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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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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飞鹤酒楼上等的好酒!要不是知道要有一笔银子要入账,他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酒。
  老马视线瞄了一眼车厢,随即收了回来,眼里都是笑意,颇为自得的又甩了个马鞭子。
  “驾!”
  车轮磷磷,马儿吃痛,跑得愈发快了。
  孔其明觉得这风吹来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既然老马哥不要,他就自己喝了一口,茶水带着热意咕噜到肚肠中,孔其明喟叹了一声,只觉得全身都舒坦了。
  “老马哥,你这活计也不容易啊。”
  被唤做老马哥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胡子拉碴,身量不高,面皮有些皲裂黝黑,瞧过去倒是颇为精悍模样。
  为了赶车,他手上还带着双羊皮手套,皮磨得有些薄,有些地方破了个小口,露出了缝在里头微微泛黄的棉花。
  老马乐呵的笑了笑,“可不是,都是赚份辛苦银子呢。”
  孔其明有些惭愧了,他踟蹰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这时,又是一阵寒风吹来,他不像老马围了厚实的围脖,顿时吃了一嘴的寒风,扯着嗓子咳了两声。
  待咳完后,他摆了摆手,颇为过意不去的模样,说道。
  “老哥哥太辛苦了,载我们这一程的车资收的少了,回头我再添一点给你。”
  外头,驱马的缰绳有一片刻的停滞,谁也没有注意到。
  “呵呵,说什么话呢,乡里乡亲的,再说了,我也就顺道拉你们一把。”
  老马目光直视前头的马路,嘴里的声音一入既往的和气爽朗。
  他转而催促孔其明,道。
  “快别见外了,你去车厢里安心坐着吧,你们可不比我,我啊,常年在外头跑,吃风吃土那是吃习惯了的,唉,就是个劳碌命!”
  “你们可不成,回头冻病了可不妥帖,就是你自己身子骨好不怕见风,也要想着娃娃和媳妇儿啊。”
  孔其明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和闺女儿。
  孔婵娟冲自家阿爹咧嘴一笑,“阿爹快来,外头冷。”
  孔其明心中一暖,“哎,就来!”
  他转过头,再次感谢愿意搭他们一程的老马哥。
  老马面上有些许的不自然,随即乐呵一笑,“嗐,这有什么,顺手的事儿,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别跟老娘们一样啰啰嗦嗦的了。”
  “浑说!谁老娘们了。”
  孔其明笑骂了一声,这才放下车帘,弯着腰坐到了自家闺女和媳妇的对面。
  老马这车厢平日里是做运陶瓷生意的,因此,车厢挺大停宽敞,而且车子还不是很震。
  孔其明和谢幼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一趟回临沂,虽然是老丈人生病,不过碰到了好心又爽快的老马哥,那是开了个好头,是个吉祥之兆。
  想来,这一路定然是顺顺当当的。
  惊春路上,车轮磷磷的朝北城门的方向去了。
  ......
  牛记糕点坊。
  赵参将又叉了一块白玉霜方糕,扔到嘴里嚼了嚼,不过两下就咽了下去。
  “香!真是香!”
  “牛牛,给我也上两盘白玉霜方糕,我吃了这小郎快整一盘了,可得赔人家一份,不然啊,旁人还以为我赵庞是个憨吃又厚脸皮的老货!”
  说完,他紧着又叉了一块方糕吃了下去。
  顾昭瞧到这一幕,不免失笑。
  这应该是吃第六块了吧,一个小瓷碟拢共也就十块,确实是个憨吃的。
  忙活的牛犇犇瞥了一眼,水润润的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也微微大声了一些。
  “大人,怎可如此失礼,这一碟都快给你吃完了,这份是这小郎的。”
  赵庞拍了拍肚皮,“没法子,这肚里的馋虫咕噜噜的叫,都怨牛牛你家点心做得太香,馋人啊。”
  “哎,我可没有夸张,昨儿我家招的小贼只偷酥酪,那就是对牛牛你手艺的肯定。”
  牛犇犇被赵参将这一通迷汤吹捧得昏头昏脑。
  虽然身高八尺,他青涩稚气的脸蛋却有些酡红。
  “谬赞谬赞,大人谬赞了。”
  谁也不知道,昨夜那小贼刚刚还坐着马车,车轮磷磷的打店门口过去了。
  赵庞又看了一眼牛犇犇,又问出了他来店肆第一日就好奇的事儿。
  “牛牛啊,你这到底多大年纪了?”
