只剩这身残破的皮囊了,他变成这样都没哭,她哭什么?
他沉默良久,趴在黄沙中,艰难地走了过去。
师萝衣刚弄掉眼睛里的沙子,急着找人,却见原本消失在黄沙中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她知道这一幕肯定很滑稽,她满脸的沙子和泪。
银白的麒麟低眸看她,就像在看屠杀他的屠夫。
她呆愣许久,被放在他背上,感觉到妄渡海夜晚的寒凉时,还没反应过来。
当苍吾守着一堆破烂,看见月光下的麒麟,背着师萝衣回来的时候,他也愣了许久。
“这样也可以?”
第64章 抢夺
卞翎玉把师萝衣送回来,苍吾远远跑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卞翎玉扑进了黄沙中。
脖子一寒,苍吾吓得变成兽形,险险躲过。
两人缠斗了好一会儿,苍吾在他威压下瑟瑟发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师萝衣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她连忙上前把他们分开。
麒麟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又看了眼苍吾,半晌,扭头离开。
师萝衣很纳闷:“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好好的,怎么一见你就动手了?”
“……”苍吾也懵着,半晌,他想到一个可能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卞翎玉现在就是没开化的状态,在它眼里,师萝衣是个没翎毛、没鳞甲的雌性,而自己是个雄性。
自然界,雄性和雌性住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夫妇。
“他不会以为我们是夫妻……所以对我敌意这么大吧?”
这简直太可怕了,在卞翎玉眼里,他们就是要夺他力量的强盗夫妇啊!
师萝衣一听他分析,也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哭笑不得,也没想到未开化的妖兽眼中,如此简单粗暴。
偏偏苍吾还不能走。
到处都是罡风,苍吾再头铁也离不了这片安全的区域,这下师萝衣也觉得棘手。
好在从这一晚开始,卞翎玉没有留在屋子附近,却也没有离开太远。
他似乎在观察他们。
周旋好几日下来,师萝衣还发现一件更难的事,未开化卞翎玉吃软不吃硬。她一开始想得很简单,她若能抓住卞翎玉,用法器短暂将他化人,这样那样几回,就能把神珠还回去。
可她现在知道了,麒麟一族生来骄傲冷淡,若她把他抓住,再想强迫他做那种事,卞翎玉当场弄死她,也不会让她得手。
一年前那一回,师萝衣能成功,纯粹是卞翎玉爱慕她。否则这样的奇耻大辱,卞翎玉能让她血溅当场。
卞翎玉当初说,再去招惹他,两个人中先死一个。半点儿也不是开玩笑。
没办法,师萝衣只能慢慢来。她开始琢磨十一年前,卞翎玉是怎样爱上她的,于是有一日,当卞翎玉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比月光还温柔的眸,笑盈盈看着他。
她趴在沙丘上,也不朝他动手,只是对着他笑。
卞翎玉一眼撞进那双明眸中,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下意识感到排斥,逃离她身边。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追,只解释道:“我和苍吾只是朋友,我也没想伤你。”
卞翎玉头也没回,不知听没听懂,信没信。
不过她第二日又来了,这次装了一杯去浊气抗魔息的符水,从沙丘上望着他。
少女身上披帛飞舞,险险被罡风割裂一块。她心有余悸地睁大眼睛,卞翎玉低喝驱逐她。
她仍不忘将竹筒推了推,这才离开。
卞翎玉没有动她的符水,师萝衣去收竹筒时,却也没失望。她有时间就修炼,修炼完就去给卞翎玉讲故事。
——十一年前她也经常这样干,那时候一人两兽,妄渡海一眼看去尸骸遍地,绝望横生,她找不到父亲,心中惶恐,得了空便将母亲幼年激励自己修习的小故事讲给它们听。
为了激励它们撑住,也为激励自己。
那些故事光怪陆离,听得小赤蛇一脸不屑,那只银白色的麒麟,却始终安静地看着她。
他什么都不懂,听得却很认真。
而今师萝衣对着山坡那头道:“昨日说到徐娇娘拜师学艺,可仙门只收十四岁以下的弟子,她今年已经十八了,要如何才能进仙门呢……”
那头,银白色隐约晃了晃。
师萝衣悄悄弯起唇。
……真好骗,十一年前,师萝衣从未懂过这份简单和赤诚。她现在懂了,为之心软得不像话。
苍吾嘀咕道:“退化到这个地步,你讲这些,他听不懂的。”
师萝衣没理苍吾,她干劲满满,卞翎玉没有走,便证明他愿意听见她的声音。
有时候师萝衣许久没看见他,怕卞翎玉走远了,被罡风撕碎,她朝着黄沙那头喊:“卞翎玉!”
