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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by怀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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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草戥子几个也赶了过来,戥子伸头看一眼:“几个贼呀?这么大的动静。”
  燕草看一眼南边亮一阵暗一阵的火光,听着越来越响的人声,心里直打鼓,不知进来几个贼,捉着了没有。
  她满面忧虑:“姑娘,咱们先回屋罢。”
  这闹腾腾的,叫人心生惶意。
  “咱们把灯点起来,守在屋里,等姑爷回来。”
  白日里园中小径通幽、花木扶疏,处处好风景。
  到了夜晚这树荫、小道、假山石,处处能藏人。
  几个丫头都吓坏了,螺儿结香缩身在屋里,根本就没敢出来。
  戥子还好,燕草她们哪见过这么捉贼的,螺儿出屋一看火光,想起她是怎么被拖出宁府大门的,一时腿都软了。
  阿宝看了她一眼,冲她们一点头:“把人都拢起来罢。”
  声音干巴巴的,燕草情急之下听不出来,戥子倒是听出异样,只是这会儿不便开口。
  她们出来得急,只点了一盏风灯。
  燕草提心吊胆,生怕从树荫里就蹿出个贼来。走在水廊边,四周一片黑,又有风声又有水声,紧紧挨着戥子才敢往前迈步。
  螺儿结香屋里也亮起灯来,还是戥子胆大,先把阿宝燕草送回主屋,又把螺儿结香也接来:“就这几步路,你们都不敢?”
  结香取出蜡烛,屋里四角的灯都全都点上,她跟结香挨在一起坐着。
  戥子道:“我去给大家沏点茶来罢。”
  结香道:“算了算了,水和壶都在外头,我不喝茶。”
  往日里只觉得留云山房地方大人少,是个清静地界,这会儿整个园子就她们几个人,空青松烟守着两道院门。
  外头又是树又是水,看一眼都心生怯意。
  戥子先张罗茶水,又张罗吃食:“别干等着,咱们吃点东西,说说话罢。”
  “外头还喊不喊?”阿宝自进了屋,就坐回床上。
  鞭子就在她手边。
  他前头捉“贼”审“犯”,她就困在这屋里,哪儿也去不了。
  阿宝问完,低头看一眼鞭子,难道就没有用它的地方了?
  戥子推开窗一听:“还在喊呢。”
  既还在闹,那就是贼没拿住。
  刚要关窗,戥子一拍脑门:“把决明给忘了!他是不是还在他屋子里呢?”
  戥子提着灯去找他,从下人房的床底下,把决明给拖了出来。
  决明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平日里再机灵,一睁眼屋里空荡荡,一点灯火也没有,外面还嚷嚷拿贼,怎么不害怕。
  戥子牵着他,他才不哭了,把他领到上房,往他嘴里塞了糖球儿:“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
  要是住在内宅,院子小,里外又都有粗使婆子守着门,哪似这样提心吊胆的。
  决明渐渐不哭,可屋里也没人说话。
  几个丫头都不作声,屋里人一多就气闷得很,可谁也不说要开窗。
  阿宝倏地立起来,道:“大家伙就聚在一处罢,等前头拿着贼再散,我累了,要到里头歇一歇。”说着冲戥子使了个眼色。
  戥子跟她内室,就见阿宝在解衣,飞快换了一身骑马装,扎紧了裤腿,拢上箭袖。
  “你……你,你这是要作贼去呀?”
  “我要去拿贼,你替我遮掩着。”
  戥子瞠目结舌:“你要干什么?”
  阿宝指指窗:“我从窗子出去,绕到书房快得很,你别出声,你们几个别开门别开窗,屋里头最好热闹些。”
  戥子想拉她,哪里拉得住,她咽口唾沫:“我的祖宗,你……”
  阿宝来不及解释了,踩着小凳翻身跳出窗。
  戥子眼见她没了影儿,正在此时,松烟的声音传进来。
  “少夫人,我是松烟。前头玉华堂里闹贼,人已经拿住了,少爷正在查点失物,少夫人先歇着。”
  隔门一看,松烟提灯站在门前禀报。
  戥子定定神,到门边回话:“少夫人说,她知道了。”
  结香先是念了声佛跟着又骂一句:“人家办丧,他偷东西,天雷劈不死他!等明儿送到官府去,打几十板子。”
  大户人家,庭深园广。
  家中办红白事时,最易出小偷小盗,人只管往哪个洞子里一钻,轻易便难捉着。
  越是此时,越该加强巡防,这回闹贼,裴五夫人只怕逃不了要吃瓜落。
  戥子又转过身来,对几个丫头道:“姑娘让咱们先都别回屋去了,就在这屋里……咱们陪陪她。”
  结香螺儿不觉得有什么,燕草细眉一抬,姑娘方才还一脸要去拿贼的样子,这会儿竟害怕起来?
