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亲爹卷成首辅——by二木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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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请看这一份!”
“此诗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大人,此子更好!”
“此子经义老练,用典娴熟,读之让人回味无穷,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私以为此子当为本届案首。”
“大人……”
六位同考官们有几位袖手旁观,有几位争论不休,还有人别的都不理会,只顾着沉默地翻看那些没被选中的答卷,似乎是想要找出沧海遗珠。不过看他边找边摇头的表情,应该是没有什么收获的。
同考官们的意见,闵学政或听或不听。
到这一步取谁不取谁,谁的名次高谁的名次地就完全看他了。只要他不是绕开那些写了六个‘取’字的答卷,非要选一篇三个‘取’字的做案首,其他人就不会多言,当然如果出了事也是闵学政的责任最大。
不过当一份答卷被放到闵学政的案桌上,并且那位同考官还一再强调该童生的那篇‘君子慎独’文章写得好的时候,闵学政不禁咦了一声。
“这手字……”
同考官莫名,“大人,这字怎么了?”
科举考试,统一写的都是馆阁体,但虽然同是方方正正的馆阁体,但有的人写出来会偏瘦削、有的人会偏圆润,还有的人会偏方正,还是有各自风格的。院试没有乡试、春闱这两场重要,只糊名不抄卷,熟悉的便能认出来。
所以听到闵学政这么说,大家还以为他是遇到了熟人,一时间闲着的几位同考官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字不错,但写的人年纪应该不大。”
某位经验丰富的书院山长最先开口。
某个三十余岁的官员道:“是不错,虽然稚嫩但也有几分风骨了,再找几本好的字帖勤练个十年八年,也就有七八分像样。”
其他人纷纷点头,但也有一两人犹豫。
闵学政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此言差矣,此子用的字帖,已是本朝极至了。若本官没有看错的话,他临的应该是云阁老的字帖。”
“已有几分神韵呐。”
云阁老!
对于本朝这位以书法闻名的大儒,哪有读书人不向往的?于是六位同考官纷纷传递起了这份特殊的考卷,或是点评、或是惊叹、或是批判。
批判什么?
当然是批判他暴殄天物!
临的是云阁老的字帖,那你这字也写得太丑了吧?!
闵学政亦是如此,他暗暗叹息,然后就将这份写了六个‘取’字的答卷放在了一边,再将其他五十多份仔细看完了。最后他挑挑拣拣,只剩下了四十份。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就是本次庐州院试取中的秀才了。
当糊名被揭开,再仔细核对了避讳等信息,发现没有问题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放在了最上面的那九份写了六个‘取’字的答卷上。
院案首当出其中!
很快,这九份答卷就被摆开在了案桌上。
“濠州李涛!”
“果然是他,听说此子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如今不过才一十四岁。可惜他这次的经义写得稍逊一筹,稍逊一筹啊。”
“还有和州周义文,听闻此子二十岁父母双亡,妻离子散之后才幡然醒悟,如今不过区区六载,没想到竟能考成这般,不错,不错。”
“庐州郑瑞成,此子也不错,是本次庐州府试第二。”
“庐州许淙,这庐州许淙,就是本次院试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了吧?听说今年才十岁就已连中两元,是个当之无愧的小神童啊。”
“这字好生眼熟……”
