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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by团子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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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案已结,樊家大门上的封条也被揭走。
  樊长玉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尤其是见了血的院子和几间屋子,除了用水冲了好几遍,还用柚子叶煮水后也洒了一遍,说是能驱邪避害。
  把家中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樊长玉才把长宁和谢征都从邻家接了回来。
  她点了一炷香插到爹娘牌位跟前,眼尾带着轻微的涩意:“爹,娘,你们可以安息了。”
  只有谢征一直皱着眉。
  他早已知晓那些人是魏家的死士,自然不肯能是郑文常口中的山匪,他们要找的,也绝不是什么狗屁藏宝图。
  不过官府那边为了结案还特地编了个像模像样的谎话,又给被牵连的人家送了银子,委实是费了些心思。
  谢征百思不得其解。
  贺敬元若是也想替魏严拿到那封信,就该派官兵封锁了樊家的宅院仔细搜查。
  现在却把宅子还给了樊长玉,又大费周章平息了几桩凶案,倒像是不想打破她家原本的生活,让她继续留在这镇上。
  贺敬元意欲何为?
  还是说,他这样做是因为魏家死士要找的那封信早就不在樊家了?
  谢征看向供桌上的两块牌位,贺敬元应当知晓这夫妻二人真正的身份,那封信的秘密,他或许也知晓?
 
 
第29章 
  没了那些随时会来索命的黑衣人,樊长玉也不必再急着变卖家什离开临安镇。
  跟溢香楼那边的生意索性谈成了长期的,肉铺重新开起来后,因为有溢香楼的招牌加持,卤肉生意比以往还好,隐隐有了盖过王记的风头。
  距离除夕夜的前一天,她从铺子里回家时,见巷子口停着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还当是宋家母子又回这边来了,进了巷子却见自家门前围着不少人。
  樊长玉还以为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挤过人群:“让让,让让……”
  有邻居问:“长玉,你家中是不是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啊?”
  樊长玉心中莫名,只说:“没有啊。”
  那人又问:“莫非是你那夫婿家中的亲戚,我瞧着停在巷子口的那马车,比宋家上次搬迁的马车还气派呢!”
  樊长玉这才反应过来,停在门口的马车主人,是来找自家的?
  边上有人搭腔:“宋家搬迁那天的马车哪里是他们自己的,从车行租来的!”
  话语间竟已有几分贬低宋家的意思。
  康婆子站在自家门口,豁着一口牙道:“一群捧高踩低的,等砚哥儿上京考中了状元,要什么马车没有!”
  樊长玉心中困惑,也没理会街坊邻居琐碎的问话,进了家门后把院门一合上,才瞧见正屋的方桌前当真坐了个锦袍玉带的贵公子。
  对方见了她,含笑点头致意,樊长玉不知他身份,便也只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
  “今日天色已晚,便不打扰言公子和夫人了。”他说着起身向谢征一揖,转向樊长玉时,脸上笑意深了几许。
  谢征坐在方桌另一边,面上神情淡淡的,虽是一身寻常布衣,气度却还隐隐压了那贵公子一头:“慢走,不送。”
  樊长玉知道言正就那副臭脾气,他坐凳上没动,樊长玉还是意思意思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重新合上大门,阻隔街坊邻居那些窥探的视线后,樊长玉才问谢征:“那人是谁?”
  谢征道:“镇上书肆的东家。”
  樊长玉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我记得镇上书肆的东家是个留胡子的老头啊?”
  谢征道:“那是掌柜的,真正的东家一直住在蓟州主城那边。”
  上回赵询前来寻他时,这巷子里的人都出去务工谋生了,并未看到。今日因是年底,家家户户都得闲在家,才一传十十传百地引起了这般大轰动。
  茶水倒了出来,樊长玉才发现竟是壶冷茶,她捧着冷茶喝了一口,又瞥了眼那贵公子方才坐的地方放了一个被喝掉一半的茶杯,忍不住道:“你就用冷茶招呼客人啊?”
