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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by怀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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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夫人进了屋子就拉住女儿:“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哪家的?”
  大妞吓得脸色发白。
  “我都知道了,这事儿你不说,谁给你筹谋呢?”来的时候,卫夫人已经打算好了,先哄女儿好好养病吃饭。
  要是那小子行,就替女儿打听打听,要是那小子不行,也先把她稳住!
  这事儿大妞闷在心里,实在是闷不住了,听母亲愿意替她筹谋:“真的?”
  “真的!”卫夫人还装作不是什么大事儿的样子,“娘给你相女婿,也得相个你中意的罢,如今你自己有中意的,娘要是也中意,那就牵线搭桥,看对方有没有这意思。”
  终于从女儿的嘴里把那姓陆的给掏出来了。
  卫夫人打听了陆家,这会儿与陆家夫人就隔一个水棚,坐得算是近,只不知道要怎么相交。
  还让身边丫鬟盯着,瞧瞧那陆夫人什么模样。
  生得倒是一脸的慈悲相,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比那几个文官夫人看着还好相处些。
  陶英红看卫夫人一直不断瞥旁边的席,问她:“怎么?你认识?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没事儿,我就是四周看看。”卫夫人笑着把话岔过去,这事八字没一撇,不能漏出去。
  阿宝在水棚里呆闷了,赛舟且得再等一会儿,她便禀过红姨,想去金明池畔走一走,许多女眷都坐在水边石上,赏鱼观柳。
  她跟戥子螺儿两个到水边。
  螺儿折了几枝柳条编小花篮子,摘些野花插在里面,处处都是莺声燕语。
  裴观找过韩征,韩征正在预备赛舟,又找林大有,林大有在同人拼酒。百无它法,只好来找阿宝。
  在水边寻到她的身影,走到她身边。
  看她跟几个丫鬟玩得起劲,裴观轻轻咳嗽一声。
  阿宝扭头看见裴观站在她身后,露齿一笑:“裴老……裴六郎,是你啊。”
  她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郑重解释道:“我不知榴花是那个意思,可不是故意折给你的。”
  裴观一时语塞,叹息一声:“我知道,林姑娘思无邪。”
  他们彼此都一样,思无邪。
  螺儿被那咳嗽声唬了一跳,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滑进水里,戥子七手八脚替她捞。
  可那柳条小篮儿浮在水上,顺着水慢慢飘远。
  阿宝解下腰上的鞭子:“我来。”
  软鞭贴着水面,水蛇似的鞭梢轻轻一卷,卷起那只柳条篮子,稳稳当当落在岸边大石头上。
  这一手极漂亮,可阿宝捏捏胳膊,她还是臂力不够,篮子是卷回来了,野花都散在水面上了。
  裴观曾见过她飞鞭卷帽,远看赞叹,近看更是难得。
  腰臂腕指,运力收力干净利落。
  不由出神,她明明身子如此强健,怎么上一世二十出头就缠绵病榻。
  太医说她是虚耗心血,先时还用人参养着,后来人参已经受不住了,改用红参,还是养不回来。
  人之生老病死。
  又要如何改变呢?
  池边女眷本来都将目光放在裴观的身上,待见到阿宝飞鞭,又都纷纷看向她。
  就见阿宝软鞭一抖,抽出帕子拭去水渍,还卷起来悬在腰间,突然想来:“我们家送的粽子,你吃了没有?”
  “吃了。”裴观回神,一边说,一边用舌头尖去抵嘴中创口。
  “好吃罢?人人都夸的。”
  “确是别出新裁。”他夸完便道:“林姑娘,我本不想来找你,可实在找不着韩兄和林大人……”
  他来找她,是听说了公主选伴读,她就在名单之上。
  正要说话,远处来了个太监,身后还跟着几个小黄门,走近问道:“可是太仆寺少卿,林家姑娘?”
  阿宝点了点头。
  那太监上下打量阿宝一眼:“皇后娘娘宣。”
 
 
第37章 得赏
  嫁娶不须啼

  怀愫
  皇后宣召, 躲是躲不过的。
  裴观眉心微沉,她可曾学过宫廷礼节?知不知道要怎么向皇后娘娘行礼回话?皇后娘娘又因何突然要见她?
