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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妾——by不语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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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得急切,分明已是病急乱投医。王娘子哪里肯放过这位大肥羊,便略作沉吟,低声道:“夫人,奴家这里有几本避火图,还有些药丸子,夫人可要?”
  沈澜意动:“你且说来听听。”
  王娘子笑笑:“那避火图俱是从京中钟楼南边的几家店里来的,最是时新。还有那药丸子,女用的有揭被香,暖炉散,夜夜春,男用的自有耳珠丹、沉香合、保真膏……”
  沈澜便羞涩道:“只挑药效最好的,给我来上几个。”
  王娘子大喜,偏要做出为难样子道:“夫人,这些东西俱是好药材做的,极是昂贵。”
  沈澜不满道:“不过百余两银子罢了,只一根簪子的价钱,我焉能付不起?”
  百余两!她原本要个二十两就够了。王娘子只觉心里砰砰的,竟宛如怀春少女,一迭声道:“夫人放心,只消用上这些手段,哪个男子消受得住!”
  沈澜便也笑起来,只是忽然叹息道:“你那里既有药丸子,可有叫人昏睡的偏方?”
  王娘子一惊,心中生疑:“夫人这是……”
  “不瞒你说,此方不是为我求的,是替另一人同病相怜之人求的。她不受宠,便想得了一儿半女傍身,去外头求了几味药丸子,偏家里的老爷厌她年老色衰,中了药都不肯与她……提脚便去寻了旁人。”沈澜含糊道。
  王娘子心领神会。这是要将爷们迷晕了,再使药丸子好求子啊。届时有了子嗣,便是老爷惊怒,也不过责骂一顿罢了。
  敢干出此等事的必是正妻,哪个妾敢这么干?也不怕被家里的爷们发卖了去。
  是了,这位夫人是妾,丈夫不在,无依无靠,约摸是攀上了哪个房头的主母。
  王娘子轻笑,低声道:“回禀夫人,外头走江湖的多使蒙汗药,这药化在酒中,效用最好。”
  沈澜便嘟囔道:“这药你得多弄些,谁知道一次能不能成?”
  王娘子咋舌,转念一想,谁会嫌弃买家买的太多?便喜笑颜开道:“夫人,贵府守卫森严,进出都要搜身。这些东西恐怕带不进来的。”
  沈澜暗自冷笑,裴慎当真好心思,连一个唱戏的瞎先生都要出入搜身,这是暗自里提防着她呢!
  王娘子低声道:“待过个几日,我便叫我母亲来贵府西角门处卖绣活儿,夫人且派个心腹丫鬟去角门处拿便是了。”
  “这法子不妥当。”沈澜摇头道。她哪里来的心腹丫鬟?便说道:“角门处人多眼杂,恐有疏漏。”
  说罢,只掀开珠帘,起身至王娘子身边,耳语道:“府中有湖,那湖是活水,打从玉泉山上流下来,主枝去了西苑海子,其中几道分支入了几个国公府。”魏国公府的澄湖便是其中一个。
  “那湖在府中西面,自有几道浅浅的溪涧出府而去,润泽着墙里墙外松柏垂柳。”那溪涧浅到过不了人,最多也就能飘几张纸罢了。
  “三日后,你只管叫你母亲将东西拿油纸包好,放入羊皮泡内,顺溪而下便是。”
  王娘子惊异,只道自己又知道了些辛密,将来许是用得着,便悉心记下。
  沈澜瞥了她两眼,笑道:“王娘子这身衣裳鲜亮,靠着这身衣裳,出入了不少高门大户罢?”
