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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by鹿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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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还没开口,云暮格外讨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少夫人,云暮奉主子之命,给少夫人送前些日在温泉庄子后山里,郎君亲自猎的那几条红狐皮给少夫人。”
  拒绝的话在林惊枝口中转了一圈,张口就变成了:“快些请云暮进花厅来回话。”

  “是。”绿云答道。
  云暮恭敬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膀大腰圆看着就力气极大的婆子,婆子把东西放下后,跟着云暮一同朝林惊枝行礼。
  不就是几条红狐皮子么?
  怎么好几箱子东西?
  林惊枝心底疑惑一闪而过。
  云暮行礼后,打开了最前头第一个箱子:“少夫人,这里除了主子亲自猎的红狐皮子外,还有几条上好的白狐皮,和雪狼皮子。”
  “都是主子吩咐给少夫人的。”
  林惊枝伸手指了指,云暮身后另外几个大箱子:“那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云暮吩咐婆子打开剩下的箱子,一一介绍道。
  “回少夫人。”
  “第二箱装的,全是主子私账的账本,全在里头了。”
  “至于第三箱,第四箱和剩下的五六个箱子,是最近主子给夫人添置的衣物,玉石珠宝和各色玩意,都是主子吩咐小的给少夫人送来的。”
  林惊枝听着云暮的话,只觉很是疑惑。
  视线缓缓从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上扫过,最后顿在了那个云暮口中装了裴砚全部私账的箱子上,桃花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因为前世,裴砚根本就从未把私账交给她打理,她嫁入裴家三年多,除了那少得可怜的嫁妆外,也就是剩下一些府中每月下发的月例,平日除了打点上下外,她手头根本没有几个闲钱。
  虽这般想着,林惊枝脸上却瞧不出任何惊讶的情绪,她眸色极淡地点了下头:“你回去同郎君说,我收下了。”
  云暮见林惊枝点头收下,他暗中松了口气,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恭敬上前呈给林惊枝:“这是主子私库的钥匙,主子吩咐云暮,同样交给少夫人保管。”
  若是前面的那些东西,林惊枝只是略微疑惑外,云暮手中的私库钥匙的确是令她诧异了。
  因为无论是私账还是衣裳珠宝各种玩意,不过是取悦人物件而已,瞧不到里头真正的东西。
  可私库钥匙,那可是裴砚全部身家,里头也许还藏着许多不能见人的秘密,他就放心全权交给她?
  林惊枝眼神诧色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压着情绪,点头让晴山接过云暮手中的私库钥匙。
  “除了这些外,郎君还有什么交代的?”林惊枝把玩着晴山递给她的私库钥匙,细白指节叩了叩桌面,看向云暮随口问。
  不想云暮真的点了点头道:“主子还交代小的。”
  “日后府中有什么消息,需要打探的,少夫人可以吩咐云暮让人去做。”
  “若少夫人不放心小的,也可以等主子得空在府中时同他说。”
  “是么?”林惊枝闻言,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冷,她长朝云暮摆了下手。
  “我知晓了,若是没事便下去吧。”
  “告诉郎君,他的心意我心领了。”
  云暮见林惊枝神色变化,他欲言又止。
  最后恭敬行礼后,赶忙退了下去。
  位于松风林深处的外院书房内。
  云暮跪在地上,只觉背脊冷汗涔涔透着一股凉意,不敢抬眼看裴砚。
  裴砚站在书房旁洞开的支摘窗前,负手而立。
  他声音极淡,却透着一股令云暮胆寒的冷意:“少夫人只说了一句话?”
