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by三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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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忆实在算不上正经,虽然有一个柏拉图式的结尾,但中间的过程迷乱得让他喉头发紧。
他松开一颗扣子:“晚上九点去接她,现在先去公司。”
康叔明察秋毫,知道去公司是顺便,因为公司大厦离会场较近。
他劝道:“你又是去德国开会,又是去坦桑,伤风还没好,不如先回家休息,到钟了我安排人来接就是。”
“无妨。”
商邵结束了康叔的劝说,在闭目养神中,听着主持人送应隐走下红毯。
虽然商宇自上而下都是得力骨干,远程办公系统也十分便捷,但他离开过半月,还是积攒了许多重要决议等待他拍板签批。
勤德置地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灯火通明,与「星钻之夜」的明亮别无二致,只是一个安静无比,缭绕的沉香烟雾中,只有男人伏案思索的身影;一个却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香槟酒中倒影出纸醉金迷。
应隐拿了个奖,奖项名字注水得她记不住,上台时握着水晶奖杯,发表了一通得体的获奖感言。
她今天的这一身高定着实压场子,抹胸款,高腰线,粉色裙摆层层叠叠,被裙撑撑得饱满蓬勃。她在台上盛开星光,台下瞩目她,目光的流转十分热闹。
宋时璋近乎着迷地看她,阮曳看一看她,又看一看宋时璋,麦安言候在场侧,预备着应隐一下台,就把她堵住。
应隐下了台,没两步,果然见了麦安言。她把奖杯递给他:“送你了,摆你办公室去。”
“别埋汰我,我又不是办展览的。”
应隐哼笑了一下:“我下班咯。”
“下什么班?”麦安言看一眼表。
才八点半多一点。
“下班就是下班咯,有什么什么的?再说了,你不顾着你的阮曳?不是年度最受展望女演员奖么?”应隐低调地沿着会场角落走。
麦安言被她揶揄得没办法:“我真错了,但你现在走了,C位谁站?到时候大合影照一放,都发现你不在。”
“这有什么,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应隐勾一勾唇:“群芳斗艳,不一定要有我。”
“小隐。”麦安言跟着她,念她的小名。
他们彼此都很了解,他不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没有任何一个经纪公司,可以给你在辰野同等的地位、同等的资源。你是辰野十二年的一姐,但去了别人哪里,只能屈居第二。你想演的片子,我会为你争取,但换了别的经纪人,他也有他的嫡系要培养。”
“你在说什么呀。”应隐懒懒散散地问,“什么这个那个的?”
麦安言知道她又开始了那股甜美娇嗲的敷衍,但他不为所动,继续说:
“辰野是有自己的投资出品的,我们主投主控的资源,可以保你每年固定出现在大荧幕上,别的经纪公司,也许商务资源不错,但组不起自己盘子,你说到底也是去别人地盘上唱戏,怎么会有自己家自在?”
“嗯。”应隐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都知道。”
“你生日那件事,是我失察失职,汤总也难得过问了,他邀请你吃饭,当作给你的赔罪。你有什么想谈的条件,可以跟他谈。”
“我没有,公司和汤总对我的好,我感念于心。”
会场动线曲曲绕绕,应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贵宾电梯口。
麦安言安静片刻,陪她等着电梯:“换衣服,我们去吃宵夜。”
“不行。”应隐望着电梯楼层,回眸对他扬唇一笑:“我要去收生日礼物的。”
电梯到了,应隐走进去,光洁的臂悠悠横阻:“止步吧,安言,你在担心什么呢?一亿多,我哪舍得?”
