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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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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生无量天尊。
  真是功德圆满。
  ......
  顾昭矮了矮身,也不嫌弃这鸭舍狭窄,进去翻了翻,从青壳的鸭蛋下头翻出了一颗黄壳的。
  回头对小井和谢树棣道。
  “多的那一个是鸡蛋,白老爷自个儿多下的。”
  小井:“成,没有少就好。”
  她的目光落在白老爷身上,声音有些欢喜,葫芦髻的小葫芦迎着熹微的光亮,漾起徐徐晨风。
  “树弟,顾小郎说的对,白老爷对咱们小晗还是有父子情分的,瞧,他还添了一个鸡蛋哩,不过,他做的还不够,怎地都比不上咱们,这黄壳的蛋,委实是小了一些。”
  小井说到后头,神情有些嫌弃。
  显然,作为许多娃娃的契爷,收多了凡人供奉的个大浑圆青壳鸭蛋,她有些瞧不上这黄壳个小的鸡蛋。
  顾昭多瞧了两眼,替白老爷说了句公道话。
  “虽然不若小井姑娘送的鸭蛋个大,不过在鸡蛋里,这蛋算大个的了。”
  “再说了,鸡蛋鲜嫩,小娃儿脾胃弱,小晗早上吃一杯嫩嫩的蛋茶,也是极好的。”
  这话一出,小井目光炯炯的看着鸭舍里的白老爷。
  白景山老母鸡的身子一僵。
  咋地了,咋感觉哪里凉飕飕的。
  ……
  片刻后。
  小井有些惋惜的摇头,“罢罢,吃鸭蛋也是一样,等小晗吃完鸭蛋了,我再送两篮子过来,到时再麻烦白老爷吧。”
  顾昭忍笑,“成。”
  ……
  小井化作水雾,倏忽的包裹做旁边的谢树棣,水炁无形无状,一会儿像那华盖盛开的繁树,转眼却又像货郎带来的八爪大鱼。
  “顾小郎,我和树弟先回去了。”远远的,小井利落的声音传来。
  顾昭摆手,“成,回头去我家做客。”
  “哈哈,一定一定。”
  街坊邻居,就是要多走动走动,那才更加的亲香呢。
  不过是片刻时间,只见水雾翻滚,似腾云驾雾,眨眼便不见了葫芦髻的井姑娘和面容温和的谢公子。
  顾昭瞧了瞧天色,此时晨光熹微,宅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声,那是大家伙儿要起了。
  “辛苦白老爷了。”
  顾昭手一扬,将老母鸡身子里白景山的魂请了出来,客气的冲他拱了拱手,笑眯眯道。
  ……
  “你,你是谁?”白景山惊魂未定。
  他侧头,瞧见茅草堆上的老母鸡倏忽的睁开了眼。
  只见它有些莫名的摆了摆头,显然没有刚刚下蛋的记忆。
  就像是疲惫的人睡了个充足又香甜的觉,原先有些蔫耷的精神,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咯咯咯,咯咯咯。”
  老母鸡昂首,偶尔拍拍抖抖翅膀,小眼睛机灵,走到食槽那儿便笃笃笃的啄食。
  白老爷心里有着不详的预感。
  这,这老母鸡咋没有一丝一毫不舒坦的模样嘞?
  何止是没有不舒坦,它还精力充沛。
  老母鸡饱食一餐,瞧着角落里眼睛古古怪怪的一公鸡一母鸡,被那眼神瞧恼了,扑棱着翅膀,细骨伶仃的两只脚跑得风起。
  “笃笃笃。”这是啄鸡的声音。
  “咯咯咯。”
  “喔喔喔。”
  鸭舍这一处鸡飞狗跳,最后老母鸡翅膀一扑棱,鸡毛乱飞,一跃跃到了鸭舍高高的横梁间,宣告了胜利。
  “咯咯咯!”
  同样的音色,不一样的精气神。
  顾昭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
  “好了,白老爷,别贪瞧热闹了,你该回去了。”
  白景山羞恼:他没有!
