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by雪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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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是可以回到更之前就好了,在张大首长面前汇报的时候,江兰芳保证自己只会挺胸抬头汇报自己的工作做得如何好,绝不会提起时蔓半个字。
江兰芳呜咽着走出文工团的大门,竟在这时候,撞上了她最不想撞见的人——时蔓。
时蔓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哭成这样?”声音里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味道。
江兰芳抬起眼睛,恨恨地瞪着时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我要被团里开除了,这下你高兴了。”
“故意什么?”时蔓不解地挑挑眉梢。
“你故意让我知道你给田锦欣特录的消息,但又不让我知道那些隐情,引得我去告状,最后反而惹来一身臊!”江兰芳全推到时蔓身上,似乎只有确认过时蔓的阴险毒辣,才能突出她的无辜。
“啧。”时蔓轻嗤一声,“江兰芳,你怎么还是这么自作多情啊,我哪有空为了你花这么多心思。”
“……那为、为什么你特录田锦欣的那些理由没人和我说?”江兰芳咬着唇,要是她提前知道,她绝对不会去举报时蔓,丢这个人。
时蔓古怪地看着江兰芳,“你以为你是谁?文工团的领导?特录田锦欣的那些理由还需要跟你汇报?”
江兰芳一时语塞,像喉咙里堵了苍蝇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
偏偏这时候,时蔓已经快要成为文工团领导了,想起“副团长”那三个字,江兰芳更是心尖滴血。
她更难受地回到家,头一回哭成了泪人儿。
躲在卧室里,江兰芳蒙上被子大哭一场。
直到听见开门声,华志新在外面高兴地说话,“兰芳,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你最爱吃的甜饼!我特意骑了一个钟头的自行车,去东大门那边排队给你买的。”
华志新满脸殷勤,递过来两个油纸袋装着的甜饼。
他昨天看出江兰芳开完全团大会就很不高兴,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想着要哄哄她高兴,于是特意请假提前两小时下班,去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甜饼。
然而江兰芳并不领情,她一腔委屈无处宣泄,正好看到华志新,直接抢过他手上的甜饼扔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喊——
“甜饼甜饼!你除了买甜饼还会干什么?!你但凡有点出息,我也不至于这么被人欺负,现在都要被文工团给开除了,我还吃什么甜饼!”江兰芳越说越愤慨,甚至跳下床,在那油纸袋上狠狠踩了几脚。
华志新被江兰芳吓到,他低着头,望向地上被踩得十分扁平甚至还有一个脚印的甜饼。
这是他骑车一个钟头,排队一个钟头,又一直捂在衣服里生怕被吹冷了,特意给她带回来的。
好像一直是这样。
他所有珍贵的心意,在她看来,不过是随时都能被踩在脚下的东西。
高兴时看一眼,不高兴时就拿来撒气。
华志新头一回,在江兰芳发脾气时不是手足无措,也不是连求带哄。
他反而很沉默,只盯着地上的甜饼,没有说一个字。
胡乱发泄一通的江兰芳终于冷静下来,也察觉出不对劲。
华志新这个样子,让她有些心慌,就好像一直稳稳拿捏在手里的东西,忽然有种快要握不住的感觉。
“志新,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要被文工团开除了。”江兰芳深吸一口气,不再像刚刚那么激动,她语气放缓,“你知道文工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华志新忽然回过神来,直勾勾看着江兰芳。
江兰芳这时候恢复理智,很清楚眼前的华志新才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拉住他,“志新,你帮我跟你爸妈说说好不好?他们最疼你了,只要你为我说话,他们一定会出面说情,让我继续留在文工团的。”
华志新听完她的话,为难地摸了摸头,“可是上次把你调去钢琴队的时候,我们就说是最后一次麻烦他们二老了。”
