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by起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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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大的深意,谁也不敢吭声了,齐齐地趴在了地上。
皇上也没拦着。
沉默了一阵,才看向裴安,问责道,“这渡口的水能有多深,即便跌下去救起来不就得了?如此大意,确实是裴大人办事不力,朕也不能不罚。”
裴安磕头领罚。
皇上思忖了一阵,才斟酌出来,“传旨下去,裴安失职,扣去一年俸禄,自行思过,另外......厚葬秦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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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统共进去了一刻,便退了出来,里面的宴席继续。
脚步这方下了台阶,身后便传来了动静,裴安回头,见范大人提前离了席,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向他瞪来时,恨不得千刀万剐。
裴安毫不介意,扬唇冲他一笑,“范大人怎么不继续?”
比起刚才的激动,范玄已经平静了很多,步伐踉跄,只抬眼看向他,厌恶地道,“裴大人有本事,就一辈子做一条趋炎附势的走狗,否则,自古奸臣贼子无一好下场。”
说完,范玄便拂开边上小厮的搀扶,东倒西歪地下了台阶。
裴安唇角扬起的一道笑意,缓缓落下,脸侧照来的一道强光,刺了一下眼睛,眸子有些发痛,裴安转过头,走去了边上的长廊。
刚出养心殿,到了转角,侧面一排漆红抱柱后,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位贵气公子爷眼睛一亮,出声道,“哟,裴大人?”
裴安闻言顿步转身。
瑞安王府的小郡王,赵炎。
两人儿时便相识,国公府倒下后,裴安身边的人散得散,走的走,唯有赵炎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放。
裴安继续往前。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赵炎压根儿没介意他的脸色,从对面快步迎上来,到了跟前眉飞色舞,“所有人都到场了,我都来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晚。”
赵炎的生母只是个奴婢出身,自从生下来,整个瑞安王府都对他不闻不问,几乎成了放养的状态。
而他这些年也不负众望,成为了人人口中的蠢材,吃喝玩乐什么都行,唯有读书,一窍不通。
裴安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没空奉陪,“臣还有事要忙,就不陪郡王了。”
“裴大人怎么可能不去呢?今儿公主办了一场蹴鞠,连三娘子都来了,正在南宫场上子坐着呢,你不知道?”
裴安神色一顿,目光缓缓移向跟前这张明显想看热闹的脸。
赵炎也不怕他瞧出来,笑容晕开,脸侧笑出了两个酒窝,又贼又奸,“萧娘子也在。”
裴安:......
—
明阳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身边的宫娥匆匆进来禀报道,“殿下,人已经到了。”
明阳选了一根钗子递给了身后梳头的宫娥,挑声问,“都来了?”
“三娘子,萧娘子都来了,奴婢照着殿下的吩咐,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到了一块儿。”
明阳脸上的笑容一深,“挺好的。”
早听人说,裴世子和王家三娘子的流言传出来后,萧娘子就没一日快活,还曾上门找过裴世子讨要说法,最后哭着跑了出来,在得知裴世子去了王家提亲后,更是砸了几套茶具,囔囔着不活了,食都没进。
这就不活了,她也太脆弱了些。
明阳公主一脸鄙夷,往日不是一口一个状元郎,长得好又有才,说得彷佛这世上就她喜欢的男人最厉害。
行啊,既然如此优秀,她就偏让她得不到。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第18章
插好了珠钗,明阳起身又问,“裴大人出来了吗。”
宫娥点头,“刚从养心殿出来,被郡王截住,正往场子上赶。”
明阳一笑,颇为满意,“走,咱去看热闹。”
—
王芸被关了五年,放出来时,连王家的下人都认不全,更别说宫里的人。
她从未见过明阳公主,昨儿接到帖子后,虽也紧张过,但比起关她紧闭,让她进宫,明显是给了她便宜。
再想起听来的宫中繁华景象,金砖绿瓦,紫柱金梁,雕梁画栋,白玉为阶,十里甬道更是直通上天,内心还有些兴奋期盼,可如今到了地方,身边围着一堆不认识的世家娘子,尽管她以笑示人,面上一团和气,在席位上坐了足足一刻,还是一个也没搭上话,心头便只余了忐忑。
尤其是坐她对面的姑娘,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脸上,她迎上去几回,瞧见的都是冷眼。
彷佛自己欠了她银子未还,恨透了她。
王芸一头懵,将十一岁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拉出来重新捋了一遍,确实对跟前的姑娘,没有半点印象。
她虽不善言语,在对方瞪了她好几个来回之后,终究没忍住,她说话自来不会拐弯,问道,“姑娘,是我哪里冒犯了?”
