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by起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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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没应,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脸上,观察了一下神色,夜色太暗,好像也看不清什么,低声道,“走吧。”
晚上没有太阳,风一吹,确实凉快许多,两人从茶楼出来,沿着跟前的街市缓缓向前。
今日的街巷虽不是昨儿那一条,但市面上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且他今日已散尽钱袋,将客栈的屋子都堆成了山,市面上有的基本都买了一份,新鲜劲儿一过,芸娘便也没了初见市面时的激动,也知道他再外面奔波了一日,没主动找他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他身旁,看着对面的几个小孩,站在临水的台阶处拿着柳条枝玩水,不知道有没有人大人看着。
裴安将她的‘反常’看进了眼里,大抵猜到了原因。
新婚才过了几日,谁能接受纳妾。
这时候,她也知道介意了,怎就不想想自己的那句‘邢哥哥’。
裴安本打算回来后,第一时间同她说明白,此时突然改变了注意,不太想去解释,只转过头,给了她开口盘问的机会,“怎么了?”
芸娘正留意着河边,陡然被他一问,回过头,脸上一团疑惑,脱口而出,“没怎么啊。”
裴安:......
他就知道,这小娘子的脾气不小。
他执意要她自个儿问出来,声音放轻了一些再问她,“有什么话,问就好了。”
芸娘有点懵,她,她也没什么话要问......见他突然停下来不走了,立在原地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到底是明白了过来,对,下午卫铭说的那番话。
但此处人实在是太多......
他等了她一阵,见她目光终于有了波动,却又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儿,竟朝着他附耳过来,他体贴地将身子往她身侧偏了下去,那呼出来的气息轻轻地吹在他的耳后,心底的微漾刚浮上来,便听到她道,“郎君,我知道秦阁老没死。”
裴安:......
他眉梢突突两跳,僵硬的神色里,透出了一股几近于无语的无力之感。
他们王家,是要拿这一件事,威胁他一辈子?
他偏着的身子,忘了收回去,对岸的几个小孩的柳条枝突然砸向水面,猛地扬起来,芸娘正好瞧见,一把将他拉开,自己挡了过去,“郎君小心。”
水花从身后落下来,打湿了她半截裙摆,背上,头上都是。
幸在夏天水沾在身上,并不凉,她也没介意,低头抖了一下裙摆,又晃了晃头,没去看裴安的脸色,挨着他身侧,继续刚才没说话的完,“郎君当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没嫌弃我的出身,甘愿娶了我这么个毫无背景的娘子,我又怎不知好歹?嫁给郎君那日,我便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无论郎君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且郎君所做的事情,我并不认为有何不妥,郎君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旁人评说,我心里自有定数,纵然外人如何编排,我都觉得,郎君很......很好。”
她说完才抬头看他,却见他脸色沉如阴云,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头发上沾着的水珠子。
“郎......”
“你等会儿。”他轻捏住她胳膊,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端起跟前摊主摆着的一筐果子,再走出去,猛地抛向几个孩童跟前的水面上,“噗通——”几声,水花溅起来,对面几个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顿时从头倒脚淋了个落汤鸡。
“哇哇.......”
“呜呜.....”
芸娘:......
他这样的报复行为,当再也说不了自个儿心胸宽广。
第48章
几个孩童站在对岸,仰起头鼻涕长流,卯足劲了嚎,哭得撕心裂肺,裴安一脸淡然地转过身,面上的阴云随之也散去,掏出钱袋付完一筐果子钱后,没再逛,牵住芸娘的手往回走,“衣裳湿了,先回去。”
童义和青玉远远地跟在后面,自然也瞧见了那一幕,童义一阵膛目结舌,青玉却双眼发亮,夸道,“姑爷威武。”
童义:......