“这次不一样,我这事儿是被人故意设计的。”江兰芳着急地说道,“志新,我不能离开文工团。如果……如果我真被开除了,我、我实在没脸活了。”
“……到时候,我要是去跳河,你不要救我。以后找一个对你更好的妻子吧。”江兰芳握着华志新的手,“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可惜,我再也没机会好好补偿你了。”
眼眶里满是红血丝的江兰芳有些狼狈不堪,华志新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也有些慌了神。
他连忙反握住江兰芳的手,“兰芳,你不能想不开。这事……这事我去求我爸妈……”
听到华志新应下,江兰芳总算缓了一口气,破涕为笑,紧紧抱住华志新,“谢谢你志新,你不是好久都没……之前是我身体不太舒服,才一直不愿意和你……今晚我就开始好好补偿你。”
江兰芳还顺势亲了华志新一口,这可难得。
华志新耳朵一下红了,比五岁孩子吃糖还要受宠若惊。
……
手里有华志新这张牌,江兰芳还不算输得一无所有。
很快,她就和华志新一块合议着,在文工团的通知下来之前,说服了公公婆婆为她出马。
当然,这过程可不容易。
江兰芳一向骄傲,从不低头,可她这次,却拉着华志新各种哀求,认错,只差没给公婆跪下来。
华志新的父母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有些人脉和面子。
家门不幸,有这样的儿媳妇,但儿子要死要活地爱着她,宠儿如命的他们也实在没办法。
见江兰芳这段时间似乎的确有心悔过,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对长辈非常恭顺,对华志新也各种温柔体贴,把他哄得轻飘飘晕乎乎的。
江兰芳的公公婆婆叹着气,商量一晚,豁出这张老脸去文工团替江兰芳求情、担保,终于说服文工团里的领导们,同意江兰芳留下。
不过,处分得有一个。
那两位女兵受到的惩罚,江兰芳得受到双倍。
只要能让江兰芳继续留在文工团,她什么都愿意。
这里就是她的根,她的命。
她欣然接受所有惩罚和处分,依旧感激涕零。
文工团的大伙儿也发现重新回来的江兰芳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对谁都笑盈盈的,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只埋头练习、演出、打扫卫生或者是干些杂活儿。
别人闲聊,她也不敢凑上去说什么,连一句多话都不敢讲。
甚至远远看到时蔓便绕道走,再也不去惹时蔓。
江兰芳完全把“夹着尾巴做人”这六个字给大家演绎到了极致。
大家都说这倒也好,她涨涨教训能变好,也是一件好事。
只有江兰芳自己知道内心的煎熬,她有多难受,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
原本她已经打算搬出去和华志新独自住的事情泡汤了,仍然要和公公婆婆同处一个屋檐,讨好她们,还要处处忍受华志新那窝囊废,陪他睡觉。
在团里也喘不过气来,什么都得仔细小心,因为她的处分是“留用察看”,还不算十分安全。
就这样,江兰芳过上了万分心累、如履薄冰的日子。
反观时蔓,放寒假回来后,倒是风生水起,其乐融融。
因为特录田锦欣的事儿,她成了模范。
回家和家人们团聚,发现妹妹时葵变得很乖,一心学习,勤恳认真,这也让她感到很欣慰。
除此之外,回到文工团继续工作,时蔓也感受到了久违的独属于文工团的融洽气氛。
一个学期没见,大家都很想她,但无论是排练还是演出都一如既往的默契。
这也是时蔓和团里约定好的,她开学的时候去京南艺术大学上课学习,等寒暑假就回文工团,给大家传授她学到的新知识等等,继续和大家一块儿排练、演出。
至于江兰芳,时蔓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儿。
转眼,又快到年关,即将迎接新春到来。
去年春晚的热闹喜庆还历历在目,今年春晚又近在眼前。
大家都感叹一年时间过得之快,好像只是一眨眼,又都开始精心准备今年春晚的节目。
因为去年京北文工团在春晚上有三个节目,其中有压轴的,有惊艳全国的,所以今年全团更是卯足了劲儿,在时蔓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为之排练准备。
等时蔓回来,大家都叽叽喳喳的,要时蔓也加入,肯定更能为节目添彩。
而且,她们早就为时蔓留了位置,排练时也一直空着,就等她回来。
谁知还没等时蔓熟悉这个节目,她们就等来了春晚导演组的消息——
“今年你们京北文工团的节目被撤了。”
张志新一听就慌了,去年春晚圆满结束时就说好了,今年春晚京北文工团继续出节目的。
怎么就忽然通知要撤掉?
