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by三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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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以想象车上发生了什么,要如此之久。
但……说难听点,车身又没动,连晃都没晃。
不能再想了,康叔咳嗽了两声,纯给自己听的。
他的少爷不是这样子的人,在车上乱搞女明星这种事,既不符合他的身份,也有损他的格调,他绝对不会干。
应隐被商邵安安稳稳地抱了几秒,听见他问:“拥抱要收费么?”
好坏,是故意的么?
“要呢,一千万……半个小时。”
“让康叔转账给你。”
“接吻不续费么?”应隐大脑缺氧般地问。
商邵一怔,轻轻失笑一声:“你想我续?”
应隐脸色薄红,但口吻若无其事:“有得赚为什么不赚?”
“嗯,这个似乎比睡后一亿赚得更快。”商邵意味深长:“毕竟睡一场,应该不是十分钟能解决的事。”
应隐被他噎了一下,低声很窘地恳求:“不要再提这个……”
商邵笑了笑。
很奇怪,他确实觉得没原先那么累了。怀中的重量是真实的,他从骨头缝里都渗出慵懒的舒适。
“刚刚上车的时候,为什么说自己难过?”他看向怀中的女人。
其实不算关心,而是某种嘉奖吧。应隐能感觉得出来。
因为她让他觉得愉悦,所以他嘉奖她,纡尊降贵地问一问她的心情与难处。
她无声笑了笑,“谢谢商先生关心,但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商邵眉心的蹙意转瞬即逝,他平淡地说:“应隐,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首要一点就是尊重。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开心,还是难过,我只会问一遍,如果你选择不说,我会默认你不想告诉我,尊重你,不再追问,更不会私底下调查,希望你明白。”
“商先生是在教我,不要跟你玩欲擒故纵、口是心非么?”应隐的骄傲劲又上来,抿唇一笑:“那我就先谢谢你的尊重了。”
商邵松了手,面露不耐:“下去。”
应隐打开车门,高跟鞋踩得稳稳的,头也不回砰地一声摔上——
太用力了!很不礼貌!
她一个转身,重新打开门,高傲和犯怂的转换只在一秒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吓到您了?”
不远处目睹全程的康叔:“……”
商邵一手支着额,闭眼蹙眉的样子十分不友善,沉沉舒出一口气后,他不耐烦:“我让你下去,没让你下车。”
“好的爸爸。”应隐从善如流认错极快。
商邵:“……你叫我什么?”
应隐反应过来,倒吸一口气:“不是不是,那个……这是我们年轻人……”
“你们,年轻人。”商邵重复她的话。
应隐拍了一下额头,满脸悔不当初。
她在说什么啊!
还是康叔走过来拍拍她肩,好心解救了她:“还是上车吧。”
应隐皱着脸,看向商邵的目光小心翼翼:“我可以吗?”
康叔摇摇头,瞥一眼商邵:“可以,他不会生你气。”
商邵手指不耐烦地点了点中控台,冷冷问:“还想站在这里聊多久?”
应隐赶紧绕到另一边上车。
康叔没把挡板降下来,但后座的两人,气氛已与刚刚截然不同。
空气感觉凝固到了零下八度。
应隐不知道商邵要带她去哪儿,也不知道路程有多远。她那侧的玻璃没有降纱帘,街景流转变换,深秋午后的阳光,穿行在蓝色玻璃楼体间,倏尔隐没,倏尔刺眼。
她昨晚上和今天的心情都如云霄飞车般直起直下,又在活动上假面周旋了半天,现在被阳光一晃,只觉得困意汹涌,眼皮一阖就睡了过去。
迈巴赫的一切都是静音的,静谧地开,静谧地降拢挡板,静谧地隔绝海风。
安稳的睡梦中,只隐隐约约听到人声。
“应小姐挺可爱的。”一道稍老的声音。
是谁哼笑了一声,粤语说了一句“妹妹仔”?像是拿她无可奈何。
等再睁开眼时,窗边的风景已经只剩下了海岸线。
绵延不绝的海岸线,蔚蓝色的海岸线,漂浮着帆船游艇的海岸线。
“醒了?”商邵头也未抬,不知道怎么发现的。
他戴上了一副眼镜,正安静地看着一本书。书名陌生,应隐只认识作者黑格尔。
他果然是学哲学的?
