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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by怀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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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非同一般。
  张皇后眼中哪会有从四品的林大有,不过借个由头,想断了秦王的人脉。
  赶一个郡主出宫是断不了的,只是让陛下知道此事而已。
  严墉肯把林大有和他一起摘出来,是个极大的人情。
  “伯父若是再遇上事关太子秦王齐王的事,定要慎之再慎。”宁可装糊涂,也不能搅进去,“实在不明白,就顺着严公公的话说。”
  阿宝听得半懂不懂,听来听去,就听出一句,她爹这是捡了漏了。她笑了:“一定是阿娘保佑爹爹呢。”
  说完又看裴观,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上下恐怕得有八百多个心眼子。
  “伯父身边没有幕僚不成,平日回信回帖,或是有什么事,都得有人办才行。外头聘的不大安心,若是伯父信得过我,我替伯父举荐一位如何?”
  外头请来的,既不知水平如何,也不知底细如何,还得是自己荐的人才放心。
  “甚好甚好。”林大有笑得胡子翘起,他正有这个打算!
  衙门中的事务有官员小吏去办,家里这摊事,无人能管:“老铁倒是说过,要给我个人,我这……不是没敢答应么。”
  “无碍,伯父就说已经有了人选。”裴观想了多日,又恐林家觉得自己手太长,可要是他不举荐,还真怕林家卷进夺嫡党争。
  都不必真的卷进去,再有张皇后这样的事呢?防不胜防。
  还是得有个办事老道的人跟在岳父身边,他才能安心。
  话才说完,侧身一看,就见阿宝乌溜溜的眼睛盯住了他,裴观被她看住,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方才他还从容算若,侃侃而谈,此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大有看看裴观,再看看阿宝,他站起来:“我吃饱了,溜达溜达去。”说着他竟走了出去,只留下裴观跟阿宝在屋中。
  松烟也退到门边,他本来还想,林大人也太相信公子了。可他刚出门边,便听见林大人跟左右说:“要是听见裴相公惨叫,你们就进去救他。”
  松烟慌张起来,隔窗看去。
  就见林姑娘盯着自家公子,自家公子根本就不敢瞧她。
  “裴六郎。”阿宝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看了半晌,将裴观看得耳根发问,骤然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说说罢。”
  裴观指节一紧,科场作文都没如此惊慌过。
  “你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宝想了想,刨根问底,“那你就说说,你头回见我,心里想什么?”
  裴观欲言又止,深吸口气,抛开当时万千思绪,只回想他隔世再见她,心中想了些什么。
  低头许久才道:“我心中想,你的眼睛有神,真亮。”
  这是爹对娘说的话,阿宝往后退了半步。
  松烟隔窗看见林家姑娘双颊晕红,把脸撇了过去。
 
 
第66章 胥吏
  嫁娶不须啼
  怀愫
  林大有在屋前踱来踱去, 看松烟先还去听窗户根,跟着又退回来,出言宽慰他:“你放心罢, 她有数儿。”
  阿宝力气虽大, 但耍鞭子头先要练的,便是如何收力放力。就算真动起手来, 也不会伤了裴六郎的。
  松烟没听懂, 想了片刻才明白, 他自然不好说他家公子, 一句话就将林家姑娘说得面红。
  只得低头盯着鞋尖儿。
  直到两人出来,松烟抬头一看, 都是大红脸。
  林大有还问裴观:“裴六郎,你是不是酒量不行?”方才用饭是浅酌了几杯,这会儿难道是酒劲上头了?
  再看女儿也脸红,心里有点明白了。
  阿宝不敢看她爹, 嘟嘟囔囔道:“热死了, 热死了。”一面说一面以袖扇风,飞快溜走了。
  林大有叫她都来不及,这是什么意思?裴家的亲事呢?
  裴观走到林大有面前,深深一揖:“小侄先告辞, 替伯父举荐的人, 最晚后日就能来府上当差。”
  说完又是深深一揖,这才离开林家。
  松烟跟在公子身后一溜小跑,这样事应当成了罢,是不是到年底, 家里就要添位少夫人了?