  “是。”
  “少夫人让小的回禀主子,主子的心意少夫人心领了。”云暮苦着一张脸道。
  他话音落下,书房中静得只有檐廊外簌簌的雪落声。
  裴砚闭了闭眼,语调低低:“派暗卫悄悄去观音寺一趟。”
  “去查查少夫人特意从温泉庄子去观音寺见的那名寂白居士,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是。”云暮暗中松了一口气,正要退下。
  裴砚淡漠脸上忽然划过一丝冷然,他莫名想到林惊枝被人冲撞惊吓到那日夜里,口中惊恐的呓语。
  继续朝云暮吩咐。
  “除了观音寺外,再去查沈观韵带进府中那个,面上有刀疤的婆子身份。”
  云暮虽不明所以,但也极快地吩咐下去。
  等云暮离去后,裴砚视线渐渐从松风林外的雪,落到了他镶滚着缠枝牡丹暗纹的衣袖上,这件衣裳还是两个月前,林惊枝亲手给他做的。
  可从冬至前夕开始,她性子渐渐变了不少,对他更是疏离。
  他愈发不可控制想要探究,她转变的原因。
 
 
第29章 
  隆冬大雪,有碎玉声。
  林惊枝在暖阁窗前站了许久,孔妈妈带着晴山和绿云在归类整理,裴砚吩咐云暮送来抚仙阁的那几大箱子物品。
  晴山抱着东西上前:“少夫人,这红狐皮子您想做何种样式的斗篷,奴婢去和针线房的婆子说一声。”
  “若速度快些,应该能赶在年前制出来。”
  林惊枝视线落在晴山怀中抱着的红狐皮子上,她不禁想起那日深夜。
  裴砚从风雪中归来,一身冷气,就连浓黑眼睫上都沾了霜白雪屑,高大身影站在烛火前,声调沙哑,那沉黑滚烫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林惊枝眼底有波澜浮动,她垂眸摇了摇头,待心底那阵透着酸涩的情绪过后,朝晴山声音浅浅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临近年关,想必府中四下都在裁制新衣,针线房的婆子真是忙碌的时候。”
  “等什么时候得空再送去也不迟。”
  晴山见林惊枝忽然情绪不高,便也没再说什么。
  等几人把满满当当几大箱子归置好后,才请林惊枝上前查看。
  孔妈妈指着其中一个檀木匣子,笑眯眯道。
  “应当是郎君不知少夫人喜欢何种花样的头饰,就送了一匣子珍珠、宝石。”
  “这样少夫人若屋中首饰带腻了,也可以把匣子里的东西送到银楼铺子去,好按着心意让工匠制出来。”
  林惊枝视线落在匣子里放得快溢出来的各色宝石上,她心脏微微一跳,突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衣裳、首饰若是裴砚吩咐的,他心里自有定数,就不方便流落外头。
  可眼下这匣子珠宝,若是悄无声息分批散出去,那就是石沉大海,到时候折现成银两,至少能换五六百两银子傍身。
  若真的按照前世的转折,她这次一定不会再拒绝,她会去汴京。
  那手头就必须存一笔,没人知晓的银子,作为她日后不时之需时要用到的银钱。
  想到这里,林惊枝视线一颤,落在孔妈妈身上。
  这同样也是一个,试探孔妈妈忠心的绝佳机会,这一辈子她除了晴山外,恐怕再难相信任何人。
  “孔妈妈,你走上前来,我有事同妈妈吩咐。”林惊枝朝低声道。
  孔妈妈一愣,小步走上前,侧耳去听。
  慢慢地孔妈妈瞳孔一缩,眼眸睁大,不可思议看着林惊枝。
  “少夫人,您这是……”
  林惊枝朝孔妈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妈妈只同我说,这事妈妈能不能办妥。”
  “若能办妥,这檀木匣子里的珠宝,我就交给妈妈去办。”
  “若妈妈没法子,也直接同我说,我定不会怪罪。”
  “不过这事,除了我和妈妈外,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
  孔妈妈只觉心如擂鼓,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虽然不知林惊枝为何要这样做,但她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应下。
  “少夫人安心,这事交给老奴去办。”
  “定会妥妥帖帖。”
  林惊枝垂眸淡笑:“那就劳烦孔妈妈了。”
  夜深雪厚,寒风凛冽。
  裴砚在内院外门落钥匙前,回到抚仙阁。
  林惊枝早就用过晚膳,沐浴过后就倚在暖阁内的美人榻上,把纤瘦身体缩在厚厚的羊绒厚毯下,白皙指尖握着一本游记在看。
  裴砚在外间脱了大氅走进里间,漆黑视线第一时间落在林惊枝身上。
  林惊枝毫无所觉般,指腹划过书页掌心微笼,慢条斯理翻了一页。
  那秀致的腕骨落在烛光想,就像风雪中高高枝头盛开的玉兰花瓣,美得惊人。
  裴砚走近,在她身旁坐下,微微眯起的凤眼带着几分斟酌。
  “最近几日请安时。”
  “父亲也许会提一事。”
  “如今想问问,夫人是如何打算的。”裴砚嗓音低低,侧眸看着朝林惊枝道。
  屋内烛花微爆,面颊似有热风拂过。
  林惊枝缩在羊绒厚毯下的雪白脚尖微蜷,终于抬眸看向裴砚。
  “妾身,不知夫君说的是何事?”