睚眦必报,三岁孩童都不放过,倒也是他主子能干出来的事。
天虽不冷,但裙摆沾湿后贴在了身上,后背的曲线若隐若现,裴安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便注意到了,胳膊一抬,轻轻地揽了过去,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宽大的袖口垂下,整个后背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芸娘也被他搂在了怀里,两人贴得很近,她的一侧肩膀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一侧肩膀被他捂在掌心,温暖包裹而来,不同于天气的炎热,身后像是筑起了一道有温度的墙,一瞬间彷佛驱散她所有的后顾之忧,她只顾稳稳往前,自由地欣赏着跟前的盛世繁华。
自母亲走后,芸娘从未被人这般拥抱过。
适才他替她出气的幼稚行为,此刻才慢慢地回味过来,带了很大的后劲儿,怀抱安稳得让她突然生出了一股酸酸的感动。
五年里的所有遗失和孤寂,似乎在这一刻,都被眼前的美好弥补回来了一般。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肩头轻轻地往他胸膛内挪了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梅气息,恍惚之间,又有了几分不真实。
像是做梦。
他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夫君了呢,自己怎么又嫁给了他......可心底很明显又生出了一丝幸福的庆幸,庆幸自己嫁给了跟前的这个人。
察觉出了她的细小动作,裴安垂目,她玉簪和发丝上都沾到了水,他眸色一柔,本也只是为了替她遮挡湿衣的一个无意间的拥抱,此刻胳膊不由往怀里拢了拢,下颚轻轻地碰了一下她头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拥抱。
两人相拥而行,都默契地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了,一个搂着软香在怀,一个依偎在温暖的胸膛上,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份安宁。
清河两岸,夜幕下有不少的年轻男女。
两人的举止,在国风开放的南国再正常不过,却因养眼的外貌,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是裴大人吧?”
“不然呢?除了他,还有哪个穿的紫袍的人能长得他那般周上夫人又能如此倾城绝色?”
“倒也是......旁的不说,长相这块儿,他裴安夫妇,确实是替咱们南国长了脸。”
“这人啊,果然是要长得好看,谈起感情来都不一样,让人瞧着赏心悦目,心之向往,幸亏裴大人当初推掉了萧侯府的亲事,不然这副神仙眷侣的画面,咱可没有眼福见到......”
说话间,身后一素色衫袍的青年公子,凄然转身,顶上灯笼的光影映照在他脸上,神色如同大病了一场,苍白虚弱。
他手提着包袱,转过身,耳边的热闹似乎并不与他相通,他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落寞地走下了阁楼的阶梯。
良久,嘴角才艰难地往上一扯,轻声道,“宁宁,幸福就好。”
—
到了客栈,芸娘便已回过了神,想从他怀里起身,但裴安一直没松手,她也没出声,别扭的搂到了门口,裴安才松开她。
芸娘忙退开两步,耳尖慢慢地泛起了红潮,也没敢去看他,埋头道,“郎君先歇息,我去沐浴。”说完,先抬步跨进了门槛。
“嗯。”身后裴安应了一声。
两刻后,芸娘收拾完出来,裴安已褪下了外衫,一身雪色里衣,斜靠在榻上,捧着今儿自己买来的一件小玩意儿,正琢磨着在看。
见芸娘走了过来,才放下搁在了床头边上,揭开罩子,点了里头的灯芯,再罩上。
也是一盏灯,很小。
燃起来后,裴安吹了旁边的那盏大灯,光线一下暗了很多,仅剩一道星火微光,他起身替芸娘让出了位置,让她躺去里侧。
成亲之后,芸娘一直都是睡在里侧,已经习惯了,爬上去后躺在了他边上,客栈的枕头都是长形的双人枕,芸娘那一躺,满头青丝散下,有几缕铺在了他那一边,裴安怕压到她,她又叫疼,躺下之前,先拿手拨开。
芸娘忙往里面移了移,极有眼色地拢了回来,再转头,便察觉出他正偏头看着自己。
他半个胸膛露在了外面,被褥只盖到了腹部,雪色里衣本就松松垮垮,他躺下后,衣襟露出了大片风光,那胸膛分明结实如石头,她也吃过不少亏,可每回瞧着,还是会被撩得小鹿乱撞,此时他再这般歪着头看着她,如切如磋的有匪君子,躺在身侧,谁又能无动于衷,不受诱惑。
芸娘心头一跳,忙岔开脑子里的念头,轻声问他,“郎君,怎么了。”
