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和亲公主后——by提子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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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恩帐子的帐帘掀起一半,看不清里面情景,苏仪清立于门口,轻声问:“二王子,在里面吗?”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苏仪清掀开帐帘弯腰进去。
从外面进入光线昏暗的帐内,有一瞬苏仪清看不清眼前事物,待适应之后,她赫然发现蒙恩正赤着上身,挑眉看着自己。
蒙恩身材极好,健壮挺拔,肩膀宽厚,胸肌发达,块块腹肌壁垒分明,左臂上一条三四寸长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但仍然红肿明显,他手里拿着一块布巾,想来是正在沾水擦身,所以没听见苏仪清在外面说话。
苏仪清眼眸如同被惊到的小鹿,不知目光该放在哪里,立刻转身背对蒙恩,慌乱解释:“刚才我在外面叫你,没听到你应声,才进来看看……”
过了会儿,有布巾砸入水盆的水声,接着蒙恩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可害羞的?被看到的人明明是我。”
苏仪清愈发觉得脸上热得像是要烧起来,咬了咬嘴唇,迈步就想出帐回去,才刚动一下,有个高大身躯挡在自己面前。
蒙恩已经套上一件白色绸缎薄衫,贲张的肌肉线条在轻薄面料下反而愈发明显,他低头看着苏仪清红得似要滴出血的耳垂,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愉悦,不过还是绷着脸问:“说了你的心上人,你不是不高兴了吗?又来找我做什么?”
苏仪清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还在为昨夜在马背上对话别扭着,她微微叹气,柔声说:“昨夜见你手臂受伤,不知伤口如何,所以过来看看。”
蒙恩“哦”了一声,说:“死不了。”说着去旁边案几上翻着刚刚汗木送来的伤药。
苏仪清见状,转身跟了上去,在那堆药瓶中找到外伤药粉,还有白色绷带,轻声说:“还是包扎一下吧。”
蒙恩依旧脸色很冷,歪头微仰着下巴乜着苏仪清,似是在分辨她真正目的。
苏仪清只觉得这人别扭得可笑,抿唇不再说话,拉过他左臂,直接把袖子撸了上去,细柔手指拿着药瓶,在伤口上仔细倒上药粉,然后拿起白色布条,打算缠起来。
蒙恩倒很配合,一动不动任由苏仪清上下忙活着。
不过苏仪清从未做过包扎伤口的事,缠上的布条不是太松,就是包扎不全,缠了几次都不对,急得鼻尖上渗出一层薄汗。
过了片刻,果然听到蒙恩在头顶嗤笑的声音,一只粗糙大手接过苏仪清手中布条,熟练地把左臂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蒙恩只有右手能动,正欲抬起手臂用牙咬着布条一端系住,却又被苏仪清接了回去,仔细系好后,又帮蒙恩把左手手臂的袖子放了下来。
蒙恩从小到大受过无数次伤,后来跟大宋开战,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本来就是糙汉子,小伤从不理会,大一点的伤口也是自己胡乱包一包就算了。
今天竟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包扎,虽然技术差得要命,不过蒙恩突然觉得这次臂上的布条比之前似乎都更柔软些,也更服贴些。
终于包扎好了,苏仪清松了口气,把装伤药的瓷瓶重新盖好,说:“好了,二王子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蒙恩心里被这柔软布条熨帖得舒服,不想再较劲了,勾着唇,揶揄着说:“劳烦公主了,还特意来给我上药。”
苏仪清看他似乎又高兴起来,心里觉得此人真是喜怒无常,也未多说,微微笑了下,转身离开。
苏仪清回到帐中,和南璃一起随意用了些吃食。她一整夜没睡,觉得困乏不堪,吃完后卧倒在铺上,很快睡着了。
一觉醒来,帐子里静悄悄的,南璃不在帐中,只有朝鲁安安静静地坐在她铺前,手里拿着一张小弓,用布条一圈圈缠着弓把。
听到苏仪清起身的动静,朝鲁转头看到她醒了,带着欣喜举起手中的弓给苏仪清看。
自从这次遇到朝鲁,他总是不太说话,更是很少笑,除了苏仪清,对任何人都带着怀疑和敌意。
看到他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苏仪清很惊喜,配合着他,郑重其事地接过他手中的弓,问他这是哪里来的。
朝鲁说是蒙恩送的,又说有人来。
苏仪清又问:“是谁来了?”
