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by鹿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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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气喘吁吁,软了腰肢倒在他怀中。
他才语调淡淡道:“陛下给沈家也下了一道圣旨。”
“也是赐婚么?”林惊枝第一反应是这个。
裴砚捏了捏她细软的指尖:“不是赐婚。”
“是赐封沈家大姑娘为昭元郡主。”
异姓郡主?
林惊枝愣住。
在她记忆中,前世沈观韵并没有被天子赐封为郡主。
她急于想知道些什么,就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裴砚的衣襟。
夏日穿得单薄,林惊枝本就靠在裴砚怀中,扭动间衣裳难免有些松松垮垮,这会子被她指尖一扯,就露出了他脖颈下方大片胸膛。
林惊枝毫无所觉,只看着裴砚问:“夫君可知道,陛下为何要赐封沈大姑娘为郡主?”
“在河东裴家时,妾身听说沈大姑娘不久就要和大皇子定亲。”
“若赐封了郡主,那这亲事……”
林惊枝眼眸一颤,喉咙像堵着什么,她没再往下问。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若是沈观韵这一世也如前世那样,并没有嫁给大皇子,那么最后,沈观韵取代的,是不是就是她的位置,所以帝王才迟迟不赐婚。
裴砚低头看林惊枝,见她本明亮如星辉的乌眸,一下子似笼着乌云般的沉色,揪着他衣襟的细白指尖也渐渐松开。
“想什么?”
裴砚手臂用力,把她整个人往怀里颠了颠,语调压着不解。
林惊枝敛去眼中的冷意,轻轻摇了下头:“没什么。”
“方才是妾身僭越了。”
“皇子间的婚事哪是妾身能随意打探的,夫君只当妾身没问。”
对于林惊枝突然的态度转变,裴砚乌眸中不解一闪而过,他伸手轻轻捏着她雪白下颌,用了些力气,迫使她仰头看他。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气上了?”
林惊枝偏过脑袋:“妾身并没有生气。”
“是么?”裴砚带着探究的眸光落在林惊枝身上,带着重量。
裴砚吻了吻她依旧湿润的唇,轻声道:“瞧着像是生气了。”
“陛下赐沈家大姑娘为郡主,目前来看,是为大皇子造势。”
“把以书香世家闻名于世的裴家嫡出次女,许给一心耍刀弄枪的二皇子,再抬高沈大姑娘的身份。”
“你觉得最不甘心的会是谁?”
林惊枝愣愣问:“谁?”
裴砚缓缓勾唇笑了:“天子一共有六子、一女。”
“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双生子,为淑妃钟氏所出,已经早夭。”
“大皇子和五皇子同为贤妃沈氏所出,一个不得宠的二皇子萧钰日后要娶裴家嫡次女为妻,大皇子与沈家婚事也算板上钉钉。”
“枝枝觉得同为贤妃沈氏所出的五皇子,他能甘心?”
“所以陛下,又是赐婚又是封郡主,是想一母所生的大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出现内斗?”林惊枝小声问。
裴砚笑而不语,指尖摩挲着她软软的指腹。
林惊枝任由他把玩着手掌,口中好奇问:“那为何五皇子不能娶钟家或是崔家的女儿,妾身记得崔二姑娘的年纪就正好。”
裴砚勾唇一笑:“崔家有二皇子,怎么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五皇子。”
“至于只有一位公主的钟家,更不可能嫁女给五皇子,当年三皇子、四皇子早夭,就是因为贤妃沈氏送的一碟子点心,被活生生噎死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林惊枝只觉得背脊发寒,身体僵冷得厉害。
她忽然抬眸盯着裴砚,淡淡问:“那六皇子呢?”
“夫君不是说天子一共六子吗?”
