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by鹿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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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枝对于周氏忽然略显僵硬的热情,她缩在裴砚怀中呆呆半晌,才轻声道:“谢谢母亲关心。”
“夫君已为儿媳寻了女医看了,未曾伤到筋骨,养段时日也就好。”
二姑太太裴月兰见林惊枝等人进去,她哭声愈发尖锐。
“砚哥儿媳妇,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家云姐儿不过是好端端在湖边散个心,就掉湖里去了。”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你这难道不是要害她的命。”
林惊枝心底冷笑,玉雪无瑕的脸上透着淡淡嘲讽。
还未开口,一旁的周氏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林惊枝和裴砚身前。
她讥讽道:“二姑太太说的什么话?”
“我家漪怜姐儿说了,是表姑娘撞了她,砚哥儿媳妇为救漪怜姐儿还扭伤了脚。”
“表姑娘自己不长眼睛,才会跌到池子里去的。”
裴月兰见周氏出声帮腔,她扑通一下跪倒在裴太夫人身前:“母亲。”
“女儿求母亲做主,我们娘俩不过是孤儿寡母寄人篱下,要是我家云雪没了,我日后还怎么活。”
周氏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冷嘲道:“二姑太太真是有天大的脸面。”
“你家云雪的命就是命,我家裴家正儿八经嫡出姑娘漪怜的命难道不是命?”
裴月兰何时被周氏这般没脸过,她出嫁前,样样瞧不上非五姓出身的周氏,没想如今的周氏,竟然敢直接这般落她的脸面。
“够了!”
“都给我闭嘴。”
裴太夫人钟氏终于看不下去,她锐利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了被裴砚抱在怀中的林惊枝身上。
“砚哥儿媳妇,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惊枝清冷眸色,对上裴太夫人钟氏的视线:“恕孙媳伤了脚踝,不能给祖母行礼。”
“如母亲方才所言,表姑娘自己没站稳身子,推了漪怜妹妹一下。”
“等孙媳拉住漪怜妹妹后,表姑娘就自己跌下荷花池了。”
林惊枝说完,还不忘指了指面无表情的裴砚:“夫君恰巧从旁经过,亲眼所见。”
“若不是夫君救我,估计我也被表姑娘拖下水池了。”
每个主子身旁至少都跟着一两位伺候的丫鬟婆子,怎么可能不小心掉下去。
裴太夫人唇角拉耸着,分明是不信。
可裴砚并没有出声反驳,显然是默许林惊枝方才的话。
林惊枝一点也不担心裴砚会揭穿她,毕竟是秦云雪要暗害她,结果自食恶果,
至于裴砚。
林惊枝内心毫无波澜想着,她夫君在裴太夫人面前,可是最好的挡箭牌。
现在不用,那留到什么时候用。
第17章
裴太夫人钟氏视线望向裴砚,她拉耸的唇紧紧抿着。
“砚哥儿,你媳妇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裴砚漆眸微敛,那张沉金冷玉的脸上,透着疏离冷漠。
他开口,嗓音极冷:“那祖母觉得,孙儿妻子是如何受伤的?”
“她又有何种理由当着孙儿的面,胆敢在祖母这撒谎?”
林惊枝浑身上下都被属于裴砚的气息包裹着,听到裴砚口中的话,她有片刻的愣神。
难道他是在维护她?
不过片刻,脑海中想法又被林惊枝给快速否定了,也许裴砚只是因为二妹妹裴漪怜差点落水的事生气吧。
无论裴砚出于什么原因,裴太夫人却是因为他的话,失神许久。
这十多年中,裴砚自小养在裴家。
虽血脉上作为天子亲子,令她不得不敬。
但两人平日相处和亲孙儿无异,裴砚何时用这般漠然的语气同她说过这样的话。
裴太夫人不禁有片刻犹疑,难道他真的对林家庶女动了真情,现今已经到了不容人折辱半分的程度了?