朝鲁摇摇头,把弓拿了回去,又开始低头认真缠着布。
苏仪清笑着轻轻摸了摸朝鲁的头发,从铺上起来,披上大氅出了帐子。
此时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空气清凉,天色黛蓝,有一颗很亮的星星挂在西边天际。
外面很热闹,空地上生了一大蓬篝火,旁边围满了人,大宋士兵和北夷士兵混杂在一起,都在伸着脖子围观着中间的什么。
苏仪清有点好奇,向篝火那边走了几步,突然有人从后方快步过来,亲切地打招呼:“公主,你醒啦?”
苏仪清偏头看去,竟是好几日未见的毕格。
原来在关下镇出发前夜,他无奈带人去寻被狼群吓得失散的马群,找到后又护送着把嫁妆送到了鹿寨,接着就立刻马不停蹄回来和迎亲队伍会和,今日中午才到。
毕格到了营地,见了人立刻急不可待地问公主在哪里。得知这几日发生的事,又拉着蒙恩埋怨一通,说他没有护好公主,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
毕格是个爱热闹的,他见此地离一个部落不远,硬是拉着蒙恩和几个士兵,下午骑马去了那个部落,跟当地人家换置了一只羔羊、几坛好酒还有一些奶酪和面食,满载而归。
蒙恩顺手给朝鲁换了张小弓。
回到营地,毕格立刻让人宰羊生火,烤了起来,此时这羊已经烤得金黄油亮,香味四溢,那些士兵都兴致勃勃地围着,就等着蒙恩下令,就可以立刻大快朵颐。
苏仪清从未见过烤羊,有些好奇,也想上前去看看。
毕格却立刻拦住她,带着夸张的关切,“公主,前面烟熏火燎的,你别过去,让他们烤好了,我等会给你端过来。”
苏仪清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紧张,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头发只是松松挽着,几缕头发散下来,被夜风拂动着,不远处跳动的篝火暖光映在她柔美脸庞,光影晃动,眼中仿佛有水波流转。
毕格看得呆住,愣愣地站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打了下头,他和苏仪清同时转头看过去,蒙恩双手抱胸,一脸鄙夷着,“肉已经烤好了,你还吃不吃了?”
毕格回过神,略带窘意,也不搭理蒙恩,只是对苏仪清说:“公主,你稍等,我去片肉,很快就拿回来给你。”
说完,快步过去烤肉那边,挤开几个士兵,自己钻进去用刀片肉。
苏仪清见毕格慌慌张张离开,中间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她轻轻惊呼,又忍不住捂住口笑了。
蒙恩自认识苏仪清,从未见过她这样惬意笑过,那瞬间的展颜,仿佛让夜风都柔和起来。
那一瞬,蒙恩不由得也愣怔住了,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虽没人发现,仍觉得有些丢人,心生懊恼,于是又绷起脸,背着手离开,去看那烤的羊肉。
苏仪清早就习惯蒙恩阴晴不定的脸色,也不在意,只站在原地,笑着看那边一群人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抢肉吃,抢酒喝。
这时南璃手里拿了两个小瓷瓶,从一个帐子里出来,见到苏仪清,连忙过来,先行了个礼,正欲说话,却被苏仪清挽着手扶起来。
苏仪清柔声道:“南璃,这话想说很久了,你我一路行来,早就不再是主仆,而是姐妹,以后你见我不必再行此大宋之礼,也无须再称奴婢,记住了?”
南璃愣住,想了想,说:“公主,奴婢自小跟着您,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什么主仆,什么姐妹,奴婢都不知道,只知道以后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苏仪清笑笑,“你说得对,倒是我多虑了。不过,以后就按我说的,无须再行礼,也不用再自称奴婢,你只要记住这两条,就行了。”
南璃蹲身行了个礼,道:“是,奴婢遵命。”说完意识到自己这是自相矛盾,自己也笑了。
苏仪清笑着摇摇头,又问:“刚才你做什么去了?”