  王娘子一个激灵,只警醒道:“夫人且安心,我这人是个锯嘴葫芦,人也蠢笨,除了会唱曲儿,旁的一概不会说。”
  沈澜温声道:“哪里蠢笨?我与你投缘,你这曲儿唱得又好。”说罢,便吩咐秋杏去取十两银子来。

  那王娘子得了钱,心中欢喜,又念着一笔大生意要做,匆匆唱了几曲便离去了。
  沈澜目送着她的背影,只立于房中,望着门扉之外,碧空之上,有白云絮絮,微风簇簇,三两不知名的野鸟倏忽振翅,高飞而去。
  作者有话说:
  1. 《明代社会生活史》中说瞎先生擅弹琵琶,被贵族妇女邀请入府,淫词秽语,污人闺耳,引动春心,多致败坏门风。甚至府中男主人还会宠幸她们,留荐枕席。
  2. 《明代歌曲选》中有民歌说卖婆们“全凭些巧语花言。为情女偷传信,与贪官过付钱。”
  这些卖婆有点类似于介绍西门庆和潘金莲认识的那个王婆,《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挑动王三巧和陈商偷.情的薛婆。
  这些三姑六婆在文学作品中很多都是负面角色。《禅真逸史》中说“老妪专能说短长,致令灾祸起萧墙。闺中若听三姑语,贞烈能叫变不良。”
  3. 山坡羊……东瓯令、三十腔等等,文中出现的词牌名出自于《金.瓶.梅风俗谭》。还有什么其中出现的
  “负心的贼……”、“谁知你大胆……”、“进门来寻我……”这些也出自其中。
  不过大家放心,我今天特意去算了算,因为是阶梯计费的,添加了这些文字不多收钱的,只是我为了让本章更真实才添加的,不多收钱。(当然,如果我算错了,大家告诉我,我下一章给大家补回来。)
  4. “月子弯弯……飘零在外头”这一段,出自《明代社会生活史》,跟第三条一样,算起来也不收钱的。
  5. “秉什么红烛立什么志,激什么夫婿逐功名”出自戏剧《马前泼水》。挺好听的,感兴趣大家可以去听一听
  6.文中提到的“揭被香,暖炉散,夜夜春,耳珠丹、沉香合、保真膏”都出自《明代社会生活史》,应该是明代真实存在过的。
 
 
第41章 
  过了几日, 一大早, 沈澜用过早膳,忽然道:“我记得, 爷有件石青圆领襕衫?”
  跟在她身后的宝珠愣了愣, 怎么突然提起爷的衣裳来了?
  “夫人,有的。”秋杏插话道。
  宝珠眉头一蹙,回话道:“夫人, 这衣裳都收在方角柜中, 可要取出来?”
  沈澜对丫鬟们的眉眼官司、竞争关系不甚在意, 只立在原地,人蔫蔫的:“爷一去数日, 也没个信传回来,我只想着早早收拾行李去寻他。”
  说罢, 吩咐道:“你们将那身襕衫找出来, 挑些同样颜色、材质的布料,照着我的身量, 去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情侣装。
  沈澜羞涩地笑笑:“将来我北上寻爷,出门在外,男装方便。届时我便穿着这身去见他。”
  宝珠会意,见沈澜眉眼盈盈,羞涩期待的样子,便笑道:“是,夫人,奴婢这便去一趟绣房,叫那绣房管事孙娘子来做。”
  沈澜摇摇头:“这般私事, 不好劳累绣房, 只劳烦你与秋杏二人了。”她得将宝珠和秋杏两个贴身丫鬟留在房中。
  秋杏站出来道:“夫人何时要?”
  “快着些罢, 我想早日启程去见爷。”沈澜嘴角微微上翘,粉面含春道。
  秋杏笑道:“那我这便去做,保管两三日的功夫便能做好。”
  沈澜瞥她一眼,见她如此殷勤便笑道:“你先去备一条小舟,寻个驾娘来。我自有用处。”
  秋杏见沈澜竟主动吩咐她,不再成日里宝珠宝珠的喊着,便一迭声应下,欢欢喜喜地走了。
  下午,沈澜便去了澄湖,望见湖面上荷叶田田,两岸垂柳如烟。有一驾娘已在岸边等候,年约三四十岁,穿着秋香色比甲,皮肤白净,双手遍布茧子。
  那驾娘见沈澜带着两个丫鬟说说笑笑过来,便迎上去:“见过夫人。”
  沈澜摆摆手让她起来。
  驾娘便顺势起身笑道:“夫人,奴婢姓钱,夫人只管叫我钱娘子便是。”又道:“夫人,这边请。”说罢,便要引沈澜上船。
  沈澜笑道:“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游湖。”
  见钱娘子一脸迷茫地望着她,沈澜只温声道:“爷前些日子带我游湖,为我撑船。如今他不在,我便想着也学一学撑船,将来也好与他再游澄湖。”
  语罢,只低下头去,半掩娇羞,悄声道:“这一次,我来为他撑船。”
  哎呦,钱娘子咋舌,见沈澜艳波横,粉面春,香腮雪,绛唇丹,这般好颜色,当真是梅定妒,桃应羞,自是花中第一流。
  钱娘子看得眼珠子发直,只暗道怪不得世子爷这般宠她,听说是头面首饰一盒盒流水般往里送,绫罗绸缎更是一匹匹任她挑,堆金翠,缀明珠,方养出这般艳色来。
  思及此处,钱娘子难免谄笑道:“夫人若要学撑船,尽管来寻老奴便是。”
  沈澜便笑道:“既是如此,你且与我上船去,先教教我怎么拿船桨。”
  钱娘子笑起来,只教沈澜握桨姿势,又教她摇橹,再教她如何以竹篙撑船。
  不消片刻功夫,沈澜便将船只驶离岸边,迎来岸边丫鬟欢呼一声,便是沈澜自己都惊喜道:“钱娘子快看!”
