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她不想努力了——by海盐芝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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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夫人的声音:“阿离,是你的朋友吗?”
长离连忙挤眉弄眼地催促月扶把这个大药箱收起来。
“可千万别让夫人看见了,我只说请你来家里玩,她还不知道你是大夫呢。”
月扶并不能从一柄剑身上看出什么眼色,他满脸不解地在长离的推搡下收了药箱,双手空空地走进了小院。
夫人见了月扶,目光在他雪色的兔耳上多停留了一瞬,便扬起笑脸。
“你就是阿离的朋友吧,平日多谢你照顾她了。阿离年纪小,性子又跳脱,能有你这么个稳重的玩伴,我就放心多了……”
月扶晕乎乎地被夫人一通夸赞,迷迷瞪瞪地来到小院的凉亭里坐下。
都说兔族性格温顺,可他族中长辈完全都不是和顺的性子。
男性长辈大都古板严肃,对族中弟子严格要求,生怕他们没学好医术,出去丢了兔族的脸面。
女性长辈也不逞多让,板着脸让他背药经药典的端方模样让他不敢亲近。
难得碰上夫人这样温温柔柔的长辈,月扶一时竟难以招架,险些要忘了自己上门的目的。
直到夫人去起身去后厅给他们端茶点,他才想起自己的初衷。
“小长离,你让我看的病人,就是她?”
长离偷偷往后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月扶哑然,他刚刚没来得及细看,匆匆一接触,完全没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病人。
但是当着小长离的面,他自然不能这么说。
他正了正脸色,“暂时不好判断,等会儿我再仔细看看。”
长离只当这病有些棘手,月扶郑重些也是应当的,遂点点头,又道:“你也别看得太认真了,让夫人发现了端倪。”
说话间,夫人便端着茶点回来了。
“听阿离说,你也爱吃梅花糕,我就多准备了些甜口的糕点,希望合你的口味。”
月扶垂了垂耳朵,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夫人了。”
夫人摆摆手,“不麻烦,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朋友说话了。”
长离确认夫人离开后,才凑到月扶身边问道:“你看得如何了?”
月扶有些迟疑,“你确定,她是真的病了?”
长离急了,“我确定!一个正常健康的妖族,难道会白日里说着话就突然昏睡,鬓边还早早地生了银发吗?”
月扶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虽然按照他的年纪,还算不上有名望的老大夫,但是他见过的病例也不少了。
这位夫人,除了鬓边的银发显得有些异常,着实不像一位病人。
他试探问道:“那银发,该不是特意留的吧?”
长离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想要骂妖的冲动。
毕竟她在妖族也就只认识月扶这一位大夫,把人骂跑了可不行。
“你真的认真看了吗?”
月扶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我真的认真看了,我要是没看出问题,妖族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夫都看不出问题。”
长离已经想去找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了,“那还有百分之一呢?”
月扶不服气道:“那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不轻易给妖看诊的。”
长离顿时失落下来,难道除了等松年回来,她就再也做不了其他事情吗?
月扶在长离想杀妖的目光中吃掉了桌上的所有茶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夫人也出来送客。
她对长离道:“阿离,我给这个小朋友还准备了些茶点,放在厨房的食盒里,你能帮我去取来吗?”
长离连忙应下,往厨房的方向飞去。
等长离离开,夫人的脸色就淡了下来。
她对着月扶轻声道:“接下来的对话,我不希望阿离知道……月朴在半年前就上门给我看过诊……”
月扶心中一惊,看着夫人的眼神微变。
月朴是他的爷爷,也是族中经验最丰富的大夫。
能让他亲自上门看诊的,必然不是妖族中的普通人家。
夫人继续道:“阿离今天特意请你过来,我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继续插手,回族里好好修行吧。月朴曾说过,他的孙子很有天赋,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兔族新的医学大家……”
当长离挑着一食盒的点心回到门口时,夫人和月扶的面上已经恢复了一片和煦。
夫人笑着将食盒塞进月扶手心,“里面有一道枣泥糕,口感绵软,或许你家中长辈也会喜欢。”
月扶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收下了食盒。
在手指触及夫人冰凉的指尖时,不由得一惊。
他抬起头,对上夫人暗含警告的眼神,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目送月扶离开后,夫人才带着长离回了小院。
“阿离,我新打的那几条络子很适合给你做剑穗,等我再找几颗漂亮珠子,你来一起挑一挑……”
这日过后,长离再也没有在梅花糕的摊子前遇到过月扶。
她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卖梅花糕的申阿婆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们兔族族规很严,经常动不动就把族中的年轻人拘在那里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的修行,直到考核通过了才放出来。”
长离听了申阿婆的劝慰,也只能安慰自己月扶是被族中事务绊住了手脚,才不得空出来买最爱的梅花糕。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长离甚至已经攒了夫人亲手做的十条剑穗。
各种适合小姑娘的粉嫩颜色都有,上面的串珠也都是配套的色泽,一颗颗打磨得剔透温润,漂亮极了。
这一天,夫人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连泡茶的时候都在哼着小曲儿。
打络子的纤细玉指在金色的阳光下上下翻飞,转眼便编出一条花样新奇的穗子。
长离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就算扭成一根麻花,都打不出一个正正经经的绳结。
夫人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笑道:“等你化形了,我就教你怎么打。”
长离忙应了一声,“夫人亲口说的,可不能食言。”
夫人点了点剑身,“不食言。”
长离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子,又问:“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夫人笑眯眯地答道:“族中长老答应给白白放个假,让他明日归家,也不枉费我磨了这么久。”
长离也有些期待,“真的呀。”
她可算要见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大尾巴白白了。
第30章
夫人给手上的络子收了尾巴, 又往长离身上比划了两下。
“这条五彩的最明艳,和春天正相衬,明日就戴这条新的吧。”
长离开心地转了个圈, “好!”