南璃把手里两个小瓷瓶举起给苏仪清看,说:“是去拿这个了,二王子在隔壁部落里换的,跟别的一大堆东西混在一起,奴婢……我在里面找了好久才找出来。”
“这是什么?”苏仪清接过瓶子,打开塞子看了看,里面是白色膏脂,有清香气味。
“是手脂啊,那天我跟二王子说,公主手上的冻伤,需要多用手脂,就可以避免,没想到他还真记得。”
闻言,苏仪清抬头看向蒙恩,他正盘腿坐在地上,端着粗瓷碗倒酒,仰头一口喝光,然后从旁边士兵盘中抢了一块羊肉吃了,哈哈大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苏仪清心中无端也愉悦起来,唇角弯起笑荣,对南璃说:“你把手脂拿回帐子收好,然后带朝鲁出来,让他也来吃点东西。”
南璃答应着去了。
这时,毕格端着个盘子快步回来,盘子里堆满了片片羊肉,都是肥瘦相间,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部位。
毕格很细心,还特意拿了双筷子,“公主,你尝尝,我都已经撒上盐巴了,这是羔羊腿上的肉,肉质最嫩。”
苏仪清连忙道谢,接过筷子夹了片肉,小小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羊肉味道香醇,肉质酥烂,而且并没有羊肉腥膻味道,真的不错。
看毕格满脸期待的样子,苏仪清笑着夸赞了几句,毕格眼睛更亮,举着盘子让公主多吃些。
毕格的热情难却,苏仪清只好又吃了两片。
其实她食量一直不大,而且平日以清淡为主,今日吃了这么多已经不易,正好南璃带着朝鲁过来了,苏仪清把余下的肉分给了他们。
夜色渐浓,酒意愈醺,士兵们热情也越来越高涨。
宋兵和北夷兵士早就混作一堆,什么战乱纷争,都抛在脑后,一碗烧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一盘羊肉,互相分食,哄闹声喧天。
毕格开始一直围在苏仪清周围,殷勤照顾,特意去帐子里拿了木凳,又铺了厚厚毡毯,让苏仪清坐下。
后来被士兵拉去喝酒,他酒量浅,一会儿就被灌得酩酊大醉,倒在火堆旁呼呼大睡起来。
苏仪清白日睡得足,此时精神也好,看围着篝火玩闹哄笑的士兵,有时看他们闹得兴起,自己也抿唇笑。
头顶是深蓝色的无尽苍穹,缀着点点繁星,她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感受过的蓬勃自由。
这时,一个北夷士兵抱着酒坛摇摇晃晃过来,站在苏仪清面前,倒了一碗酒递过来,大着舌头说:“大宋公主,我来敬你一杯酒。你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吃得了苦,从不抱怨,还心善。一直以为你们大宋的人都不是好人,不过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士兵,见他说得语无伦次,黝黑脸膛透着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和公主说话紧张,于是都开始起哄。
苏仪清笑着看面前那人,正是每日驾车的那个北夷士兵,她起身双手接过酒碗,垂眸看着这满满一碗的酒。
蒙恩此时正坐在不远处,背靠着帐子,曲起一只长腿,胳膊随意搭在上面。
他已有些朦胧醉意,仰头靠在帐子上,眼睛半眯着看苏仪清,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香缘楼见面时,苏仪清没喝他的酒,还装模作样地找理由,当时只觉得她矫情,如今想来,一个姑娘的确不应该随意喝陌生人的酒。
蒙恩看苏仪清端着酒碗,心里想不知这次她又要用什么理由拒绝,没想到她只是轻柔说了句:“这一路烦劳各位了”,说完眉头都没皱,直接端起碗喝了下去。
蒙恩惊得坐直身体,睁大眼睛看着苏仪清喝光了一整碗的酒。
她向来姿态优雅,就连喝酒都是小口小口地喝,最后喝完,还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把碗还给士兵。
对面那群士兵也看傻了眼,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哄堂喝彩。
接着一群人围过来,要跟这个大宋公主和她侍女敬酒。
蒙恩见苏仪清这么云淡风轻,挑了挑眉,嘴角带着笑,也放松下来,重新靠回帐子,看热闹似的看那边一个接一个的敬酒。
其实苏仪清自认酒量尚可,而第一碗酒也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这些淳朴的士兵,只是没想到这酒入口辛辣,酒劲凶猛,跟之前在宫中喝的那些像蜜水一样酒完全不同。
苏仪清勉力喝下第一碗酒,没想到后面又有第二碗,可是这些士兵各个盛情难却,每个人都期待地看着她,她不想让他们亮晶晶的眼睛失望,于是又接下一碗。
第二碗还没喝完,苏仪清就感觉头晕身软,勉力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转身找南璃,却见她双颊嫣红已经醉伏在木凳之上。
回身时,她一阵头晕,腿脚绵软,站立不住,却被一双结实臂膀扶住腰身,她一头栽倒在面前穿着深蓝色袍子的宽阔胸膛之上,用最后一丝清明抬头看去,只看到蒙恩如同深夜寒星般明亮的双眸,和一直带着笑意的嘴角。
只是苏仪清醉眼朦胧,已经看不清这笑是如同往常一贯嘲讽的笑,还是染上了些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