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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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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顾小郎,你在哪儿寻到的金耳珰?哎呀呀,它这是我落下的!”
  顾昭回头,正好对上田边一妇人欢喜的脸。
  她肩头担着一根扁担,两头是褐色的木桶,里头装的是洗净的衣裳和被单,微胖的身子穿着土布衣裳,颇为利落模样。
  瞧见顾昭没有动作,妇人有些急。
  她连忙搁下肩上的担子,将有些湿濡的手在身上擦了擦,三两下便踩着田埂路,朝顾昭的方向过来了。
  “顾小郎,我不骗你,这真的是我前些日子落下的,怎么寻都寻不着!”
  怕顾昭不相信,她去翻身上的荷包,将剩下的另一个耳珰也翻了出来,递到顾昭面前,急道。
  “你瞧,这是一对儿!”
  顾昭瞧了瞧,果然,这妇人手中的耳珰,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都是上头一个圆环,下头坠着慈姑叶样式的金坠子。
  “给你。”顾昭递了回去。
  妇人欢喜,她惊喜的抬头,意外于顾昭的好说话。
  她有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是偏圆的形状,鼻头都带着圆润之意。
  瞪大了眼睛看来时,配着那圆圆的身子,瞧过去有几分逗趣。
  顾昭失笑,认出这妇人是长宁街的街坊,阿庆嫂。
  阿庆嫂:“顾小郎,真还我啊?”
  顾昭点头,“我瞧到了,我手中的这个,和你手中的那个,它们确实是一对儿。”
  “既然如此,自然该物归原主。”
  阿庆嫂欢喜的不行。
  她接过顾昭手中的这个耳珰,当场歪着脑袋,小心的将它们重新别回耳朵上。
  片刻后。
  她拿手拂了拂耳朵,见顾昭瞧着自己,笑着问道。
  “好看吗?”
  顾昭点头,“好看。”
  阿庆嫂神情满足,和顾昭唠嗑了几句。
  她嗓门有些大,声音爽脆,说起话来就跟珠子落玉盘一样,和那微胖略显笨拙的样子分外不一样。
  “我这副耳珰啊,是前些时候,我家当家的进靖州城卖鱼获时候,特意给我带的。”
  “家里独独我有这一份,家婆的那一份是银手环。”
  “前些天不是忙着收割稻子么,也怪我,我这人臭美爱显摆,就是忙着做农活,都得将这耳珰往耳朵上挂着。”
  “嗐!不知什么时候,这耳珰就丢了一只,可把我心疼坏了。”
  她一拍大腿,神情懊恼,随即又转为欢喜模样,喜滋滋道。
  “还好顾小郎今儿帮我寻回了,多谢多谢!”
  顾昭听她说话有趣,表情生动,忍不住轻笑一声,也跟着凑趣道。
  “嫂子,这说明啊,这耳珰和你有缘分,你丢了,它还能再回来。”
  阿庆嫂听后,叉腰畅笑。
  “是是是,该我的跑不丢!”
  她瞧着顾昭的眼睛更感激了。
  这耳珰是金子打的,虽然小巧,却也值不少的银子,她家相公是一直安慰她丢了便丢了,等攒几次鱼获再给她买,婆母嘀咕了她几次败家娘们,臭了几天脸,到底也没说什么。
  但阿庆嫂她自己难受啊!
  她原先都想好了,相公给她买的这些首饰,她都要攒起来,等她家娃娃以后讨婆娘了,儿媳妇孝顺,她就慢慢的将这首饰给她。
  到时啊,儿媳妇高兴,儿子也高兴,家里和乐融融。
  现在嘛,有首饰戴着的她也高兴。
  这小小玩意儿,可是能讨三人高兴哩!
  前几日丢了,阿庆嫂想着三人的欢喜都没了,可是愁苦的连饭都少吃了两顿。
  夜里辗转反侧,睡觉都不香了。
  想到这失而复得的欢喜,阿庆嫂大嗓门笑得田野间,稻草人身上的衣裳都震了震。
  “玩笑玩笑,还是要谢顾小郎的,就算有缘分,那也是你帮我寻回来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阿庆嫂看了看日头,想着还有两木桶的衣裳被单没有晒,几步走了过去,矮身将扁担重新担在肩上。
  她整了整木桶的麻绳,冲顾昭挥别。
  “好了,顾小郎,我先家去了,还有活儿要忙呢。”
  顾昭:“嫂子慢走。”
  远远的,阿庆嫂热情的声音还朝这边过来。
  “空了去嫂子家玩耍啊,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柿子树,这时候挂果了,小郎摘一些放到大米里,很快便绵软香甜了,好吃着哩!”