  裴砚抬手,霜白的宽大袖摆落在林惊枝身上,他修长有力指尖轻轻一扯,收走她手中握着的书卷。
  漆如浓墨的眸光格外幽深,给人一种若是撞进里头,便难轻易出来的胆颤。
  “年后,父亲要回汴京。”
  “依着父亲的意思,我该同他一起,换二弟琛留在家中。”
  裴砚漆眸看着她问:“你愿意去汴京吗?”
  林惊枝缩在衣袖内的细嫩掌心微微一缩,指甲抠进嫩肉,勉强维持脸上情绪。
  她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身上盖着的羊绒厚毯。
  裴砚以为她冷,抿着唇没说话。
  下一刻却是手臂用力,一把将她连人带着厚厚的羊绒毯子,一起搂进怀中。
  这一刻,林惊枝有些许愣神。
  前世这时候,裴砚并没有同她说过去汴京一事。
  是后来周氏寻她,又说了许多去汴京的弊端,当时的她谨小慎微,在府中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既然周氏话里话外不愿,她自然也点头同意。
  等年后裴砚问她时,她自然沉默着摇了摇头。
  只是她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时她不愿去汴京留在河东裴氏孝顺长辈就是,可后来裴砚怎么也没去汴京。
  “去汴京作何?”林惊枝压着眼中情绪,语调浅浅问。
  裴砚指腹从她微潮的发尾上抚过,有片刻的沉默才缓缓道:“裴家祖训之一。”
  “裴世每一代,入朝为官的嫡系一脉只能有一人。”
  “当年祖父在世时,是祖父领着父亲步入朝堂。”
  “等到祖父仙逝后,父亲成了裴家之主,也扛下裴家整个家族命脉。”
  林惊枝眼眸微闪:“所以夫君去汴京,是入朝?”
  裴砚垂眸不语,薄烫胸膛贴在林惊枝薄瘦的背脊上。
  一时间,屋内只剩两人有些压抑的呼吸声交缠。
  “枝枝愿意去吗?”裴砚忽然朝她问。
  林惊枝努力克制的眸色,在此刻有一瞬震荡,她白皙指尖无意识抠着衣袖上的宝相花绣纹。
  “嗯。”林惊枝似笑非笑叹了口气,心底浮动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日清晨时,林惊枝和裴砚去万福堂给病中的太夫人钟氏请安。
  她婆母周氏果然压了声音,把林惊枝叫到一侧偏僻的厢房说话。
  周氏连着几日照料太夫人,整个人瞧着有些精神不佳。
  这一世,估计是因为二姑娘漪怜姐的缘由,周氏对林惊枝的态度好上不少。
  “母亲。”林惊枝朝周氏行礼。
  “不知母亲有何事找儿媳?”
  周氏脸上表情僵笑一下,拉着林惊枝的手:“你与我之间不用如此客套。”
  “你嫡母再怎么说,也算周家庶女,我的庶妹,若你不曾嫁给裴砚,也该唤我一声姨母。”
  “你嫁给大哥儿也算一桩缘分,我们母女俩今日就说些体己话而已,枝姐儿不用紧张。”
  林惊枝不卑不亢坐着,并没有因为周氏突如其来的亲密态度,有任何情绪变化。
  周氏语调微顿,看着林惊枝道:“枝姐儿,裴砚他父亲等年后就要回汴京去。”
  “汴京是燕北皇都,贵人无数。”
  “想来以枝姐儿的性子,定是不会适应那的。”
  周氏说完,垂眸抿了口茶水,就等着林惊枝的回答。
  林惊枝先朝周氏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就当周氏以为有希望的时候,林惊枝淡淡嗓音道:“传言中的汴京,儿媳从未去过,自然不想去。”
  周氏笑了:“好孩子,这样最好不过了。”
  然后林惊枝朝周氏摇了摇头:“儿媳不知夫君会不会去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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