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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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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下对顾昭又多看了两眼。
  更夫?
  这般小?!
  大人这是寻不到人了?!
  “小郎稍等。”心里想归想,却也只是杂思浮掠而过罢了。
  钱炎柱收了信,转身入内通禀。
  路上,潘寻龙瞧到钱炎柱,喊道,“大柱哥等等。”
  钱炎柱停住,侧身无奈道,“公子,我唤钱炎柱。”
  潘寻龙从善如流,“炎柱哥,今儿是你在府衙大门当值吧,一会要是有个叫顾昭的小郎来寻,你带他来找我啊。”
  钱炎柱一拍手,“公子,巧了,眼下他便在外头等着,我正要和大人说呢。”
  说完,他将顾昭的手信递了过去。
  潘寻龙接过,往怀中一揣,面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嗐,这顾小昭今儿来得倒是早,炎柱哥你忙去吧,我带他去寻我爹便成。”
  说完,潘寻龙大步朝府衙外头走去。
  ……
  “顾昭!”潘寻龙一见顾昭,眼睛亮了亮,提了前摆就往台阶下走去。
  “你今儿来得倒是早。”
  顾昭摊手:“没办法,家里阿奶和姑妈说了,一定要让小潘哥你吃新鲜的。”
  她将手中的食盒往前提了提,“喏,笋肉香菇丁的大包子,我尝过了,好吃的。”
  潘寻龙:“哈哈,那我尝尝。”
  他也不客气,就着顾昭拎食盒的动作,直接打开,拿了里头的一个肉包就咬了下去。
  瞬间,一股咸香的肉香混着菌菇和笋干的香气扑鼻而来。
  潘寻龙喟叹,“难怪大家说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要想不瘦又不俗,餐餐笋炒肉,这竹笋啊,它搁在肉里,怎么煮都好吃嘞!”
  顾昭听潘寻龙摇头晃脑的掉书袋一回,忍不住笑了笑。
  片刻后,潘寻龙盯着手中的大肉包,皱巴了下脸,“可惜,就是不够热乎。”
  肉包子就是刚出蒸屉,热热乎乎的才好吃哩!
  顾昭笑道,“这简单。”
  潘寻龙看了过去,只见顾昭手中凝了一粒剔透的水球,接着,水球不断的变小,与此同时,一阵水雾起了,他在旁边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意。
  “给。”顾昭将重新蒸热的包子食盒递了过去,笑着道,“保准滚烫滚烫的。”
  嘿!她就是这般的贴心。
  潘寻龙:......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顾昭。
  “顾昭,你,你,这样的道法,你居然用来蒸包子……嗐,忒浪费了。”
  小胖子搜肠刮肚,最后用了个浪费做结。
  顾昭:“那你吃不吃了?”
  潘寻龙:“吃!”
  顾昭:就是嘛,道法自然,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潘寻龙是个性子疏朗又和气的小郎,瞧着食盒里的包子有好几个,他又往回走,分予门口值班的衙役钱炎柱和卓旭阳。
  “两位大哥辛苦了,吃个包子填肚吧。”
  “应当的,应当的。”两个衙役推辞了一番,到底是没有推过热情的小潘公子,他们各自拿了一个,潘寻龙这才阖了食盒往府衙里头走。
  那儿,顾昭正在等着。
  ……
  府衙大门,两个差役收了手中的长棍,就这样直接坐在衙门前的台阶上,一口咬下。
  钱炎柱忍不住将包子往前一搁,嘴里喊着烫烫烫。
  不过,这包子实在是香,待缓过了那股烫意,他又将包子拿过来吹了吹,小心的咬了一口。
  “旭阳哥,刚刚这小郎是谁啊?我瞧咱们知州公子待他亲切得很。”
  虽然小郎衣着简单,但隐隐可以看出,他和小潘公子相处并不是势弱的一个。
  钱炎柱迟疑:甚至可以说,他们知州大人的公子还势弱几分。
  卓旭阳又咬了一口包子,含糊的道。
  “这可不是谁,这是咱们知州大人请来的大佛。”
  钱炎柱瞪眼:“哈,谁?”
