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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by鹿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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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从未承认,但我早就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猜到,也许我并非沈家亲女,是被那贱婢换进沈家的。”
  说到这里,沈观韵十分茫然的看着沈太夫人:“祖母,我能怎么办?”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我竟然惊恐地发现,我的脸竟和程春娘那个贱婢的脸越发相像,我提心吊胆,惊慌失措。我在恐惧的阴影中,只能事事做到最好,永远是你们喜欢的模样。”
  “我就怕有一日,我会被沈家抛弃。”
  “好在儿时那次意外,程春娘为了救我,被伤了面容毁了那张脸,我才慢慢放下心来。”
  “祖母,你难道不能原谅观韵吗。”
  “这世间谁不是一样,都被逼无奈。”
  沈太夫人只觉得沈观韵的笑,令她寒毛直竖,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是朝沈家索命来的,就像十八年她们沈家和李家合谋的那事一样。
  “因果、都是因果报应。”沈太夫人指尖颤抖,唇色泛白。
  “太夫人。”赵妈妈惊呼一声,就见沈太夫人软着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倒了下去。
  屋里,霎时大乱。
  沈观韵笑着站起来,阴沉目光从沈家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带着浓浓的恨意。
  若不是沈家,她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为什么是林惊枝,为什么是她?
  沈观韵宁愿沈家嫡女,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她也不愿是林惊枝,那个第一眼就让她觉得厌恶的女人。
  那个出身低微,却能靠攀高枝嫁给裴砚,轻轻松松一步登天的女人。
  凭什么她是月氏公主的女儿!
  ……
  沈太夫人这一病,显然是被气得很了,郎中诊出了中风的迹象。
  沈家上下,谁也不敢大意,汤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直至折腾到半夜,沈太夫人僵了半边的身子,才渐渐有了起色。
  沈观韵冷着脸,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晚上丫鬟送来饭食,她竟不敢吃,要等丫鬟全部尝过后,才敢下肚。
  而汴京皇宫里,大皇子萧琂从午间下了朝后,就被贤妃沈氏禁足在殿中。
  身旁跟着贴身伺候的宫人,也全都捂了嘴,被捆下去审问。
  如今的沈家,就像当年的李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一步步走向了衰败。
  整个汴京皇城,平静的面纱下是云波诡谲。
  大皇子失宠,连带着五皇子都受了冷落,从未得宠的二皇子依旧如同局外人一般,反而是最为神秘的六皇子,悄无声息得了圣心。
 
 
第87章 
  冬夜。
  庭院树梢积雪簌簌落下,昏黄烛光落在隔扇上,映出林惊枝玲珑曼妙的身姿。
  孔妈妈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篮,步伐小心穿过垂花门走进内院,进屋前她仔细拍去身上落雪,笑着朝林惊枝道。
  “少夫人,老奴给您带了些糕点。”
  “您若喜欢,不妨用一些。”
  林惊枝靠在暖阁的榻上,她刚沐浴过,发尾还带着些水汽,走近后,身上有一个好闻的桂香,浅淡怡人。

  她视线落在孔妈妈手中提着的竹篮上,微微一顿,眼底眸色透出了几分意外。
  “孔妈妈这篮子,是从哪处得来的。”
  孔妈妈握着竹篮的指尖因为紧张稍稍泛白,她嘴唇动了动,垂下眼帘不敢看林惊枝的眼睛。
  “篮子里的糕点,是逢吉大人亲自送来的。”
  “按理老奴本不该私下带进府中的,可今日老奴见少夫人都没吃什么东西,便起了私心,应了逢吉大人的请求。”
  孔妈妈说完,就要朝林惊枝跪下。
  林惊枝平和的乌眸里,终于露出几分浅淡的笑,她朝孔妈妈伸手:“逢吉给妈妈这小竹篮里,装的可是桂花糕?”
  “是的,少夫人可要尝尝?”