裴砚极认真看了林惊枝一眼,湿润的舌尖从她掌心滑过,语调沙哑:“六皇子为李氏李夫人所生。”
“出生就有顽疾,身子骨弱,天子并不喜欢,满月后就被送到京郊庙中养着,至今未回去。”
林惊枝掌心绷紧,他炙热的唇吻上她指尖,用锋利的牙齿轻轻含着。
“枝枝还有什么想问的。”
裴砚牙齿一点点下移,却又不给她一个痛快。
林惊枝心里想着事,又不得不分神去应付他,急得连脚尖都绷紧了,伸手推他,掌心又被他再次握住。
“若是没有。”
“我该收一收方才那些消息的好处了。”
“什么好处。”林惊枝脸上带着诧色。
裴砚目光渐渐幽深,含着她指尖的牙齿用了力气,留下浅浅的牙印:“你说呢。”
林惊枝倒吸一口凉气,慌忙伸手推开裴砚,拢了拢滑落肩膀的衣裳就要站起来,裴砚箍在她侧腰上的手掌心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直到外头传来云暮小心翼翼的声音:“主子。”
裴砚眸色一沉:“说。”
“山苍找主子有事回禀。”云暮站在廊下道。
裴砚狠狠亲了林惊枝一下:“方才欠的,夜里再还我。”
他说完起身换了一身衣裳,才大步出去。
林惊枝靠在暖阁榻上,漂亮的眼睛里不时闪过各种情绪,最让她不解的是,这一世裴砚和沈观韵之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联系。
而且她还能从裴砚眼中看到,每每提及沈家大姑娘时,那种一闪而过的冷色。
外院书房内。
山苍跪在地上:“主子,一直暗中盯梢的沈家刀疤婆子,突然失踪了。”
“已翻遍沈家,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裴砚端坐在书房后方,漆眸极深。
“什么时辰失踪的。”
山苍垂首道:“昨日夜里忽然失了踪迹。”
“但失踪的前几日,就有些不对劲。”
裴砚狭长凤眸眯起,冷冷盯着山苍:“罚十鞭,下不为例。”
“是。”
山苍浑身一震,躬身退下。
六日后,深夜。
林惊枝还在梦中,忽然被裴砚闹醒。
屋中灯烛大亮,裴砚一身玄黑的窄袖长袍,乌发用玉冠紧束,眉眼含着她瞧不懂的情绪。
“唔……”林惊枝伸出软白指尖去推他。
裴砚的吻又深又急:“枝枝。”
“嗯。”林惊枝看他眼中泛着血丝。
“我要离开汴京一些时日,等会就走。”裴砚哑声道。
林惊枝对他要出远门这件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长长的眼睫一颤,无所谓道:“那夫君快些去吧。”
“莫要耽搁了时辰。”
她的话没有一丝惦记和不舍。
裴砚闻言,眉心蹙起眼底压着无奈:“枝枝难道不会想我?”
林惊枝眼睛依旧睁不开,伸手拉过身上盖着的衾被:“夫君去吧,妾身要睡了。”
林惊枝这般态度,裴砚心里那股不甘心又开始作祟了,他抿着唇,伸手一下子把她从衾被下扯了出来。
狠狠吻了她至少半刻钟,把她吻醒后,还不忘在她白皙如玉的侧颈上咬上一口。
用了力气,虽然没有见血,但钝痛终于让林惊枝彻底清醒。
她揉着眼睛看裴砚,也有些恼了:“夫君有什么不满的。”
“你要出门,妾身又没拉着扯着你,耽误行程。”
裴砚盯着林惊枝气鼓鼓的脸颊,他没有出声,神情也瞧不出喜怒。
林惊枝往床榻内侧缩了缩,也不再说话。
屋内气氛凝滞,林经枝面无表情扯回衾被,准备再次睡下。
裴砚气极反笑,可他拿林惊枝没有任何办法:“你一个人在汴京,若要出门,记得带上云暮和山苍。”
“汴京寻常宴会就不去了,京郊也莫要去,有解决不了的事,你就去找裴家大姐姐或者初宜长公主也行。”
裴砚垂下眼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可一抬眸竟然发现林惊枝蜷在衾被下,已经睡着了。
若是可以,他真想褪了她衣裳,让她好好清醒一会。
她总有法子能让他心软的时候,生气又无奈。
翌日清晨。
林惊枝醒来时,裴砚都已经出了汴京地界,一路往北去。
孔妈妈伺候林惊枝洗漱后,她本是打算戴好幕篱出门,毕竟今日是药铺开业的日子。
可穿衣时,林惊枝发现脖颈上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牙印,又红又深,还青了一小块。