“砚哥儿!”裴太夫人嘴唇翕动,拄着拐杖的手颤得厉害。
她犹豫许久还是冷声道:“云雪姐儿虽比不得你嫡妻,但也是裴家正儿八经的表姑娘,你吩咐人下去救她一下又如何。”
“我听云雪姐儿身旁伺候的婆子说,你反倒有意让小厮在荷花池旁站了许久,等小厮退去后,云雪儿被婆子拖上来时,冻得连气息都快没了。”
“你媳妇不过是扭伤了脚踝,却连累得云雪姐儿连命都快没了。”
裴砚狭长凤眸微眯,面有不豫之色,他微勾的薄唇极快掠过一缕冷色。
“那祖母觉得孙儿该如何。”
“吩咐小厮亲自下水去救她?”
“你……”裴太夫人气了个倒仰,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你不要怪裴砚表哥都是云雪的错。”秦云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一张脸白得厉害,浑身颤着,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是云雪身体弱,想到去世的爹爹心里难受,就让丫鬟扶着去荷花池边散心,未曾想外头风一吹,云雪站不稳。”
“丫鬟婆子没能第一时间扶住,就往前摔了。”
“云雪千不该万不该,撞了二妹妹,还差点连累表嫂。”秦云雪说完,就挣扎着要站起来朝林惊枝。
裴太夫人本就因蒋姨娘救命之恩,把裴月兰当嫡出的女儿疼爱,裴月兰现在死了丈夫,带着一个独女回来投奔裴家,对于这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外孙女,裴太夫人同样是打心底怜惜几分。
她听得秦云雪这一番明明是受了委屈,要硬要忍下怯生生朝林惊枝低声下气道歉的模样,裴太夫人先入为主以为母女俩孤儿寡母在私下也不知是受了多少委屈。
她当即拍着秦云雪的手安慰:“又不是你的错。”
“你身子骨弱,就住在外祖母万福堂里好好养。”
“这是你母亲的娘家,你自然也是我们裴家正儿八经出身高贵的姑娘,哪里是外头人能比的。”
林惊枝攀附在裴砚脖颈上的指尖,借着袖摆的掩饰摩挲着裴砚侧颈上,她留下的牙印。
听得裴太夫人的话,林惊枝同裴砚极小声道:“你瞧瞧,正儿八经出身高贵的姑娘,我才是那个外人。”
“我若是摔荷花池里冻死,夫君你说祖母会不会让秦云雪给你当续弦。”
林惊枝又冷笑声:“我想、夫君恐怕求之不得的。”
裴砚闻言,眼尾微微上挑,深不见底的眸光,仿佛有重量一般沉沉压在林惊枝身上。
他不说话时那种冷然,比说话时更令人胆颤。
暗中,借着衣袖遮挡,裴砚箍着林惊枝纤细腰肢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她右手掌心,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从她娇嫩掌心上摩挲过。
林惊枝掌心颤了一瞬,不由想到昨日夜里,他是如何“惩罚”不乖的她。
雪嫩掌心,又有湿汗不受控制沁出。
万福堂外,夜色浓稠,犹如墨泼了整片天空,一点星光月色不见。
极远的巷子外,似乎有隐隐约约犬吠声传来。
裴太夫人贴身婆子王妈妈悄悄从外间进来,她身上冬衣湿了大半,鞋子上也满是泥泞。
这会子见裴太夫人垂眸,眼中带着哀伤紧紧握着秦云雪的手安慰。
王妈妈眼底似有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禀报,但这事已经在府外闹了起来,若是闹大了怪罪下来,给王妈妈十个胆子,她都担当不起。
“太夫人,老奴回来了。”王妈妈一咬牙,走上前去。
裴太夫人视线落在王妈妈身上,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王妈妈垂眸跪着上前:“太夫人,蒋家人现在又跪在了裴宅府门外,老奴不放心,亲自去看了一眼,雪天路滑走得急了,摔了一跤。”
“蒋家?”
裴太夫人拧眉:“蒋家还来做何?不是让人送一百两银钱打发出去了吗?”
“这是嫌钱不够?又来闹?”
王妈妈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钟氏脸色:“蒋家媳妇说,蒋家孙儿因被打折手脚伤得厉害,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不能瘸着。”
“提出让太夫人把人接到府中照顾养伤。”
“你说什么?”裴太夫人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满脸阴沉,声音不由高亢几分:“蒋家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把他们家孙儿,接到府里照顾?”