  还不待他开口,随着话落,白老爷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晕眩随之而来。
  如坠云里,如坠海里……坠啊坠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床榻上,白老爷倏忽的睁开了眼睛。
  “白老爷,对家里的人和娃儿好一些,别只顾着讨小娘子自己享乐,哼哼,你要是再那般小肚鸡肠,很快,你就又能感受感受,这小肚鸡肠是何等滋味了。”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白景山耳朵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的音色清冽干净,不疾不徐,隐隐还带着笑意,然而里头的意味却不那么和善。
  白景山一下便从床榻上翻滚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身上哪里都是痛的,尤其是某一处。
  “嘶!”白景山倒抽凉气,痛苦得面目狰狞。
  这熟悉又该死的虚弱和疼痛。
  不过,眼下他顾不上了这痛苦了。
  “谁!是谁!”
  白景山提高了嗓门,手扶着腰,眼睛张惶的四处张望,许是因为疼,他眼角沁出了一抹水润。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捉弄我!”
  “是谁......求大人明示,我给大人烧香,五牲十二果,香烛纸钱,我,我一定捡好的来!”
  白景山捶地,说到最后呜呜泪流,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顾昭铁石心肠,没有理会。
  明示?
  她明示了呀。
  不要小肚鸡肠,就不会小肚鸡肠啊。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以后他要是再犯,遭罪了可怪不到她头上。
  ……
  瞧着符箓的符光没入白景山有些白胖的身子,顾昭这才满意,提着六面绢丝灯笼走了出去。
  屋门处的身影一淡,似风又似光。
  顾昭抬头,天光微亮。
  下了一夜的雪,厚厚又灰蒙的云层退去,天边霞光染红了绸带般的飘云。
  果然就是要做好事,这不,阴了几日的天空都云尽光明,只天畔缀一些无形无状的云。
  今儿又是能参悟云篆的一日。
  顾昭低头,从六面绢丝灯中拿出一个册子,笔走龙蛇的在其中一张符箓图案旁落下了名儿。
  小肚鸡肠符。
  以后这符箓就叫小肚鸡肠符了。
  纸张簌簌翻翻,数十张黑墨毛边纸的符文闪过,最后,落在掌心上的是靛青色的书壳,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云篆二字。
  这符箓集是顾昭参悟天上的流云,有时突发奇想,改了符窍的一部分,记录在册子中的。
  不知不觉,已经记了好些符。
  顾昭抬脚离开。
  ……
  白宅床榻上,白老爷新纳回来的六夫人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转醒。
  她压着被吵醒的怒火,娇声嗔道。
  “老爷,你吵到人家了。”
  倏忽的,她的话语僵住了,捂着唇惊呼。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哎,老爷哎,您怎么在地上了?哪儿摔疼了?真是痛煞我也,老爷!”
  六娘子像只花蝴蝶一般,拉长了声调,惊呼声婉转动人,一叹三折。
  她从床榻上起身,被子掀开一角,冷气一逼,她瑟缩的又退了回去,片刻后,她撅了撅嘴,狠狠心还是翩跹的下了床榻,来到白景山跟前。
  罢罢,刚进门,还是哄着点老爷吧。
  “老爷,您没事儿吧。”六娘目光莹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未曾说出口的深情厚意。
  往日里,瞧见这样的六娘,白景山只怕心肝都要化了,什么都得应着这个小娘子,哪里像现在......
  不不,这下他的心肝也要化了。
  白景山面上又狰狞了一下。
  痛,又痛又虚,说不出的哪里难受。
  ……
  白景山嘶哈嘶哈的抽了片刻凉气,拉过六娘的手,狼狈不已。
  “嘶,去唤大娘子,让她唤大郎二郎过来,扶我上榻,给我请大夫。”
  六娘有些慌了,“好好,老爷稍等,我这就去了。”
  说完,她裹了厚袄子,翩跹着身姿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要不好了。”
  ……
  地上的白景山颓然的放下了手。
  唉,这六娘……好歹也给他盖个被褥,裹个厚袄啊。
  罢罢,还是老妻比较妥帖。
  难怪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小娘子平时宠宠就是了,见真章了,还是老妻更可靠。
  白景山跌在地上,目光殷殷的看着大开的房门。
  寒风吹来,他俨然是冬日里的大白菜。
  ……
  此时,比较妥帖的老妻正在鸭舍里。
  白夫人探头瞧了瞧鸭舍,面上又惊又喜,喃喃自语。
  “真的,是真的。”
  “契爷契娘来看小晗了!”
