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寡妇——by石阿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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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是莲花翁对他的称呼,因为霍钰曾与他说过自己在家排行第九,所以莲花翁便称他为九弟。莲花翁比他年长不少,甚至算得上是他的祖辈,霍钰原本是不拘小节之人,莲花翁心态又有如年轻人,他称呼他一声弟,霍钰并无异议。
听了莲花翁的话,霍钰神色一动,回头看向莲花翁,见他抚着胡子,脸上尽是赞赏之色。
‘果然’两个字让霍钰心底微微感到疑惑,倒是有种他早知晓他箭法高超的感觉?霍钰还未深想,耳畔又响起一娇滴滴的声音:
“郎君箭法高超,可否教一下妾身?”
霍钰侧目看过去,见银仙袅袅娜娜地行至自己跟前,身上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窄袖长裙,头上也挽了个简单轻巧的髻子,没什么发饰,整个人少了几分妩媚妖冶,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她这样的打扮更加像牧云音,但却不如牧云音大气,冰冷。
想起牧云音那一刻,霍钰俊脸不由冷了些许。
见霍钰不应声,银仙脸色微变了变,这时一旁的莲花翁似笑非笑地说道:“银仙如此好学,九弟教一下她又何妨?”
霍钰看了莲花翁一眼,自然不好让莲花翁没脸,于是把弓箭交给了银仙。银仙将箭搭上弓,试了试。
霍钰一看她柔柔软软,完全不擅长的样子,根本没了教她的兴趣。
为什么有的人就没点自知之明?霍钰表面虽保持着温和的面色,实则内心已经有些不快。
银仙回眸看向霍钰,盈盈一笑,问道:“郎君,您看看妾身这样对么?”
霍钰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随口敷衍了句:“手臂再低一些。”
银仙将手臂低一些,纤长的眉微微一蹙娇怯怯地说道:“这样么?可是妾身觉得很别扭。”
霍钰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心里着实有些不耐烦,见一旁的莲花翁拿起弓箭去射箭了,并没有在看她们这边。霍钰眼眸微眯了下,拿起一支箭走到银仙身上,打了下她的后背,“背挺直一些。”
被霍钰一打,银仙身子瞬间一颤,手臂又软了下去,然后娇兮兮地看着他,“郎君,妾身还是不会。”
她要是男人,霍钰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哪里还由得她在这里矫情做作?
霍钰忽然想到,兰姑也差不多似她这般勾惹他,但霍钰对兰姑的行为却不觉得反感,而对银仙勾惹他的行为却无比厌恶,是因为她长得像牧云音?
不论如何,他对眼前这女人完全没有兴趣,他如今满脑子还是想着要让家里那个女人哭着向他求饶。
霍钰想到兰姑,便不禁想起昨夜的美丽风光,那在他眼前不住摇晃起伏的傲挺峰峦,其实那样的感觉也不差,只不过他还是要赢她。
银仙没得到霍钰的回应,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他深如瀚海的眼眸,心不由狂跳了下,她羞涩地唤了句:“郎君?”
霍钰回过神来,看向娇滴滴的美人儿,剑眉不觉微蹙,随后唇角微勾,放下箭,大掌握住她的肩头,帮她调正姿势,又抬起她的手臂,唇在她耳畔轻吐气息:“就这样,站稳。”
灼热的气息洒在银仙的耳朵上,身后是他宽阔结实的胸怀,就在她感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时,耳边的人却低声说道:
“银仙姑娘,差不多就行了,别在我面前耍把戏,我对你一点没兴趣。”他压低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厉,霍钰很少对女人说这种毫不客气的话语,但他真的厌烦了,不是每个女人向男人使用这招都会管用。
银仙被霍钰狠狠嘲讽了一番,脸色蓦然惨白如纸,随后有些狼狈地往前走了几步,远离霍钰,她转头看向他,妩媚的脸羞得胀红,“你……”
银仙转头看向莲花翁那边,他正与其他人谈笑,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便忍不住质问霍钰道:“妾身觉得你似乎很厌恶妾身,这是为何?”
