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by雪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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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队每天都要练功、排练,太累了,她早就不想在这儿待了。
歌队嘛,也不轻松,每天都要开嗓子、练肺活量,太伤喉咙,她也不太愿意。反正唱歌的名气她已经有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太高的天赋,上限在那儿,也唱不出更多的花来。
相比起来,器乐队就好很多,尤其是她记得梦境里这个时候差不多团里就要引进两台钢琴了。
她在梦境里就很羡慕弹钢琴的人,只要坐在那儿,动动手指,轻松演奏,那么的优雅从容,吸引着台下所有的目光和掌声。
时蔓很向往,也很喜欢。
她甚至在梦境后期,还经常一个人去听钢琴家的独奏会,幻想自己手指敲响琴键的场景。
可惜她那时候在文工团已经是边缘人物,根本没机会去学习钢琴演奏。
现在,既然张团长让她随便挑,那她就直接壮起胆子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呗。
就算不同意,她也不吃亏,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
人总要敢想敢说,给自己寻找机会。
但是张志新当然不可能同意的,开什么玩笑。
随便选是这么个随便选吗?
张志新正色道:“时蔓,这是让你从两个里面随便选一个,怎么还选上器乐队了呢?”
“别说笑,赶紧选吧,快吃饭了。”张志新看了下手表,催促时蔓。
这么个事,已经耽误一下午,张志新只想尽快解决。
他是一团之长,那么多要忙的,怎么能光把时间浪费在时蔓身上。
江兰芳见状,也连忙附和着,批评时蔓,“蔓蔓,你去器乐队能做什么呀?你又不会乐器的,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快别和我们说笑了,你快做决定吧。”
“……”时蔓就知道没有这种好事,顺嘴一说罢了,既然不可能,那她也已经想好了,“张团长,我想……去歌队。”
得罪江兰芳,总比得罪歌队队长好。
毕竟前者已经得罪过了,也不怕继续得罪。
歌队队长听到时蔓这么说,已经欣喜若狂,她连忙拉住时蔓的手,连说了三个“好啊”。
至于江兰芳,她其实猜到时蔓不会选自己,所以表情也还如常。
她不愿意放时蔓走,其实并不是觉得舞蹈队离不开时蔓,只是不想时蔓去歌队有更好的发展罢了。
希望时蔓留在舞蹈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放心。
但现在,既然都已经说好,那就算了。
时蔓不在舞蹈队也好,以后舞蹈队就是她江兰芳一家独大,再也没有时蔓的名字。
……
知道时蔓要离开舞蹈队去歌队的消息,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当然是舞蹈队的女兵们。
尤其是一分队同屋的姐妹们,都依依不舍看着时蔓,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她走。
汪冬云更是哭成了泪人儿,抱着时蔓,眼泪汪汪地掉,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时蔓倒是里面最淡定的一个,她啼笑皆非,两只手都被姐妹们占住,只好开口道:“歌队就在大排练厅上面的练声室唱歌,咱们还是每天都能见面的。”
“那不一样。”
“你都不和我们一块睡了。”
“以后晚上想和你说话怎么办,歌队住得那么远,走路要十分钟呢。”
“……”
相比起来,歌队那边就一片欢天喜地,兴高采烈了。
歌队住的地方是一栋小楼,房间没舞蹈队这边大,都是六人一间的宿舍,上下铺,带点儿旧的铁架子床。
知道时蔓要来,歌队一整层楼的女兵们都说不上有多高兴。
时蔓对于她们的意义更不同,她代表着演唱路上的那盏明灯,让她们见识到成为有名的演唱家之后的道路有多光明。
