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养崽日常——by执笔开云

　　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看不到尽头。
　　医院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生离死别，每天都能看见逐渐麻木的熟面孔，以及不断更迭的新面孔。每天都有熟悉的人越来越虚弱，直至再也醒不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苏听海很害怕。
　　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QAQ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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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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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日常
　　天气一点点转凉, 眨眼就快到十月底。
　　夜色笼罩大地，四周寂静无光，一辆小车在公路上缓缓前行, 车灯向前洒出一条微弱的光路。
　　车里, 乔初雨艰难地认路，小心翼翼扶着方向盘, 手心都在出汗：“乡下怎么没有路灯啊！早知道不和那些人吃晚饭了！”
　　“大小姐啊……”副驾驶，苏观月埋头仔细看着手上资料, 一边无奈地说, “当时我说早点走吧, 是你硬要吃完晚饭再走的。”
　　“我这不想着, 要给那些人留个好印象吗？”乔初雨轻哼一声。
　　她在公司里做惯了大小姐, 出了公司，在客户面前她还是很有分寸的。
　　她们今天刚和一家副食厂谈完物流问题，那边厂家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别的厂家知道天蜀要改革货物运送路线，都哭天喊地要加钱, 说是给他们增加工作量，想要狠狠坑天蜀一笔。每次天蜀这边的人都得耐着性子谈好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能谈下来。
　　只有这个厂家，厂长是个明事理的，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分明是双赢。天蜀要求他们把货送到特定的分店去，这有什么麻烦的？送货的路线改了, 一路上, 也正好辐射到更多分销商, 正好可以把分销商的货一起送了嘛。
　　每一次节省的钱看似不多, 但做生意, 不就是这么一次一次省下来的吗？积少成多。算下来，一个月能省好几百甚至上千的物流费呢。
　　天蜀这边的供货商本来就多，一家一家谈下来，每个月利润能提升不少。
　　这位厂长还说：“我知道，你们天蜀只有部分电子产品，才在和广城那边的厂子合作。但其他大部分商品，都是和我们省内的厂子合作的，大家都是一个省的，都是兄弟，当然要相互扶持发展嘛！”
　　乔初雨和这位厂长聊得投缘，当场就一拍桌子表示要留下来吃晚饭，苏观月拉都拉不住。
　　还好乔初雨还有理智，没有喝酒，不然她们两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乔大小姐，没事儿，你慢慢开就是，反正我们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明后天都放假，到时候好好休息补觉就是了。”苏观月漫不经心地打个哈欠，借着车里的光，目光始终盯在资料上。
　　和人民商城的价格战也打了一个多月了，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在两边价格相当的情况下，天蜀的营收，是远超人民的。
　　最重要的是，天蜀这边的进货成本，原来就比人民商城低，这两个月来，物流网络铺展开了，成本又低了不少。
　　天蜀这边就算打折，也是始终在盈利的。可人民商城那边，却是完全靠着蒋家的支持在硬撑，他们一直在亏本。
　　价格战的前两周，天蜀几乎照搬着人民的打折模式来，降价、优惠、满减，怎么吸引人怎么来。从第三周开始，天蜀就放长线钓大鱼，优惠券的力度逐渐减少，打折商品也变成每天轮着来，公司上下都游刃有余。、
