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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by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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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风眠打开屋门,走到甲板处。
  安山道长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声音如洪钟,可见昨夜那大梦长生术练得不错。
  “风眠小友,今日倒是起得迟了,是昨夜没有睡好吗?”
  孟风眠迟疑了下,随即摇了下头。
  “一开始是有些不好,到后来倒是还成。”
  安山道长深吸一口气,抻了抻身子,“真是个好天气啊。”
  孟风眠也迎着江风,让那徐徐的江风吹动发丝。
  他自小便时常做一个梦。
  梦里的他提着一盏灯禹禹前行,他知道前头没有路了,却还是要一直走下去,一切都是那般的灰暗晦涩,就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走在那样的路上,时常有孤独和疲惫涌上心头。
  每次做了这个梦,他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郁郁低落好一段时日。
  但是昨晚不一样了。
  在那条异常艰辛和孤独的路上,路边长出了一株山茶树。
  山茶树长得又高又青翠,花荣叶茂,一眼看去,满树的花开。
  花瓣层层叠叠的绽开,馥郁芬芳。
  点点流萤绕着茶树上下飞舞,在山茶树繁茂的枝丫上,一盏黄绿的小灯暖暖的亮着。
  ……
  孟风眠笑了笑,情难自禁道。
  “是啊,是个好天气。”
  ……
  平情岛处,孟风眠和安山道长分别。
  安山道长踩着竹筏,腰间别着大葫芦和大烟杆子,和孟风眠挥手。
  “风眠小友,咱们祁北郡城再见。”
  孟风眠颔首,“再会。”
  ……
  大宝船扬帆,朝祁北郡城的方向驶去。
  安山道长多瞧了两眼,随即奔赴另一个方向。
  只见他长袍微微鼓荡,脚下的竹筏晃水,水波在竹排的后方漾开。
  ......
  那厢,靖州州城,杜家。
  江榴娘自悠悠梦中醒来,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娘,起来吃饭了。”
  屋子外头传来杜霄云的声音,他是江榴娘的儿子。
  江榴娘还恍神着,没有出声。
  ……
  杜霄云见屋里没有动静,有些不放心的抬脚过去,正想推开门,想着儿大避母,脚步在门口停了停。
  伸出手敲了敲屋门,又喊道。
  “娘?”
  江榴娘回过神,连忙应道,“哎,没事没事,就来。”
  杜霄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正在摆早膳的老太太李银花瞥了这边一眼,道,“你啊,就放心吧,都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杜霄云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也不和自家奶奶辩解。
  饭桌上。
  江榴娘瞧着婆母已经将饭食都做好,就连碗筷也都摆好了,面上带上了两分惶恐,道。
  “娘,怎么连饭都帮我盛了?这,这不合规矩,下次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银花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并不是太在意道。
  “算了,自己家里讲那么多规矩干嘛,世浪没了这么多年了,我老婆子什么都不懂,这个家就是靠你熬针线撑下来的。”
  “唉,真要计较了,你还是咱们家当家做主的顶梁柱呢,快吃吧,别想这么多,你啊,当得起老婆子盛饭盛菜。”
  江榴娘哭笑不得,“娘,你浑说什么啊。”
  杜霄云扒了几口饭,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江榴娘一眼,忍不住劝道。
  “娘,你今儿怎么老是恍神?”
  “是不是最近做针线活太累了?不然歇几天吧,师父最近接了挺多活儿,我跟着做也能分些银子。”
  杜霄云跟了个木匠,不过是十五岁,学艺却有四年了。
  李银花附和,“是啊,榴娘,银子是赚不完的,还是身子要紧。”
  江榴娘瞧了瞧两人关心自己模样,知道他们是被杜世浪当年突然的疲累去世,给惊着吓到了。
  想到了杜世浪,江榴娘迟疑了下。

  “娘,我不是累着了,我昨儿梦到了世浪,心里搁了点事。”
  杜云霄停了筷子。
  李银花更是惊了,急急道。
  “世浪回来过了,他说甚了,在下头吃饱穿暖没,是不是没银子花了,不怕,回头我就去香火铺里捎点大金大银回来。”
  江榴娘摇了摇头,“他这些倒是没说,就是有件事很急,世浪说他的阴宅进水了……阴宅风水出了岔子,恐怕咱们阳宅的风水也会受到影响。”
  说罢,江榴娘便将杜世浪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银花坐不住了,当下便要去寻那懂行的先生,还要上山瞧瞧。
  迁坟,堪舆出一处吉地,件件都是大事啊!
