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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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陈家理亏啊,得亏女婿不计前嫌,还找了这般厉害的人物,这情分,他得记心上。
......
顾昭在陈家宅子东西南北四方分别落下一道符,符箓落地,瞬间埋入黑泥中。
接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应和,各有一道光柱起,光一点点延伸,片刻后,就像一个透明的气罩一般,将整个陈家小院笼罩,接着光一点点消淡。
顾昭守在门庭处,静待。
另一厢,玉溪镇赵家,赵刀也往门庭处挂了个铃铛,这铃铛颇为精致,不过,里头却没有铃舌,风来,铃铛摇摇摆摆,悄无声息。
赵刀摒气。
顾昭说了,要是铃铛响了,那就说明有鬼炁撞来,到时,他捏了符箓,昭侄儿就会过来。
......
很快,落日下山,倦鸟归林,天光转而黯淡。
夜,愈发的浓郁了。
泰安村很安静,没有虫鸣声,也没有鸟鸣声,偶尔几声风来,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窸窸窣窣,似鬼物诡谲低语。
倏忽的,此处寒风大作。
顾昭站直了身子,原先的散漫之气一下便褪去。
她目视前方,来了。
果然,在陈家院子百米处的老榆树下,黑夜中有数道的黑雾在游弋,它们一点点汇聚,先是人的脑袋,接着是脖颈,肩膀,腹腔,臀......最后才是四肢。
顾昭注意到,它的右肢少了一块手掌。
是那五趾猪了,毕竟,那手掌还在六马街赵叔家里的土陶罐里搁着,眼下是没人敢吃了。
黑影似乎也是颇为愤怒这手掌还缺了一块,它的目光看向陈宅更是不善了。
顾昭凝神,就见这黑影化作一道飓风,猛地朝大门处冲击而来,隐隐可见一头灰白眼睛,目露凶狠之像的大猪。
不过是一下,血煞冲天,门户上的神荼郁垒画像瞬间黯淡。
顾昭:好凶的猪!
幸好她埋了护宅符,还事先埋了八卦剑阵符。
顾昭手诀翻动,只见大猪破门的那一刹那,门庭处四方有四道金色之炁刺出,大猪灰白的眼里倒映这金炁,眼翳急促的紧缩。
它想退,奈何已经无路可退。
只见四道金炁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六十四,生生不息……
最后绵延成一道巨网,似天罗地网一般的将其兜住。
黑影咆哮,怒吼声冲击得木门砰的一声倒地。
屋子里,陈家众人的心俱是一悸。
顾昭手诀翻飞,绛宫处的金丹不断的有元炁绵延而出,随着手诀指引,似一道银光一般没入这大网之中。
巨网的光彩愈发的盛大。
里头的大猪如困兽,不要命的拿头猛的撞击大网收口的那一处。
每一次的撞击,必定是金光红光绽开。
黑夜中,倘若不见这狰狞浑身血气的大猪,这红光金光相互绽开,倒是颇为绚丽多彩。
顾昭额上有汗珠沁出,随着手诀翻动,叱了一句,“收!”
大网倏忽的收紧,紧紧的贴着大猪的身子,只待再一下,这道黑影便能被搅成肉糜。
“道长,饶命啊,道长。”
倏忽的,大猪重新变成了人形模样,他感受着贴在身上的金炁锋刃之意,瑟抖了一下。
随即干脆又利落的跪了下来,讨饶。
顾昭没有放松警惕。
都说兽穷则啮,鸟穷则啄,大猪这般凶,她可不能阴沟里翻船了。
顾昭的手紧了紧,金炁的锋刃贴着那人的皮肤,直接搅破块块碎皮肉。
“啊!痛痛!”黑影当下便哀嚎了起来。
顾昭这下也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只见他肥头大耳,身量高大,颇为富贵模样,只是此时眼翳灰白,瞧过去骇人得很。
黑影挣扎,“道长,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下这般狠手。”
顾昭瞧着他身上散漫的血煞之炁,毫不留情的又拽了拽这天罗地网,惹得黑影又是一阵呼痛。
顾昭:“是无冤无仇,不过是见你残害人命,龚行天罚,还人间赫赫明明罢了。”
“我不服!”黑影咆哮,“作甚他们能吃我,我却吃不得他们,没有这般道理的。”
顾昭没好气:“谁让你这辈子是猪了。”
“上辈子不修德,造孽了才是猪,轮回道里给你算得明明白白的,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黑影顿了顿,继而一股不甘的怨气勃发,黑色的怨气冲撞得他身上覆盖的金炁都黯淡了一分。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都舍出大半家业了,明明说好了,这辈子还予我富贵,为我夺那福荫骨,为甚,为甚我会是孽畜道?”
