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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by团子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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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同谢七打听现下的局势,得知李太傅是死透了,齐旻中了那一箭,却还没断气,公孙鄞也摸不准谢征会如何处置这位承德太子的后人,便让太医先吊着他半条命。
  小皇帝也在魏严府上被找到了,但疯疯癫癫的,不知是真疯了,还是装疯的。
  齐旻和李太傅逼宫前,让钦天监官员放出的那番“龙脉逆乱、得位不正”的言论,如今倒是替宝儿做嫁衣了。
  现群臣为谢征马首是瞻,只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推俞宝儿上位。
  樊长玉想着尚还扑朔迷离的锦州真相,心口不由闷得慌,想着先回去练套刀法冷静冷静好了。
  一个不留神,却撞上了一瘸一拐抱着一摞东西往谢征书房去的谢忠。
  谢忠手上的盒子摔落在地,里边的东西也全散落了出来。
  “对不住,老伯。”樊长玉心虚不已,谢忠腿脚不便,她忙蹲下去帮忙把东西捡起来。
  谢忠原本神色还有些冷凝,见是樊长玉,才放下了警惕,缓声道:“是老奴见将军若有所思,没敢出言打扰,腿脚又不灵敏,避让不及才同将军撞上了……”

  樊长玉本想宽慰这老伯这一二,却在瞧清盒子里掉出来的除了信件,还有三枚虎符时,当即变了眸色。
  那三枚虎符上,皆有崇州的小篆刻字,显然都是崇州虎符。
  但为何会有三枚?
  虎符不是都只有左右两枚的吗?左符交与领兵的武将,右符留在皇帝手上。
  樊长玉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急促起来了,她将三枚虎符试着并拢时,手竟然止不住地有些发颤。
  左右两半虎符很容易就合拢了,切口处对半的篆文都能完美地吻合上。
  多出来的那一枚,是左符!
  而她爹当年负责送的,是皇帝给的右符!
  随府的管家说,长信王曾当着麾下部将的面合过她爹送去的虎符,虎符并不拢!
  所以并不是她爹送了假的虎符,而是随家拿出来的是假符!
  这个认知让樊长玉浑身的血仿佛都逆涌起来,她倏地抬首问谢忠:“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谢忠见她脸色极为难看,捏着虎符的手也大力到指节泛白,忙答道:“之前大理寺指控魏严的那谋士,后来翻供咬李家,还供出了随家藏同李家来往书信的地点,侯爷先前就命人去搜取这些证物了,今日才快马加鞭从崇州送回来。”
  樊长玉一听,顾不得多解释什么,开始翻找那些信件:“老伯,我找些东西,回头再同谢征细说。”
  谢忠态度出乎意料地平和:“将军想要什么,尽可翻找,侯爷一早就交代过,府上的一切东西,将军都是可以随意取用的。”
  关乎揭开十七年锦州惨案真相的迫切,淡化了樊长玉在听到这话时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异样。
  但比较遗憾的是,那些信件中并没有魏、随两家来往的。
  樊长玉盯着手上那三枚虎符看了两息,起身道:“老伯,我暂借这几枚虎符一用。”
  谢忠只道:“将军尽管取用便是。”
  樊长玉拿着那三枚虎符径直去找陶太傅。
  房门被踢开时,陶太傅刚给自己斟上一盏茶,那“哐当”一声大响,惊得他手一抖,满杯茶水溢出沾湿的衣袍,不由数落道:“你这丫头,不前脚才离开么,这般风风火火回来,又是什么事……”
  樊长玉亮出三枚虎符:“义父,你瞧瞧,这虎符,是真是假!”
  陶太傅耷着的眼皮往上一抬,数落声戛然而止,神色当即也凝重了起来:“拿与我瞧瞧。”
  樊长玉将虎符递过去,陶太傅举在眼前,借着窗口透进的亮光仔细观摩一番后,道:“是崇州虎符,错不了。”
  樊长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微垂着头,平静的嗓音里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当年我爹送去的是真虎符,是随家别有居心!”
  陶太傅皱巴巴的眉头隆起:“这随家倒也真是怪哉,要他出兵力挽狂澜时,他不出兵,锦州城破后,倒又及时顶上去了。若当年锦州之失,罪责全在随家,魏严那老东西何故替随家隐瞒?”
  樊长玉转身就往外走:“皇长孙……皇长孙还活着,他对随家恨之入骨,或许知道些什么!”