她自认为态度谦卑问得礼貌,可此言一出,那娘子的脸色更难看。
王芸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对方却转而对她一笑,“三娘子当真不认识我?”
王芸如实地摇头,“不知姑娘贵姓?”说完先自个儿介绍,“我姓王,单名一个芸字。”
姑娘“哦”了一声,笑着道,“我姓李,李尚书家的。”
终于听她报了名儿,王芸不疑有他,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主动同她打了招呼,“李娘子好。”
话音刚落,周围的姑娘们低头的低头,捂嘴的捂嘴,明显是在憋笑。
王芸不明所以。
对面姑娘的眼里满意地划过一丝嘲讽,接着又指了自己边上坐着的一位娘子替她介绍道,“她是萧侯爷家的萧娘子。”
王芸目光望过去,和气地道,“见过萧娘子。”
这回耳边的笑声更大,而被她问好的‘萧娘子’抬起头,面色露出一丝尴尬,自个儿纠正道,“三娘子,我姓魏。”
如此,即便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跟前的姑娘是在耍她。
王芸伸手拉了一把旁边欲要怼人的青玉,在院子里关的时日太久,她不认识人正常,对方也并未自我介绍,她叫错了,并不丢人。
没什么好生气的。
火没点起来,对面的姑娘似乎极为不甘,做了一阵,突然看了一眼泡着的一盏蜜饯菊花茶,取了旁边果盘里的一粒葡萄,“噗通”往茶盏里一扔,王芸没有防备,茶水溅起来,身上、脸上无一幸免。
“姑娘,你也太欺负人了!”青玉眼睛一瞪,忙取出绢帕,替王芸擦了身上的茶渍。
对面的姑娘,却无半分歉意,语气阴阳怪气,“倒是奇了怪了,早前听说三娘子被关在府上禁了足,连门都不能出,我还信以为真,可是后来又听说三娘子屡次徘徊茶楼,抛头露面,引得无数公子爷前去观望,更是不顾名节同人私会,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终是勾上了裴家世子爷,我便又不信了,如今一看,怎的三娘子又不一样了?”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地撕破了脸皮。
王芸愕然抬头。
到底是她没见过世面,她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萧莺也不同她兜圈子了,这段日子所受的气,她今儿非得要讨回来,抬头质问道,“三娘子勾搭人时,莫非不知裴安他有婚约?”
适才一直困在王芸脑子里疑问,豁然开阔,终于明白了,她怎的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是没惹人家,可人家喜欢上了她的未婚夫。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就凭裴安那张招蜂引蝶的脸,不可能没有一两笔风流债。
这事很正常,她自己也有。
每回去街上,确实也有不少人拥挤着想要一睹她容颜,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没有错,但取之就该有道。
“姑娘应该是误会了。”茶渍沾在脸上,还有些温度,王芸很怕惹事,遇事也喜欢息事宁人,可能是昨儿怼了大夫人之后,反骨一旦打开就收不回来,抬头看向萧莺,竟也没忍住,“婚约讲究三媒六聘,倘若姑娘真同裴安有婚约,必定所有人都知道,裴安乃朝中臣子,不可能一媒许两家,姑娘所说的婚约,要么只是一桩口头婚约,要么便是姑娘的一厢情愿,姑娘今日在这儿为难我也没用,是裴安不喜欢你,与我有何干系?退一步讲,他心里若当真有你,又怎会再来同我提亲。”
就如同她和邢风一样。
她再纠缠,人家也不会娶她啊。
还有,“如姑娘所知,我已是裴安的未婚妻了,我与裴安互生爱慕,情投意合,相约茶楼,有何不妥?你说的抛头露面就更不合理了,今日殿下办了蹴鞠,姑娘不也是露着脸来的?”
