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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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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世浪想着妻子这些年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眼里闪过黯淡。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大多数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游荡。
  顾昭迟疑了下,问道,“你以前没有这么瘦吧。”
  杜世浪诧异:“道长厉害,连这都算得出来,我是近来才瘦得厉害,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我在外头游荡太久了,时辰快到了。”
  顾昭:“……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自己的阴宅看看了?”
  杜世浪更是惊了。
  “是啊。”
  半晌后,他喟叹。
  “生时忙碌着碎银,死后才知道陪伴才是最重要的,我,唉,我舍不得回去长眠啊。”
  杜世浪的语气平静,莫名的,赵家佑和顾昭却听得心酸了。
  顾昭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的阴宅可能出现问题了。”
  顾昭伸手抚摸上山茶树粗粝的枝干,上头一股不详之炁。
  “俗话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三分阳宅七分阴,好命不如好运,好运不如好风水。”②
  “你眼下这般瘦削,显然是阴宅出了变故,瞧着这山茶树的模样,阳宅也已经影响到了。”
  杜世浪惊了,急急道,“是不是这棵树不行?嗐,以前种树的时候,我们那就有阿婆不让种,说这茶树断头,不吉祥的。”
  后来他出事死了,附近更是有人说这话。
  这树是他和他家娘子一起种的,长得又这般好,他家娘子实在没有舍得,这才留住了这株树。
  难道这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这个时候再来出什么幺蛾子?
  顾昭拦住了杜世浪虎视眈眈山茶树的眼神,无奈道。
  “你听我说完啊。”
  “山茶树是有断头树一说,但它断头树的缘由人们只知道其一,而不知道其二。”
  “你家要是没有这棵山茶花,阳宅早就被嚯嚯了。”
  杜世浪啊了一声,声音悻悻。
  “道长,是我心急了,您继续说。”
  事关家人,他连您字都出来了。
  顾昭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你的阴宅受到了影响,煞炁反映到了阳宅,山茶镇宅辟邪,自然收敛着这煞炁,你别看这株山茶花开得旺盛,其实内里已经被腐蚀空了。”
  “盛极而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等山茶树受不住这煞炁的时候,花朵便会瞬间全部落下,没有了挡煞的山茶,阳宅自然会出岔子。”
  顾昭又摸了摸山茶花,山茶树摇摇摆摆,似在回应。
  顿了片刻,顾昭看向杜世浪,这才道。
  “所以才会有山茶花断头,门前种茶断子绝孙的说法,然而大家并不知道,是山茶树挡了一段时间的灾,而不是招灾。”
  到时枯树对门前,自然家中祸事泪连连。
  杜世浪急了,抓着那管子的白玉肛塞,鬼影嗖的一下便不见了。
  赵家佑看了一眼顾昭,问道,“眼下怎么办?”
  顾昭摊了摊手,“等一等吧,既然瞧见了就是缘分,自然要帮扶一二。”
  “再说了,要不是有这位杜哥,咱们说不定得在那帮蜂门中人手里栽跟头呢。”
  赵家佑结舌:“不会吧,都送到府衙门口了。”

  顾昭下巴一昂,意指赵家佑的胸膛处,那儿还藏了那张颇有味道的银票。
  “怎么不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是府衙,到时候上下活动走一走,那帮人在牢狱里都还能逍遥快活!
  “梆,梆梆。”
  “三更天,鸣锣通知,平安无事。”
  州城的更夫敲响了梆子,踱步从这附近走了过去,声音沉沉如洪钟。
  赵家佑藏了夜翘灯,应景的打了个哈欠,“都三更天了。”
  顾昭正在替这株山茶化炁,想着抢救一二,听到这话,想了想,回头道。
  “咱们等他到五更天,五更天未回,咱们就先回去吧。”
  五更天人途鬼道交错,那杜世浪也得回鬼道了。
  四更天时候,杜世浪终于回来了。
  他慌慌张张模样,急道。
  “道长道长,不好了,我那阴宅发大水了!”
  ......
 
 
第45章 (捉虫)
  “发大水?”