麦安言看着她眼:“我怕你舍得。”
电梯门缓缓闭合,将应隐美丽的脸渐渐掩在冰冷的梯门后。
她最终给了他一个很释然的笑:“别怕,小麦。”
那是他们相逢于微时的称呼,他叫她小隐,她叫他小麦。
“我保证不会轻易离开你的视线。”
她的笑松弛,让人如沐春风,但双眼明晰坚定,语句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麦安言一时怔住,就这么放任她走了。
显示屏上,电梯没有上行至休息室,而是去了地下三层。
港·3已提前等候,静默如优雅的兽。
应隐提着蓬大的裙摆,毫不怜惜地从停车场地面拖过。
她没上另一侧,而是拧开商邵那边,单膝跪着爬了进去。
粉色大拖尾如盛开的玫瑰,被男人如扇骨般清俊的手揉住,继而被拖攥进去。
应隐跪坐在商邵身上,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挺无法无天。
“需不需要提醒你,其实你的座位在另一边?”商邵拿她没办法,一指按下迈巴赫的自动关门键,一手贴住她腰。
“这里好。”应隐凑上去,在他唇边快而轻地沾了一下。
小小的耳垂染上粉色。
康叔平稳驾驶着车子,目视前方情绪平稳。但是上帝保佑,这一件件一幕幕,他是真有些吃不消了。
商邵没升挡板,气定神闲地注视她数秒,直到应隐败下阵来,他才伸出手去,揉了揉她那颗小痣地耳垂。
俯近她耳边的声音低沉:“应隐,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第43章
亏得迈巴赫能供成年人平躺的宽敞空间,应隐的大拖尾裙才不至于难受地堆叠在一处。
香槟色的内饰与她玫粉色的裙摆相得益彰,光裸的上半片脊背像一匹泛着珍珠光泽的绸缎,正贴合在商邵的掌下。
商邵实在难以想象,怎么有女人的身材会是这样子的,有肉的地方非常具有肉感,瘦的地方,譬如脊背,弓起时,几乎能看到脊椎骨节。
“让康叔把挡板升上。”应隐凑他耳边悄声说,那只手掩过来时,带着香风。
“为——”
应隐一把捂住他唇,表情灵动:“嘘。”
商邵停顿一下,将唇贴她耳边,热气拂着她的耳廓,沉下嗓音问:“为什么?”
应隐圈着他脖颈:“我不好意思。”
商邵轻声失笑,吩咐林存康:“康叔,把挡板升上,应小姐觉得不好意思。”
应隐:“!”
什么人啊!
康叔咳嗽一声,眼底带着笑意地颔一颔首:“好的,少爷,应小姐。”
挡板缓缓升上,应隐的脸也快烧着了:“你故意的……”她有气无力地说。
“康叔是自己人。”
“是你的自己人,不是我的自己人。”应隐脑筋一抽,鬼使神差地说。
商邵顿了顿,形容沉冷了些,回到了那一股子意兴阑珊的模样,拍一拍她腰,道:“别扫兴。”
应隐默声地笑一笑。
她最擅长入戏了。
所有导演和合作演员都说,应隐入戏最快,谁都会被她感染、蛊惑、欺骗,被她带动着,也进入那个以假乱真的戏感中。
她刚刚确实不该说这样一句败兴的话,好像在戏剧舞台上,冷不丁地打破了第四堵墙。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这样高兴的时刻,故意说一些煞风景的话?那些气泡太好了,太美丽,太梦幻,让人沉醉。她不煞一煞风景的话,要她怎么办呢?跌到那些梦幻的泡影里吗?