  裴观迈出林府大门, 出了大门就顺着巷子一路往前, 一直走到街口。
  身后松烟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直到松烟拍了他一下:“公子!咱们是骑着马来的。”
  马还栓在林家大门口呢。

  裴观这才回神,猛然刹住脚步,抖开折扇,看了眼松烟:“去,把马牵过来。”
  松烟只好再一溜小跑着回去牵马,还同林家的门房又点头又打招呼,林家的门房张嘴便笑,这个裴相公,到底是什么大事儿?竟能把马给忘了。
  阿宝一路溜回屋去,直冲到内室。
  几个丫头都在屋里,螺儿正在给阿宝做寝衣,阿宝的寝衣不要绣花绣叶子,只要软和好穿还得吸汗。
  这可难住了螺儿,哪有衣裳不绣花不嵌边的,想来想去,既不能绣花,只好拼色,将颜色不同的夏布拼在一起,用印花,不用绣花也好看。
  才刚拼了一边,正拿给燕草看。
  燕草赞道:“这颜色配得好,看着就凉快。”
  戥子打着算盘在盘帐,刚领了阿宝的月钱,别看阿宝交际不多,花钱的地方可不少,她一笔一笔都得记上。
  阿宝就这么直通通冲进来,一言不出,钻进内室,倒在床上。
  几个丫头看着被风掀起的纱帘,面面相觑,这是生气了?
  结香站在帘外头问:“姑娘,要不要喝酸梅汤?是搁过冰的。”
  阿宝一骨碌坐起来:“要!给我拿一瓮来!”
  “又不是吃酒,还能吃一瓮?”戥子搁下她“画符”的笔,掀开帘子,“怎么了?刚刚吃撑着了?”
  阿宝摇了摇头,躺在瓷枕头上,面颊贴凉瓷。
  戥子越瞧她越不对劲儿:“你是不是热伤风了?”伸手去摸阿宝的脸,额头也烫,面颊也发红,连掌心都是烫的,“哎呀!不会真发热了罢?”
  不仅脸烫手烫,她心还跳得快呢。
  燕草听见了,也赶紧进来看,摸过阿宝的手脸,蹙眉道:“姑娘是不是一路跑回来着了暑气?要不要含个仁丹?”
  阿宝知道这不是伤风,又不好意思同她们说:“我就是热着了,喝点冰饮子就好了。”
  结香端了酸梅汤来,阿宝一口气喝尽,把里头的碎冰渣都嚼了,放下碗道:“再给我来一碗。”
  “真没事儿?”
  几个丫头都围到床前盯着她,阿宝连连摇头:“真没事!”
  燕草还是怕她伤风:“今儿就别叫戥子守夜了,我来守,万一姑娘夜里有什么,我也好照看着。”
  戥子十分好睡,有时比阿宝睡得还熟,让她值夜就是白值的。
  正合阿宝的意,她这模样瞒得了燕草,可瞒不过戥子。
  几个丫环都放轻手脚,让阿宝躺在帐中,阿宝在床上眨巴眼睛,明明还有许多话要问的,怎么听了那一句,就全给忘了呢!
  裴观回到国子监,一路骑马吹风回去,到国子监时,心神略定。
  实在是裴观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便说出那句话来,可那确实是句实话。
  上辈子见她第一眼是何情状,他已经忘了。只记得新婚当夜,两人甚至都未洞房。
  她不愿意,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一场喜事毫无喜意。
  后来是隔了有一年?待守完了孝,才在一处的。
  裴观忍不住浮想万千,这次她愿不愿意?
  青书在院门口迎接,看公子面上微红,还问了一句:“今儿山下这么热呀?”
