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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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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缩在素伞黑黑的角落,吭都不敢吭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顾昭才不理睬,一点点的加重大黑狗的债务。
  “唔,不单单是这寻踪符,为了带你出门,我还在伞上画了一道养灵符。”
  乖乖,别看就这样小小的两道符,直接将她这几日修炼的元炁掏空了。
  “你呀,得还债,不然等你了结了心愿投胎了,还欠我一笔债来生还,你累我也累,谁知道你下辈子投胎成什么,我下辈子又投胎成什么……要是你脑袋瓜发癫,要对我以身相许怎么办?!”
  顾昭说到这,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当即掷地有声。
  “不行不行!你得还了债再走。”
  大黑狗瑟缩:……
  瞎说!汪也不想以身相许!
  “这样吧......”顾昭想了想,“唔,我家里有些耗子,你就帮忙捉耗子吧!五只算一张符。”
  素伞中,大黑一下来了精神。
  “汪!”可以。
  别说五只了,就是五十只,它也能替她捉来!
  顾昭:……
  要那么多干啥,她又不能吃。
  顾昭摆了摆手,“别了,捉够十只,你我就两不相欠,你且安心投胎去吧。”
  大黑喜滋滋的蹲了下来。
  这个好,它最喜欢捉耗子了。
  两人一路唠嗑一路走,路越走越偏,再往外,就该到六马街了。
  六马街再往外有一个码头,要是离开玉溪镇,大船就得在这儿乘坐。
  不过,寻踪符的丝线没有到码头,而是在六马街的一条暗河处停了下来。
  说是暗河,其实是条小沟渠,附近的百姓爱在这儿洗恭桶,生活中的一些垃圾也扔在这一处。
  像是吃完的鱼骨,蚌壳,猪骨头......还有些不用的烂木头。
  所以,这一处的水质并不干净。
  顾昭瞧着没入小沟渠的莹莹光线,沉默了。
  大黑的尸身就在这水里?
  她知道,大黑想要找回的是它的尸体,也是,不管是人死了还是狗死,起码得要入土为安。
  ……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又在这么近的距离,大黑似有所感知,顾昭手持的素伞簌簌动个不停。
  大黑:“汪汪,汪汪!”
  出来,它要出来!
  顾昭安抚了下,可素伞还是动个不停,她左右瞧了瞧,目光落在小沟渠不远处的榕树下。
  榕树生长许多年,根大杆粗,枝繁叶茂,茂盛青绿的圆叶就像是一顶大华盖。
  一阵风吹来,地上树影婆娑。
  顾昭来到榕树地下,将伞打开。
  一柄黄皮素伞下,一条黑狗突然凭空出现。
  顾昭:“别动!”
  她唤停蠢蠢欲动的大黑,交代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捞上来。”
  瞧见大黑要不听话的样子,顾昭威胁道,“太阳这么大,你要是跑出去晒化了,我也没办法救你。”
  “汪呜......”大黑趴回。
  素伞上的符力将大黑护住,大榕树也为它提供了一份庇护。
  大黑看着顾昭脱了鞋袜,挽高裤腿,下河淌水,手中还有一根岸边拾起的大木棍。
  ……
  顾昭以为会不好打捞,不想这条小沟渠并不深,再加上她有寻踪符指路,不过一刻钟,她便提着一袋湿漉漉的布兜子上岸了。
  “应该是这个了。”
  顾昭将布兜子往岸边的碎石头上一放,眼里难得的有不忍之意流出。
  “你要看吗?”
  “不然,还是我帮你看吧。”
  大黑:“汪汪!”
  要看要看,它要自己看!
  顾昭:“好吧。”
  布兜子意外的没什么臭味,这一打开,顾昭便愣住了。
  只见里头零碎的一些黑狗皮,还有些骨头,不管是骨头还是狗皮,上头没有一丝肉挂着。
  也许也是这个原因,布兜子在水里泡了几天,它也不臭。
  阳光明媚的洒下,顾昭却不寒而栗。
  这肉,是被吃光了吗?
  大黑,它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被林中吉吃了?
  不知瞧到什么,大黑突然兴奋起来,冲着顾昭便是一阵汪汪直吠。
  顾昭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那里有几粒又尖又锋利,微微有些发黄的狗牙。
  大黑:“汪汪,汪汪!”