  虽然没捡到这金晃晃的财气,顾昭的心情还是颇好的,当下便应下了。
  “成,回头便去,嫂子不嫌我贪心多摘就成。”
  “哈哈,不会不会。”阿庆嫂的声音也热情。
  ......
  阿庆嫂的身影消失在田野间,顾昭又朝四处看了看。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腰间系的荷包,动了动,里头哐当哐当的响。
  顾昭仔细的回想自己方才捡铜板的方位。
  唔,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再凑上刚刚田埂里,东北方位的这道金黄财炁,正好凑成了八方。
  确实是五路财神,八方来财。
  就是财薄了一些罢了。
  顾昭叹气:也是,她们玉溪镇穷着嘞!
  她颇为意兴阑珊的将身上的八方来财符箓散去。
  罢罢,这等符箓,还是搁城里的店肆里更好使一些,搁在人身上,只能捡些铜板这等偏财。
  顾昭去河里捞了条大鱼,草绳一扎鱼嘴,拎着活鱼家去了。
  捡财无用,还不如樟铃溪里捡鱼儿来得实惠!
  ......
  那厢,阿庆嫂担着木桶家去。
  她到了院子里,手脚利索的架了几个三脚的竹竿,又捡了角落里的长竿,仔细用湿布擦净,踮着脚将它搁在三脚竹竿之间。
  忙活完了,这才将洗净的衣裳和床单抖开,微微踮脚,将它们泼在长竿上。
  阳光暖暖又明亮亮的照下,很快,院子里便是皂角好闻的气息。
  “牛娃,牛娃?”
  阿庆嫂在院子里找了一通,没有看见自家的孩子,也没有瞧见婆母。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在家里寻着人。
  阿庆嫂没有虚言,她家的院子里确实是有一棵又高又大的老柿子树。
  柿子树很高,约莫四五丈,小灯笼似的柿子高高的缀着。
  秋日树叶枯黄稀疏,树冠张开,暖暖的阳光落下,带着丰收的喜意。
  阿庆嫂找了一圈,没有瞧见人。
  她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家相公是去樟铃溪里捕鱼了,婆母公爹那是大人,不用她操心,但她家牛娃刚刚过六岁周岁生辰,还小着嘞!
  “去哪儿了?”阿庆嫂并不放心的嘀咕,
  “是爹娘带去哪里耍了吗?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糟心!”
  她在院子走了两遭,瞧着灶间的锅碗没有洗,叹了口气,又赶紧去做活儿了。
  阿庆嫂闺名唤做江葵娘,是通宁镇嫁过来的,嫁的夫家是长宁街的张庆喜,所以人称一声阿庆嫂。
  十年前,江葵娘与张庆喜结亲,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居然在她的喜堂上搁了两把扫帚。
  扫帚通瘟,吉位被污,相当于是家里请了瘟!
  因为这,她好些年没有子息出来,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小孩身子骨还不好,不管白日还是夜里,没日没夜的闹人。
  家里人仰马翻,各个口角不断,不太平得很。
  最后,还是请了桑阿婆瞧了瞧,问了鬼神,这才知道是家里请了瘟,一通供奉下来,家里才太平了,娃娃也好养了。
  经了这一遭,家里人也有些后怕,索性给娃娃取了个贱名,叫做牛娃,如今长到了六周岁,大名张祥禄,反倒都没什么人叫了。
  ……
  忙碌时候,时间最是好消磨的。
  等江葵娘忙得差不多了,她瞧了瞧日头,已经暮色渐起时候,而家里还不见公爹婆母和娃娃回来。
  “嗐,这一个两个的,到哪里玩去了,也不交代人和我说一声!可把我急死了!”
  江葵娘气闷的拍了拍腿。
  她转身回了灶房,将饭菜重新搁回铁锅中,盖上锅盖闷住,这才抬脚出去寻人。
  ……
  长宁街的青石板上有车轮子滚过,咕噜噜的作响,江葵娘步履匆匆的走在街上,双耳的麻姑叶耳珰摇摆不停。
  今夜烧鱼,家里的酱不多了,顾昭拎着酱瓶子,准备去前头李叔的杂货铺肆打一些酱。
  正好,她今儿捡了些铜板和碎银的偏财,要是不花出去,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
  荷包里的铜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顾昭瞧到形色匆匆,微微蹙眉的江葵娘,有些意外的招呼道。
  “阿庆嫂,怎么了?”