“我不甘心啊!”
顾昭一凛。
夺福荫骨......这是什么意思。
......
第114章
在相面之术中,有一句话叫做头有异骨,必有天相,福荫骨是三十八贵骨中的一种。
有福荫骨的人,顶骨高隆宛若伏龟,得祖上荫蒙,是天生的富贵命。
只要自己不造孽不作妖,富贵顺遂过一生那是最基本的。
顾昭惊疑的看着天罗地网中的黑影。
“夺福荫骨?夺谁的福荫骨?你将半数家业予谁了?”
黑影挣扎不停,只见它猛的一下用力,狰狞着脸蹿到顾昭面前,却又被天罗地网给兜着了,庞大的身子被那股金炁之力往后扯了扯。
“我的,福荫骨是我,该是他入畜生道,该是他!”
幽幢粗沙的鬼音带着喧天的鬼炁铺面而来,此处无风,陡然却狂风大作,风搅得顾昭的发丝簌簌而动。
顾昭拧眉看着这半疯半癫的黑影。
眼下怨气冲天而起,怨孽蒙昧了它的心窍,此时说着福荫骨,它却似痴似狂,连方才惧怕的疼痛也无惧了。
红光和金炁不断的相撞。
再消磨下去,只怕这五趾猪该是魂飞魄散了。
……
顾昭心下决断,探手朝黑影探去,《太初七籖化炁诀》的功法运转,如雾如丝的鬼炁朝她蜂涌而至。
随着而来的,还有这黑影残缺不全的记忆。
……
欺行霸市,鱼肉乡民......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耀武扬威。
顾昭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透明的人,跟着这人在靖州城里走过,瞧着他所过之处,众人嫌弃又忍气吞声的退避。
偏偏肥头大耳的这人不知好赖,他得意洋洋模样,眼睛暼过周围,摇摆着身子,只觉得自己威风得很。
这日,这人抱着一瓮子的酒坛子,踩着外八步,路上瞧见漂亮的卖花小娘子,眼睛一转,一脸的凑了上去。
“小娘子,你这篮子里的花儿多少钱一枝?”
“公子,三个铜板一枝,您要是买成双的,我收您五个铜板。”
小娘子眼睛亮晶晶,声音清脆活泼,像是山里叮咚流过的清泉。
“好好好,好事成双嘛,不知这花......又值多少银子呢。”
说完,那双有些肥,有些腻的手就要去攀附小娘子细腻的皓腕。
他嘴里问着花,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小娘子的容颜。
那露骨的目光直把小娘子瞧得面皮绯红,缩回手侧了侧身,微微躲避。
“公子自重。”
“自重?我自重着呀,我问的是小娘子的花儿值多少银,你是卖花的娇娘子,我是买花的公子,如何不自重了?”
“大家伙儿评评理,我谢树棠说的话,可有不知礼的地方。”
周围的百姓向来知道这谢家公子谢树棠的德行,他就是个混不吝惜的,身后又站着谢家,谢家,那可是宫里有人的人家。
大家伙儿敢怒不敢言,俱是眼睛瞪着这谢树棠。
……
“对对对,咱们公子知礼着呢。”
“……小娘子莫要薄脸皮,我家公子最是爱花之人了,定然能狠狠怜惜小娘子,哦不,怜惜这娇花。”
有狗腿子的家丁捧狗腿,末了还挤挤眉眼,油腔怪调的怪笑了两声。
谢树棠指着狗腿子家丁,“你......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小爷我就是惜花爱花之人,赏,该赏!”
狗腿子欢喜哈腰,“多谢公子,公子风华绝代。”
谢树棠转了个身,目光露骨的从卖花小娘子的手一路往上看,目光留连过她的脖子,她的唇,她的眼......就连头发丝儿也不放过。
小姑娘何曾见过这等二流子,拽着花篮子的手紧了紧,当下就气红了耳朵,一跺脚,呸了一声。
“臭流氓!”