  她眼睛往内室一瞥,就见帐子垂着,脚踏上确实放着姑娘的睡鞋。
  戥子被燕草看得阵阵心虚,她扭过脸道:“咱们玩些什么罢?斗牌?说说笑话?”
  燕草明白了,她笑:“要不然,咱们以茶代酒,行茶令?要么打双陆?我跟螺儿都会,我们来教你们。”
  主屋里热闹起来的时候,阿宝已然摸黑进了书房。
  她阖上书房的门,缩身预备藏到书架后面,刚挤进去,就听见身后一声叹息:“怎不听话?”
  叹息声起,阿宝回身一拳,等声音传来,她才堪堪收住。
  是裴六郎的声音!
  “你怎知道是我?你回来的这么快?”阿宝压低了声儿。
  前面玉华堂里逮住了一个,他安插在玉华堂里小厮这回立了功。
  远远看见黑影钻进书房,就又打锣又嚷嚷:“捉贼了捉贼了,贼进了玉华堂!”
  裴观的人早就在院外守着,听见嚷嚷冲了进去,不管是谁先套上麻袋,拿绳子一捆,就把人押在玉华堂内。
  裴观从后头搂住她:“看身量就知道是你。”哪有贼的腰这么细,他拉阿宝到窗前,从窗缝里,指指外头的假山石。
  “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只有从这个地方才能潜进来。”
  假山石依墙而叠,沿着墙垒石上去,在顶上建了两面亭。那里是留云山房视野最高处,也是唯一有可能,从内院翻墙潜进来的地方。
  话音未落,就见假山亭上有黑影一动,要不是死盯着细看,绝看不出来。
  那团黑影似乎是等了一等,看见正屋中灯火通明,人声不休,再看书房里无人,这才滑下凉亭,潜入廊中。
  明明离得很远,阿宝忍不住静息屏气。
  裴观搂着她,唇贴着的她耳。二人贴得这么近,她全神贯注,他却心猿意马,呼吸不由得便重了一声。
  阿宝反手堵住他的嘴:“轻点儿,快来了。”
  裴观不由好笑,竟还嫌他吸气声重,究竟是谁不听话,非要来胡闹。
  被她这一岔,呼吸又平复下一来,估摸着差不多了,拉阿宝藏身到书柜后,柜前书册将二人掩得严严实实。
  “莫出声,开门揖盗。”
  阿宝眼睛瞪得滚圆,这词儿她懂,由得人偷?
  怪不得她进来的这么顺利,怪不得松烟青书几个,没一个人守在书房里。
  两人一动不动,那贼轻手轻脚的翻窗进来,点着火折子,凭一星光亮在书房里翻找。
  裴观和阿宝从书架缝隙中看着他找,先左右翻过,终于从柜底下掏出个上了锁的小匣子来,里头就放着祖父那本小册。
  阿宝咬住牙,她不住瞥裴观几眼,当真由人偷走?
  那人摸到匣子,又翻窗出去。
  等人走远了,裴观才道:“我得到前头去了。”
  阿宝握了握鞭子,有些丧气,这鞭子到底没用上。
  又不住问:“你怎知道有两拨贼?你怎知道先到前头,再到这儿来?”
  “推断。”裴观说完,想哄她去睡,这场戏刚演了一半,还有半场得由他去演完。
  阿宝突然问:“那里面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观回身,赞许一眼:“你猜猜看呢?”
 
 
第103章 真假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犹豫, 她猜不准究竟是真是假。
  裴观脸上又露出那种逗孩子的神情,还又伸出手来,揉揉她的额头。
  阿宝想躲开, 但她忍住了没动弹, 这些事为什么不肯全告诉她?难道她还会走露了风声不成?