  顾昭接过赵家佑手中的夜耀灯,将它往山茶树上一挂,灯里有流萤飞出,它们绕着满树的山茶花莹莹飞舞,美轮美奂。
  杜世浪连连点头,“是是,就是发大水了。”
  “今年多雨,前些日子刚入夏,咱们这就下了老大的雨,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我那阴宅被冲了个大洞,水积在下头。”
  “这才泡坏了风水,引来了道长说的煞炁。”
  顾昭点头,“应该是。”
  杜世浪着急,“这该如何是好。”
  顾昭想了想,“这处的风水不成,那咱们就换一处。”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高山那般大,还怕寻不到一处好地?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抬头便对上杜世浪有些忌惮的眼神,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顾昭愣了愣,随即好笑道。
  “放心吧,这只是一张入梦符罢了,你那阴宅挪窝,你自己可做不到。”
  “入梦符啊。”杜世浪那骨挝脸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继续道。
  “道长见谅,我等阴邪之物,瞧着黄符天然的有几分惧怕。”
  “无妨。”顾昭不以为的摆了下手,“是我唐突了。”
  接着,在杜世浪和赵家佑的注视下,顾昭手持黄符,原先折叠的黄符自动延展开。
  随着元炁的注入,黄纸上的朱砂就像是流水流淌而过,由下自上的一点点汇聚,最后光彩大盛。
  顾昭目光一凝,轻叱一声,“疾!”
  话才落地,黄符挣脱了顾昭的束缚,倏忽的飞至半空,绕着杜世浪转个不停。
  须臾,符光化作点点莹光将杜世浪包裹。
  杜世浪抬起手,便看到自己身上莹莹发光,一扫阴森鬼炁,不禁惊诧不已。
  “这这……”
  顾昭解释道:“阴阳有别,你身上的鬼炁属阴,要是直接入了你家娘子的梦境,阴气会伤到她的。”
  “更何况你阴宅受损,身上更是受了煞。”
  “黄符暂时收敛了你身上的阴鬼之炁,去吧,这时天色尚早,一会儿你入了你家娘子的梦境,同她说一说阴宅的变动,到时找个算命先生,算个良辰吉日,动土开坟,另寻一处吉地安葬就行了。”
  杜世浪:“好好,我这就寻我家娘子去。”
  想着娘子就要看到他了,杜世浪的鬼脸都好似有了欢喜之意。
  顾昭回头看了一眼流萤飞舞的山茶花,不忘道。
  “对了,这山茶花中的煞炁我已经化去大半了,你同你家娘子说说,这段日子多照料它一些,它可不是什么断头树,别砍了啊。”
  杜世浪急着要走,连忙应道,“知道知道,它为我们挡了煞,感谢还来不及呢。”
  唉,方才他太不应该了,居然拿头撞这护家的山茶树。
  不过杜世浪随即一想,要是没有他头撞山茶树,还引不来这道长。
  道长不来,别说他了,就是这山茶花也讨不到好。
  此外,他点明了道长那胖大个腚里藏金,道长因着他家的山茶树看出了阴宅的不妥,又指点了他家阳宅阴宅的风水。
  这一饮一啄,莫不是前定?
  一时间,杜世浪一介鬼灵也心怀畏惧了。
  ......
  杜世浪莹莹发光的鬼灵穿进了木门,顾昭摘下树上的夜翘灯,招呼道。
  “家佑哥,咱们走吧。”
  ……
  靖州州城,码头处。
  风温柔的拂过码头周围的树木,风随影动,树梢沙沙作响,地上树影婆娑。
  顾昭收了缆绳,攀着麻绳上了福船。
  赵家佑累得不成人样,才上了船就跑到船舱里,往地上随便一躺,闭上了眼睛。
  大男娃火力壮,便是不盖铺盖都不觉得冷,没一会儿,船舱里就都是震天的呼噜声响了。
  顾昭本来也要进船舱的。
  听到这声音,她的脚步在半空中顿了顿,又转身回了甲板外头。
  ……
  樟铃溪的江水一下下的拍着福船。
  江风带来遥远的炁息......林子里的小松鼠在高高的松树上动了动耳朵,清泉在大石头上淙淙流过……
  林子里窸窸窣窣,草盛苗高,草丛中缀着零星的花朵苞儿,风儿阵阵,枝叶摆摆。
  偶尔几滴露珠滚动,“嘀嗒”一声落在了青砂的石头上。
  同时也落在了顾昭的心里。
  “嘀嗒......”