往往不用等很久,那里会出现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从黄沙中起来,远远看着她。
师萝衣放下心来,麒麟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什么事,就只是喊喊他,他把头埋回去,又不理她了。
高冷得很。
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在他如今简单粗暴的脑子里,苍吾那个误会到底解开了没。
卞翎玉和师萝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再动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这样的氛围下,苍吾都紧张不起来了。
苍吾按照师萝衣绘制的地图,抽空悄悄回碑界处看了一眼,好家伙!只见夙离的人密密麻麻围了一片,他胆敢踏出去一步,就会被打成肉泥。
外面还一直在说堕魔的事,不知夙离在外面做了什么,现在俨然把卞翎玉他们打成“朱厌”之流。
苍吾只得暂时退了回去。
他原本怕夙离不管不顾要冲进妄渡海里追杀他们,在妄渡海待了一段时日,他方明白,卞翎玉为什么要让他们退到这里。
因为夙离不会来,这鬼地方太要命了!
万年前,此处是关押无数妖魔的荒渊,上古神灵稷泽魂飞魄散后,又不知埋了多少神灵和妖魔的白骨,四处都是魔息,他们哪怕有抵御魔息的屋子和法器,修为仍旧肉眼可见地掉。
苍吾现在一动也不想动,他全身跟个漏斗似的。修为狂漏,他毫不怀疑再过一段时间,他堂堂苍吾兽,和金丹期也没差别了!
偏偏也是因为这样,没几个想要进来找死的,他们很安全。
苍吾咸鱼躺,开始随遇而安。
这天师萝衣刚睡熟,黄沙之中窜出几只血魅,直奔小屋而来。师萝衣一瞬头皮发紧,这东西一旦进入体内,就会吸干人的精血。
她刚起身,一道银色的影子,挡在了小屋前。
麒麟血肉均含神力,很快驱散了这腌臜之地生出的魔魅。
卞翎玉还要去山坡那头,发现一双白皙的胳膊抱住了它用来杀血魅的骨刺。
他缩了缩,没能抽动。
少女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紧紧抱着他残缺的骨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将脸在骨刺上蹭了蹭,感谢他保护自己。
卞翎玉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睛仍旧是冷淡的。
但他一直没动。
那骨刺最后垂落在少女的腰间,迟疑地缠住了她的腰肢,缠了一下,立刻松开了。
苍吾苟在屋子里,大气都没敢出。它知道,未开化的妖兽和灵兽,只有一种情况会保护雌性。
卞翎玉在原地焦躁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抽出了骨刺,回到了小山丘那头。
师萝衣不太清楚妖兽和灵兽的习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在榻边想了好半晌,没想通,最后睡着了。
只余苍吾按照自己没开化时的思维,幽幽琢磨道:“我的老天爷,他该不会在琢磨要不要抢我的‘雌性’吧?”
还真叫他猜对了。
卞翎玉又忍了两天,在第三日,他突然袭击,把苍吾撵得抱头鼠窜。
“你来真的啊!”
师萝衣也傻了眼,等她回过神,已经被麒麟叼着跑远了。
她预感到什么,自然没反抗,她抬起手,后知后觉挡住扑在脸上的黄沙。
不知跑了多久,卞翎玉躲罡风看得她紧张不已,她的心跳很快,被放在一片平坦的沙丘之上时,心跳仍然无法平息。
她对上一双银色的瞳。
这会儿苍吾都琢磨透的事,她也想通了。
眼前未开化的少年麒麟,正低头看她。她嗓子发干,麒麟一族并不霸道,她小时候听爹爹讲上古之事,他们虽冷淡,但却是祥瑞的神灵。他如今什么都不懂,但他仍是动手“抢”了。
哪怕在他的血脉中,这很背德。
但她第一次明白,他有多喜欢她。哪怕背弃血脉和本能。
卞翎玉的骨刺再次缠上师萝衣的腰,这次没有立刻松开,却仍是带着一分犹疑。
对上他的眼睛,师萝衣按照他的思维,也不解释了,镇定鼓励说:“嗯,你抢到就是你的。”
这句他大抵明白了,腰被缠得更紧了些。
直到裙摆被他本能掀开,他低下头去看的时候,师萝衣也看到了神族那个东西。元身的时候藏在了哪里。
现在他动情,方从体内露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没法羞涩,脸都绿了,见他要直接来,她哆嗦着爬开:“你……你等等,我会死的!”
虽然后果怎么都是个死,可她不想这么死啊!
她从乾坤袋中,哆哆嗦嗦拿出那个法器,套他身上。
下一刻,银白色的麒麟变成一个眉目清隽的男子,他神情冷淡,仍是望着她。
师萝衣吸了口气:“你要是敢挣开,我们就一拍两散,我哪怕吞妖丹都不和你做这个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懂。
但后面月亮都在眼前晃悠和破碎的时候,师萝衣满脑子空白,少年墨发如水,被她颤着拽在掌心。
她的脊背被沙子磨得发烫,整个人像是要被撞散了。
她颤着想,他不能这种时候变回去,否则她一定死得很惨。她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不是十一年前只身来到妄渡海,而是居然敢和他做这个!
一会儿她又乱糟糟地想,还好没在那破屋子里,那个小破床经不住他几下。
黄沙被推搡和撞击弄进她的发间,她眼前是碎成一片片的月光。
师萝衣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事原来是这样的。
她咬着唇,既盼着快点结束,又觉得完全和上一次不一样。
她眼见他沉浮,自己就如同在晃悠的小舟间,去哪里都不由自主。
师萝衣终于明白,花朝节那日,草丛中那女子为何会发出那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