  谢征抬眸看她一眼,樊长玉从他那个眼神里明晃晃地读出了点“那不然呢”的意思,一时语塞。
  谢征瞥见她又买回一包陈皮糖,把桌上用红纸包起来的东西往她跟前一推:“写时文赚了些银子,你收着。”
  樊长玉拆开外边那层红纸一看,杏眸里露出再惊异不过的神色来,里边竟是四个元宝!
  她没开始卖卤肉前,肉铺里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
  樊长玉瞠目结舌:“写时文这么赚钱的吗?”
  谢征拿起自己跟前的粗瓷杯浅饮一口,脱落了暗痂的指节修竹一般,筋骨分明:“先前写的那些时文卖得好,书肆给了些分红,这四十两里,也有下一批时文的订金。”
  他所著的那几篇时文,的确在整个京城搅起了风云,赵询虽是商贾之流,但能在群狼环伺之下守住家业,倒也有几分本事,在各大州府大肆拓印时文卖与仕子之余,又隐匿了那些时文的出处。
  樊家遭难那几日,他舅父还在地毯式搜索所有书肆,否则来这小镇的死士,得多上一倍不止。
  这些银两也算不得是赵询为了讨好他特地给,单论他那几篇时文,真要卖出去得值千金。
  赵家名下的所有书肆前些时日靠着拓印他的时文,已赚得盆满钵满。
  怕她起疑,他才特地只要了四十两,没想到她还是觉着多了。
  樊长玉看看手边那几个白花花的银元宝,又看看谢征:“这东家专程来找你,就是看中了你写的时文?”
  谢征点头:“崇州战事未捷,朝中党争不断,我写的崇州战乱之象虽粗浅,却是其他读书人未经历过的,故卖得好些。”
  见樊长玉看到银子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沉默了下来,他不自觉皱起眉心。
  下一瞬便听樊长玉道:“其实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的。”
  谢征捏在杯壁的指尖力道微重,问:“什么?”
  樊长玉抬起眼看他:“你能得书肆东家青眼,必然文采了得,以前肯定是念过不少书的,你是怕我因为前未婚夫中举后与我退婚,迁怒于你,才一直骗我说学识平平的吧?”
  听她说的是这事,谢征扣在杯壁的指尖力道这才松了几分。
  未等他回话,樊长玉便皱着眉继续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儿,天底下读书人多了去了,总不能因为我前未婚夫是个没良心的,全天下的读书人就都是没良心的吧,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你没必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谢征垂眼道:“抱歉”。
  樊长玉摆摆手表示不妨事,她从前也瞒着街坊邻居她会武的事呢,这是他自己的本事,告不告诉她,又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没什么好介意的。

  樊长玉只好奇问他:“你既读过那么多书,怎不去考科举,反而去当了镖师?”
  谢征说:“我想做的事,习文帮不了我。”
  两人相处也快一月了,樊长玉头一回细问关于他的事,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便顺着问了下去:“你想做什么?”
  穿堂而过的风吹起谢征鬓边一缕碎发,他看向院墙上的厚厚的一层积雪和雾蒙蒙的天际,眸色变得深远莫测:“像你想继续开你爹留下的肉铺一样,我父亲没做完的事,我也想替他做下去。”
  樊长玉闷头想了一会儿,惊讶瞪大了眼:“你家该不会是开镖局的吧?”
  当镖师的都是些苦命人,不然谁会拿命去挣那点银子。
  他学识不错,武艺也高,又是走镖的,樊长玉思来想去,只有镖局少东家才符合他身份了。
  谢征迟疑片刻,点了头。
  樊长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说,你伤好了就会走。”
  她把他那四十两银子推回去:“这些银子你自己收着,重建镖局花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等你要走的时候,我看我手头宽不宽裕,若是宽裕,再多给你点!”
  谢征不是第一次听她说二人分道扬镳的事,他身上除了皮外伤那些口子太狰狞看着还没好,内伤已调养了个七七八八,赵询今日前来,也是告知他已买好二十万石米粮。
  再过不久,他的确就要走了。
  此刻再听她说起这些,心底升起几分莫名的情绪。
  他抬手按住一锭元宝,止住了她往他这边推的力道,语调带着几分强硬:“给你的,药钱。”
  樊长玉还是推拒:“当初你同意假入赘时,我们就说好了的,我会给你治伤,怎么能这时候收你钱呢,那多言而无信。你前些日子带着伤顶着寒风在屋子里写时文,挣这些银子也不容易……”
  他摁在元宝上的力道未收分毫,黑眸锁着她:“糖钱?”