说话的人马上就想起了刚刚那份被众人查看过,据说临的是云阁老字帖的答卷,惊讶起来,“这字居然是一十岁小童所写?”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老夫觉得写这字的人年纪应该不大,这许淙今年也不过十岁啊,那就难怪了。十岁小儿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五六年,能写出这样的字算是难得了。”
这人的话也被其他同考官和闵学政听入了耳中,他重新取了许淙的答卷细看起来,然后暗暗点头。他之前以为这份答卷是一位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所写,因此觉得他练了云阁老的字帖后,写出来的字也不过尔尔。
但如今发现对方不过十岁,那就变成难得了。
可见平日里还是有勤学苦练的。
所以他就将这份答卷放在了一边,最后被他这么一分,左边有三份,右边有六份。右边的六份是其他答卷,左边的三份则是他认为可取为院案首的。
濠州李涛、和州周义文、以及庐州许淙。
李涛的那份,诗写得颇得他心意。周义文那份,则是老练及圆滑,无特别光彩但也无明显缺陷。而许淙的那一份,就是经义写得颇为不俗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孩童能够写得出来的,不过看到其父是二甲进士许明成,也就恍然了。
三人皆可为院案首。
闵学政仔细思量了一下,再把三人的履历、此前县试及府试的成绩回想了一番,最后再想想自己进入庐州之后的所见所闻,心中已有了答案。
最后,他把其中一份取了出来。
“此子当为案首。”
……
在考官们辛苦阅卷的时候,辛苦了三天的考生们也没有闲着,正在相互邀约,并不是很愉快地四处玩耍。
许淙也在其列。
考前许明成不让他到处跑,但考完之后就没有这个限制了。所以在等待放榜的时间里他跟几个在县试、府试时候认识的人逛遍了庐州城著名的景点。比如求签很灵的寺庙、比如前任院案首租住过的客栈、还比如好吃的酒楼。
不过一群人里,也就许淙玩得开心。
其他人包括府试考了第二的郑瑞成,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话说不到两句就转到院试的成绩上了,还猜测考官们现在有没有批完考卷。
郑瑞成就是开考那天,热情地想要帮许淙找位置,结果发现许淙的号间是天字一号的时候吓得扭头就走的那位仁兄。
他神秘兮兮地问:“许淙啊,你爹平时是不是会教你怎么考进士啊?”
许淙:“……”
这话怪怪的,于是他回答:“没有,我爹只教我怎么读书。”
“这样也不错了,”他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三次考,如果我这次能考中秀才,就可以去院学读书,或者去有名的书院,不然就只能在家里跟我爹读。”
“我爹是个举人,动不动就要打人!”
“从小到大,我书背不出来会挨打,上课走神也会挨打,后来我一看到他板下脸手掌心就隐隐作痛,好可怜啊。”
这个许淙就没经验了,想了想建议,“要不他打你,你就跑?”
郑瑞成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好主意!我以后就这么干!来,我们先干一杯,我爹不让我喝酒,你爹应该也不让你喝酒的,那我们就都喝茶!”
“干!”
干完杯,郑瑞成自觉跟许淙就是好兄弟了,于是积极地跟他讲本届院试的八卦。比如濠州的府案首李涛,听说他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今年才十四岁,但已经考过县试和府试了,这还是人家第一次下场,厉害得不得了。
不过一说完,他抬头看到正认真听的许淙,突然一拍脑袋,“我真是糊涂了,要论厉害谁比得过你啊,你今年才十岁!”
“我十岁的时候,进了贡院还哭鼻子呢。而你不但考了县试和府试第一,还能画出那么好看的画册来。”
“来来来,我们再干一杯!”
许淙被他这个大块头压着,只好喝了一肚子的茶回去了。
好在这些聚会,进行了几次之后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庐州读书人聚会的地方,往往会遇到其他三州的读书人,发生了几次小冲突之后,大家就都安安分分的龟缩在屋里,免得闹大了传到考官们的耳朵里,把自己给黜落了。
终于,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临出门的时候,许淙再次提醒许明成,“爹,你可要把银子带上啊,说好了放榜就给的,考中秀才十两,如果是案首则是二十两!”