“今晚上拿奖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商邵抚一抚她光洁的肩,主动问。
“什么人气实力什么奖。”应隐忘了个干净,“不重要。”
“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嗯?”应隐想拒绝,但一想刚刚已经扫兴了一回,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便点点头:“也好,有好事要加紧庆祝,这样好运才会牢牢积攒。这是我妈妈教给我的吸引力法则。”
商邵听她说得天真,不免笑一笑。
应隐说到此处,想起什么,稍稍坐直,颇为认真地看他数眼,珍视郑重地吻上去。
商邵被她吻得意外,但一怔后,便交臂搂紧了她。
迈巴赫驶过街心,商场广场上,巨大的圣诞树已经完成了亮灯仪式,正在夜幕下闪烁着缤纷的星光。
吻了一阵,商邵抚一抚她颈,低声说:“给你准备了香槟。”
后座中控上有一堆旋钮和按键,商邵拨动其中一个,带有阻尼的盖子静谧升起,应隐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个小冰柜,里头斜插着一瓶香槟酒。
“哇。”她轻声赞叹一句。
紧接着,哪里喀哒一声,隐藏式的杯架推了出来,上面倒挂着一对纤尘不染的高脚杯。
应隐随着他的动作目视,见他两指轻巧夹住透明高脚,手腕翻动,将杯子取出。
轻薄的杯壁相磕碰,发出风铃般的叮当声音。
应隐也不知道,怎么能有人将一个取杯子的动作做得如此赏心悦目,优雅至极。
“拿好。”
应隐乖乖拿好,一手一只。
“啵”的一声,商邵拔开软木塞,香槟的甜味顺着气泡晕进空气中。
“你不是说,这是妹妹仔喝的酒?”应隐跟他翻旧帐。
不会说粤语,单就发了“妹妹仔”三个字的音。
“那你是么?”商邵好笑看她,沉沉一眼。
应隐微垂下脸,蚊子般地“嗯”了一声。
“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应隐摇头,声音更轻下去,“只在商先生面前这样。”
话说出口,未免有卖乖的嫌疑。但她说的是实话。
商邵没有追究真假,沉沉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半晌,他与她水晶杯相碰。
气泡升腾酒体摇晃。
“cheers”
酒香伴了回程的一路。
哪个路口转弯时,应隐没坐稳,在商邵腿上趔趄了一下,酒液泼洒出来。
“高定!”她一声惊呼。
商邵的解决方案很简单:“买。”
储安妮打电话来,惊恐万分地问她怎么没拆项链耳环手镯戒指:“三千万!”
在商邵又说出“买”字前,应隐斩钉截铁地回复:“晚上一定还到你工作室!”
“喜欢的话……”
“不喜欢!”
商邵低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喜欢珠宝?粉钻还不错,挺衬你。”
应隐为他的花钱速度感到心惊:“全世界的珠宝都衬我,难道商先生要都买下来么?”
商邵若有所思,继而挑了挑眉:“原来我怀里坐的是一个仙女?”
应隐咬着下唇笑起来,招架不住他戏谑含笑的目光,趴进他怀里躲着。
商邵看得出她有一些醉了,屈起指侧,在她脸颊上刮了刮。
他指间的气息让人沉迷。
应隐闭上眼,微醺着嘟囔着问:“那我是仙女吗?”
这话太羞耻,商邵没可能说出口。他没出声,但鼻息中笑了一下,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车子驶进海洋馆庄园,在门前停下。应隐赤脚迈下,淡粉色渐变的裙尾半抱半拖,深邃的蓝色月光下,真丝云纱堆叠着,在她身后像抹花朵的浪。
商邵手里拎着她那双高跟鞋,把康叔看惊了。
佣人也呆了,懵了一阵,着急忙慌地伸出手:“少爷,我来。”
商邵指尖掐烟,淡淡地说:“冇事。”
应隐进了房子,在门廊的奶白色大理石石阶上坐下,双手托腮等着商邵。她对这座房子还不太熟,恐怕会迷路。
女佣给她拿了软皮鞋:“应小姐,这是上次您穿过的那双,地上凉。”
应隐点点头,换上了。等商邵到了跟前,她仰着头问:“商先生,我的礼物呢?”
“在后面。”
商邵牵起她,从房子的中心穿过去,推开通往后院花园的门。
房子后院的绿茵场同样宽阔,但营造出了从高山草甸到砂石花园再到热带丛林的景观变化,一道宽阔的河道蜿蜒曲折,傍晚起了雾气。氤氲着淡蓝色的河面上,停着一艘单人皮划艇。
月色下,一匹袖珍的小马欢腾着四蹄,嘚嘚儿地跑了过来。
它棕色的皮毛油光发亮,但自头顶至后颈则覆盖着浓密的白金色鬃毛,这些鬃毛柔顺极了也蓬松极了,随着奔跑和夜风的吹拂,一线水瀑般向后扬起,在月光下简直像发着光。
应隐被美得倒抽一口气,甚至都没能出声,右手紧紧掩住唇,双眼目不转睛地,瞪得很大。
小马到了跟前,四蹄修长宛如踏雪,马蹄声清脆地笃笃两声,站停了,喷一声气,长睫毛大眼睛抬头看人,透着懵懂与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