  樊长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这些是给他买糖果的钱,老实巴交道:“买糖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那便先收着,往后再买。”
  “买到你伤好离开,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樊长玉话说到一半,自己突然沉默了下来。
  往后再买,是说她们还有以后的意思吗?
  火塘子里燃烧着的柴禾发出“噼啪”一声炸响,火星子四射,终于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对方还是那句话:“你收着。”
  樊长玉没看他,而是盯着他摁着银元宝的手看了一会儿,才问:“你喜欢什么糖?”
  谢征听她这么问,便回了手:“你看着买。”
  -
  这一夜樊长玉入睡时,一向好眠的她望着帐顶失眠了。
  她虽然心大,但也不是个木头。
  言正虽然脾气大了些,嘴巴毒了些,但心地很好,不然先前也不会在山贼杀进家门后,还带着长宁跑。
  他长得好看,能识文断字,还有一身极俊的功夫。
  她知道他只是暂居于此,终究是会走的,所以才一直把他当个过客看待。
  但今天他给了她这么大一笔银子,让她以后也给他买糖吃?
  樊长玉突然觉得心口有些乱糟糟的。
  她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一直到天将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不出意料地起迟了,眼下还有一团淡淡的青黑。
  不过好在除夕、元日这两天肉铺里是不开张的,起迟了也无妨。
  樊长玉打着哈欠起床包汤圆子,外边巷子里还有孩童玩爆竹的声响,整个镇上都沉静在一片新年的祥和气氛里。
  一州之隔的崇州,却刚经历一场惨败。
  -
  京城。
  坊间张灯结彩,满满的年味。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过了永定门,却没被送去皇宫,而是改道送去了魏丞相府。
  流星快马从夹道飞驰而过,两侧榆杨霜雪压枝。
  魏府门前一片森严,两尊石狮按着宝珠面目狰狞,披甲执锐的守卫以雁阵排开,积雪落满墙头,连雀鸟都不愿在这边的枯枝上落脚。
  马背上的驿者滚落在地,从怀中取出战报高举过头顶,“崇州急报!”
  门口的守卫面色一变,取过战报,匆匆步入府内,转交与府内将士后,那将士才捧着战报匆匆递到书房:“大人,崇州急报!”
  不消片刻,书房侍者打开门,出来取走战报。
  整个流程严密而迅速,每日送往魏府书房的信报,都是以这般形势递来的。
  书房侍者合上书房大门,走路时脚下几乎没有声音,恭敬将战报呈与红木案后批阅奏章的长髯老者:“丞相,崇州来的八百里急报。”
  一只苍劲而筋骨分明的手接过战报,看完后重重往案上一搁:“我早该料到那逆子稳不住崇州战局!秋收才过多久,整个西北为何征不上粮来?”
  侍者不敢应声。
  老者起身,着的竟不是锦衣,而是一身寻常布衣,负手望着窗外的深深雪景,一双凤眼细长,身形挺拔,正是把控了朝政十余载的大胤丞相魏严。
  他稍作沉吟道:“让那逆子给我滚回来,调贺敬元去先把崇州战局顶上。”
  他手中曾有两把用得最趁手的刀,一把是他亲手养大的外甥,一把则是贺敬元,亲子魏宣反而只是个空有野心却刚愎自用的草包。
  侍者应是,正要退下时,却听得这位居丞相之位行帝令十余载的掌权者问:“武安侯的尸首可寻到了?”
  侍者摇头:“并未。”
  魏严沉沉叹了口气:“那孩子身上留着魏家的血,心性手段最像我,可惜了……”
  侍者在魏严身边伺候多年,多少也能揣摩他几分心思,想着他从前对武安侯的器重,可是远胜大公子魏宣的,接了句:“侯爷说不定只是被那些奸佞小人蒙蔽了,您教养侯爷十六载,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说您当年害死了承德太子和谢将军,实乃无稽之谈,证据呢?侯爷连证据都没见到,此事应当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您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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