在夫人的巧手打扮下,她就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剑。
这一天,长离都跟着夫人在屋里屋外忙忙碌碌, 像极了一条小尾巴。
夫人提前收拾好白白的房间, 将床榻拍得柔软蓬松,再将软垫放春日的暖阳下晒一晒, 浸透阳光的味道。
夫人甚至在厨房提前准备了一只鯈鱼。
这是长离见过的最奇怪的鱼,外形如鸡, 身披红羽, 生有三尾、六足、四目。
当它在水池里发出喜鹊般的叫声时, 吓了长离一大跳。
也不知夫人是从哪里搞来的怪鱼。
夫人看见被吓得退了半步的小长离,却是笑出了声。
“别怕, 这是儵鱼。食之可以已忧, 是难得的好东西。”
长离好奇地凑近看了又看。
只见夫人眉目温和地伸手拽住鱼尾, 用锅铲在鱼头上猛敲了三下。
儵鱼在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后, 就被夫人彻底拍晕了。
夫人动作麻利地起锅生火,将这条半死不活的儵鱼丢进锅中, 又往锅里加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配料, 才扣上锅盖。
她扭头看见长离一副被震慑住的呆模样,温柔地解释道:“这鱼就得这么烧上个一天一夜才好吃,白白最喜欢我做的铁锅炖儵鱼了。”
“现在只能让你闻闻味儿, 等你化形的时候, 我再专门给你炖一锅。”
长离的脑后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这粗犷炮制的鱼, 跟夫人平日做的精致点心, 完全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陪着夫人忙了一个白天后,长离早早地就躺上剑架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间,她甚至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长离在睡梦中抽了抽鼻子。
一定是夫人炖的儵鱼入味了,这香味都从厨房飘到这儿来了。
长离嗅着香味,在剑架上翻了一个身。
下一秒,她恍然惊醒。
这味道不对啊,除了异香,她甚至闻到了一股柴火味。
长离猛得从剑架上起身,一扭头就看见窗外通红的火光,映得黑沉沉的天空都泛起了红。
长离慌忙冲出了房间,往夫人的居所飞去。
原本精心打理的漂亮院落已经陷入火海,哔哔啵啵地烧着,时不时地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色中轰然炸开。
长离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夫人的院子,只见这里的火光比前院更盛,灼热的火息随风扬起,逼得她不能再进一步。
长离焦急地朝着里屋大喊:“夫人,您在里面吗?”
屋里悄无声息,除了大火燃烧房屋的声音,便再无一丝回应。
长离急了,若是夫人正好在这时陷入昏睡,又怎么能及时醒来。
长离盯着眼前的火光看了两秒,咬咬牙。
她是灵剑,本就是从冶炼炉中诞生的,纵使这火再旺,她也要为了夫人闯一闯。
长离下定决心,便一头冲进了火海。
火舌舔上剑身,初时有些刺痛,接着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长离忍受着烈火炙烤,从一间屋子穿进另一间屋子。
大火模糊了她的视线,时不时有烧断的木块和碎片簌簌落下,逼得她狼狈躲闪。
长离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一个修士。
哪怕她能掐一个御水诀,都比现在硬着头皮瞎闯强多了。
长离好不容易冲进位于最深处的卧房,只见床边的帷幔已经完全燃烧,高高的火焰将那张拔步床围了个严严实实。
透过重重火光,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侧卧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长离当即冲着拔步床的方向大喊道:“夫人,您醒一醒!”
床上的人影没有给予一丝回应。
长离身上的剑鞘已经在大火中脱落,原本银光闪闪的剑刃蒙上了斑驳的灼痕。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朝着拔步床飞去,头顶一道沉重的房梁却在此时不堪重负地轰然倒下。
长离险险避开落下的房梁,眼前却出现了另一幅让她目眦欲裂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边,周围的火焰仿佛欺软怕硬一般避开他的身侧。
他旁若无人地朝着昏睡的夫人伸出了手——
“住手!”
长离这一声惊动了黑衣人。
他轻描淡写地瞥了长离一眼,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扫过一件死物。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剑灵,莫不是阿朝养来逗趣解闷的?”
长离惊恐地看着他对着自己抬起了手。
“不过以后,阿朝就不需要你了……”
一道法术重重地打在长离身上,长离眼前一黑。
她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黑衣人小心抱起床上的夫人,消失在茫茫火海中。
又一根房梁塌了下来,重重砸在长离的身上。
剑身颤了两颤,长离却无力再发出一声呻吟。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同住一条巷子的邻居早起打水,被眼前这片烧成黑灰的院落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好好一座小院,怎么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另一位出门的邻居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花了眼。
“我昨晚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你听到了吗?”
“我也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晚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我记得这家是住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妇人吧,也不爱出门,我都没怎么见过她,只有偶尔有个少年上门给她送东西。”
“我也没和她打过交道,不过这么大火,她若是在家,怕是连妖骨都烧没了……”
正当邻居们说话间,一只白团子突然从巷口蹿了出来,他三两步蹦到烧成灰烬的小院前,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