天气热,穿得单薄,就算带上幕篱,林惊枝也不可能这样出去见人,要等牙印彻底消掉,估计要七八日才行。
所以裴砚离开汴京的第一日,林惊枝没出门,第二日也没出门……
一连五六日她基本没踏出房门半步,每日除了看书,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些字画。
裴砚一路快马加鞭,在汴京与月氏接壤的一处溪边,他眼底含笑,看着手中封了火漆的密信。
信件写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林惊枝每日做了什么,见她真的乖巧待在惊仙苑里没有出去,裴砚稍稍松了一口气。
三四个月时间太久,把她一个人独自留在汴京,看似安全,实际上危险重重。
因为他也不能保证,他不在时,会有人对她下手,哪怕他把云暮和山苍都留了下来。
但有些事。
裴砚闭了闭眼,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在她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哪怕他如今是极喜欢她的。
转眼过了十日。
林惊枝脖颈上的齿痕,也好得差不多,她吩咐云暮套上马车,直接往崔家去。
崔家守门的婆子见了林惊枝,恭敬上前行礼。
有相熟的丫鬟亲自在前头引路,带她去裴漪珍的院子。
自从周氏在崔家府门前大闹一次后,汴京世家圈子里多少都听说裴漪珍病重的消息,只不过中毒一事,被有意隐瞒下去。
“大姐姐。”
丫鬟打起帘子,林惊枝笑着走了进去,她含笑的眸光一顿,渐渐变冷。
“真巧。”
“林六姑娘也来了。”沈观韵眼中含笑,姿态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裴漪珍靠在床榻上,面上病容依旧。
她朝林惊枝招手:“枝枝,过来坐。”
“这是沈家大姑娘沈观韵,枝枝在河东时应该是见过的。”
林惊枝慢慢走到裴漪珍身旁坐下:“大姐姐今日可是好些了?”
裴漪珍点头:“好上不少了,你莫要担心。”
她眸色平静,可握着林惊枝的掌心却冷如寒冰,借着宽大袖摆遮掩,微微颤抖。
屋里燃着熏香,屋外有阳光穿过隔扇,细细碎碎落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裴漪珍一直喝药的原因,屋中除了淡淡的药味外,还透着一丝极冷的寒气。
沈观韵唇角含笑,深深看了眼裴漪珍:“我听说崔家少夫人病了,本该是家中祖母亲自来崔家探望的。”
“可惜祖母也同样病得厉害,只能我替祖母亲自走一趟。”
“也不知会不会打扰了崔少夫人的清净。”
裴漪珍用绣帕掩着唇,咳了几声:“沈大姑娘说的什么话。”
“大姑娘能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扰了清净。”
“还没来得及恭喜大姑娘,被陛下封为昭元郡主。”
“素儿。”
“快去把我给沈姑娘准备的贺礼拿来。”
裴漪珍笑着朝丫鬟素儿吩咐。
第65章
素儿从屏风后方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刻鸟兽花草纹样的紫檀匣子,小心翼翼递到裴漪珍手边。
裴漪珍伸手接过,含笑朝沈观韵道:“这祝贺的礼,本该是我亲自送过去的。”
“可惜我病得厉害,身子不便出不得门。”
“说来也巧,沈家妹妹亲自来了,我正好亲手交给你。”
沈观韵目光落在裴漪珍双手握着的匣子上,她也不伸手去接,而是装作不经意问:“不知漪珍姐姐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裴漪珍用绣帕捂着心口咳了数声,才缓缓道:“我恐是病糊涂了。”
“竟忘了告诉妹妹里头装的是什么。”
裴漪珍苍白指尖微微用力,打开紫檀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豆青色小玉罐子,看着像是装膏药的容器。
“这是我花重金得来的雪肤香膏,据说有美肤的奇效,沈家妹妹生来天生丽质,这滋润肌肤的香膏最适合妹妹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