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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by团子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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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骄傲、什么强硬,都像是太阳底下的薄冰一样碎裂开来。
  为什么就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他?
  当年那个女人是,如今她也是。
  她觉得是他们之间的阻隔的一切,他都在解决了。
  可她还是不要他!
  他把整颗心刨给她,她都不屑一顾!
  有一瞬谢征觉得他好像不是自己了,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看到自己低下头去,隔着衣物,发狠地在樊长玉肩膀处咬了一口。
  樊长玉吃痛,闷哼出声,他齿关却仍在收紧,凤眸里漫开一层血色,双臂紧扣着怀中的人,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曾松动分毫,仿佛是野狼在咬着自己濒死的猎物。
  樊长玉吃痛骂道:“你发什么疯?”
  咬住她的人终于松了口,他唇上沾着血,脸色却有些苍白,垂眼望着她低喃:“樊长玉,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这话与其说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像乞求。
  浅风吹动他凌乱垂落在额前的碎发。
  那一刻,他面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樊长玉面上的怒意一滞,印象里的谢征一直都是高傲的,何时有过这般低到尘埃里的模样,她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不喜欢你呢?”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眸光温和又坚定:“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来找你了,也不会怕你死,就替你上战场。”
  她的手落在他发顶,他身上的戾气便消散了大半,怔怔看了她片刻,自嘲地弯起唇角:“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以为的言正。”
  樊长玉没料到他也会突然钻了牛角尖,她说:“你是言正时,我喜欢你。你是谢征,我也喜欢你啊。”
  “你一无所有,我就杀猪养你。你比我厉害得多了,我也在学着变厉害,所以我去从军了。”
  谢征彻底怔住,黑眸愣愣地望着她,鸦羽似的的眼睫浓黑而卷翘,在太阳底下毛茸茸一片,清冷又精致的一张脸,竟透出几分乖巧来。
  像是从未得到过糖果的孩童,有一天突然被人给了一颗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错愣和茫然。
  好一阵,他才审视般看着她道:“你这是在哄我?”
  樊长玉气结,可见他这般,又止不住地有些心疼。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要什么就有什么,但这一刻忽而又觉得,他所拥有的,仿佛寥寥无几。
  所以每失去一样,都像是硬生生从他血肉中剥离出来,能让他丢了半条命。
  她道:“不是哄你,我只是告诉你,我也是喜欢你的,不管你是言正还是谢征。”
  “我曾回绝你,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你是言正时,我们要愁的,不过柴米油盐,但你能抄书写时文赚银子,我也能杀猪卖猪肉挣钱,遇到什么难处,彼此扶持着,也就跨过那个坎儿了。”
  “可你是武安侯时,你遇到任何一点难处,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你在忙什么愁什么,我也不懂。我娘说,夫妻这辈子,互相体谅、互相扶持才能过得长久。那些成了怨偶的,大多都是还没迁就完一辈子,就已磨光了昔日情谊。”
  “我想一刀两断的,但你跟我说,以后一起去燕山看日出,去徽州打猎,怕我受欺负,请陶老先生收我做义女,我不是个石头做的人,我也会难过,会舍不得的。”
  “我不知道选这条路,将来会不会后悔,但至少眼下我愿意放手去搏这一场。”
  她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我会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堂堂正正跟你在一起。”
  烈日当空,谢征黑漆漆的眸子里却没照进一丝亮光,只映出樊长玉的影子,像是一团浓墨,要将她彻底吞噬进去。
  他用力拥她入怀,嗓音沉而哑:“无论你以怎样的身份跟我在一起,都是堂堂正正。”
  樊长玉说:“我要去找的,是一份能和你一直并肩走下去的底气,这份底气,不在于你对我的感情深厚,而在于我自己。鹰隼那般厉害,也不能驮着另一只鹰一起飞不是?”