  钱娘子正欲夸赞,下一刻,船只一个劲儿的在湖上打转,沈澜一划桨,那船便转上半圈,浑然不听她使唤,这般窘态,惹来岸边丫鬟们一阵阵轻笑。
  沈澜自己也笑起来,可被人嘲笑的滋味到底不好,笑着笑着便有些羞恼,只对着船上的钱娘子道:“钱娘子,我先靠岸,你且先下船去!”
  钱娘子一愣,忙劝道:“夫人,哪里好叫你一个人在船上?”
  沈澜勉力辩解道:“我已记熟了动作却划不了船,必定是还有别人在船上的缘故。”
  这是什么道理?钱娘子瞠目结舌,辩解道:“夫人方学船一刻钟便能记熟动作,将船驶离岸边,可见是个聪明的。只是学习的时辰尚短,方划不好船罢了,与我在不在船上有何干系?”
  沈澜轻哼一声:“我要载人划船,必定比我单人划船更难。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娘子愣愣的,一时间竟觉得这话也有几分在理。可她哪里好放沈澜一人在船上,若跌进水里可怎么办?
  见她急得额间细汗都出来了,沈澜心中微有不忍,只是她必定是要独自行动的,只好一迭声地催促道:“钱娘子,你快快上岸罢!莫要磨蹭了,待我学会了单人划船,必定将你接上船,带你们游览一番澄湖风光。”
  沈澜是主子,钱娘子哪里拗得过她,只好唉声叹气地被几个丫鬟搭了把手,跨上了岸。
  沈澜见众人俱在岸上望着她,便笑盈盈地道:“钱娘子,你看看可是这般?双脚站稳,两手握桨,与肩肘同宽,右手不动,左手调整松握……”
  沈澜背诵了一通钱娘子传授的划桨技巧,惹得钱娘子连连点头,称赞道:“夫人聪慧!就是这般。只是需去感受水流,莫要死板。”
  沈澜便一遍遍重复,试了又试,没过一会儿便学会了。桨叶轻轻荡开碧波,小舟眨眼间便前进了一大截。
  岸上众人便高兴起来,雀跃连连,只欢喜拍马,说夫人聪慧,又喊着让沈澜快快靠岸。
  谁知沈澜似是得了趣,只一个劲儿的划船,小舟越来越远,竟宛如离弦的箭矢,顷刻间没入十里荷塘。
  岸上众人傻了眼,钱娘子更是浑身发颤,只尖着嗓子叫起来:“快!你们快去追夫人!我去划船!我去划船!”
  说罢,只踉跄两步,爬起来疾风般冲着澄湖东面刮去,那里有个小码头,系着另几艘闲置的小舟。
  其余的丫鬟们更是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了钱娘子的吩咐,追着岸边跑,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在岸边眺望见沈澜人影。
  沈澜生于江南,两岸人家尽枕河的地方,少时每每到了寒暑假,跟着父母回老家,上山下河样样都会。
  此刻,以田田荷叶作遮掩,她拼命向着西侧划去。待到湖面渐浅,船行得越发困难,沈澜这才停下来。
  她怕船只搁浅,届时自己推不动,便干脆弃船入湖。此时湖面已越发浅窄,只及腰而已。
  索性是夏日,湖水并不森冷,沈澜涉湖走了数步,湖水从及腰浅至及膝,湖道也越发窄小,直至成了一泓浅溪。
  沈澜拨开溪流两侧红蓼,越过垂柳,便见一堵约两丈高的青石墙巍峨耸立。这般高度,普通人哪里越得过去。
  沈澜叹息一声,见那青石墙下有一道小溪流浅之又浅,形如水沟,太浅太窄,以至于无人在意,也不知哪一日便断了流。
  正好便宜了沈澜。
  望了望日头,已是申时,沈澜略等了一会儿,便见约有个巴掌大小的羊皮泡子从墙根底下漂进来。
  沈澜只取出藏在荷包中的绣剪,一剪子挑开羊皮泡,取出其中油纸包,见里头几叠包好的方纸。展开一看,里头各色药丸子,
  那包药的纸竟是一张张避火图。图中空白处书着“保真膏”、“揭被香”……沈澜轻笑,只将蒙汗药的那一包贴身藏入抹胸,其余的便塞入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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