即便时蔓遇到的机会很稀有,也让她们心生向往,抱有希望。
等不及在宿舍等候时蔓搬过来,不少女兵都约着一块儿,直接去舞蹈队帮忙,给时蔓搬行李,拿脸盆,端着茶缸牙刷,提着毛巾,就这么从依依不舍的舞蹈队里把时蔓“抢”了过来。
夜色已经深了,就快要吹响熄灯号。
所以大家的步伐都迈得很快。
眼前的路被月光照亮,充斥着或甜软或清朗的女声,都极好听。
“蔓蔓,欢迎你到我们歌队来啊。”
“我们一分队以后就靠你了呀。”
“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宿舍刚好还有一个空位,正好能给你住,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时蔓也被她们的氛围感染,忍不住泛起笑容。
崔霞就在一分队,巧的是,和时蔓也在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的关系。
时蔓睡上铺,崔霞睡下铺。
同宿舍的姐妹都很热情,时蔓还没来,她们就已经拿了新的军用床单和被子,给她铺好了床。
等她来了,又都抢着给时蔓介绍宿舍里的日常用品放哪儿,上厕所要怎么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熄灯号吹响了,其余来串门的女兵不情不愿回各自的宿舍休息,但时蔓她们宿舍的女兵们却静不下来,摸着黑聊天儿。
有手电筒的光照进来检查时,大家就都躲在被子里。
等手电筒走远了,就又露出头来呼吸着新鲜空气,继续小声地说着。
直到不知道多晚,才渐渐一个个睡着了。
……
时蔓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被哨声叫醒,仍然睁不开眼皮子,太困了。
但今天是来歌队的第一天,她总不能一来就犯懒。
只好强撑着起来,漱口、洗脸,穿戴整齐去练声室。
谁知刚到门口,就被团长张志新叫住。
“时蔓,你先过来。”
时蔓不明就里地过去,还以为团长是要叮嘱她一些刚调来歌队的事情。
哪成想,张志新忽然说了句,“你今天不用练习了,回趟家吧。”
时蔓很懵地听着。
“你父母回来了。”
第46章 11.13更新(修)
听到团长的话,时蔓半晌都是懵的,完全回不过神。
实在是这个消息冲击太大,她毫无准备,甚至都没敢幻想过。
张志新也看出时蔓是高兴傻了,怕她没听明白,再次重复道:“时蔓,你父母回来了,你也回去看看吧。”
时蔓终于转动了漆黑的眼眸,目光落在张志新的脸上,又惊又喜。
张志新笑笑,对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去吧,在家住一晚,明早再回文工团就行。”张志新很有人情味儿地说着,挥挥手。
他是念在时蔓很久没见到家人,便特批了她一天一夜的假。
当然,也念在时蔓父母回来可以恢复的身份和工作——
时蔓父亲是京北大学的文学教授,很有名气,出过不少书,学生遍天下,如今回来,可以说又能成为京北文学院的镇院之宝了。
时蔓的母亲很不赖,身为京北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她救死扶伤的事迹曾上过新闻报纸,也在全国大会上点名表扬过,被评为劳动模范,得过的锦旗在办公室根本挂不下。
时蔓父亲要去边疆时,她母亲是可以不去的。
但伉俪情深,她毅然决然地跟过去,声泪俱下地告诉时蔓,“你爸爸去了边疆,如果没有我,他活不成。”
时蔓当时也才十六岁,她点点头,说没关系,她一个人在京北城也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没想到她从梦境里看到,她是好好活着了,父母却那么早就双双离世。
到了边疆,不仅父亲没活成,母亲也是。
幸好,现在他们都回来了。
回来得比她预想的时间还要早,什么危险苦痛都没发生,就好好地回来了。
时蔓回家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她忍不住,飞奔起来。
什么形象都顾不上,麻花辫都快跑散,只剩额前的碎发被吹得飘起来,身上的军装感受着冷冷的风灌进胸膛。
她喘着气,跑到家门口。
不是做梦!
他们真的回家了!