  她寻了个篮子,也不顾鸭舍低矮味儿重,弯了腰将青壳的大鸭蛋捡了捡,最上头搁一个黄壳的鸡蛋。
  最后装了满满两个篮子。
  白夫人瞧了瞧左手边,又瞧了瞧右手边,笑得合不拢嘴。
  客气了客气了。
  她不单单欢喜大鸭蛋,她更是欢喜契爷契娘对她家小晗的喜爱。
  ……
  六娘气喘吁吁的跑来,可算在鸭舍处寻到了白夫人。
  “大娘子,不,不好了,老,老爷不好了。”
  还在笑的白夫人一下收了笑脸,面无表情。
  六娘子有些怵的瑟缩了下。
  白夫人慢条斯理:“死了没,死了我让小晗给他摔盆,没死就是没事。”
  说罢,她挎了两篮子的鸭蛋往屋子里走。
  真是晦气,好好的喜气都被那挨千刀的冲淡了。
  不成不成,回头她得赶紧去灶房给小晗做个蛋羹,不能辜负了契爷契娘的心意。
  白夫人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
  六娘有些无措的回屋,期期艾艾的和地上的白老爷说了说。
  最后,她猜测道。
  “老爷,定然是您这些日子偏疼奴,夫人吃味儿了。”
  白景山气急捶地,“反了反了,瞧我回头怎么训她!”
  “这婆娘,再吃味儿也不能这样,夫人就是不晓事理,所以爷才不爱去她那屋。”
  外头,端着木托从门口经过的白夫人:......
  “呸!多大的脸!”
  ......
  那厢,离开白宅后,顾昭抬脚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去了,她准备带一些鱼虾回去,姑妈说了,今儿准备做糟粕醋面。
  想到这,顾昭有些期待。
  ……
  虽然天寒地冻,但这可不耽误靖州城的百姓,市集里小摊贩挑箩赶驴,背篓挎篮,鲜活的大鱼,清甜的河虾,昨儿才宰的大猪......新鲜的菜菇,样样不缺。
  顾昭到屠夫摊子割了一刀子肉条,肥瘦相间,又去豆腐摊子买了豆腐泡和豆芽儿……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脚去了阿庆嫂子那儿。
  “阿庆嫂,给我来挑一条大鱼,再捞一兜河虾。”
  “哎哟,今儿怎么是你啊。”阿庆嫂瞧见顾昭,面上欢喜不已。
  顾昭笑道,“天儿冷了,地上湿滑,我也不放心阿奶他们出来,索性下值了拐过来,带一些肉菜回去,正正好。”

  阿庆嫂点头,“是得小心一点儿,前儿啊,我们那一老爷子摔了一跤,怦的一声砸下去,好半晌没起来,唬得我们吓了一跳。”
  顾昭关心,“啊,没事儿吧。”
  阿庆嫂摇头,“没事没事,昨儿我还瞧见他了,正给他家老婆子端热水呢,走是走得慢了一些,不过还算硬朗。”
  顾昭放心了,“那就好。”
  “我听甜水巷的街坊们都说了,今年的靖州城冷得早了一些,路上湿滑,你们出行也要小心一些。”
  “自然自然,”阿庆嫂连连点头。
  她弯下腰替顾昭挑了条最鲜最嫩的,手中的草绳利落一穿,鱼儿鲜活的摆尾,带起沁凉的水珠。
  阿庆嫂闲聊道,“也幸好老爷子没事,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家里老太太秋日那会儿就病了,卧床着呢。”
  顾昭接过鱼,诧异道。
  “家里没有小子媳妇帮忙吗?”
  阿庆嫂摇头,“没呢,听说以前抱养了一个,养不熟,跑出去好些年了也不见回来,老太太老爷子也死心了,这些年都是两人相互作伴。”
  “不过,不用操心儿孙,倒也算清闲。”
  阿庆嫂感叹,“咱们老话说的也对,少年夫妻老来伴,周婶那儿啊,幸好有周伯忙前忙后的伺候,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人呐,干干脆脆的死了,那还真是这辈子上辈子修的福。
  要是病了躺在床上轻易动弹不得,那才真是遭罪了。
  顾昭想着白景山老爷,跟着道。
  “看来,这相公也是有坏有好的。”
  阿庆嫂哈哈笑了一声,“不单单相公哩,这婆娘也是一样的,要不怎么有一句话叫做好汉无好妻,懒汉攀花枝儿了,可见,这夫妻缘法就是不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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