  孔妈妈打开竹篮,篮子里用青花瓷碟装着一份小巧漂亮的桂花糕,米香混着金桂淡香,的确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林惊枝外头打量了一下,朝孔妈妈点头。
  孔妈妈当即拿了干净帕子包了一块,双手托着递给林惊枝。
  小小一口咬下去,口舌生香。
  孔妈妈见林惊枝吃得开心,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试探问:“可要老奴吩咐小厨房,明天也给少夫人备些桂花糕。”
  林惊枝吃完一块,手里捧着茶盏慢慢饮着,她视线在桌案上放着的精致小竹篮上,朝孔妈妈笑着摇头:“妈妈不必麻烦厨房的婆子。”
  “府中做出的桂花糕虽精致美味,却做不出府外的味道。”
  桂花糕并不算如何精贵繁琐的东西,用糯米粉加以白糖金桂,上锅蒸熟便能做出。
  林惊枝见孔妈妈眼中有疑惑闪过,她伸手从竹篮里捡了一块出来,缓缓咬上一口,弯着唇角笑了笑:“我救了他的那七日。”
  “我们在寺庙里,日日食素,最期待的就是寺庙中每日都有的小点心桂花糕。”
  “那时候我年岁小,吃得也不多,寺庙里讲究节俭,最多也就分得两块,少的时候才得一块,每回我都舍不得吃。”
  “等夜里婆子睡熟后,再悄悄与他分了。”
  “我没想到他一直记得,就连装糕点的篮子,也同寺庙里的一样。”
  ……
  林惊枝和孔妈妈在暖阁里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回来,站在门外的裴砚。
  裴砚手中提着精致的掐丝珐琅食盒,盒子里装着宫中御膳房刚做好的芙蓉酥。
  芙蓉酥精贵,寻常百姓家别说是吃了,听都没听过。每年在朝花节时,会由宫中太后娘娘,赐下一些送到得宠的朝臣府中。
  裴砚提着食盒的修长指尖用力,他眉眼漆沈瞧不出情绪,有光影落在他挺拔劲瘦的背脊上,清隽脸庞略显绷紧。
  青梅站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不敢有任何动作。
  “处理干净。”裴砚唇角抿了抿,放下手中食盒,眼底含着冷意从丫鬟青梅身上扫过。
  “是。”
  屋外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清浅的脚步声,夹着屋外簌簌落雪声。
  “郎君。”孔妈妈微惊,口中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裴砚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孔妈妈身上,带着数分令孔妈妈心惊担颤的冷意。
  慌乱从孔妈妈眼中一闪而过,她视线不受控制落在桌上放着的小竹篮上。
  林惊枝见裴砚从外边进来,她托着桂花糕的指尖一顿,脸上神色不见半分慌乱,小口小口把帕子里包着的桂花糕吃完。
  她才抬眸看向裴砚:“夫君怎么回来了。”
  裴砚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垂着的指尖不受控制握成拳头,从胸腔里漫出来的那股锥心的疼,令他喉咙发堵。
  “孔妈妈我吃饱了,收了吧。”
  林惊枝垂着眼眸,用锦帕仔细擦着指尖上的糕点碎屑,语调淡淡朝孔妈妈吩咐。
  孔妈妈如蒙大赦,轻手轻脚上前收了桌上放着的竹篮,恭敬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屋中霎时死寂一片。
  沉默间,裴砚往前走了一步,他微俯下身,漆黑眸色从林惊枝红润的唇瓣上滑过,如果有重量一般。
  “枝枝觉得,桂花糕。”
  “好吃吗?”
  林惊枝心下微凛,捏着绣帕的指尖微蜷透着几分紧张。她纤长眼睫颤了颤,眼底藏着令裴砚心口发涩的淡漠。
  “尚可。”林惊枝往身后大迎枕子上靠了靠,淡淡道。
  “是么?”裴砚声音沉冷,眉心皱着带了几分不悦。
  “那我也尝尝。”裴砚单膝跪在榻上,炙热掌心抚上林惊枝白皙无瑕的后颈,压着她的身体往前。
  透着凌厉弧度的薄唇,吻在她粉润的唇瓣上,舌尖不容拒绝从她贝齿上滑过,铺天盖地,如同要把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直到林惊枝被他啃咬得喘不上气来,裴砚才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桂花的香味很浓,混着她口中的津液,带着丝丝甜味儿。
  裴砚如同自虐般,用舌尖舔了舔,喉结滚动,漆黑瞳孔沉着晦涩不明的冷意。
  林惊枝带着水色的唇瓣抿着,眼尾晕着红痕,似笑非笑:“夫君觉得,妾身口中的桂花糕如何?”
  “尚可么?”
  裴砚叹息一声,压下心里泛出的那股难言的不安,伸手把林惊枝搂到怀中:“枝枝。”
  “我明日带你见一人,好不好?”
