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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by团子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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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身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抢到一匹马后,逃出去也不无可能。
  随元青靠樊长玉极近,自然也能感觉到她浑身都绷紧了,就像是一只狩猎的猛兽,随手都准备暴起将猎物撕碎。
  她若真要下刀子,自己绝对是先命丧黄泉的那个。
  随元青倒也没在这种时候逗她,轻笑了一声:“大哥是想我为十三娘守身如玉,一辈子只她一人?”
  都是一群山贼,哪能不知男人那点劣性。
  疤脸男人喝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子,往后如何我不管,但你同她都还没成亲,就要带一个女人回寨子里,你把我清风寨当什么了?”
  随元青皱眉,语气咋一听竟真带了几分真诚:“我入了清风寨,同大哥做这结义兄弟,本也不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我秦缘浪子一个,属实配不上十三娘,大哥不若替十三娘另择佳婿,我今后也把十三娘当亲妹子看,谁若欺她,我第一个不饶。”
  疤脸男人咬牙道:“你就这般看不上我那妹子?”
  随元青垂下眼帘:“是我秦缘生性浮浪,不配为十三娘的良人。今日大哥可逼我杀了这女子,他日呢?我瞧上一个,大哥就逼我杀一个?长此以往只会同大哥伤了情分,不如现在把话说开了好。”
  疤脸男人心中虽恼恨,却也知道随元青说的不无道理。
  他就是这样一副浪子模样,才勾得十三娘魂儿都快没了,可他生性如此,自己逼得他一时,还逼得了他一世么?
  只是心中到底替自己妹子不平,喝道:“十三娘把你从江边救起来,且不提这救命之恩,你同她已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娶十三娘,置她于何地?”
  随元青抬起眼:“大哥为了让我娶十三娘,不惜拿世俗的这一套说事了?”
  疤脸男人面色难看,他也知道自己那话站不住脚。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真要拿着妹妹救了他的那点肌肤之亲说事,传出去委实叫人贻笑大方。
  最终他没再发难,阴着脸调转马头,沉喝一声:“回清风寨!”
  底下一群小喽啰也呼啦啦跟着离去,只有几个留在原地拍随元青马屁:“五当家的果真才是大丈夫,之前还有人说五当家是靠着十三娘才得大当家青眼,大当家的分明是看中五当家的这一身本事,想把妹子嫁给五当家的。黑龙寨攻打咱们寨子那日,可全凭五当家一计破敌……”
  随元青肋下的伤口还被樊长玉拿刀抵着,也没心思听这几个小喽啰拍他马匹,打断他们的话道:“莫要胡言,以免伤了我同大哥的情分,大哥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不过是为十三娘的事护妹心切罢了,回寨子。”
  几人得了教训,面上讪讪的,也没再敢说些刻意迎合他的话了。
  樊长玉没作声,听他们这番对话,已然明白随元青为何会跟这些山匪混在一起。
  原来他当日被言正所伤,遁江而逃后叫清风寨的人救了。
  她注意到拍马屁的几个小喽啰里,有一人不动声色地往前去了,暗忖那人应当是那清风寨大当家的人,随元青知道他,才故意说的那番话?
  樊长玉心道这家伙心眼子还真是多得跟藕孔一般。
  随元青心口被一柄刀抵着,跟个没事人一般带着樊长玉走到了马前,才微垂首压低了嗓音问她:“你这刀抵着我,我没法上马可如何是好?”
  不管是他先上马,还是樊长玉先上马,樊长玉都不能再继续劫持他。
  几个小喽啰只当是随元青在调情,心痒痒地瞄了几眼,又不敢造次,低声说了两句荤话笑着先往前边去了。
  其中一名小喽啰道:“这回可算是干了票大的,回寨子后能好生歇一阵子了,上回大当家的带着咱们去截杀那镖师,找劳什子藏宝图,结果竟然是假的……”
  樊长玉原本只集中精力应付随元青,骤然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浑身的血几乎都在逆涌。
  截杀镖师,藏宝图……
  官府之前结案,可不就是说她爹娘因为藏宝图死于山匪之手。
  这么巧,她爹娘也是被这伙人杀的?