  江葵娘见顾昭,也不见外,连声问道。
  “顾小郎啊,你瞧见我家牛娃没,我那公爹婆母也没在家,这都饭点了,也不知道回来,真是的!”
  “瞧到了。”顾昭点头,指了下方向,“刚才,我在金花婶子家旁边的弄子里碰到了他们,应该是家去了,你们走岔了。”
  长宁街虽然不大,除了青石板的大路,旁边还有些小道,眼下,江葵娘和她公爹婆母,正是一方走了一条路,岔开了。
  ……
  听到自家小子确实在公婆手中,江葵娘放心了下,连连道谢,道。
  “多谢顾小郎,要不是你,我还跟那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行,那我也家去了。”
  顾昭笑眯眯,“客气客气。”
  她瞧着江葵娘耳边的耳珰叮叮当当晃着,别说,虽然阿庆嫂的脸喜庆了一些,但有这耳珰挂着,倒也添了几分的秀气。
  顾昭回神:“糟糕!”
  家里还等着大酱烧鱼呢,可不敢再耽搁了!
  顾昭的脚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
  那厢,江葵娘往东面一拐,很快便瞧到了自家公爹和婆母的背影。
  她公爹张立德背着手,手中拎着一袋红袋子,还拿着一杆旱烟杆子,旁边,她婆母孙氏一手牵着娃娃,另一只手提着一块烟熏的猪肉条。
  显然,他们今儿是走亲戚去了。
  江葵娘心里一松,面上带出恍然之色。
  是了是了,应该是去六马街的大姑姐张阿月那儿了。

  她正想喊人。
  突然,江葵娘见前头的婆母孙氏摇了牵娃娃的手,侧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牛娃,嘘!在你姑妈家听到瞧到的事儿,可不敢给你阿娘知道,成不成?”
  牛娃中气十足:“成!”
  孙氏欣慰:“乖孙孙,真乖!回去阿奶给你煮肉肉吃。”
  “你瞧这肉,你姑妈熏得可香可好了,回头阿奶搁饭里,给你闷一锅香香的熏肉饭,咱们牛娃吃两碗,成不成?”
  牛娃:“成!”
  旁边,张立德瞥了一眼,微微眯了眯有些老花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低,不以为意模样。
  “知道了也不打紧,都多久的事情了,牛娃不也没事了吗,都是一家人,葵娘要是还计较,那就是不懂事了。”
  孙氏虎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头子,你嘴巴给我放牢一点,别到时候牛娃没有说漏嘴,你倒是在那儿嘴大漏风了。”
  “我和你说,回头要是给葵娘听到了只言片语,你瞧她那性子,会不会和咱们闹?会不会和阿月闹?”
  张立德想了想。
  这几年,自家儿媳妇什么都好,但是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一定要咒骂当初往喜堂里搁扫帚的人,那叫骂得难听,祖上十八代都给骂了进去。
  张立德绷脸。
  “老婆子,以后啊,她要是再因为那事儿骂人,你可得拦一拦,往前不知道,现在咱们知道了,这喜堂的扫帚是阿月搁的,可不能让她再骂得那么难听了。”
  孙氏斜了个眼刀过去,“我能不知道?”
  “她骂的祖宗十八代,那嫡嫡亲的祖宗,不就是咱们俩了?你真当我傻啊,下次她再骂人,我就支使开她,让她没心思再骂。”
  最后,孙氏叹了口气,郁郁道。
  “阿月也是糊涂,喜堂上搁什么扫帚。”
  张立德没有说话。
  因为是自家闺女在喜堂上搁了扫帚,害得他们家请了瘟,他认下了,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接下来,张立德和孙氏两人俱是沉默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两人中间的牛娃倒是很高兴,小儿不知愁,他牵着孙氏的手走路,脚步一蹦一跳,手还得摇摆起来。
  ……
  三人后头,恰巧将话听到的江葵娘立在了原地。
  她先是怔楞,待反应过来后,一张和气的圆脸气得又红又白了。
  好哇!
  她就说了,是谁这般没良心,居然在她的喜堂上搁了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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