“嘿嘿,她脸红了!”谢树棠不怒反笑,好似瞧到什么稀罕的东西。
他指着小姑娘通红的脸和耳朵尖,侧头对身后的狗腿子们笑得放肆又得意。
“小娘子这是对公子倾心了呢!”狗腿子不放过任何一次拍马屁的机会。
谢树棠:“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公子我大方,最是舍不得小娘子受这等相思之苦了,既然是两情相悦,自当长相厮守,来人,带她回谢府。”
“得令!”狗腿子们肃了肃容。
随即,他们立马又放松了这假正经的模样,一窝蜂的拥上了卖花的小姑娘。
“你们......你们做什么,放开,放开我!”
小姑娘的花篮掉在了地上,里头的鲜花掉了出来,红的白的粉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踩得稀烂。
周围的百姓面上麻木。
大家伙儿各个忙活着自己的事儿,或是拦着旁边自家有血性的汉子,躲避着小姑娘希冀涌泪的目光。
冷漠么?有时做好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们都是吃多了代价的人,眼下,他们的生活再也经不起波澜了。
偶尔有人给小姑娘投去一分悲悯怜惜的目光,旁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
瞧到这一幕,顾昭又气又怒,手中的力道缩紧,金炁网中的黑影猛的又哀嚎了起来。
顾昭眉眼一沉,怒道。
“上天让你投胎畜生道,真是便宜你了。”
随着《太初七籖化炁诀》的运转,鬼炁化得越来越快。
金炁网中的黑影只觉得有千万眼洞的网勒着他,金光在其中飞舞,锋利又耀眼,片下层层皮肉,似千刀万剐。
疼痛让它被怨孽蒙昧的心眼清明了一些。
黑影当下狼狈的跪地趴下,不断的叩首。
“饶命饶命,求道长慈悲,饶我性命。”
顾昭没有理会。
随着化炁,本就残损的记忆片段纷沓而至,里头,谢树棠笑得欢畅,卖花小丫头狼狈的哭喊救命。
两厢对比,当真是嘲讽。
……
“带走,咱们谢府。”谢树棠挥手,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放,放手!”一声虽然忐忑,却坚定的声音陡然响起。
谢树棠挑眉,意外的看了过去,这靖州城还有人敢拦他?
顾昭顺着他的视线,也将谢树棠眼里瞧到的人看了个真切。
这一看,她微微怔楞。
是他......小井姑娘的谢公子。
来人是谢树棣,和顾昭瞧到的树妖谢树棣相比,面前出声的谢树棣更年幼稚气。
他瞧过去约莫十四五岁,穿一身青布衣裳,肩上背着一个采药篓子,喊人的时候,手中正好拿着个镰刀。
见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谢树棣吞了吞口水,有些怕,却还是朗声道。
“朗,朗朗乾坤,这位公子怎可欺男霸女?这是犯法的嘞!”
谢树棠愣了愣,随即爆笑,他有些肥腻的手指着谢树棣,对着身后的喽啰笑得放肆。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哪里来的愣青子,他居然说这等土老冒的话儿……朗,朗朗乾坤,这是犯法的嘞!”
谢树棠掐起嗓子,摇头晃脑的学着谢树棣外乡人的腔调,怪模怪样的学了一句。
狗腿子们哈哈哈的哄笑。
明明不是太好笑,偏生他们摇摆身子,猛拍大腿,做出乐不可支的模样。
谢树棣脸皮薄,一下就脸腾的红了。
“笑什么笑,劳什子好笑哟!傻里傻气的嘞。”
他嘟囔了一句,不忘将那卖花的小娘子拉了过来,低声道,“快跑啊。”
小娘子愣了愣,随即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到嘴的肥肉飞了,谢树棠大怒,他指着谢树棣,双目圆瞪,“你!好好,你好胆!”
“愣着干嘛,给我追啊!”他摔了摔袖子,回过身,抬腿就用力的冲旁边凑得最近,也是最捧狗腿的喽啰踢了一脚。
“哎哎,小的这就去。”被踢的喽啰捂着肚子,顾不上疼,陪着笑说了一声。
随即,他回头召唤道,“双兵,三斗,肆者,你们跟我走,其他人留着,保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