  她几乎抑制不住浑身外泄的杀气。
  随元青见她不做声,反而身上杀意陡增,顿时也警觉起来,以为樊长玉想在这里将他一刀毙命后独自驾马逃走。
  他道:“在这里杀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除非你想独自一人应对几百人。”
  樊长玉握着刀把的手紧了紧,也知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爹娘的仇,以后还有机会报,长宁和赵大娘她们还在枯井里,把这些山匪引开才是紧要的。
  她稍作思量道:“把你身上的剑解下来给我,你先上马,再拉我上去。”
  随元青以为劝住了她,扬了扬嘴角,照做了。
  他侧身去抓马鞍的刹那,怎料樊长玉一手刀就向着他后颈砍去,随元青上次已吃过亏,加上这次早有防备,在樊长玉掌风劈下时,他侧身一躲避开,再出手如闪电截住了樊长玉那只手,用力一挫,樊长玉当即闷哼一声,只觉整条胳膊都软了下来,心知定是脱臼了。
  随元青看着她额角沁出的冷汗,慢条斯理道:“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
  樊长玉一双偏圆的杏眼死死盯着他,自有一股狠劲儿在里边。
  在随元青拽着她脱臼的那只手往他身前带,欲捉住她另一只手时,樊长玉直接朝着他腿间狠踢了一脚。
  这次轮到随元青闷哼一声,面色痛苦地矮身下去,咬牙道:“你……”
  他显然没料到樊长玉竟会使这等不入流的阴招。
  樊长玉才不管磊不磊落,在他矮身时,直接以手肘在他颈后狠击了两下,随元青只觉眼前阵阵发黑,终究是踉跄着倒了下去。
  这番动静也引得走在前边的几个小喽啰看了过来。
  几人举着火把,见樊长玉拎死狗一样拎着晕过去的随元青,皆是一呆。
  樊长玉来不及思索,赶紧拎着随元青翻上了马背。
  她倒是想直接在这里一刀结果了他,但随元青之前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她全盛时期都不一定能应付这伙山贼,现在一只手已经脱臼,更加凶险,不如带着这人,关键时刻还能拿他做人质保命。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小喽啰们终于反应过来,大叫道:“那女人劫持了五当家的!”
  一伙人举着火把刀剑就要上前去拦樊长玉,奈何樊长玉已到了马背上,用力一夹马腹冲出巷子,小喽啰们也怕命丧马蹄之下,躲的躲,被撞到墙上被撞到了墙上,终是没能拦住她。
  这边的喧哗声让驾马走在最前边的疤脸男人也回头看来,只瞧见冲天的火光里,一匹矫健的大马驮着两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马背上扯着缰绳的赫然是名女子。
  那女子显然也瞧见了他,一怔之后,赶紧调转马头,往长街相反的方向跑了。
  从巷子里追出来的喽啰们大喊大叫:“五当家在那女人马上!”
  疤脸男人回想起之前见随元青时,那女人始终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靠在他怀里,哪像是良家女子该有的样子,顿时觉出不对劲儿来,策马追了上去,“拦下那女人!”
  樊长玉引着一群人追出了临安镇十几里地,那伙山匪里有擅骑射的,一路都在朝着她放冷箭,樊长玉索性把晕过去的随元青放到马后,拿他当肉盾,放箭的山匪有所忌惮,射出的箭镞这才没伤到她。
  但她座下的马匹驮着两个人,跑得不如身后那群骑马的山匪快,时间越长,追上来的山匪们咬得越紧,官道后方滚滚而来的马蹄声几乎和樊长玉心跳合成一个节拍。
  樊长玉估摸着赵大娘她们已经带着长宁逃出临安镇了,到前方的山弯时,只要让这马一直往前跑,引着山匪继续追,自己跳马就能暂时躲过他们的追杀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当肉盾的人,想到那日清平县的动乱和今夜无辜惨死的那些人,拔出了腰间的剔骨刀。
  只是还不及将刀刺下,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的人恰好在此时醒来,瞧见眼前的寒光,出于本能用力折住了樊长玉那只手。
  有叫他卸一条胳膊的教训在前,这次樊长玉反应极快,借着他的力道往后一倒,手肘重重撞在他胸前的伤口处。
  随元青吃痛松开了扼住她手腕的大掌,樊长玉反手再刺时,他已不及躲避,便一脚踢向樊长玉踩着马镫的膝弯。
  樊长玉身体失衡就要摔下马去,那一刀也转了方向刺向了马臀。
  樊长玉摔下马时,正好马儿吃痛一声嘶鸣,继而疯了一般狂奔起来。