  找到了,找到了,这个给主人送去,帮大黑给主人送去。
  顾昭的视线移向大黑,正好对上大黑湿漉漉饱含乞求的眼神。
  黑狗乃是至阳之畜,能辟邪保家安康,除了满是阳气的狗血,就数狗牙最具威力,尤其是那四个又尖又利的犬牙。
  顾昭愣住了。
  原来,大黑闹着找尸身,不是为了入土为安啊……
  ……
 
 
第16章 (捉虫)
  阳光透过细密的榕树叶,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点,冬风凉凉吹来,树影婆娑,光随影动。
  而这些光,却落不到大黑狗的身上。
  大黑:“汪汪!”
  喂,干嘛这样瞧我,怪别扭的。
  它忍不住摇了摇尾巴,眼眸低垂,羞羞答答模样。
  顾小昭这般瞧它,真像主人哇,好像下一瞬就要为它摸背揉肚子。
  大黑偷偷抬眸,唔,如果是顾小昭,也不是不能摸。
  谁让她是债主。
  债主就是老大!
  大黑呜咽的缩着前肢,蹲了下来,乖乖巧巧模样。
  顾昭忍不住笑了一声,柔柔的眼神包含璨然的笑意,格外亮,格外的温柔,就像夜幕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走了过去,揉了揉大黑的脑袋,在大黑抗议之前收回,讨饶道,“好好,不是可爱,是威风。”
  大黑哼哼,转过身拿屁股对着顾昭。
  它扒拉出犬牙,小心的藏在身下,这是要给主人送去的。
  以后它不在了,也有它的牙齿保护主人。
  顾昭又是一笑,抬头看了下日光。
  真是羡慕呀。
  ……
  在征询过大黑的意见后,顾昭在大榕树不远的地方挖了个小洞,将布兜里零碎的皮骨埋了下去。
  她捡了几块石头,在填平的地上垒了个石头堆,一边垒,一边侧头对大。
  “有了这个石头堆,就不会有人打扰你了。”
  垒石有祈福之意,玉溪镇的小儿都知道石头堆不能推,不然会有霉运跟随。
  一缕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恰好落在石头堆上,顾昭多瞧了几眼,眉眼都被染上了笑意。
  “走吧,咱们回家了。”
  她撑起素伞,大黑嗷呜一叫,似一阵黑旋风一般,眨眼功夫便蹿进了伞里。
  “啪!”顾昭阖上伞,再看了一眼大榕树以及榕树根下的小小石堆,这才抬脚离开。
  ……
  六马街上。
  晌午时分,早市已经散去,街上没什么人,冬日的日头难得,临街的几户人家早已经洗好了衣裳被单。
  长长的竹竿上,或暗色或艳红的方布迎风飘摇。
  顾昭打六马街经过,阳光暖暖,皂角的味道被清风送来,干净清冽,格外的清新好闻。
  一同而来的,还有妇人零零碎碎的笑闹和悄话。
  “……阿月嫂,我怎么听说东叔家那闺女又被退亲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算上这次的,她该是第三次被退亲了吧。”
  “啊!又被退亲了吗?不应该啊!”
  “东叔上次说了,这次男方家娃娃特别出息,人又知礼懂事,前段日子还考上了童生,所以啊,他要给他家闺女再添三成嫁妆,说是那样才不跌份!”
  阿月嫂结舌,语带羡慕,如数家珍一般的念叨道。
  “好家伙,不算上那些妆奁首饰,像什么千工床,红橱,镜台闷户橱……东叔这些年搜罗着好料,样样不缺的准备着。”
  “就说那镇外的三亩上等好田,就值老多银子了......还有压箱底的真金白银,我听说啊,得有这个数。”
  顾昭不免好奇的朝声音飘来的地方看去。
  说话的是两个妇人,一个着青衣,年纪稍微大一些,瞧过去约莫三十来岁。
  她头上簪了一朵粉白的茶梅,这枝茶梅开得正好,花瓣微微绽开,露出里头淡淡一点黄的花蕊。
  玲珑雅致,虽不如茶花那般大而张扬,却更显小家碧玉的美丽。
  另一个妇人年纪稍小,二十多模样,面容白皙,一身薄柿色直裾,头簪一根梨木簪。
  清爽简单,低头拍打棉胎时,眉眼温柔,瞧过去便让人心生亲近。
  此时,压低了声音说嫁妆的便是头戴茶梅的妇人。
  只见她犹自不信,说到东叔家闺女时,伸出三根手指头,挤眉弄眼,一派神神秘秘的模样。
  “想不到吧,得有这个数……上次我家当家的请了东叔喝酒,我在旁边温酒,听得真真的,错不了!”