张志新哪顾得上其他,干脆叫上时蔓一块,去春晚节目组的办公地要个说法。
两人乘着团里派出的小轿车,很快抵达中央电视台的办公大楼,找到春晚临时办公室,说明来意。
“哦,是京北文工团的团长啊,你好。是这样的,你们的节目还和去年差不多,这太没新意了,观众们肯定不会买账,我们还是别浪费演出名额了,所以取消了你们的节目。”春晚导演之一说得很直白。
他不需要给文工团面子,多的是各个地方求着他想上春晚。
张志新有些激动,“可我们准备了很久,现在让我们撤掉,战士们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张团长,看演出的观众可看不出你们背后的努力,他们只知道这个节目好看不好看,新颖不新颖。”春晚导演吐出一个烟圈,飘散在空中。
时蔓接过话茬,忽然道:“如果我们能出一个新颖的节目呢?离正式的复审还有几天,你们总得给我们一个复审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提前通过电话通知我们被裁掉吧。”
春晚导演眯着眼看过来,“时蔓?我记得你,去年你出了一个很惊艳的节目,到现在都还有观众跟我们写信,说很喜欢那个节目。”
“今年我也可以。”时蔓自信地抬起下颌,与导演对视。
导演一怔,旋即笑起来,“年轻人也不能太过年轻气盛了,离复审只剩下几天时间,你们能把那个平庸的大型歌舞演出变成什么样子?来得及吗?”
时蔓朝他莞尔一笑——
“如果导演愿意给我们一次复审的机会,一定能看到惊喜。”
“我以京北文工团副团长的身份,向您担保。”
第126章
时蔓的声音轻脆好听,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在略显空旷的办公室中显得十分响亮。
春晚导演一挑眉梢,没想到去年那个被“排挤”到单独出节目的小姑娘竟然摇身一变,升任成了文工团的副团长。
但他仍然提出自己的质疑,“只剩下几天时间,你们那是大型演出,真能调整?”
“能。”时蔓也只有笃定的一个字,目光坚定。
春晚导演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拍板决定,“行,既然这样,我相信你。我把你们节目定在复审的最后一个,给你们最多的时间去调整,还剩下五天,希望到时候的效果不会让我失望。”
“一定会让您满意。”时蔓弯弯唇角,伸手和导演相握,“不辜负您的信任。”
张志新全程在旁边看着,心里直打鼓,舔舔发干的嘴唇,完全不知道时蔓的自信从何而来。
但看着时蔓谈笑自如,气定神闲的样子,又发觉她身上那股气场已经出来了,越来越有一个团体中灵魂人物的样子。
……
跟着时蔓回到文工团,张志新仍然有些忐忑。
“时蔓啊,你打算怎么做?”快下车的时候,张志新搓着手,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比起他的坐立难安,时蔓刚刚在车上甚至还睡了一觉。
她打着哈欠,推开车门,撑了个懒腰,“团长,这计划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我现在就去弄起来。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把张志新晾在远处,这就踩着军靴快步离开。
张志新懵懵地望着她的背影,屏着气,哭笑不得。
可不得不说,时蔓总是能做到奇迹般的事情,给人无限惊喜。
张志新既担心她完不成在春晚导演面前夸下的海口,但又隐约期待起来。
……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时蔓当时拍胸脯归拍胸脯,但她压根儿就没想好要怎么调整,才能让一个原本平庸普通的歌舞表演能惊艳到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