“我们去哪儿?”
“回家。”
“回……”应隐顿了一下:“是商先生的家么?”
商邵的目光停在最后几行,淡淡翻过一页后,才“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签完合同后,你也可以当作是你的家。”
应隐没那么别扭,吃饱了撑的去纠正他关于家和房子的定义。
她目光转向车窗外,看了会儿海。
今天天气好,落日在深蓝的浪上熠熠生辉,如铺洒碎金。远处有人在玩冲浪,被快艇拖拽着,拖出长长一道白色浪花。
这样的好景象是感染人的,应隐降下车窗,想要呼吸海边空气。
海风涌入,她一时想起商邵在看书,便匆忙地扭过头去,眸色中似有受惊。
黑发被风吹乱,从她的颈后飘扬起,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拂开。
哗啦啦一阵纸张翻动声,商邵的书果然被她的风翻乱。
“对不起。”她说着,就要升上窗户。
“没关系,开着吧。”
啪的一声,商邵单手合上厚书,继而将之收入到后座的储物格中。
应隐的目光一时之间没有移开。
他不戴眼镜时,给人以一种高深莫测、琢磨不透的深沉感,冷冽,矜贵,高不可攀,被靠近一步都觉得受宠若惊。
现在戴起眼镜,却有一股温文尔雅的味道,不像什么董事长、商人,而像是高校的教授,万年的白衣黑裤,腿比讲台高出一截。上课前,会习惯性地折一段粉笔,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一边弯腰看一眼教案。写板书时站姿散漫,衬衣下的手臂线条利落结实。
商邵勾了勾唇:“你不是说,你不敢看我么?现在已经超过了五秒。”
应隐如梦初醒,将目光仓促转开,顾左右而言他:“商先生近视么?平常不见你戴眼镜。”
“一点散光,偶尔开会和看书时会戴。”
“明明昨天相亲也戴了。”应隐翻他旧账,不假思索的,像是对他刻意打扮一事有意见。
商邵瞥她一眼,摘下银色眼镜。
修长的食指按下镜腿,他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听说那个姑娘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
应隐一怔,“哦”一声,没说别的,转过脸去继续看海,唇角微微向上抿起。
车子驶过那片著名的帆船港后,沿着海岸线拐了一道弯,驶上一条极为静谧的柏油路。
道路两侧大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绿茵地,显然不是市政所能维护到的手笔,因为它们是如此整洁,如此浓翠,每一眼都让人觉得精神新鲜。
沿着柏油路开了五分钟,眼前出现一座白色警卫岗亭,横着停车杆,岗亭旁立一面银色金属立牌,写着:
内部道路,未请勿入。
在停车杆右侧的,则是白色大理石的一面薄墙,墙上挂着简约的锖色铭牌,字迹纤细,一块写着某某大学海洋动物保护所,另一块写着海洋动物繁育基地。
岗亭中的保安穿黑色西服套装,身材高大挺拔如松,耳朵里连着对讲机的耳麦,见车子靠近,鞠下躬来,直到车子驶入。
停车杆自动识别车号,进了门,依然是一望无际的绿茵,远处海面起伏,近处浪卷礁石,偶然有白色沙滩倏然一现,如蚌壳吐珠。
应隐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行驶在一片断崖平原上。
也许是夷平了半座山。谁知道呢。
如此又开了十五分钟,椰林香风,棕榈阔叶,半天没见一人一车,直到来到第二坐岗亭。
这一次可以看到背后有建筑物,不高,仅两三层,但占地面积很广,白色的外墙被海风侵袭出灰色印记,可见有一些年头。
岗亭后有一片小型停车场,应隐可以看到停了十几部车,但并不是豪车,而是寻常人家所能买得起的轿车或SUV。