许明成无奈,“知道了,放榜就给。”
许淙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考了秀才有十两,考了案首有二十两,再加上官府那边会给的赏银,这笔买卖怎么想怎么不亏。至于没考上的事,许淙并不考虑,因为他这几天跟着其他人出去玩,也不是光带眼睛的,还跟他们交流了答题思路。
交流的结果嘛,那就是他觉得自己不会考不上。
事实也是如此。
和县试放榜以及府试放榜一样,也和许淙在《县试记》那本画册里面画的那样,在人群的围观中,差役大喊着“放榜了,放榜了”,然后将手中的纸往墙上贴。接着人群一哄而上,纷纷在上面查找着自己熟悉的名字。
这时候,许淙听到了许桥的声音。
早早就等候在贡院外的许桥,这会儿人群往里去,他和青木就往外挤,看到站在马车下的许明成和许淙的时候,许桥哈哈大笑,连自己跑丢的鞋子都不顾了。
“淙哥儿,淙哥儿,你是案首,你是院试案首!”
“连中三元,你连中三元!”
“淙哥儿你是小三元!”
小三元?
许淙一喜,然后他转身就跳到了许明成的身上,高兴地喊道:“爹,我考上了,我是小三元了,厉不厉害,哈哈哈我厉不厉害?!”
第77章
许明成腰一弯,搂住了突然往自己身上跳的儿子。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也非常高兴,向来冷静自制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明显的愉悦表情,“厉害,你厉害,哈哈哈哈哈……”
许淙连喊了好几声爹,然后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同时不忘提醒,“爹,二十两,我考中小三元了你要给我二十两。”
“二十两不要忘了!”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连考了三天的奖金!
许明成哈哈大笑,“不会忘,不会忘。”这会儿别说是二十两,哪怕许淙跟他说的是四十两,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来。
二十两换个小三元,不知多少人做梦都要笑醒。
成功拿到二十两的许淙,得意了好一会儿。
放榜的这一日对于新科秀才们来说是一个大喜日子,对于整个庐州城的百姓来说也是一个值得欢喜的大好日子,所以认识不认识的,都跟随差役们的脚步,向新科秀才们道贺,脚程快的,还能得两个赏钱。
许淙这边也是如此,等报喜的差役一走,就不断地有人来向他道贺,就连租住的客栈掌柜都主动给他们免了房租。
整座城都热热闹闹的,直到夜幕降临才停歇了下来。
第二日,是新科秀才们答谢主考官的日子。
一大早许淙和其他新晋的秀才们,就齐齐到了,八十人分作两排,由许淙和院试第二濠州李涛各领一排,拜见主考官闵学政、其他六位同考官、以及知府、知州等人。
闵学政笑着勉励了几句。
“诸君得中秀才,于科举一道上,不过初初起步。往后还有乡试、会试以及殿试,本官祝你们得偿所愿啊。”
众秀才齐齐下拜,“多谢大人。”
场面话说完,就轮到了吃吃喝喝的环节。
许淙这次得了案首,他旁边的是第三名和州周义文,再往后是熟人郑瑞成,郑瑞成这次院试考了第五名,不但是秀才,还是一个禀生,所以许淙从早上见到他起,他的表情就一直是乐呵呵的。
酒菜上来之后,许淙不等人提醒,就先站了起来给闵学政以及诸位大人敬酒——他虽然年纪小,但这些礼仪还是懂的。
就是官府这边准备的酒有些辣,喝完之后他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口菜。但菜吃着吃着他突然觉得周围变得安静起来,忙抬头一看,却发现闵学政就站李涛的面前,问他可愿拜自己为师,李涛当即大喜过望,连忙附身下拜,口称老师。
然后就有人神情各异地看着自己。
许淙:……?
不是,李涛拜师而已,干嘛都看着自己啊?难道是以为闵学政不收自己这个案首,而是收了第二名做弟子,就觉得闵学政是看不上自己?
许淙觉得有些无语。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若闵学政真的对自己有偏见,那直接点李涛做案首,他做第二不就行了吗,这些人真是无聊。闵学政不收自己为徒,而是收了第二名的李涛,那肯定是因为李涛身上有他喜欢的特质,而他许淙是没有的。
想明白的许淙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宴席散了之后就跟来接人的许桥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后他没忍住把今天的事告诉了许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