  他上下打量,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每次瞧你这身子板,我都想拉你到兵营里,瞧你这一身的腱子肉,铁定是一把好手,以后定然是当百夫长,千夫长的好苗子,说不得比我还出息呢。”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牛犇犇的脸上,又有了迷惑。
  “你这张脸啊,着实是没气势了一些。”
  旁边,顾昭听得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她都瞧迷惑了。
  赵参将:“牛牛啊,你就告诉伯伯吧,你到底多大了?”
  那厢,吃得正香的顾昭也停了动作,侧耳偷偷听了过去。
  牛犇犇看了一眼过去,正好对上这一大一小瞧来的目光,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紧着净了净手,将那两碟的白玉霜方糕和牛乳茶搁在木托盘中,踱步走了出来,往顾昭那桌子上一搁。
  “两位慢用。”
  这是不打算回答赵参将的问话了。
  赵庞:“切,稀罕!”
  他碰这钉子都碰习惯了,也不以为意,手扶上瓷碟,往顾昭面前一推,热情道。
  “小郎你吃,你吃。”
  顾昭笑道,“多谢赵参将了。”
  ……
  很快,赵庞点的糕点和牛乳茶也好了。
  顾昭瞧自己这桌满满当当的都是碗碟,顿了顿,随即心里也是好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和这陌生的赵参将一桌子吃饭了,明明店肆里还有好几张空桌,两人却愣是挤着一张方桌。
  罢罢,一起吃饭还热闹香甜。
  顾昭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这牛乳茶。
  别说,还饮品还怪好喝的,牛乳顺滑鲜甜,奶香浓郁,如果单单是这滋味,定然有些腻人,这时候,里头那一丝的茶香就显得尤其的突出了。
  喝上一口,当真是连鼻翼都是茶香奶香,而碗碟下头浸润了牛乳茶的糯米丸子更是香糯可口。
  顾昭想着表哥给的零花铜板,倏忽的笑了笑,转头对牛犇犇道。
  “店家,麻烦帮我再做一份的牛乳茶,酥酪和白玉霜方糕,外带。”
  牛犇犇眼眸弯了弯,“好嘞!”
  那厢,赵庞紧着也道,“牛牛啊,伯伯也要一份酥酪,回头留着傍晚当点心吃。”
  付了定银,顾昭提着食盒走了,很快,赵庞也离开了。
  店肆里又安静了许多,只偶尔一阵风来,吹动门檐下的铃铛叮叮叮的作响。
  左右没有客人,牛犇犇坐了下来,摘了长衫外头罩着的围裙,这样一扯,不经意就碰到了脖颈上那红线绳,他动作顿了顿,将搁在长衫里头的红线绳拿了出来。
  只见红线绳另一端坠着一个两端尖尖,就像是牛角形状一样的挂饰,微微有些泛黄,带着年月的古朴之气。
  牛犇犇拿出帕子细细的将这挂饰擦了擦,这才重新塞到了衣裳下头。
  ......
  时间在日头的东升和西落中悄然溜走,转眼又过了一日。
  马儿得哒,车轮磷磷,一辆马车在山脉间的小道中跑过,扬起浮尘阵阵。
  山道狭窄,一面是悬崖,还有一面是那涯石峭壁,上头有青葱挺拔的山木连绵。
  一阵山风刮来,带来山谷的幽鸣呜咽,还夹杂着林间树木摇曳的沙沙声,西落的夕阳为这山林披上一层橘色的薄纱。
  “驾!驾!”
  不知是风吹的,抑或是这两日接连的赶路,老马露在外头的眼睛有些红。
  他扬了扬鞭,又抽了抽拉车的骏马。
  “老马哥,天快黑了,要不咱们寻个地方歇一歇?”孔其明探出头,问道。
  “不了,这片山林歇不得。”
  孔其明不解:“啊?”
  老马咬了咬酒囊口,呸了一声,将那囊口吐出,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将酒囊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空酒囊随手往车厢旁一丢。
  浑酒下肚,那双眼睛顿时更红了。
  “不能歇,我紧着赶马,今夜应该能到临沂。”
  经过这两日的赶马,老马拉碴的胡子更拉碴了,形容潦草,自有一股风尘仆仆之气。
  相比而言,一直在车厢里的孔其明一家三人,虽然面有倦色,衣裳也有些皱巴,不过却干净体面。
  两厢一比,孔其明和谢幼娘愈发觉得老马哥厚道。
  这等于是白捎他们一程啊。
  孔其明时不时的出来陪老马唠嗑,他环顾过周围的山脉,忍不住问道。
  “老马哥,此处有甚不妥啊?”