霍钰冷漠地看着面前这张让他感到熟悉的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淡地说道:“银仙姑娘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厌恶她?或许吧。又或许,他厌恶的另有她人。
第41章
兰姑带着崽崽去屋后头的竹林里挖了点竹笋, 回来时,看到王文清院门口来了几名汉子,正在纠缠着王文清, 兰姑隐约听得其中一人要王文清还什么钱。
听到动静,那几人朝着兰姑看来,见兰姑生得好看, 不禁多看了几眼,有的人还朝着兰姑挤眉弄眼, 有勾搭之意, 兰姑并不理会。
王文清也朝着她看过来一眼, 只见他神色慌乱, 脸色胀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兰姑与他一对视上, 便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兰姑不想惹上事,毕竟她们只是孤儿寡母,哪里帮得上什么忙,她打开院门,匆匆把崽崽拽进院中, 闩上院门,心里却对王文清甚是过意不去。
她让崽崽进了屋,自己提着装着竹笋的篮子走到水井旁,把竹笋拿出来, 假装要洗,却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这五两银子的欠条可是你爹亲手写的,这字迹你应该认得吧?别以为你爹死了,这债就没了,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听他的声音还算是和气。
紧接着另一公鸭嗓音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说道:“别和他说废话了。王文清,你若不把钱交出来,就用一只手来偿还吧。”
王文清是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根本不知道如何招架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慌乱无措地说道:“各位好汉,卑人一定会还你们银子的,只不过卑人如今囊中羞涩,还请几位好汉再宽宥些许时日。”
又是那公鸭嗓音的男人说道:“你爹之前便是和你这样哀求我们宽宥一些时日,次次如此,结果拖到人都没了。我今天话就撂在这了,你要不把钱还了,要不就把手给剁了,没得商量。”
说着便叫其余两人架住王文清,随后又冲着另一人叫道:“把刀拿过来。”
见此架势,王文清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各位好汉还请饶恕则个,卑人一定会把钱还上的,只是卑人现在身上真的没钱。卑人在村里开设了个学馆,再过不久肯定会有人把孩子送来学馆,到时得了束脩,卑人会立刻把钱还你们!”
公鸭嗓男人冷笑道:“这村里的人都是一帮穷鬼,哪个上得起学?少说大话,你到底还不还钱?”
眼看着那公鸭嗓男人似乎拿起了刀,王文清继续苦苦哀求,兰姑如坐针毡,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冲出院门外,看到那几名大汉齐刷刷地朝着她看来,兰姑原本内心那股仗义相助的气势瞬间又弱了下去,但仍旧鼓起勇气,手插着腰,摆出一副泼悍的架势:“喂,你们几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算什么好汉?”
兰姑到底是个女人,说完就有些害怕起来,尤其是看到那公鸭嗓男人手上还那拿着一把大刀,但一想到这个时候霍钰快回来了,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那公鸭嗓男人神色闪过些许茫然,转头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道:“这婆娘说的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是先前说话还算温和的那个男人,他向那公鸭嗓解释道:“她说,这王文清是个连鸡都抓不起来的男人。”
公鸭嗓一听觉得兰姑是在夸他们,贬王文清,瞬间乐了起来,他把刀放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你这娘们儿有意思。难不成你是这王文清的姘头?你要替他还我们钱么?”
兰姑听到‘姘头’两字,不禁蹙起眉头,“你们别胡言乱语。你们等着,我进去拿钱。”
兰姑回到屋里拿了五两银子,她现在所有的钱还不到六两银子,拿出五两银子,她身上就没什么钱了。
兰姑站在妆台前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毅然拿着银子走了出去。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王文清是个读书人,这手要是没了,就等于要了他一条命,兰姑没看到还好,看到了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没了可以再挣。兰姑安慰完自己,内心终于好受了些。
兰姑并没有把钱交到公鸭嗓男人手上,而是把银子交给王文清手中,“我打算把我儿子送到王兄弟的学馆去,这是束脩,还请王兄弟以后多费一些心思教我儿子读书做文字。”
王文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兰姑,眼底不禁浮起深深的感动,他轻颤着接过银子,声音哽咽,“多谢嫂子,卑人一定会好好教导您的儿子。”
王文清把银子还给公鸭嗓男人,“还请好汉把欠条撕毁。”
公鸭嗓接过银子,掂了几掂,随后冷哼一声,示意了眼拿着欠条的男人,那男人便将欠条撕毁了。
那公鸭嗓男人看了看兰姑,见她生得白白净净,身段又姣好,不禁动了色心,他色眯眯地看着兰姑,“你这婆娘生得倒是不错,你男人是谁啊?”说着就要去碰兰姑。
兰姑脸色一变,连忙躲开。一旁的王文清正要上前护住兰姑,兰姑却勃然色变,瞪着那公鸭嗓男人说道:
我告诉你们,我男人在镇上当武师,他一拳可以打倒十几个人,他的雇主在朝中当过翰林的,在镇上很有势力。我男人等一下就回来了,你们若敢欺负我,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公鸭嗓男人闻言虽是有些怀疑兰姑故意唬他的,但也不敢再继续调戏她,反正银子也已经拿到手,一个成过亲的婆娘也没什么稀罕的,公鸭嗓男人便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兰姑见他们走远后,才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和手心都出了很多汗,兰姑其实很害怕,一直是硬撑的,这会儿原本就有些发软的腿更加泛软无力,甚至开始打起颤来。
见兰姑似有些摇摇欲坠,王文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伸手扶了下她,关切道:“嫂子没事吧?”