　　至于“砍一刀”这种大杀器，这回也压根没有用上。
　　忙碌两个多月，天蜀的物流网络终于快要构建完成，这期间还有四家新分店开业，蜀都周边的天蜀分店扩展到二十二家，苏观月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这会儿心情好着呢。
　　苏观月一边看着报表，一边轻声哼着歌儿。
　　“你还有心情唱歌！”乔初雨急了，“苏观月，你给我一起看路！你、你就一点儿不怕黑吗？”
　　苏观月这才放下手中资料，目光向周围投去。
　　往左往右都是一片漆黑，往前看，乔初雨开着远光灯，可这个时代汽车灯光亮度远远不及后世，根本看不到多远。
　　汽车缓缓向前开，黑暗一点点被微弱的光芒覆盖，道路显现在视野里。
　　苏观月恍惚一下，回想起了穿越前，自己有一次骑夜车从荒山回城区的经历。四下无光，除了摩托突突的声音，寂静无声，黑暗像是快要把人吞没。偶尔一辆汽车驶来，她想要跟上去蹭一蹭灯光，却又很快被甩下。
　　没有路灯，什么也没有，表盘上的数字跳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的确挺可怕的。”苏观月摇摇头，回过神来。穿越前好歹还有手机，还有导航可以看，可现在又没手机又没导航，眼前只有一条黑漆漆的路。
　　“你知道怕就好！”乔初雨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
　　乔初雨开得很慢，二十多码，然而在黑暗中，给人的感觉速度还是太快了些，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苏观月算了算时间，他们至少还得三四个小时，才回得到城区。
　　这年头，路灯本来就稀少，蜀都周边都是田地，至少要接近市中心才能看到点儿光。
　　苏观月又想起穿越前自己夜骑荒山的那次经历，她最后好不容易出了山，远远看见河对面的城市灯火通明。那会儿她想着，既然出山了，前面一定就有灯，结果又骑了小半个小时路上还是一片黑暗，她只能绝望地看着河对面的璀璨灯光。
　　而现在，如果继续往前开下去，一定会遇到苏观月穿越前那种情况——眼看蜀都城的灯光就在眼前，然而她们还得在黑暗中摸索好一会儿，才能走到灯光边缘。
　　苏观月倒是无所谓，但她感觉乔初雨会哭出来的。
　　苏观月：“……”
　　苏观月想了想：“你走的是穆榕路？”
　　乔初雨点头：“是啊，怎么了？”
　　苏观月建议道：“我家在这条路上，应该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要不我们去住一晚，明早再回城？”
　　“你家……？”乔初雨反应过来，眼睛都在发亮，“好好好！去住一晚！”
　　苏观月提醒道：“不过我家在乡下，条件很差，你做好心理准备。”
　　乔初雨：“没事儿没事儿！”只要能不走夜路，她什么都愿意！条件再差她也能接受！
　　苏观月借乔初雨的大哥大，给榕树中学的门卫打个电话，今天周六，林英可以到学校外面住，苏观月拜托她去陪一下茶茶。
　　然而半小时后，乔初雨在苏观月的指挥下，把汽车开进一条荒野小路时，她还是不由自主起了身鸡皮疙瘩。
　　汽车的声音惊起一阵狗叫声，车灯扫过去，面前是一片泥土烂路，周围很空旷，隐约能看见零散分布的几栋房子。
　　“苏、苏、苏观月……”乔初雨迟疑了，声音都在抖，“这地方真的是能住人的吗？你、你你你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苏观月“噗嗤”一声，被乔初雨逗笑了。
　　小车很快停在苏家院子外，苏观月先下车，冷风扑面而来，她绕到驾驶位那边，敲了敲窗子：“到家了，下车吧大小姐。”
　　车灯熄灭。
　　乔初雨打开车门，战战兢兢地往苏观月身上扑，整个人快挂她身上了。苏观月无奈地笑，带着乔初雨打开院门。
　　金属门发出巨大的“吱嘎”声音。
　　乔初雨瑟瑟发抖：“观月，这里真的不是鬼屋吗？”
　　苏观月：“……”
　　苏观月呼口气：“放心吧，不是，我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了。”
　　锁上院门，再走到屋子里，拉开灯，暖色光线洒满整个房间。乔初雨终于松口气，从苏观月身上离开，然而下一秒，她又傻眼了：
　　“观月，你、你以前就住这地方？”
　　苏观月扫了一眼屋子，她在去广都的时候，就把屋里的贵重物品全部搬走了，这会儿堂屋里空旷是空旷，但也显得有几分……寒碜。