  卓旭阳将包子吞下,“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大佛,咱们知州大人又送宅子又是提薪俸的,就是为了将人请回来,镇咱们靖州城的。”
  他瞥了一眼钱炎柱,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恍然道。
  “噢,我忘了,你之前没来,所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卓旭阳看着钱炎柱叹了一口气,林子没了,这大柱是补林子的空缺的。
  想起那只剩下森冷明光铠的张俞林,卓旭阳眼里闪过畏惧。
  这等异事,当真是太可怕了。
  卓旭阳将靖州城的异事说了一遍,最后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义庄瞧瞧,那儿,棺木里,那几具尸骨都化成一摊耷拉的皮囊了。”
  “相信相信。”钱炎柱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别瞧他长手长脚,又身量颇高的模样,但他的胆子小着嘞,哪里瞧得来这事儿啊,光听着都觉得瘆人!
  ......
  府衙堂屋里,潘知州也在问顾昭那皮囊的事儿。
  他穿一身浅绛色的圆领袍子,脚踩鹿皮靴,此时抚着重新修剪,却仍然秃了小半块的胡子,来回踱步。
  “唉,俞林那事儿后,为防意外,我从寻龙那儿拿了符箓,贴在他们的棺椁上,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法。”
  要是符箓被人撕了怎么办?
  潘知州:“小郎,可有渡化之法?”
  顾昭沉默片刻。
  “烧了吧。”

  潘知州嘶了一声,半晌后,他叹道,“是该如此。”
  世人讲究尸骨完整,入土为安,只是如此诡谲,到底还是活人更重要一些。
  ......
  未免夜长梦多,潘知州喊了衙役,跟着顾昭,一行人驱车来到义庄。
  府衙的义庄靠近北城门,说是义庄,其实是一处宗祠。
  据说,这是一位姓谢的老爷出资筹建的,最早时候是家族宗祠和私塾的地方,后来,这谢氏家族没落,剩下的族人也迁走的迁走,逃难的逃难,这处宗祠便空了下来。
  再后来,官府收了此处做义庄。
  客死异乡的,发生凶案的......无人收敛的尸骨都由官府出面,收敛在这一处。
  才靠近义庄,一股阴凉的炁息便吹了过来,老旧的木门半坠在门上,风来,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又磨耳的声音。
  “噗,簌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伙儿吓了一跳,随即看了过去,众人心里一轻。
  原来是风将单薄的窗纸吹破,桑皮纸簌簌抖抖。
  众人收敛心神,重新将视线看向义庄里。
  放眼过去,义庄里都是棺木,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三四十口,或大或小,除了朱红的棺木,多数是原木色。
  也是,毕竟府衙的经费有限。
  ……
  棺木不落地,一前一后两张长凳搁着。
  “咳咳,咳咳。”
  顾昭回头看了眼,此处背阴,阳光落不到,炁息暗沉,一进来便有腐败的炁息,混杂着尘土的烟气,闻起来是有些不适。
  她手诀一掐,风龙忽入,卷着这暗沉之炁朝山林方向去了。
  潘知州拱手,“多谢小郎。”
  顾昭笑眯眯,“大人客气了。”
  ......
  顾昭将视线重新看向里头,有十一口棺木上镇了黄符,那符箓,她一眼就瞧出了是自己的笔触。
  潘知州正待吩咐人将棺木抬到外头的空地,就见面前这顾小郎掐了道手诀。
  接着,棺木簌簌抖抖,片刻后浮空,下头一张张长凳倏忽的飞到义庄前的空地之中,前后两张摆好。
  棺木虽慢却平稳的落下。
  潘知州看了过去。
  十一口棺木一溜烟的排开,瞧过去还是有些惹人心悸,他注意到,棺木摆开的这个地方,正好是阳光能够落到的地方。
  潘知州抬头看了看日头。
  顾昭沉声,“大人,开始了。”
  一行人看了过去,只见棺木上的黄符有黄光一闪而过,接着,上头倏忽的起了一场火,火来得又凶又急,一下将棺椁撩过。
  众人只觉得有数道尖利的惨叫声倏忽的起了,怨怼又不甘。
  为什么是他们......
  凭什么?
  凭什么!
  啊......恨,好恨!