裴安倒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所想,问她,“刚才在外面,你要说什么,继续说。”
芸娘一愣。
裴安提醒她,“你说你知道秦阁老没死。”
芸娘反应过来,点头,“嗯。”,可她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裴安等了她一阵,见她沉默,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裴安眉梢又跳了一下,算了,要不弄清楚,估计她晚上也睡不好,裴安主动道,“程娘子是一名寡妇,我遇上她时,她正逢无路,我见她有一番本事,不过是顺手搭救了她,旁的没有,也不会有。”
他这一番话,没有任何拐弯抹角,说得明明白白。
芸娘也听明白了,虽然青玉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心里也曾动摇过,但即便他是真的纳妾,也属正常,她没什么好去介意。
完全没料到他会同她解释。
心头蓦然涌出来的一股欢喜,说不清是因为他对她自己解释了,还是因为他没纳妾。
目光转过去匆匆瞟了他一眼后,又快速地移回来,不敢多看,轻轻拉上身上的被褥,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才点头,“嗯,我相信郎君。”
她这番小窃喜,裴安岂能看不出来,嘴角扬了扬,倒觉得自个儿先前那一番颇费心思地套她话,简直毫无意义。
“还有。”裴安正色道,“记住,以后我不用你来保护。”
芸娘半喜半羞的眸子闻声一顿,转头看向他。
“我堂堂七尺男儿,岂有让自己夫人来保护的道理?”裴安声音低缓,本就好听的声音,在夜色中多了一层慵懒,听进人耳朵,很容易让人品出宠溺的味道。
芸娘耳朵发烫,“不过是些水......”
“今日是水,下回呢?”裴安扭着脖子看她,懒得给她讲多余的道理,直接道,“我是你夫君,是我应该保护你,不是你来保护我?再有下次,你不得鲁莽,水泼了便泼了,我一个男人还怕冷不成?”虽说被她挡住的那一刻,心底有被感动到,但她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不是来替他挡灾难的。
芸娘迟迟没说话,因为鼻尖被冲上来的一股酸意刺激得发疼,一时说不出话。
他对她这么好,她什么都没有。
青玉说她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即便帮不了他,也不能拖他后腿,可前路棘刺重重,谁又能说得准自己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没嫌弃,还说要保护她。
她咬了一下唇角,愧疚地道,“我身后无人......”
“我要你身后的人作甚?”裴安轻声一嗤,“我还没沦落到要借女人势力的地步。”
他说话间,依旧改不了轻狂的毛病。
芸娘:......
见她没说话,他又道,“而且,谁说你没人?”
芸娘一愣。
“明日一早我会让童义送你出城,同行还有一人,名唤王荆,是你父亲曾经的下属,是个副将。”
芸娘的神色更冷,安静了好半晌,才突然翻起身来,趴在他跟前,看着他,“父亲的人?”
“嗯。”横竖明日就能碰上面,裴安也没瞒着,“新婚第二日,他来了国公府寻你,怕被人瞧见我没让他见到你,有什么话,等明日出城后,你们再好好聊。”
芸娘没想到还有这事,父亲的军队不是都全军覆没了吗,怎还有人......那他不是死罪......
“你脑子不笨,其中厉害定也明白,他本名不姓王,因明面上的身份已是战死亡魂,又受你父亲的恩赐才活下来,后来改了姓,如今也算是你们王家人。”说完轻声一笑,“此一人,能顶你们临安整个王家,你又何来的毫无背景。”
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迟迟没有反应,似乎脑子里已有了一堆的问题要问,他提前止住,伸手搭在她后脑勺,将她的头按上了他胸膛,眼睛一闭,“早些睡觉,明日得早起。”
芸娘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被他按在那,动弹不得,耳朵贴在他心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每一下的心跳声,脸挨着他滚烫的体温,被烫得面红耳赤。
而底下的人当真睡过去了一般,良久都没有说话,可她也不能这么躺着,这样她睡不着......
他胸膛太硬硌得慌,忍了一阵后,脖子和脸实在是太酸,受不了了,芸娘才动了动,发觉他搭在他头上的手掌根本没用力。
芸娘:......
芸娘赶紧缩了回去躺好,眼睛都快要闭上了,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睁开,也没管身边是不是已经睡了过去,出声问道,“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