  “嗐,动土是大事,事情多着嘞,世浪这孩子,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李银花又急又气,口不择言的念叨了几句自家死鬼儿子。
  杜云霄默默扒饭。
  可怜的死鬼老爹,死了都得被唠叨。
  江榴娘又有些不安,“娘,这事也说不准是真是假,动坟开墓门毕竟是大事,要是只是我的梦怎么办,咱们动了坟,不就惊扰到世浪了。”
  李银花想了想,这倒也是,不禁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片刻后,她又急忙问道。
  “除了这,他还说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江榴娘想了想,梦里的她有些迷迷糊糊的,说真话,她还被杜世浪那骨挝脸吓得不轻。
  江榴娘瞥了一眼李银花,叹息。
  说不得就是这样,相公才不入婆母的梦。
  那等模样,婆母瞧了该多伤心啊。
  江榴娘回忆了下,突然道。
  “啊,我想起来了!”
  “他一来就一脸喜滋滋的,说是碰到了一位道长,是道长瞧出不妥,他才回了阴宅瞧了瞧,哦,道长是送一堆犯事的骗子去了府衙门口,他还拢到了几柱香火尝了尝,说是滋味很不错。”
  李银花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咱们上府衙一瞧,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杜云霄利落的下了桌。
  “娘,阿奶,我腿脚利索,我去瞧瞧,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杜云霄一溜烟的跑出了宅子。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家院子外头的那株山茶花已经开始落花了。
  虽然落花,瞧过去却比之前那样花开盛极时的样子好了许多。
  ……
  杜云霄到了府衙门口,那儿闹闹哄哄的,他寻了个面善的汉子问道。
  “阿伯,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汉子戴着斗笠,显然是要去做活的,眼下却被这热闹耽搁了脚步。
  瞧见小孩问话,他兴致高昂道。
  “嗐,你小子是来得迟了,现在这样算什么热闹,今儿早上那样才叫做热闹呢!”
  “你是没瞧见啊,早晨时候这里三十来个汉子,各个赤条着身子,只穿着个亵裤被人绑了手脚,丢在这里。”
  “……啧啧,惨,真惨。”
  “听说还是什么蜂门的安家帮,那石狮子里的状纸写得明明明白白的,哈哈,也不知道是哪家高人做的这等好事。”
  汉子幸灾乐祸,“那胖高的是头头,听说江湖人称老蔫儿,这下是真的蔫了。”
  “哈哈,他更惨,连个亵裤都没留下,皂役带走的时候,还夹着腿儿呢!”
  汉子说的畅快淋漓,显然这等恶人被这样磋磨,他心里痛快得很。
  杜云霄却没什么心情听故事了。
  他勉强的道了声谢,拔腿便往家中跑去。
  ......