　　老旧的木质家具，没有卧室，堂屋和厨房连在一起，墙壁是破旧的，没有窗子。条件是挺差的。
　　苏观月一时也有点心虚了：“要不……我们还是开车回城里住？”
　　“算了！就在这儿住！”乔初雨当即下了决定，比起在这里住，还是开夜路更可怕一点。
　　“行。”苏观月去铺床，还好当初走的时候，留了几床厚实的棉被。乔初雨渐渐适应了，到处好奇地看，又一次问她：“观月，你以前真的就住这儿啊？”
　　“不然呢？”苏观月反问回去。
　　乔初雨张了张嘴，没说话了，她从小在城里长大，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很难想象这种地方竟然也能住人。
　　铺好床，苏观月又带乔初雨去洗漱。苏观月久了没回来，面对厕所里的冷水管，一时也有些懵。
　　好不容易洗漱完，回到床上，裹到被子里，乔初雨又忍不住问：“那茶茶他们呢？他们以前也住这儿吗？”
　　“是啊。”苏观月拉上床帘，顺口解释，“阿勃和修狗打地铺。”
　　乔初雨呆了呆，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又问：“那、那你爸妈呢？”
　　“去广城做生意了。”苏观月愣了愣，如果不是乔初雨突然问她，她都快忘了苏家人。
　　这段时间她忙，都没怎么和柳三旺联系，更别说苏家那边了，她一封信也没有写。苏家也没有寄信给她。
　　不过，苏观月本来就对苏家没感情，对她而言，保持两不相干的状态才最好，免得尴尬。
　　乔初雨又问：“那你以前是、是和你爸妈一起挤在这儿的？”
　　“是吧。”苏观月点头，原主的记忆她记不清，不过应该是的，“小时候家里还有哥哥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姨姨住一起。”
　　乔初雨大受震撼，她和她哥都是成年之后就搬出父母家，一个人在外边住了……说是外面，其实就是一个街区，随时都能去爸妈家里蹭饭。后来有了电梯房，又一起搬到同一个小区里住。
　　她根本无法想象，和父母、哥哥、小姨，一堆亲戚挤在这么个小房间里住着，是什么感觉。
　　乔初雨呆呆眨眼：“那你前夫……我的意思是，茶茶他们的爸爸呢？”乔初雨知道三个崽崽不是苏观月的亲崽子，但她一直没多问。
　　“过世了。”苏观月言简意赅。
　　“啊。”乔初雨愣了愣，“……节哀？”
　　苏观月轻轻笑出了声，下去关灯：“行了，乔大小姐，快睡觉吧，明天一早我们回蜀都。”
　　苏观月一坐上床，乔初雨又摸索着坐过来，声音软绵绵的，抽抽鼻子：“观月，你以前怎么过得这么……这么难。我、我都不知道。你……你真的好厉害。”
　　乔初雨难过得快哭出来，声音从来没这么软过。
　　“这不都过去了吗？”苏观月轻轻笑，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心里也是一片温暖、柔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乔初雨没有丁点儿同情她的意思，乔初雨真心为她伤心，也为她骄傲。
　　搞得她鼻子都有点酸。
　　苏观月反过来安慰乔初雨，眉眼弯弯地笑：
　　“我现在不是搬进城里了吗？而且乡下的房子破是破了点儿，但我已经规划好，过几天就开始翻修，修成小洋楼。我的装修功底还是不错的……嗯，这边除了周边配套差一点，装出来效果绝对不输城里的别墅！”
　　“吹吧你！”乔初雨也给逗乐了，哭腔消失，“这地方能装成别墅，我才不信呢。”
　　苏观月眉眼弯成月牙：“说起来，我在流星苑的房子已经装好了，要不要去参观参观？”
　　乔初雨：“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得多好看。”
　　聊着聊着，苏观月总算是把乔初雨给哄睡着。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乔初雨还睡得很熟。
　　苏观月伸个懒腰，自己先去洗漱。昨晚光线暗，她没看清，现在才发现小院里一片……狼藉，以前种的花花草草野蛮生长，再不打理，都要成野地了。
　　院门口的车吸引了不少邻居来看，苏六姨朝苏观月打招呼：“月妹儿！我就说，你回来了！”
　　就连苏翠柳都凑上来围观，去年的事儿都过一年多了，乡里乡亲的，大家也没有再把她往村外赶。
　　苏翠柳低头，小声阴阳怪气：“月妹儿，真是稀客哦！”
　　“六姨，近来可好？”苏观月没理会苏翠柳，一边招呼，一边解释道，“我昨晚出差经过这儿，来不及回城里，就回来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