  陶太傅看着樊长玉疾步而去的背影,转瞧向棋盘上的残局时,浅叹了声:“老东西啊老东西,当真是倔了一辈子,什么秘密能让你死都要带进棺材里?”
  -
  暗沉的大牢里,只余天井处透下一束天光,细细的雪粒子洋洋洒洒地飘进来,在天井下方覆了薄薄一层。
  牢房尽头铁链作响,一双锦靴踏着夹道青砖缓步而来,行至靠里的一间牢房前方驻足,冷眼看着里边盘膝而坐身形挺拔的老者,不作言语。
  天牢寒气重,覆在他大氅上的雪沫,竟也半点没有化开的迹象。
  魏严掀开肃冷的凤目,看着立于牢外即将撑起大胤脊梁的青年,平淡出声:“成王败寇,你既赢了我,今日来此处,总不至于只是想来看我过得如何。”
  谢征只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冷漠又散漫:“丞相猜对了,本侯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一个一辈子都在弄权的人,失了权势后,得是何模样。”
  魏严哂笑:“看来叫你失望了。”
  谢征微偏了下头,长发用金冠束得一丝不苟,远处天井透下的亮光打在他侧脸上,让他五官的轮廓愈显深邃,眼底噙着一丝彻骨的凉薄,最深处似乎又有其他东西,叫人瞧不真切:“倒也称不上失望,丞相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怕也不记得做人该是何模样了,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本侯作何计较?”
  魏严眼底瞬间浮起一抹冷厉,不是单纯的怒,还有几分长者对小辈的厉色。
  谢征半垂着凤目看他,冷漠道:“怒了?丞相有何资格怒?或者说,丞相是想告诉本侯,你杀自己亲妹妹亲妹夫,是有苦衷的?”
  魏严面部肌肉绷紧,索性闭上了眼,不再接话。
  谢征散漫继续道:“你娶回府二十余载的那位夫人来求我了,让我留你性命。我才知你对魏宣的死无动于衷,是因他并非你的种。你杀我爹娘时也是这般无动于衷吗?”
  他缓缓抬眸,嘴角笑意讥诮,嗓音里却全是冷冷的嘲意:“还是说,我娘也不是你亲妹妹,一旦挡了你的路,就该被除掉?”
  言辞极尽尖锐,满是冷嘲的凤目中,却藏了一丝极淡的猩意。
  “住口!”魏严忽地冷喝出声,那双和谢征相似的凤眼里,恍惚间闪过一抹沉痛。
  谢征猛地探身,一把重重揪住了魏严的衣领,迫得他整个人带着枷锁撞于牢门前,强压于平静之下的恨意冲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后,他神色间都透出几分狰狞,朝着魏严冷厉吼道:“那你说啊,为何要杀我爹娘?让我叫你二十余载的舅舅,你配吗!”
  魏严手上戴着铁镣,被谢征这般大力揪拽之间,两边额角重重磕在牢房的木柱上,很快见了红,但他眼神只陡然狠厉,说:“确如你所言,他们挡了我的道,所以他们该死。”
  最后二字,说得极为沉重。
  谢征下颌骨咬得死紧,眼中都泛红了,攥着魏严的那只手,手背亦是青筋暴起,他用力扔开魏严,有些狼狈地起身,只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你说谎!”
  魏严摔回草垛间,慢慢喘息,闻言也不再作答。
  谢征一掌重重拍在牢房坚实的木柱上,眼含恨意地盯着魏严:“你六亲不认,一心弄权,如今权势也没有了,到底还在替谁隐瞒当年的真相?”