  裴观来找她,就是想告诉她被备选入宫, 当公主伴读这事。
  进了宫, 处处都是贵人。
  似她这般直性,岂不四处开罪于人, 纵使贵人们不刁难她, 那些太监嬷嬷使些小绊子, 就够她难过的了。
  戥子和螺儿早就吓得傻住了, 才刚捞起来的柳条篮子,又落到地上。
  阿宝亦茫然不知为何皇后娘娘要见她, 身边实在无人可问,看向裴观:“见我?”
  裴观先出言宽慰:“莫慌。”说着看向太监,“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太监一瞧裴观气宇不凡,客客气气一点头, 走到左近, 手上便被塞个荷包,拳起手一捏,是实实在在的小锭子。
  “不知公公姓甚么?”
  “好说,咱家姓王。”
  “王公公, 不知皇后娘娘因何要见林姑娘?”
  太监收了钱, 笑着道:“娘娘想起林家姑娘赛马得魁,这才宣她。”
  不是裴观过分小心,而是皇后其实一直都是齐王最大的助力。
  皇后娘娘长跪宫门替太子求封,举世称贤。
  可太子在崇州王府时已经册立为世子,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穆王府世子。陛下得了大位, 原就该将世子立为太子。
  皇后娘娘这一举动, 既让太子不得不记她的恩德,又为齐王也博了个贤名。
  到齐王与太子图穷匕现,在朝上闹得不可开交之际。
  陛下也是前朝骂完儿子,下朝便要回后宫去安慰妻子,她还是陛下群臣口中,赞誉不断的贤后。
  她宣召,不会是只想看看阿宝这么简单。
  “席上还有什么别的人?”这已经逾矩了,但裴观又拿出一只荷包,塞到那太监手上,“请公公们吃茶。”
  王公公看他分明读书人模样,倒像个积年在官场行走的,没那些读书人的臭架子。
  既然他如此识趣,王公公也知道他想打听什么。
  嘴一松,把裴观想知道的告诉他:“娘娘们都在,只是荣庆公主身子偶感风寒,没能见见这热闹。”
  意思就是永平伯夫人和郡主都不在。
  宫中处处人精,马场上的那点小官司,已经无人不知了。
  “多谢王公公。”
  王公公身边的小黄门,早就去打探这人是谁,一问竟是旧帝点的探花郎,等他们说完话,赶紧报给王公公。
  知道裴观的身份,王公公反而诧异,拿眼儿扫他,这相貌果然配得上探花郎的名头。
  小黄门低声问:“公公,咱们要禀报么?”
  王公公往两个荷包袋一看,里头都是小金锭。
  他把眼一闭:“大好的日子,你去触什么霉头?别拿前头的旧事,烦着皇后娘娘了。”
  这个旧帝点的探花郎,待他们这样的人也如此客气,说不得往后大殿之上会有他一席之位。
  就当结个善缘。
  裴观转身走向阿宝,也不废话,问她:“学过见礼吗?”
  “学过的。”薛先生教过,把大礼怎么行讲了一遍,她也演过一次,可那都是两个月前事了,她好像有些记不得了。
  “莫慌,你进殿之后会有宫人指点你行礼。”裴观看戥子跟螺儿两个不顶用,可他身边又没丫鬟,问道,“你有没有带着荷包?”
  阿宝看向戥子,戥子立时点头,取出几个。
  出门前燕草包的,因是宫宴,荷包里都是金银打的锞子。
  裴观觉得着太薄,手往后一伸,青书立时递上剩下的荷包。
  “这些你都收着,见到引你进去的宫人,你便给一个,她自会提点你。”想一想,还是不放心,“我在外头等你。”
  阿宝懵懵受他叮嘱,接过荷包往袖中一塞。
  她方才确是慌了一瞬,待跟着王公公走了一路,倒慢慢不怕了,还问王公公:“公公,那水台上看龙舟是不是更清楚。”
  王公公走一趟拿了两锭金,满面是笑:“是,姑娘要是得娘娘喜欢,也能留在台子上看舟。”
  “真的?”
  一行人走到宝津楼边,阿宝登级而上。
  登到半高忍不住回头,果然得在高处看,才能看得更清楚。
  王公公把人送到殿门边,确有宫人领她进去:“姑娘可知如何行礼?”