  裴观道:“你先回去,等天亮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替我照顾母亲, 要是听见什么动静, 别管也别害怕。”
  阿宝一双眼睛望住他。
  裴六郎每次都让她照顾母亲, 好像是托了她一件正经的事在做,可母亲还会反过来照顾她。
  “嗯。”她勉强点头, 握着鞭子离开书房,还翻窗户回到卷山堂。
  戥子到这会儿已经连输了九把牌了。
  阿宝出去了,她哪有心思学什么双陆,结香倒是样样都会些, 只是样样都不精, 螺儿也一样,大家只好摸骨牌比大小。
  燕草抓了把花生:“咱们就拿这个当钱。”
  虽是为了守夜,可到底是孝期,要是传出去, 对姑娘名声不好。

  她还特意嘱咐了决明:“咱们是吃花生, 可不是赌牌。”
  决明小脸儿上还留着泪痕呢,几个姐姐抽牌数比大小,决明给她们添茶拿点心。他总挨在戥子身边。
  点头乖巧道:“姐姐们放心,我半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 谁问都不说。”
  结香咯咯笑起来:“咱们可不怕的, 你要是敢说出去呀, 那我也说出去,就说决明小子听见捉贼钻床底。”
  把决明闹了个大红脸。
  戥子面前的花生全都输光了,这一局又是结香的手气最好,她手边花生果子堆成了小山:“真是,偏偏不能来钱。”
  燕草看戥子神思不属,玩笑一句:“要来真钱,咱们可就三缺一了。”
  “戥子,给我倒杯茶来。”里头阿宝一出声,戥子如蒙大赦。
  她连声答应,急赶到内室去,就见阿宝已经换下衣裳,坐在床上了。
  戥子一面提壶倒水一面问她:“怎么样?捉着贼没有?”
  阿宝先冲她点点头,又冲她摇了摇头。
  两人打小一处长大,一个眼色戥子就知她心意,松了口气道:“姑娘要不要用点心?”白日给老太太侍疾,只吃了顿午晚饭,一天两顿,到这会儿,她早就该饿了。
  阿宝却一点也不觉得饿,她摇摇头:“不用。”
  她不吃东西,比翻窗出去,更让戥子惊讶。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真不吃呀?”她们几个只是在外间坐着玩闹,都快把一匣子点心吃完了。
  阿宝摇头:“不饿,你们也都散了罢。”这会儿回房,还能再睡上一个时辰。
  她往床上一躺,藏身在水墨帐幔中,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心中明白裴观是待她好,可她不想要这种好。
  戥子退出内室,燕草立时问:“姑娘是不是肚子饿了?”她估摸着也该饿了。
  她们方才煮茶的时候,把小炉子挪进了梢间,做些简单的吃食还是行的。
  下一把细面,或是把煎饼子热一热,也能勉强填填嘴儿。
  戥子摇摇头:“说不饿,不想吃。让咱们散了,都回去歇着。”
  几个丫头一听,把桌上的果瓜果仁都收了收,俩俩回屋去睡,今儿夜里这么闹腾,卯时也一样要起来守丧哭灵的。
  决明还不敢,他央求戥子:“姐姐,我能不能睡你们屋里?”
  惹得螺儿掩口,牵住他往屋外走:“成啊,我跟戥子挤一挤,你睡我床上。”
  外头贼也拿住了,几个丫头说笑着出门去,不过片刻,屋中又静悄悄的。
  阿宝拉过被子,蒙上了脸。
  卯时未到,燕草就来叫阿宝起床,她推门进来,轻声告诉阿宝:“天刚亮的时候,夫人派了人来,问咱们夜里如何,我已经回应了。”
  侧头就见阿宝已然坐在妆镜前,一怔:“姑娘可是未睡?”
  阿宝摇头:“眯了一阵儿。”
  镜中的阿宝眼下是有些泛青,显是没睡,燕草也不多口,替她盘起长发,守孝不能用脂粉,只在发上簪支银钗。
  戥子已经提了食盒来。
  眼看阿宝吃了菜粥米糕,她这才松口气。心里猜测是不是姑娘偷偷出去,被姑爷给教训了?两人吵嘴了?
  阿宝用完早饭,到灵堂前去,跟裴三夫人和珠儿一起哭灵。
  珠儿眼下也有些泛青,她一见阿宝就道:“昨儿夜里听说闹贼了,你住在留云山房,跟南边书房离得近,吓着了没有?”
  裴珠替她忧心了一夜,阿宝这才笑了笑:“我不怕,闹贼有什么好怕的。”
  “真不怕呀?”裴珠觑着她脸色不似作伪,她一直知道阿宝胆子很大,没想到她胆气这样壮,自己拍了拍胸口,“离得我这样远,听那动静都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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