“他们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和我们裴家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王妈妈跪在地上,地砖上冷气无孔不入,冷得她浑身都僵了。
“太夫人,蒋家还说了。”
“还说什么?”钟氏眼底怒火都快扼制不住了。
王妈妈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蒋家硕,他们家孙儿蒋秀才,在太夫人寿宴那日和我们府中的姑娘私下定情。”
“已经收下了府中姑娘悄悄送出府的定情信物,就等着求娶姑娘为妻。”
“还说……”
“若是府中主子不同意,把蒋家孙儿接入府中照料,他们定要坏了姑娘的清誉。”
随着王妈妈话音落下,花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周氏眼底含恨,捏着绣帕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发白。
二姑太太裴月兰眼底喜色一闪而过。
她本以为自己女儿秦云雪落水,偷剪下的二姑娘头发,没能送出去。
没想到这事,最后还是成了。
这样裴漪怜跑不了必定是要嫁到蒋家去的,等裴漪怜嫁入蒋家后,她就可以把周氏那个清高做作的小贱人拿捏在手上。
到时候只要想办法,把林惊枝休出裴家,或者暗中弄死。
她的女儿不就是可以,以续弦的身份嫁给裴砚了么。
想到这,裴月兰眼角眉梢都是压制不住地得意。
并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秦云雪小脸煞白,死死盯着林惊枝,不知在想什么。
气压低沉的花厅里,只有裴月兰尖锐声音,十分突兀问:“蒋家说的是什么信物?”
王妈妈小心翼翼抬眼,望向面色阴沉的钟氏:“太夫人。”
“蒋家信誓旦旦说,那相互定情的信物,是用荷包装着的一束,府中姑娘头发上剪下来的一缕青丝。”
裴太夫人豁然抬头,双目怒色再也控制不住:“蒋家可有说是府上,哪个姑娘?”
王妈妈迟疑不定往周氏身上看了眼:“蒋家说是家中二姑娘,漪怜姐儿。”
裴漪怜简直不敢相信,她满脸震惊望着王妈妈,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急忙躲到周氏身后,十分委屈道:“母亲,女儿没有。”
“女儿从未见过蒋家秀才,他们是在乱说。”
裴月兰深深看周氏一眼,煽风点火:“有没有,解了头发一看便知,二姑娘也不用觉得委屈,家中长辈不过是为了你的闺中清誉着想。”
林惊枝小巧掌心被裴砚握着,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条斯理划过她渗着热汗的每一条掌心纹路,又痒又麻,她有些恼怒,偏偏这时候脸上不能带任何情绪。
林惊枝视线一扫,就看见秦云雪躺在床榻上,她似乎十分紧张,死死盯着裴月兰,想让她闭嘴。
奈何越着急,就越咳得说不出话来。
林惊枝心下微动,眯着眼睛,往秦云雪披散着的乌发看去。
下一瞬,就听得她婆母周氏冷笑:“二姑太太真是长了一对往外拐的胳膊。”
“莫非你恨不得家中姑娘失了名声,好下嫁给蒋家?”
裴月兰认为这事,早就板上钉钉了。
她丝毫不惧,盯着周氏冷笑:“大夫人慎言,我也是为了漪怜姐儿的清白着想。”
裴太夫人表情阴晴不定,慢慢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怯生生缩在周氏身后的裴漪怜身上。
“漪怜姐儿,把头发解开,给祖母看看。”
裴漪怜揪着周氏宽大袖摆,大大的鹿眸透着失落:“祖母,就连你也不信漪怜了吗?”
钟氏深深闭眼,在睁开时透着严厉:“解开。”
裴漪怜终于对钟氏彻底失望,她朝身旁的丫鬟婆子点了点头。
满头青丝,从出生开始蓄发,如今已经长至脚踝,整整齐齐乌黑漂亮,并没有少一丝一毫。
“这怎么可能?”
裴月兰忽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裴漪怜的秀发。
周氏冷笑:“怎么不可能?”
“二姑太太就这般笃定我家漪怜?既然如此,媳妇也斗胆说一句。”
“府里的姑娘可不止我家漪怜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