  魏严仍是不答。
  谢征终是负气疾步离去了,夹道尽头的牢门拨开又重重被甩上时,发出“砰”一声巨响,拴在上边的锁链也跟着哗啦作响,可见关门之人怒气之盛。
  狱卒不敢多言,也不敢多问,拨弄着门上的锁链,重新挂上了锁头。
  大雪未停,纷纷扬扬从在大牢切开一线白光的天井处慢慢飘下。
  魏严躺在干草垛中,看着那飞雪交织在牢房晦暗的光线中,干净得不像是这天牢里会有的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退路,早在十七年前就被封死了。
  纵是遗臭万年,纵该千刀万剐,他一人受着,便也够了。
  那春雪般的人,就该干干净净地去,不在史书上留下任何一笔难堪的痕迹。
 
 
第161章 (捉虫)
  如今整个皇宫都已在谢征掌控之中,那夜逼宫暂且对外宣称的,也是李太傅和魏严谋逆、皇帝受惊大病,相干人等皆已入狱,但具体的罪状,还需皇帝“病好”再论。
  朝臣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出了宫宴上的那等荒唐之事,皇帝的“病”怕是好不了了,那把龙椅,想来也是要易主了。
  齐旻伤势极重,被公孙鄞命人暂且安置在了一处行宫,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
  当初为了抢神机营的火器,他派出了不少影卫中的精锐前去西苑,同樊长玉极左掖营恶战一场后,那批影卫算是全折了,留在齐旻身边的影卫,也在炮火和乱箭中为了掩护他死伤殆尽,仅存的几名现被看押了起来。
  樊长玉踏进行宫时,便见一脸色苍白的男子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咳嗽。
  樊长玉在此之前没见过齐旻,只觉他大抵同小皇帝是叔侄的缘故,两人瞧着竟有三分像,眉眼间都笼着一层沉沉郁气。
  对方发现了她,咳嗽完,倚着软枕,说话有气无力却仍带着讥诮:“云麾将军?真是稀客。”
  仿佛他不是一阶下囚,还是那个即将登高位的承德太子后人。
  樊长玉不同他来虚与委蛇那一套,开门见山道:“十七年前的锦州血案,魏严和随家究竟做了什么?”
  为何随家没肯发兵援锦州,魏严这么些年,哪怕随家反了,都没把随家当年延误战机之失抖出来?
  齐旻垂眸浅笑:“自是……做了猪狗不如之事。”
  樊长玉冷喝:“说!”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愈深了些,同樊长玉谈起条件:“以血衣骑的敏锐,应当也找到我那侍妾的下落了,想知道魏严和随家的勾当,可以,让我见她一面。”
  樊长玉当即就道:“做梦!”
  她目光清凌凌的,冷得像凝了一层霜雪的刀锋。
  这人当初未免俞宝儿落到她们手中,对俞宝儿一个孩子痛下杀手的事樊长玉还历历在目。
  俞浅浅好不容易才逃脱他的魔掌,她不会再让俞浅浅见这个败类。
  齐旻垂下眼眸:“那便……无可奉告。”
  樊长玉忽地拔出佩剑抵上了他咽喉,神情冰冷:“我可不是来同你谈判的。”
  从军营到朝堂摸爬打滚的这些时日,足够她学会怎么狠颜厉色去威胁一个人。
  齐旻却只是浅笑:“孤既落到了你们手上,左右不过一死,云麾将军若只想要孤这条性命,大可动手了。”
  他开始称孤道寡,哪怕满身狼狈,也从骨子里溢出股骄矜来,似在告诉樊长玉,那便彻底没得谈了。
  樊长玉持剑同他僵持了两息,剑锋都划破了他颈侧一层薄皮,溢出了血珠子,他神色间亦没有半分惧色。
  樊长玉狠狠一皱眉,终是收了剑,抿紧唇角一言不发离开了行宫。
  -
  她前脚刚踏出宫门,便见一人从行宫外的汉白玉石阶拾阶而上,描金织锦的大氅上落了不少雪粒子,面若冷玉,眸似点漆。
  樊长玉微微一怔,“你怎来了?”
  见到她,谢征眼底的寒意才化开了些,见她只着单薄软甲,径直将肩头的大氅扯下披到了她身上,“进宫查些事情,听说你来了行宫,过来看看。”
  大氅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他身上冰雪般凛冽的味道,樊长玉身量不及他高,整个人都快被拢了进去,只余一张明艳的脸和高高束起的长发露在外边,颇像偷穿了长兄衣物的小小少年,眉目清朗,却不失英气。
  她抬手拨了拨,并肩同谢征步下台阶,将随家伪造虎符故意不出兵的事说了,“我想着皇长孙或许知晓些什么,过来问话,他提出要见浅浅才肯说。”
  一听随家伪造虎符,谢征眼底瞬息又染上了霜色:“冷宫的那宫女三日前也死了。”
  从魏严口中问不出话来,出了天牢,他便又着手从他和淑妃的事上去查了。
  樊长玉并不意外:“皇帝动的手?”
  算算时间,那宫女正是在除夕夜之后死的。
  谢征却摇头:“我审了齐昇身边的太监,冷宫陷害失败后,齐昇连夜去找魏严寻求庇护,那宫女,便是他威胁魏严保他的筹码,他不会蠢到自毁这张保命符。”
  樊长玉看向他:“是魏严?”
  谢征没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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