  杜家。
  杜云霄一把推开家门,还未喘过气来,便急急道。
  “阿奶,娘,真的,府衙门口真的有一伙贼骗子被人绑了丢在那里。”
  李银花和江榴娘一惊,面面相觑。
  这般看来,那杜世浪的阴宅是真的被冲到了。
  李银花一把丢下手中的抹布,骂道,“作死哦,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嘴里埋怨杜世浪,手中的动作却不慢,李银花去屋里寻了银两,找了靖州城看风水的荔先生,去租赁行租了驴车,一起去了息明山。
  山腰处,饶是心里有准备,李银花等人也是惊了一跳。
  只见这一片的地方被雨水冲击,沙土被冲开了一个大洞,洞口下头直接连着墓穴的墓门,也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
  荔先生留着山羊胡子,一时眉头紧缩。
  “动了墓门就惊到亡者了,瞧现在这般,也可能只是墓门被冲击到了,要是忌讳的话,我们也可以添土。”
  李银花还没有说话,江榴娘先发话了。
  “动坟!”江榴娘语气坚决,“里头肯定是进了沙石,还泡了水,这地方不成,我们要另外寻一个地方安葬。”
  荔先生无可无不可,“成吧,左右你家相公也去了十几年了,此时皮肉化去,就当做是捡骨葬了。”
  “回去后我算一个良辰吉日,另外,我为你寻一个捡骨的婆子。”
  李银花和江榴娘不住道谢,“麻烦荔先生了。”
  这入土为安,破土为凶,李银花和江榴娘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这事急不得,需得合合日子,看看良辰吉时。
  荔先生瞥了一眼这婆媳二人,也是庆幸道。
  “好在这下不是那流年闰月,流年闰月断不能捡骨再葬的。”
  李银花也在庆幸。
  “是是,祖宗保佑。”
  ……
  三人正要下山时,江榴娘眼睛瞅过上方的一处坟茔时,惊诧的咦了一声。
  “娘,你快看,那处坟茔的土地也被冲了个洞。”
  李银花一看,“哎!还真的是啊。”
  荔先生一看便惋惜了。
  “看来前些日子的那场雨大啊,还邪门,这等富贵地的墓穴都被冲垮了。”
  江榴娘:“富贵地?”
  日头尚早,荔先生也不见外,他直接抬脚往上攀爬去。
  江榴娘和李银花只得跟了过去。
  荔先生探看了一下,果然,这处墓穴和杜家那处一样,都被雨水冲了个洞,沙土滑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那墓门。
  荔先生:“是啊,富贵吉地,这风水一事常说分金差一线,富贵不相见,你家相公虽然离这处墓穴近,但两家的风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银花不赞同了。
  “我那也不差,家里和睦,后辈孝顺。”
  荔先生点头,“是还成,都说埋在龙头出贵子,埋在龙尾出宰相,埋在龙口出皇上,这里多少也算是个龙尾了,这一户人家啊,必定有官运在身。”①
  李银花瞧了上头墓碑的名字,依稀有些印象。
  她恍然,“对了对了,这儿是许相公家的坟,哎,你还真说对喽,这许相公是咱们靖州城的官哩!”
  李银花迟疑了下,“这个位置,我记得好像葬的是他家娘子。”
  荔先生来了兴致,“哦?是许靖云许大人吗?我记得他家娘子没的时候肚子里还有娃娃呢。”
  “大凶之人本不可以葬祖坟,他和娘子情深,硬是力排众议,为了化煞,请的法师还是我师兄呢。”
  李银花叹了口气,“是啊,可怜许家娘子了,生得可漂亮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般美丽的女子。”
  桃花大眼儿,瑶鼻小樱唇,低垂眉眼时,那长睫毛似蝴蝶似的颤动。
  怎么瞧怎么迷人。
  李银花冲江榴花认真道,“我活了也快一甲子了,咱们靖州城不比那等小地方,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但我可以保证的说上一句,这往前往后,我都还没有见过像许家娘子这般漂亮的人。”
  她说着,眼睛看向那被风雨侵蚀的墓碑,再漂亮,现在也不过是地里的一捧黄土。
  情深的许相公也有了新的娘子。
  说那许相公情深吧,许娘子没了不过半年,他又抬了个娘子回来,说他薄情吧,他现在待之如珠似宝的娘子,又有六七分像前头的娘子。
  李银花喟叹一声。
  男人呐,也许情深的对象从来都只有自己吧。
  ......
  江榴娘跟着看了一眼墓碑,问道。
  “真这么漂亮吗?”
  荔先生跟着拈胡子,点头,“这事我倒是听闻一二。”
  “我那师兄回来时,曾经说过,他做过那么多场法事,人生前生得再体面再漂亮,这死了面容都是难看可怖的。”
  “这许家娘子啊,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死人了。”
  李银花、江榴娘:.......
  唏嘘几句,一行人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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