  他顿了顿,倏忽的一惊。
  “难道是有那绿林悍匪拦路?”
  老马眼神有些疲惫,熬得有些红的眼睛还是看着前头,听到这话,他不免嗤笑了一声,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不是。”
  啊,不是啊,不是就好。
  还不待孔其明的心思放松,就听老马压低了声音又道。
  “不过,这玩意儿可比绿林悍匪可怕多了。”
  孔其明侧耳听了过去。
  老马沉声,“是僵,临沂百姓皆传,这一片林子可是有僵的,青面獠牙,直挺挺的板直着身子,靠弹跳前进,喜欢吃人血的僵。”
  孔其明讪笑,“老马哥也爱吓唬人。”
  老马脸一绷,“吓你作甚,是真的,临沂都传了,有人在月夜时候瞧到了,它们有好几只呢,月圆之夜站在那山林高处,青面獠牙,齐齐对着月亮拜了拜,瘆人得很!”
  孔其明心中一紧,连忙朝四处看了看。
  山峦叠幛,夕阳落下的余辉温暖又明亮,倦鸟归林,自有一番静谧。
  都说疑心出暗鬼,他听了老马的一番话,这下是瞧啥都不妥了,总觉得这山林着实静了一些,就连偶尔几声鸟鸣声起,也觉得是那老鸹在凄厉的哀叫。
  老马紧着又扬了扬鞭,马儿疾驰而出。
  ……
  孔其明有些紧张,好在老马口中那青面獠牙的可怕东西没有出现。
  夜色渐起,星星点缀在夜空之中,老马紧赶慢赶,终于在亥时时刻,赶到了谢家庄。
  谢家庄没有在临沂城城内,它是在临沂城外十数里远的郊外,此时夜深人静,谢家庄却燃了火盆和烛火,远远望去,村子就像是有拳头样的光团蜿蜒点缀。
  尤其是庄口处。
  只见高高的牌坊矗立着,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两边是两人抱住宽的圆柱,上头浮雕两条盘旋而上的巨龙。
  两爪四趾,尾部藏在祥云浮雕中瞧不真切。
  牌坊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谢家庄三字。
  此时,牌坊两边燃了两盆巨大的火盆,火光冲天,映得这一片亮如白昼。
  木头燃烧,时不时有“哔啵”的声音,半空中溅起零星的火花。
  寂静的夜里听来,有几分惊心。
  ……
  “到了。”老马一拉缰绳,马儿由原来疾驰的脚步慢了下来,到最后缓缓前进,车厢稳稳的停了下来。
  火光映衬下,他围着围脖的脸只露出两眼,眼又些红,还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意。
  车厢里,因为车厢停住,孔其明一家往前倾了倾,孔其明护了护谢幼娘,谢幼娘抱紧了手中的丫头。
  而小月亮早已经闭着眼睛,嘴巴微微撅着,睡得憨甜。
  “到了,小月醒醒,咱们到姥爷阿舅家了。”
  谢幼娘想叫醒孔婵娟。
  小毛瞧着小月亮憨甜的睡脸,有些舍不得,它偷偷的拢了一层烟雾在孔婵娟的耳朵旁,虽然谢幼娘叫着,小丫头却半分不觉。
  “哎!这丫头,睡得和小猪一样!”
  谢幼娘正想摇醒孔婵娟,这时,旁边的孔其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算了,小孩子觉沉,我来抱她吧。”
  说完,孔其明一把捞起孔婵娟下了马车,另一只手去提那箱奁。
  倏忽的,他手一顿,有些不解的又拎了拎,总觉得不单单丫头轻了,就连这箱奁都轻了不少。
  “孔老弟,那我就先走了。”
  这时,老马的声音在夜色中响了起来,也打断了孔其明的困惑。
  他抬头看了过去,连忙道。
  “老马哥,今晚去我老丈人那儿住一晚吧。”
  老马拍了拍风尘仆仆的衣裳,不以为意的摆手,道。
  “不用了,我这还有拉货的活儿,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等你回了州城,我再请你喝酒。”
  “哈哈,我请我请,老马哥载我们这一程,我哪里还好意思让老哥请,必须我请,到时让我媳妇做点下酒的好菜,咱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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