王芸一口气说完,看着萧莺聚变的脸色,眼睛似乎都气得乏了红,知趣不能再留,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自小母亲就教导我,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得将‘礼’字当前,今日我虽不认识你们,但与各位娘子相处之时,一言一行自认为没有半点失礼,不觉得丢人。”
说完王芸起身走向席位后方,掀起竹帘,钻了出去,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往哪儿走,只沿着跟前的鹅暖石小径往前。
风一吹,凉意袭上脸,才觉得自己心口跳得有些快。
头一回怼人,当时一通子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占理,事后心口又堵得慌,懊恼自己不会为人处事,更为心头冒出来的那股孤寂而慌乱。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关在院子里的那段日子,觉得自个儿已被世人彻底地抛弃在外......
“小姐,咱们回去吧。”青玉跟在她身后,知道她心里难受,这宫里的人没一个是好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公主邀请,如今人还没到,她断不能先行离开。
“来都来了,不瞧完,岂不是更亏。”王芸怕自己迷路,也不敢乱走,选了场子上一个偏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既没离开场子,又能避开人群。
蹴鞠场上,不少人在热身,王芸看了一会儿,心绪慢慢地被牵引,正入神,察觉身旁有人走来,还以为是青玉,道她终于想明白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替她腾出了一片位置,身旁的影子落下来,却比她想象的要高大许多,且颜色也不对,是绯色。
王芸一愣转过头,脸上还带着一团错愕,桃花眼里擒着的一汪水汽,也没来得及消下去,泫然欲滴,我见犹怜。
裴安坐下来后,就那么偏着头看她,目光不避讳,也没说话。
今日天晴,光线也好,他身上的绯色官服比起前夜见到的鲜艳耀眼许多,眉眼间因那一缕阳光,格外明朗。
即有翩翩少年郎的风流之态,又有侯王将相傲视四方的魄力和贵气。
就他这条件,完全能做一个良臣。
这般一想,王芸猛然回过神,眸底不由浮出了几分惊喜,“你回来了?”
她以为他还要等着渡河呢。
猝不及防的反应,倒是让裴安的神色有了半刻的呆滞。
以萧莺的脾气,他知道两人今日相遇,她肯定落不到好。他不爱管闲事,但这层因果为他而起,怎么也得他来收场,因才跟着赵炎过来了一趟。
几人闹起来时,他被赵炎偷偷拉进了隔壁,什么都听到了。
他跟过来,原本是等着她来质问。
试问订亲后对方突然蹦出来一道婚约,换做谁也不会淡定,严重些,她会以此悔婚,再不济,骂上自己两句,哭一场。
这些一贯都是女人擅长的伎俩。
他做足了准备,给她撒气的地儿,她却回了他这么一张惊喜的面孔,不知怎的裴安突然想起了那夜,她骑在马背上,对他说的那句,“早些回来。”
倒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竟然真会因为一桩婚约捆绑在一起。
“嗯。”裴安应了一声,视线并没有挪开,反而是愈发认真地看向她微红的眼睛,再一次给了她机会同自己讨伐,主动问道,“怎么了?”
谁没有个过去,她也有。
且受伤的人也并非是她,适才那姑娘不准这会儿还在哭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介意先做个示范,只要他不主动说,她就当没这回事。两人虽已见过两回,不再算陌生,但还是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当下摇头撇开视线,仓促地道,“今日殿下办了蹴鞠,邀我前来,还没开始呢,裴公子何时回来的?也收到了帖子?”
她连问了他两个问题,侧着脸不看他,目光盯着底下的蹴鞠场子,半边脸颊,映在阳光里,慢慢地染上了一层艳粉。
他眉梢轻轻扬了一下,偏向她的身子正了回来,转开视线,同她一道往底下场子里内看去,答了她,“刚回来。”
答完又问,“喜欢看蹴鞠?”
王芸点头,“嗯。”
“会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