  谢征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但正是懂了,他薄唇才抿得更紧,他直起身道:“战场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纵是有一夫可敌万夫之勇,也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去涉险。”
  沙场上能带来军功,但埋在黄沙之下的,是累累白骨。
  樊长玉看着他说:“我也是怕死的,我舍不得宁娘,舍不得你,但我自己不去走这条路,往后或许也会有人逼着我入险境。我到现在还记得在临安镇时,家中的那两场刺杀,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仇人竟是那般权势滔天的人,你曾经都险些命丧他手。”
  “比起被当成个花瓶瓷器小心保护起来,一朝落地就摔个粉碎,我更愿意去练出一身铜皮铁骨。我说了,我是想跟你并肩同行的,那也是我的仇人,为了爹娘的大仇,我也理应如此。我喜欢你,但不能余生都依赖你,否则那就不是我了。”
  谢征无法反驳她这些话,终究是做了让步:“就在燕州军中不好么?”
  樊长玉道:“那同之前在山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二人对视着,一人凤目隐忍沉寂,一人杏眸清明澄澈。
  最终谢征松了口:“好,你可以去蓟州从军,但要带上谢五和谢七。”
  樊长玉知道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点了头,随即又道:“送我回去吧,不然陶老先生和宁娘得等得急了。”
  她还不习惯唤陶太傅义父,转身要往正吃草的大黑马那边走,却被攥住了一只手。
  她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言正?”
  细碎的日光从树冠叶缝间洒落下来,在青年发间、冷玉似的脸上,都缀出斑驳的光影。
  他漆黑的瞳仁锁着她,一句话没说,却又似在无声向她讨着什么。
  樊长玉没懂他的意思,又问了句:“怎么了?”
  他缓缓道:“你说,你喜欢我的。”
  樊长玉先是一愣,对上他的视线,想到他从前对自己做过的事,突然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这种事情,他对她做过很多次了,她却还是头一回。
  跟上一次他在病中,他吻她眼皮后,她懵懵懂懂回亲了他额头一记不同。
  那时她没做多想,只觉跟在长宁脸上吧唧一口差不多,这次因为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什么都还没做,只是被他看着,心跳都有些怦怦的,像是胸口揣进了一只小鹿。
  她没见过别人是怎么亲的,但谢征每次吻她,都是直接压下来。
  所以闭不闭眼这种问题,不在樊长玉考虑之内。
  她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的,谢征却仍高出她大半个头。
  她紧绷着脸,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形状好看的唇上碰了一下。
  跟谢征每次亲完她,她唇上只剩又肿又痛的触感不同,樊长玉意外地发现他唇挺软的。
  那她之前嘴巴为什么会那么痛?
  难不成是因为被咬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樊长玉只觉君子报仇,机不可失,肩膀上的牙印还痛着,她不客气地也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力道不是很重,但她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呼吸一顿。
  樊长玉见好就收,赶紧退开道:“好了,回去吧……”
  谢征似乎也还没回过神来,面上有片刻的怔愣,浓长的黑睫微颤,他本就是漂亮禁欲的长相,因为久经沙场,又居高位,一身上位者的气度,平日里才只让人觉着威严不可逼视。
  他罕见地露出这样的神情,少了几分凌厉霸道,容貌给人的惊艳感反愈发强烈,樊长玉心口突突狂跳了两下。
  男人怎么也能长这么好看呢?
  谢征抬手碰了碰被樊长玉咬过的下唇,又看了樊长玉一眼,眸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放到唇边吹出一声哨响,在远处吃草的大黑马倒是很快撒开四蹄跑了回来。
  他翻上马背后,向着樊长玉伸出一只手,樊长玉搭上后他轻轻一带,就把人给拉上了马背。
  樊长玉好奇问:“这哨音能唤来海东青,也能驭马吗?”
  她说着看向他方才吹哨的食指,发现有一圈不知受了什么伤留下的疤印,像是咬痕,但又比咬痕瞧着还惨烈些。
  身后的人答:“哨音长短、音调高低不同,指令便不一。”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便没再怎么说话,樊长玉偶尔问他一两句,他答得也很简单,像是在神游天外。
  一直到前方缓坡处能瞧见蓟州军的尾巴了,谢征才突然勒住缰绳。
  樊长玉以为他是怕直接送自己回军阵中太过招摇,正要下马,却被攥住了胳膊。
  她困惑回头,就发现他漆黑的眸子又一次锁着自己,明明靠她很近,稍一低头就能吻上她,却又没再往下压一分。
  意图再明显不过。
  樊长玉微微一哽,吻上去的时候,她还在想,为什么这人想要别人亲他时,也是一副想要但死活不肯开口,要是不亲,他还能立马变脸的狗脾气?