  “嘀嗒......”
  “嘀嗒……”
  顾昭闭目盘腿。
  精纯的生炁化作元炁,如甘霖入体,一滴滴的朝绛宫处汇聚而去。
  不知何时起,那似水洼的元炁化作朦朦雾气,绛宫处起了煦煦和风,风愈演愈烈,最后成了盘旋入天的风气。
  卷龙似的风气在绛宫处席卷呼啸,端的是银山拍天浪,气势不凡。
  顾昭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
  ......
  大宝船上。
  安山道长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起身走出了船舱。
  他隔着江水远远的看去,这一看不禁喃喃道。
  “……金丹换骨,居然是金丹换骨啊。”
  一时间,他目光怅然,看向江面的眼里有着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和失落。
  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机缘际遇可遇不可求。
  在安山道长眼中,弯月的月华似天上流水般朝那一处倾泻而下,就像是一团光柱。
  莹莹又似点点碎光,此外,江风助力,送来了远处山间精纯的生机之炁。
  一时之间,月华之力,山河之力,无一不向那处涌去,仔细一看,其中似乎还夹着点点碎金似的光。
  安山道长瞪大了眼睛去看,扶着船沿的手一紧,失神喃喃道。
  “功德之力?”
  好半晌,他松了松劲儿,往后仰了仰身子,面上有恍然之色。
  “难怪,难怪......”
  难怪月华和山河之力如此眷顾,原来是有功德加身啊。
  江面上的月华一点点的收敛而去,最后只有流萤在水面上飞舞。
  显然那修行之人已经收功,化丹功成了。
  安山道长意犹未尽的收了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踱着步子又回了船舱。
  睡觉睡觉。
  昼短苦夜长,他人金丹换骨成大道,有朝一日,他安山道长也能来个大梦证长生道!
  美哉美哉!
  ......
  小宝船上。
  顾昭眼睫动了动,随即缓缓的睁开了。
  “呀。”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停在自己手背处的流萤。
  就这么轻轻一动,流萤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振了振翅膀,所飞之处留下点点黄绿的冷光,倏忽一下,那漂亮的身影便消失在夜翘灯中。
  夜翘灯挂在船舱入门处,灯闪了闪又晃了晃,随即静静不动。
  顾昭惊诧,“这是开了灵智吗?”
  很快,她就顾不上那流萤了。
  屏息凝神,内视绛宫处。
  只见原先如水洼一样的元炁此时汇聚成一粒金丹,圆陀陀又光亮灼灼,似金非金,金丹表面还有几缕元炁缠绕。
  顾昭尝试着化炁成风,宝船一下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大大的水痕在船的后头漾开。
  如果说原先的化炁成风是雨燕啄水,那现在有了金丹,就似那鹞鸟掠水了。
  凶悍强劲了不是一星半点。
  ……
  赵家佑还在船舱里睡着。
  左右睡不着,顾昭化炁成风,风推着宝船朝西面行去。
  江面上,顾昭的船和祁北王府的宝船相错而过。
  夜里风大浪大,视野不明,祁北王府的船就地停泊在原地,船舱外头燃了好些盏的灯笼。
  烛火微黄,水波漾漾,船身晃动,船舱里的众人早已经入了夜的梦乡。
  数个或大或小的梦境漂浮在船的上方,有粉粉桃桃想家人和娘子的美梦的,也有梦到了美酒佳肴的饕餮梦……形形色色,各具滋味。
  其中,一粒晦涩又灰蒙蒙的梦境格外的显眼。
  顾昭多瞧了两眼,忍不住将今夜在山茶花那儿化的元炁送了几分过去。
  老是做噩梦怎么成!
  正好看看满树山茶花开。
  见着那梦境的灰色一点点褪去,顾昭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宝船朝玉溪镇驶去。
  ......
  翌日,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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