兰姑站稳后,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只扶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王文清的手很干净,也修长,看着就像是读书人的手。
见兰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王文清瞬间缩回了手,低着头惭愧道:“唐突了嫂子,抱歉。”
兰姑摇了摇头,说道:“王兄弟言重了。”
王文清抬起头看了兰姑一眼,犹豫了下,道:“嫂子,那五两银子我会还你的。”王文清知道兰姑是为了救他才故意这么说的,并不是真心要把崽崽送到学馆去。
兰姑闻言点点头,崽崽年纪还小,兰姑还没打算让他读书做文字,兰姑其实怕崽崽将来和他爹一样,只会读书,什么都不会,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全王文清的面子,也不想那帮人误会她和王文清的关系。当然她也没有好心到把银子白白送给他,于是说道:“崽崽年纪还小,我其实还没打算让他去学馆。”
王文清想了想,道:“崽崽年纪虽小,但也可以认识一些字了,嫂子可以把他送来我这,我教他认字。嫂子放心,那五两银子我会还给你,教崽崽是不收束脩的。”
兰姑笑了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可别耽误你读书,你不是马上就要参加大比了么?”
王文清连忙说道:“嫂子的大恩,文清没齿难忘,来日定当衔环结草,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兰姑忍不住掩唇扑哧一笑,“什么环啊草的,我听不懂。”
兰姑跟了王秀才虽然识得了几个字,但太过深奥的言语,兰姑是不懂的。
王文清看着兰姑粲然的笑容,不禁看痴了,等到回过神来,脸不禁有些发烫,他有些紧张地说道:“总之,嫂子什么时候想把崽崽送过来,便什么时候送过来。”
兰姑有些诧异,随后微微一笑,“那我就承你的情了。”
兰姑和他又聊了几句,并没有询问关于他家里的事情,说到没什么话可说了,兰姑便回了院子,准备做晚饭。想到那五两银子,兰姑心禁不住有些低沉,虽然并没有后悔,但兰姑还是感到痛心,希望这王文清真能说话算话,有了钱就把钱还她吧,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比她还穷,兰姑觉得那公鸭嗓男人有句话说得不错的,村里的人有几个人肯出钱送自己的孩子去学馆?兰姑不禁叹了口气。
暮色苍茫时分。
兰姑刚刚做好晚饭,霍钰便回来了。
兰姑从厨房走出来,在水井旁舀水洗干净手,才迎了上去,笑盈盈地说道:“可巧,我刚做好晚饭。”
霍钰目光落在她走路的姿势上,见她已经走路已经正常,目光微沉。随后视线落在她素净白皙的脸上,这张脸并不惊艳,但看久了,却还是觉得好看。霍钰拿出一包卤水鸭和一包糕点递给她,淡声说道:“回来的路上买的。”
见他想着自己,兰姑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甜意,接过吃的,忽然闻到他身上似乎有股香气,不由皱着眉头凑过去嗅了嗅。
霍钰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臭味,身体微僵了下,“怎么了?”
兰姑抬着头,眯着眼睛看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气?和上次的味道一样。不会又是上次给你倒酒的那个女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