 
 
第94章 
  陶太傅自认为对自己那倔脾气门生的了解还是够多的,但樊长玉被他带走后,他心中突然有些没底,频频往车窗外望去,最后干脆下车绕着马车转悠,时不时又往谢征带樊长玉离去的方向看上一眼。
  领兵的小将前来询问他:“太傅,大军已就地修整多时了,要不……先继续赶路?”
  陶太傅背着手望着远处道:“且再等等。”
  小将便抱拳退下了。
  长宁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将下巴搁在窗沿处,问:“爷爷,我阿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陶太傅这会儿心里也突突的,顾不上纠正长宁对他的称呼,只道:“应该快回来了。”
  他寻思着,就算惹毛了那臭小子,要当场把人带走,但还有个小的在这里呢,总不至于把小的给落下了吧?
  这么一想着,心里又踏实了点。
  趴在窗沿上的长宁突然惊喜大叫道:“阿姐!”
  陶太傅打住思绪闻声看去,就见那走前还一脸阴云密布的臭小子,这会儿面色如常地牵着马,把他刚收的义女给送回来了。
  他瞧着这一幕,心中诡异地升起了个“一物自有一物降”的念头。
  从缓坡处下马后,樊长玉这一路都是和谢征并行过来的,唇上还木木地疼着,她用手摸了一下,应该是肿了。
  樊长玉觉得自己要长记性了,不能每次都咬他,这回可不就是偷鸡没成反蚀把米,他反咬的时候可比她过分多了,有一瞬她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想生吞了她。
  他呼吸很不稳,抱着她喘了很久,肩头牙印附近,又被他咬了几口。
  应该也不算咬,因为没破皮,也不是很疼,但就是留下了好几个红印子。
  见到陶太傅时,樊长玉生怕叫他瞧出自己唇肿了,尽量抿着唇说话:“义父。”
  陶太傅没来及仔细打量她,长宁就跟只灵活的胖兔子似的从马车里蹿出来了,张开手臂冲樊长玉道:“阿姐抱!”
  樊长玉抱过妹妹,无奈笑着哄道:“宁娘是不是块小黏糕?没见过你这么黏人的。”
  长宁哼唧着不说话,抱着她脖子不肯撒手,眼尾余光瞄到谢征正看着自己,这才乖乖叫了声:“姐夫。”
  自从她上次用绣花针扎醒了谢征,看到过谢征那副恶鬼似的骇人表情后,长宁就一直很怕他。
  谢征被长宁唤了一声,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陶太傅。
  明明他这会儿的目光已经平和下来了,但陶太傅还是莫名被他看得心口发虚。
  谢征道:“我便把她交与老师了。”
  陶太傅知道这是让自己多护着樊长玉的意思,也正了神色道:“老夫好不容易才收个义女,自然是当宝贝疙瘩护着的,还用你说。”
  樊长玉带着长宁上车后,大军也要重新上路了。
  谢征驭马立在道旁,拂过林海的风吹动他衣袍,裹住颀长挺拔的身姿,樊长玉打起车帘看向他:“我走了。”
  谢征颔首,又道:“路上多加小心。”
  长宁从车窗角落挤出个脑袋,扒拉着窗沿说:“宁娘也走了。”
  阿姐在身边,她就没那么怕姐夫了,甚至还能挥挥小胖手道别。
  谢征跟小孩打交道的经历实在是少,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只道:“听你阿姐的话。”
  长宁颇为自豪地道:“宁娘最听话了。”
  天际传来一声鹰唳,寻到谢征的海东青直接俯冲直下,他抬起手,海东青便稳稳落在了他小臂上。
  长宁一双眼顿时就亮了:“隼隼!”
  在樊长玉诧异的目光里,谢征把海东青往车窗前一送,道:“带上海东青,它送信快些。”
  樊长玉问:“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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