  林惊枝仰头盯着裴砚,心中蓦然一紧,她已经猜到他要带她见的人是谁。
  按照计划,她本该私下和白玉京见面后,等白玉京离开燕北时,她同他一起离去。
  她的身份,哪怕是扮成他身旁的侍女随从,也不会过多引起注意。
  可是无论是裴砚的推波助澜,还是沈家的自私自利,她如今的身份已真相大白,她若是要悄悄跟着白玉京逃离汴京,必将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林惊枝不由咬紧了唇瓣,冰凉指尖撑在裴砚的胸膛上,透着几分抗拒。
  “夫君要带我见谁?”林惊枝装作不知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裴砚笑了笑:“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我都让云暮与你说了。”
  “以枝枝的聪慧,难道真的猜不出明日要见的人是谁?”
  林惊枝听了这话,就伸手去推他,用了极大力气。
  裴砚无奈,只能软了声音去哄她:“明日我带你去见,月氏的新君白玉京好不好?”
  林惊枝冷笑:“夫君这会子愿意同妾身说月氏新君了?”
  “妾身也不知夫君的心思,究竟藏了多少弯弯绕绕。”
  裴砚抱着林惊枝手臂,有略微的僵硬,他沉默垂下眼帘,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偏过视线不敢去看林惊枝的眼睛。
  林惊枝脸色疏离,伸手去推裴砚的手,见他用了力气,她就气得去咬他,在他冷白的手腕上咬出鲜血淋淋的牙痕,裴砚不阻止也不松手,等林惊枝咬累了,就把她搂进怀里。
  什么都顾不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吗,他脸色泛白,心口痛得令他身体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她说的没错。
  他就是心思阴暗,不知藏了多少的弯弯绕绕,就像那些零碎的梦境里,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受的那些苦。
  夜深,雪凉。
  林惊枝不知什么时候,在裴砚怀中睡着的。
  等她醒来时,屋外已经天色大亮。
  孔妈妈推门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趁着林惊枝用早膳的功夫,她小心翼翼看了林惊枝一眼,欲言又止。
  林惊枝笑着朝孔妈妈眨了眨眼睛:“昨夜的事,妈妈尽管安心。”
  孔妈妈霎时松了一大口气。
  林惊枝才用完早膳,裴砚从外面回来,他也不嫌弃,直接在她身旁坐下,配着煮得软烂的小米粥,把她吃剩的早膳吃完。
  裴砚吃得快,不过是一刻钟时间,他起身去屏风后方换了一件新的外裳:“云暮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我带你出去。”
  裴砚自然不过去牵林惊枝的手。
  林惊枝借着整理袖摆的动作避开裴砚指尖,转身跨出外间。
  裴砚掌心在半空中僵了片刻,他也不生气,抬步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
  马车稳稳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下,云暮声音传来:“主子,少夫人到了。”
  裴砚挑开车帘跳下马车,马车有些高,今日又没有带丫鬟婆子。
  林惊枝乌发,只能把手搭在裴砚伸过来的宽大掌心上,他牵过她的手,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白玉京早就派人在门前候着了。
  见两人下车,立马有小厮打扮的男人恭敬上前:“君主已等候多时。”
  林惊枝被裴砚牵着的手心,因为紧张渗出冷汗。
  这处院子瞧着不起眼,绕过影壁后,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冬日落雪的庭院里,雪白一片,只有待客的花厅里房门洞开,隐隐站着一个好似水墨一样清润的身影。
  “枝枝。”白玉京转身,清浅目光落在林惊枝身上,不见半丝冷漠,是满满的怜爱。
  林惊枝一愣,也不只是出于什么心情,她鼻尖发涩,眼眶酸胀得厉害,她想挣脱了裴砚的手,走上前去,裴砚却紧紧握着她的掌心,下颌紧绷僵冷得厉害。
  “怎么不叫舅舅?”白玉京见林惊枝愣愣站着不动,他大步朝她走去。
  也不管一旁裴砚要杀人的视线,伸手就把她搂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消瘦的背脊。
  林惊枝能感受到,搂着她双肩的手臂,颤抖得厉害,白玉京的情绪,并没有她表面上看得那般平静。
  “舅、舅。”林惊枝也不挣扎,静静被白玉京搂着,小小的声音,却叫红了白玉京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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