  另一个妇人迟疑了,“三十两?”
  “嗐,寒酸谁呢!是三百两!”
  瞧这声音自豪的,好像是她自己家里给出了三百两,妇人的腰板都跟着挺直了。
  与之荣焉,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顾昭瞠目结舌,乖乖,三百两呀,这么多!
  她忍不住暗地里算了算自己的薪酬。
  大概也许可能,她干个十来年的活,不吃又不喝,也能攒出这么一笔白晃晃的银子吧。
  顾昭悲伤:......真是别人家的爹,羡慕不得啊。
  “这么多!”一道惊呼声传出。
  乍一听,顾昭还以为是自己说出了心里话,侧头看去,原来是头戴簪子,神情温婉的妇人失声叫出的。
  只见她听到三百两,手中用来敲打被子的木槌都拿不稳了,“砰咚”一声掉在地上。
  胡青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捡起地上的木槌,尴尬的掩饰性一笑。
  “阿月嫂,让你见笑了。”
  “我啊,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多少见识,这不,穷人家见识少上不得台面,这一听到三百两,心慌得连木槌都抓不牢了。”
  被唤做阿月嫂的妇人十分喜爱旁边的妇人,听到这话,当下横了个眼神过去,嬉笑骂道。
  “见外了不是!青珊妹子你就是太客气,以后别说自己没见识,你啊,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疼,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做活了,不单单是我,咱们街坊邻居,哪个瞧见你不夸上几句?”
  “咱们女人家,嫁了人看的就是婆家,青珊妹子你夫家不比旁人差,以后这话,莫要再说!”
  “哎!”胡青珊整理了下心情,温温柔的笑了笑。
  这一笑,又把张阿月稀罕得不行。
  两人亲亲热热的做活。
  木槌捶了捶棉胎,棉絮灰层飞扬,二人相互搭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很快便将彼此晒在院子里的棉胎翻了个面。
  胡青珊好似不经意的接起了上一个话题。
  “阿月嫂,你说,既然东叔的闺女儿这么多陪嫁,这次怎么又被退亲了?”
  阿月嫂张嘴正待说话,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她努了努嘴,示意胡青珊朝东面看去。
  “喏,具体的原因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猜啊,左右就是这个原因了。”
  她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她太胖了。”
  ……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又重又沉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胡青珊朝东面看去。
  顾昭也顺着声音,转了个头,往回看去。
  只见一个腰肥膀圆,就像一座小肉山一样的女子,踩着小猫扑蝶的绣花鞋,身着一身粉衣,沉着脸,气鼓鼓的一步一震动走来。
  三三两两的小儿跟在她身后,各个冲她嬉皮笑脸的做着鬼脸。
  一边做鬼脸,一边怪唱道。
  “华落寒,腹便便,奶肥肥,身着粉衣大白猪......”
  其中一个挂着两串黄鼻涕的瘦瘦男娃尤为大声,只见他嘿嘿怪笑了几声,振臂大呼。
  “孩儿们,你们知道吗,华落寒又被退婚了,我娘说了,她爹出了大陪嫁,足足三百两呢……”
  “就这还嫁不出去?太丑了太丑了!”
  “活该肥猪婆嫁不出去喽!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落,后头几个小儿手舞足蹈的前后跑动起哄,声音刺耳极了。
  华落寒咬紧后牙帮,手捏成拳头,眼眶浮起一层水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掉落。
  不能哭不能哭。
  哭了就又该被笑了。
  ……

  阿月嫂看着带头胡来的自家小子,咬牙切齿,“浑小子,回家看我拧不拧断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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