  衙役里,钱炎柱腿都要软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尤其是此时,只见在那火光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激起了凶性,原先闭合的棺木盖子砰砰的作响。
  接着,在那缝隙中,有一张黑色的圆纸探了处出来。
  待看清楚后,钱炎柱面上的神情惊骇,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这哪里是什么圆形纸啊,分明是人的脑袋。
  干瘪的人的脑袋就像纸张一样,偏偏它还有眼睛鼻子和紫色的嘴巴。
  火光中,紧闭的眼欲睁未睁。
  钱炎柱眼睛打晕眩,几乎是两股颤颤了。
  旁边的几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各个后牙槽紧咬,却还是溢出那齿寒般的咯咯声。
  偏偏如此情况,谁都不敢将目光挪开。
  大家盯着那挣扎着想要出棺的恶鬼。
  顾昭沉着脸,食指和中指间出现一道符箓。
  “疾!”
  黄符化作一道光,猛地朝那动静不停的棺椁上飞去,不过一瞬,那火光更旺了。
  与此同时,她掌心朝着半空的骄阳,随着《太初七籖化炁诀》的运转,日光在掌心汇聚。
  光亮愈发的明亮了,潘知州等人瞧着,忍不住抬袖遮了遮眼。
  随着暗劲的一收一放,光团猛的朝十一口棺木上弹去,强光刺眼,与此同时,众人耳朵里那阵阵的鬼叫却戛然而止。
  潘知州放下袖子,看着这一处只剩黑灰的空地,风来,卷着那黑灰去了更远的地方。
  “唉,尘归尘,土归土,倒也比不人不鬼来得好。”潘知州心有感慨。
  只是想着这些逝者的亲属,他又有些愁苦了。
  顾昭也松了一口气,解释道,“这些倒不是魂灵,是不甘和怨怼滋生的孽罢了。”
  潘知州有些欣慰:“那便好。”
  来了义庄,顾昭索性在里头多看了看,除了暗沉的死炁,里头倒是没有诡谲的炁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还在每个棺木上贴了镇邪符。
  毕竟她家阿奶教导她了,在大人面前就得殷勤一点。
  何为殷勤,那必须是眼里有活,手里有事啊。
  顾昭又看了一眼潘知州,潘知州恰好也看了过来。
  顾昭露齿一笑。
  这包吃包住的铁饭碗,她一定会殷勤的保住的!
  ……
  顾昭走开后,潘知州一把拉过潘寻龙,小声的问道。
  “乖儿啊,刚刚顾小郎为啥瞧着我笑,可是阿爹哪里有不妥了?”
  潘寻龙莫名,“没有吧,我怎么没瞧见。”
  “不过......”潘寻龙话说到一半,倏忽的又停住了。
  潘知州一瞪眼,“有话说话,莫要支支吾吾。”
  潘寻龙:“那老爹我说了哦,我真说了哦。”
  在潘知州又要瞪眼前,他快言快语道。
  “老爹你的胡子确实有些好笑,秃了一小撮,再修也是丑的,壮士就该有扼腕的气势,再说了,这胡子它还会再长呢。”
  潘知州吹胡子,“瞎说!”
  潘寻龙不服,“明明就是老爹你让我说的,说了你又不痛快,不信你问问顾昭,是不是这样很好笑。”
  潘寻龙四处搜寻着顾昭的身影。
  片刻后,顾昭听了前因后果,跟着瞪潘寻龙。
  “瞎说!”
  她才没有那样想!
  小潘哥误她!
  ……
  事情解决了,大家伙儿上了马车准备回府衙,顾昭盯着马车欲言又止。
  唉,失策了,她刚刚应该紧着再夸一波大人的,都怨小潘哥,瞧她这殷勤都被他扭曲成什么样了?大人莫要误会了才好。
  罢罢,看来啊,她顾小昭就不是走阿谀奉承这条道的人。
  ......
  府衙公务繁多,潘知州一行人先回了府衙,潘寻龙带着顾昭去钟鼓楼。
  靖州城的钟鼓楼可不是玉溪镇那等小地方能比的。
  只见三层半高的钟鼓楼四角飞檐,上头有仙人跑兽,长长的红灯串随着清风摇摇摆摆。
  威严中透出旖旎之气。
  潘寻龙领着顾昭认识人后,拿了巡夜的灯笼和铜锣,不忘和顾昭道。
  “阿爹说了,他也不是要你打更,夜里时候,你帮忙瞧瞧哪里有不太平的动静就成。”
  顾昭意外,“那我走哪条街?”
  潘寻龙摆手,“不拘哪条街都成,五更天后,雄鸡破晓,太平了就可以下值了。”
  其实依着潘知州的想法,他是想让顾昭住在靖州城,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也能及时的寻到人,倒是不拘泥于这落更敲锣,五更天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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