但车子却没往岗亭去,而是绕过喷泉,拐上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的入口处也立了“内部道路”的警示牌,没有人驻守,但有一整组摄像头高悬在路口上方,给人以强烈而冰冷的威慑感。
这是一条很平缓的上坡路,入目处只见蓝天白云和一条宽阔大道,两侧松树夹道而立,疏朗有致,笔直气派。
静极了,海的声音远去,鸟的声音翠鸣,悠然飞入云间。
如此又开了三分钟,绕了一些弯,眼前出现第三座岗亭。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黑色格栅电动铁门,识别了车牌,正缓缓向两侧开启。
进了门,还是绿茵,所不同的是,当中路段变成了典雅明净的白色,约百米。路尽头立着一座罗马式三叠喷泉,喷泉后,一座三层别墅呈不规则几何形展开。
因为过于宽阔气派,以至于人的眼睛都不太够用。白色的外墙洁净如新,不知是新修葺的,还是有专人打理养护。每个立面都横有的一面透明全景幕墙,呈现出墅内不同的一隅景象,二楼露天无边泳池约二十米,面对着悬崖尽头的蔚蓝大海,与之相映成趣。
应隐:“……”
你管这叫家……
第25章
迈巴赫在正门口稳稳停下,康叔下车,绅士地率先为她打开车门,微微鞠躬说:“应小姐,欢迎光临。”
应隐心情复杂,一时被震慑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样的房子面前,她的赞美和惊叹都显得多余。
商邵抬步,见她没跟上,淡淡地说:“别愣着,带你转转。”
应隐的高跟鞋咔哒两声,早有佣人迎出来,手里托着一双全新的女士植鞣软皮鞋:“应小姐,不知您是否需要换一双更舒适的鞋走路呢?”
应隐瞥了商邵一眼,商邵轻点下巴:“等你。”
她随女佣走进玄关,在一处软凳上坐下。女佣半蹲下身:“我帮您更换。”
她将应隐的小腿和脚踝轻柔地托起,将那双八厘米的细高跟从她脚上轻轻摘下,换上新鞋前,应隐问:“你有一次性袜子么?”
“您放心,这双鞋是全新的,而且只属于你。”女佣将鞋子套上她脚尖:“它更适合裸脚居家穿,很舒适透气,是会呼吸的鞋子。”
应隐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应该去奢侈品专柜做sales。”
女佣也对她笑笑:“谢谢夸奖,您起身试试,合不合脚?”
应隐起身走了两步,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我是三十七点五的脚码,很难买到正好的大小。”
女佣也不多话,两手拘在怀间微微鞠躬:“您觉得舒服就好,少爷在门外等你。”
应隐换了鞋,气场没起初那么锋利了,整个人变得舒展从容,能感觉到她浸透在一股舒适中。
商邵勾了勾唇,笑意温柔:“舒服了?”
“嗯。”她用力“嗯”一声。
“这边走。”商邵侧身让步,让应隐跟他并肩。
他没带她进房子,而是先在外面转,给她介绍着:“这里原本是一个海洋公园,不过大部分的场馆都已经拆除了,现在只留下了你刚刚看到的动保所和繁育基地,每天会有人来上班,不过你不必担心,他们一般不会来这里。”
“这里整体是一个悬崖截面,修了一条步道到山下,可以看海,有一片小沙滩,但不能游泳,如果你喜欢游泳的话,二楼有一个无边泳池,除此之外,后花园还有一个,等下你会看到。”
穿过前庭的绿茵地用了一会功夫。到了侧面,商邵指着一座白色的四方斜切建筑:“这是原来海洋公园的鲸鲨馆,我保留了,从房子里也可以过去,下面是海景餐厅和海洋景观房。”
应隐:“……啊?”
“怎么?”商邵平淡地问。
“没什么……”应隐咽下吃惊,问:“那鲸鲨馆,为什么保留了?”
“在用。”
“养鱼么?”
“养鱼。”
“商先生连生态缸都比别人大。”应隐开玩笑似地说,跟着商邵的脚步走进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