  随元青才躲过一刀,就险些被甩下马去,以这时候马疯跑的速度摔下去,不死也得摔得缺胳膊少腿,他只得暗骂一声,先抓紧缰绳将自己稳在了马背上。
  地上铺着一尺来厚的积雪,樊长玉落地后连滚好几圈才卸掉力道,没添旁的伤,但脱臼的手在翻滚时被压到,钻心一般疼,她脚上的鞋子也在摔下马时,叫马镫给刮掉了。

  樊长玉顾不上冷也顾不上痛,赶紧爬起来捡起鞋子掷向官道下方的河岸边,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官道里侧积雪的密林里。
  很快那雷鸣般的马蹄声就逼近了,压根没停地朝着狂奔的那匹马追去。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樊长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把那只鞋子扔到河边,是为了让山匪往回追时,误以为她从河里逃了。
  她自己往松林深处走去,雪天是最不利躲藏的,走过的地方都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好在这是晚上,不打着火把看,轻易发现不了这些足迹。
  饶是如此,樊长玉还是折了一根松枝,把雪地上的脚印都扫平。
  这会儿雪大,她把足迹扫平了,那些痕迹很快就能叫飞雪盖下去。
  处理完进林子的那段脚印后,樊长玉才弃了松枝,靠着天上的北斗星辨别方向往前走。
  她一只脚没了鞋,只套着毛毡袜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毛毡袜很快叫雪水浸湿,刺骨的寒意从脚心传来,整条腿都快被冻得没知觉,让她嘴唇发白,止不住地哆嗦。
  但樊长玉却一刻也不敢停。
  长宁还在等她。
  -
  一队斥侯行至清平县地界,远远地瞧见整个县城火光滔天,皆是一惊。
  训练有素的斥侯兵下了马,正欲刺探敌情,就见崎岖小道上,有十几名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来……
  ……
  卢城。
  天明时分,一骑流星马便驶向了燕州大营。
  “整个清平县都被屠了?”
  中军帐内,公孙鄞一向温雅平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严峻之色。
  连夜赶回来报信的斥候低下了头:“我等奉先生之命前去清平县时,那已是座死城了,去查探缘由时,才意外碰上有几户活着的人家。”
  公孙鄞忙问:“他们现安置在何处?”
  斥侯答:“属下先行回来复命,余下人马护着那十几个活口去了蓟州府。”
  公孙鄞负手在帐内走了一圈,问:“那姓樊的屠户女可在其中?”
  斥侯道:“并未,不过她幼妹在。那活下来的十几人说,是那名屠户女将她们藏在了家中的地窖里,托付她们帮忙照顾她幼妹。山匪发现地窖里藏了人后,那屠户女不知用的何法子引走了山匪,那些人出来后,并未找到那屠户女的尸首,想来是叫山匪带回了山寨。”
  公孙鄞没见过樊长玉,但此刻听属下说,樊长玉为了保护那些人叫山匪抓走,旁的不说,单是这份气魄和大义便不输男儿。
  他挥退了斥侯,又换来亲兵:“侯爷现在何处?”
  亲卫抱拳道:“侯爷一早便巡视河谷地形去了。”
  公孙鄞当然知道谢征为何会突然去巡视河谷,锦州和徽州的粮道指望着崇州,但蓟州还有一条水路可运粮,只是入冬以来江河水位下降,才无法航运,等到开春后,这条航道便能重新启用。
  若是蓟州也失,他们当真就被长信王掐住了七寸。
  要守住蓟州,卢城这道屏障便不可失。
  他和谢征商议过,应对长信王这五万大军最有效的法子,莫过于借助开春后的那场春洪。
  公孙鄞道:“即刻派人去寻侯爷!”
  他话音方落,帐外便有亲兵唤了一声:“侯爷。”
  公孙鄞正焦头烂额,闻声忙快步迎了出去。
  天光破晓,帐外走来的人一身玄色戎甲,肩吞和披风上沾着细雪和晨霜,眉眼冷厉,俊美无俦的脸上也带着霜雪的寒意,叫人不敢逼视。
  公孙鄞见了他便开门见山道:“清平县像是被人寻仇了,整个县城都被屠了。”
  谢征解下披风的动作一顿,“何时的事?”
  公孙鄞道:“斥侯刚送回来的消息,说是山匪的手笔,临安镇上那姓樊的屠户女,也叫山匪抓了去。我琢磨着不太对劲儿,长信王世子迄今没寻到踪迹,这会不会是他的报复?”
  谢征提了剑架上的一柄佩剑就往外走:“备马,点一百轻骑随我去清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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