  裴观清清喉咙,先说正事:“青书,你拿上我的名帖去花雕巷走一趟,把帖子和信送给柳文澜,荐他去林家当胥吏。”
  花雕巷中住着许多绍兴举子,都是屡次应试未能中举的,有些干脆便留在京中,替选了官的进士们当胥吏幕僚。
  柳文澜此时四十不到,裴观曾经用过他几年,等到裴观外任,他留在京城中选上了官,不再当胥吏了。
  这辈子裴观官途不同,柳文澜这会儿还赋闲在家,正可以为林家所用。
  青书知道这人,前月公子让他去过一趟花雕巷。让他好好打听巷中有哪些人有当胥吏的经验,有哪几位是办事老道,受主家赞赏的。
  柳文澜便是其一,公子还预备了薄礼送上,青书还当公子要将他招到身边来当幕僚,没想到是为林家预备着的。
  裴观写了封信,叫青书一并带上。
  青书熟门熟路找到柳文澜租住的小院,柳文澜身边的小书僮,看见青书来了,满面的喜色,刚想往里头喊,又强忍住喜意。
  立直了身板道:“我去报通。”
  青书一打眼便知,柳文澜在家等这份信已经等了许久。
  既是公子未来老丈人的事儿,那青书可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怠慢轻忽,沉心敛气立在这浅窄的小院中。
  四邻八舍有的炒菜,有的晾衣,还有人不住拿眼打量青书。
  “那姓柳的,还真要发达了?”其中一个嗓门挺大,口吻却不屑,屋子就这么窄,隔窗传进柳文澜屋中。
  青书只作不闻,立在院中,纹丝不动。
  小书僮出来,绷着张脸:“先生有请。”
  青书进门,规规矩矩将公子的信奉上。
  裴观这信也写得极客气,知道柳先生有才干,将他举荐到了太仆四少卿林府,给从四品官的林大人当胥吏。
  京中传言,柳文澜也听说了些,看过信件便知这事儿有九成真。他苦等伯乐,伯乐终于来了。
  思量过裴家与林家的关系,再想想这些日子越来越薄的粥汤,柳文澜欣然应允。
  青书出了花雕巷,直往林府去,将柳先生的住址奉上,还有一封公子写的信,那信的墨迹都还没全干。
  林大有识字不多,拿到信件知道此事要紧,不能让个僮儿替他读,便让金蝉赶紧将家里最有学问的人请来。
  阿宝脸红还没消下去,就被她爹叫到正房:“给念念。”
  阿宝捏着信纸,一句一句念下来,原来他给她爹写信,更加大白话。
  林大有没想到这事儿不过一个时辰就给办成了,信上裴观还将柳文澜的姓名、籍贯、他家中情况都列了一遍。
  总共三页纸,写满了柳文澜的生平,连他在京中住的这些日子,同谁有过交往都写得清楚。
  一看便知确实是仔细打探过,不是随手塞个人来。
  林大有搓手大喜,他身边要是再没个能干的胥吏,事儿可就越裹越乱了。
  阿宝念完了信,问:“那我就叫人收拾屋子去了,将柳先生安排在书房后面的排屋?那儿没住人,他带着个僮儿,再给他配个小厮。”
  说到正事,阿宝脸不红了,心也不咚咚跳了。
  裴六郎约莫是知道林家无人知道该怎么请幕僚,三页纸后还有一张小笺,写着每月给多少银子,年节要如何备礼。
  这人是他好容易找来的,又是爹十分需要的人,那就半个月也按一个月的算,先将七月的银子和礼物备下。
  让林伯带上礼明日去拜访,家里擦洗家具,预备着人来。
  “到时候就套车去接,再得预备个薄宴。”阿宝每件事都想到了,说完,就见她爹瞧住她。
  “怎么了?”
  林大有摸着胡子,听女儿一件件安排,进京这半年,确实是长大了。
  “那裴六郎,你到底瞧中没有?”反正也没外人,林大有干脆就问了。
  阿宝脸上红晕刚消下去,听见她爹这么问,又不好意思起来。
  戥子跟着阿宝过来的,听见这句,立马看向她,好么,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
  阿宝理直气壮,一手叉了腰,大大方方回她阿爹:“我得再看看。”
  “好好看看!你娘当年可是看了我好久,直到她肯点头,说让我到家里提亲,我才敢登门。”
  林大有那时就已经一脸胡子,为了登门提亲,特意把胡子刮了,还修了面,好让自己显得后生些。
  结果他那师父,也就阿宝的外公,打眼儿一瞧,没把他认出来。
  这事儿阿宝早听过了,她“扑哧”一笑,告诉她爹:“阿公早跟我说了,他早早瞧好了要你当女婿,你刮了胡子上门,他还当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差点就要赶你出去。”
  林大有想起来便合不拢嘴,今年七月半,得好好给娘子岳父岳母办场法事。
  等阿宝从正屋出来,戥子一把拉住她,捏了阿宝一记:“好哇,原来你脸红不是着了暑气,他同你说什么了?”
  阿宝先是抿着嘴摇头,跟着她忍不住蹦哒了一下:“不告诉你!”
 
 
第67章 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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