那几个装着行李的木箱子还码在门口,那是父亲走时一定要带走的书。
少了几箱,但没关系,回来了就好。
他们正背对着时蔓,在清点行李箱。
时蔓看到父亲的背似乎佝偻了些,母亲的脖颈也悄无声息爬多了几根皱纹。
”爸、妈……”时蔓的泪水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她带着哭腔,颤音,喊出喉咙间有些陌生的称呼。
父母不约而同回头,怔怔地望着时蔓。
似乎都有些认不出对方。
时蔓穿着绿军装,皮肤娇嫩雪白,俏生生站在那儿,像开在京北城阳光下最美丽娇艳的一朵花。
而她的父母,两鬓斑白,脸庞沧桑,在边疆的风沙磨砺下,他们的岁月曾被快速地燃烧着,以至于看上去比真实的年龄要老了许多。
时蔓的眼泪越哭越汹涌,母亲张开怀抱,她扑过去,哭的稀里哗啦。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时蔓委屈得声调呜咽,麻花辫散在母亲的臂弯。
父亲眼含泪光,拍着时蔓的后背,“好孩子,没事,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的苦难,当你彻底释怀,便都可以用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揭过去。
但时蔓不行,她没有父亲开阔的气概,也没有母亲坚韧的心性,所以她百感交集。
为自己的经历,为自己做过的噩梦,哭得一塌糊涂。
时蔓不是爱哭的性子,但在父母面前,她可以掉再多的眼泪,也不会被嫌弃,被批评。
……
哭得感觉眼睛都快肿了,时蔓才停下来。
她还是要小心些,不能变丑。
父母看她的“水龙头”终于关上,摇摇头,这孩子果然没怎么变,依然那样爱臭美。
一家人坐到沙发上,时蔓把随身携带的梳子拿出来,递给母亲,撒娇着要她给她梳辫子。
“妈,你们怎么能回来了?信里完全都没说。”时蔓睁着大眼睛,想起自己还在计划着怎么盘算让他们早些回来。
没想到如此惊喜,他们就这么回来了。
时母给时蔓梳着她又黑又亮的长发,垂下眼说:“我们也不太清楚。都是上面忽然通知的。前两天才通知,就让我们赶紧收拾行李,转眼就把我们送上了回来的火车。”
“是啊,都还没来得及给你写信,我们就像做梦似的,这就到家了。”
父母怔怔说着,比时蔓还懵,都好几天了,这都已经重新踏上了京北城的土地,站在了家门口,都还没缓过神。
“蔓蔓,不是你在部队里帮忙走动的关系?”时母见时蔓这么问,觉得奇怪,他们一路上回来,都非常顺利,还以为是时蔓的功劳。
“我哪有这个能耐。”时蔓如实回答,虽然她去蒲首长家里做客表演过,蒲永言也在追求她,但没有确定关系前,她是不可能拜托他这种事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父紧皱着眉,还在拼命想。
他实在想不到谁会帮他家?
“算了,以后总会知道的。”时蔓搂住母亲的胳膊,“爸妈,先别想了,刚回来,家里什么都还没有,我们去国营饭店吃吧,再去百货大楼买些东西。”
时蔓盘算得清清楚楚,脸上洋溢着幸福得如同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只有见到父母,待在父母身边,才有那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无比轻松。
“对了,妹妹呢?在楼上睡觉?”时蔓拎起包,“她那小馋猫不是最喜欢吃好吃的了?得叫上她,不然知道我们去饭店、逛商场不叫她,回来又得吵我们。”
话说出口,父母的表情瞬间凝固。
随即,他们的眼神黯淡下去,唇瓣轻轻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时蔓心头一紧,顿时意识到什么,拽住母亲的手问:“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时父痛苦地闭上眼,有泪水从他褶皱丛生的眼角滑落。
这是时蔓第一次看到父亲掉眼泪,心头仿佛被重重捶了一下。
时母顿了又顿,生涩艰难地说道:“你妹妹,在回来的火车上,丢了。”
又一把重重的锤子,敲得时蔓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还以为,还以为父母回来了,一切梦境里的苦厄都不会发生。
可妹妹怎么还是被拐走了。
难道梦境里的有些事情,是注定发生,无法更改的吗?
提起伤心事,巨大的痛苦将一家人重逢的喜悦拍打得粉碎。
时母是一家人里最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她眼眶虽然红,但硬生生将眼泪都逼了回去。
搂着时蔓的肩膀,时母喃喃道:“我们一定能把妹妹找回来的,已经报了警,也有那人贩子的线索,妹妹很快就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