  阿宝松了口气儿,果然有人教,她临阵磨刀,塞给那宫人一个小荷包。
  宫人见她眼中并没惊慌害怕意思,好意提点:“待姑娘行完礼,不要抬头,听到皇后娘娘叫你,你再抬头,不可直视凤颜。”
  “知道了。”阿宝干脆点头,这个简单,她记得住,“谢谢姐姐。”
  宫人被她一声姐姐,叫得抿嘴一笑:“我是太子妃跟前的,今日节宴,娘娘宣姑娘必是好事,若是赏下吃食,姑娘接过便用。”
  话才说完,殿中宫人点点头。
  阿宝被领了进去,她行到殿中间,跪拜行大礼:“臣女林昭,拜见皇后娘娘。”
  把殿里的娘娘们挨个儿拜过,老老实实跪着,上头不叫起,她就没抬头。
  直到上首一个声音传到她耳中:“抬起头来。”
  阿宝这才抬头,还牢牢记得宫女姐姐告诉她的话,眼睛不能看,抬了头也还盯着面前的软毯。
  “倒是个懂规矩的。”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张皇后笑盈盈的:“你上前来回话。”
  阿宝就又上前两步。
  “你在家里剪你爹胡子了?”
  阿宝倏地抬头,见殿上坐着个金冠华服的端庄丽人,女眷中一片笑声。
  她脸上微微一红:“回娘娘的话,臣女是想给父亲梳一梳的,没想到卡住了。”
  殿中左右又是一片笑声,但阿宝也不过是脸红那么一小会儿。被人这么笑,也还大大方方站着。
  张皇后以袖掩口:“你裹的那辣味粽子,把陛下都馋着了,怎么想起来的呢?”
  “回娘娘的话,臣女一家都爱吃崇州菜,离了辣子吃不下饭,端阳节裹粽子,就想尝尝辣味儿的。”
  “你跟你爹,倒都不忘了崇州。”张皇后一面说一面点头微笑,似是在给她鼓气儿,让她慢慢说莫着急。
  阿宝心下略安,说得更多:“那怎么能忘呢,臣女原来就住在王府后巷子,我还曾远远见过娘娘呢。”
  “哦?是什么时候?”
  “娘娘带着军属们制军衣赶军鞋,我们都去了,娘娘派人来送碳火。”
  这确是张皇后的一件功德,还是穆王妃的张皇后,率领侧妃和军属们,给前线的战士制军衣,还曾亲□□问军属。
  景元帝册封皇后的诏书上,都因此称赞她。
  张皇后嘴角微翘,轻轻颔首,感叹道:“当年你才多大,小小孩儿也知为国出力,赏她彩绢十匹。”
  阿宝又下跪谢恩。
  这彩绢也不是立时就扛回去,而是等颁赏的太监隔日送到林府。
  待阿宝退出宝津楼,张皇后才对身边女官道:“好伶俐的姑娘,确可当公主的伴读。”
  皇后都赏了,妃子们连忙凑趣儿:“林大人父女真是一片忠君之心,是该赏她。”也都纷纷加上封赏。
  阿宝还不知道自己进殿转一圈,就捞了一车的赏赐。
  她从宝津楼下来,瞧见裴观还站楼下不远处等着她,身边来来往往的的宫人和贵女们,都在拿眼偷偷打量他。
  阿宝几步下楼,冲他一笑,走近了才道:“裴六郎!”
  裴观看她安然无事,这才松口气:“娘娘们同你说什么了?你一句一句告诉我。”
  “没说什么呀,就是赏我了。”皇后娘娘彩绢十匹,李淑妃娘娘金簪儿一对,还有太子妃也赏了彩绢二匹。
  裴观一听便觉着不对:“往前一些。”
  阿宝便往前了一步,还问他:“你耳朵不好使啊?”
  原来王府后巷里打铁的老六就是耳朵不好,因为打铁打得多了,耳朵坏了,跟他说话非得大声才行。
  阿宝小时候还想,等她有了小马,跟打铁的老六定一对马掌,没想到她会来京城,也用不上老六打的马掌了。
  裴观无奈叹息:“不是让你往前一步,是让你从头开始说起。”
  “我进了大殿,一个宫人姐姐来教导我……哦,她说她是太子妃身边的。”
  裴观一顿,为何特意告诉她这些?
  太子妃向林家示好?
  难道是林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同詹事府有了联系?
  裴观一顿,阿宝便问他:“怎么了?”她没挨教训,还得了赏,出殿门的时候,方才那个王公公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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