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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by乌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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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去帮忙卓思衡,但那两人互相往来极快,他若是贸然冲出去,只怕拖累卓思衡不能力敌,可若是帮不上什么坐在这里看二人缠斗,他又在生死存亡之际满心都是焦急恐慌。
  忽然他摸到身侧一把匕首,仿佛身上顿时注入了勇气,捡起来朝卓思衡脚边一侧扔过去。
  可他动作太慢,来不及出声提醒,那名禁军仿佛在极端疼痛下发了恨,竟硬生错力拗断自己被卓思衡踩住那条臂膀,忍着极大痛苦扯住卓思衡衣袖,以军卒武勇之蛮力掼他在地上。
  这一下疼得卓思衡眼前漆黑中冒出湛湛金光,浑身动弹不得,再能视物时却已被禁军单手掐住脖颈,呼吸死死扼在旁人手中。
  他还有力气挣扎,受求生欲驱使,整个人都绷紧蓄力,一只手去扣禁军的眼面,一只手扯向禁军断了的手臂。
  两人不顾自身性命拼死厮打,各自激发了身体里野兽般的狠恶本能,凄冷秋雨中都是命悬一线做最后一搏。
  这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刘煦在惊惧的恍惚中回国神,用带着近乎哭腔的悲鸣大喊:“卓侍诏!你快逃命去吧!不要管我们了!”
  卓思衡听了这毫无求生欲望的声音心头巨震,呼吸已是到了断绝的边缘,他垂落的手跌向地面,却触碰到一个冷冰冰湿漉漉的金属。
  仿佛是忽然之间,他又能舒畅呼吸了。
  只听刘煦哭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快走吧……告诉母后我和婉婉死在哪里就够啦……”
  他哭着哭着,却觉得一切好安静啊,莫不是已经死了?朦朦之间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卓思衡转了个方向趴在地上剧烈大口呼吸,脖子上没了掐着的手,而那个禁军则直挺挺站在原地,甲胄肋骨一侧接缝处插着他丢过去的匕首,血液也自此处犹如猩红的泉浆汩汩涌出。
  看至愣住的太子浑身发软,捂着妹妹眼睛的手不受控制般垂落,青山公主也张开眼,旋即战栗僵住,那禁军士兵还朝他们走了两步,像忽然垮塌一般跪坐在地,用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可怖凶恶的目光看过来。
  “母后?呸……你娘就是个卖主求荣的女表子……”
  言毕,他的头颅低垂下来,跪坐的身子再也没有动弹。
  卓思衡也听到了刚才的话,他才恢复呼吸,又是心下大骇脑海空白一片,清醒后的头一个念头竟是难道皇帝要害自己的孩子?
  许是他因前几件事已对皇上带了偏见,雨势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脖颈被冷雨淋到清醒后他当即便暗骂自己糊涂。
  皇上再不喜欢太子也还是替他找了朝廷上下最好的老师,定期查问功课,也常常去询问几位大学士太子的学业,虽说皇上对于太子来说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但若说他会做这样的事来再立喜欢的儿子上位,卓思衡认为这其中的推理链条缺乏逻辑和原始驱动力。

  等等,如果这个卖主求荣里的“主”指得不是皇上呢?
  冷雨淋下可能真有提神作用,卓思衡感觉自己的大脑可以百分之百投入运转后,略加思索便想起佟师沛曾说皇上皇后是景宗赐婚,皇后确有监视之嫌,但这些年皇上从来没提及此事,只是一味冷落皇后,其中又有什么关联?难道这个禁军是景宗的忠实拥簇,当年皇后出卖景宗同皇上联手,故而他为旧主复仇要杀了皇后的两个孩儿让母亲痛不欲生?
  卓思衡看向跪着的禁军,想着自己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该死,也还是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距离颤抖,胃部也开始痉挛,只想呕吐。
  但又看见太子和公主瑟缩惊惧之后呆呆看向自己,像两只受惊的小兽,让人顿生怜悯。
  于是,他用尽全力调度出温柔的神情,朝两个孩子微微笑笑,想要告诉他们危险已经过去,他们不必去死了。
  至少眼下如此。
  看见这个笑容,什么君臣纲常,此时小公主和小太子什么都顾不得了,连滚带爬起身齐齐奔向救命恩人卓思衡,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扎进他沾满朽叶血污的怀中,悲恸大哭起来。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卓思衡一手抚摸一个孩子湿漉漉的脑袋,也知道这并不能安慰惊魂未定且眼见生杀血腥的孩子,可多少能传达到有人正在保护他们的信息。
  两个孩子哭得比此时淋至三人身上的秋雨还凄凉彻骨,身体仿佛雨中欲坠的枯叶无助的剧烈颤抖。
  其实卓思衡的手也在抖。
  他第一次杀人是为保护孩子也为拯救自己,却仍是亲手刺穿一具活人躯体,怎能心平气和就此安之若素?
  此时唯一能让心灵平静的只有证明两个孩子还活着的哭声和他心底强烈的保护欲。
  ……还有一个,那便是真相。
  在雨里一直哭也不是办法,卓思衡拍拍两人,低头柔声道:“好了,已经安全了,我们一起去躲雨好不好?”像是在哄自家弟妹一般耐心。
  太子率先抬头,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少年了,不该如此,急忙抹掉脸上泪珠,用力点点头。公主却真是吓到了,小小一团手死死揪住卓思衡的衣襟,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哭得断断续续几乎要没气了,卓思衡只好半跪在地上,为受惊过度的小公主拂去头上身上的枯枝败叶,又温言软语让她平静下来。
  太子主动牵起妹妹的手,承担起安慰妹妹的责任,卓思衡朝少年赞许点头,他深知这样大的孩子见了如此残酷景象短时间内怎么能调整得好?不过是有更需要关怀的亲人在于是逼迫自己罢了。
  卓思衡叹息一声,让兄妹二人先相互依偎,自己则去检查禁军尸体。
  此人甲胄就是一般禁军装铠,内衬也并无稀奇,只是颜色上是玄黑而非赵霆安一般军官的朱红色。他手上虎口皆是厚茧,必是真正习武之人。可其余身上得以辨认身份的东西却是一样都寻不见了。
  太子刘煦一直盯着卓思衡看,猜到他是在翻找证物,腾出只环抱妹妹的手臂往西边一指道:“他的马拴在那边了。”
  卓思衡赶忙快步赶去查看,却也不禁失望,军马上的物件也是禁军马卒的标配:鞍鞯两侧挂有水囊箭囊与一张麻背长弓,其余也找不出什么来。
  他想了想,将一套弓箭取下挎在身上,又取了垫在马鞍下的薄毯,摩挲两下马鬃,牵马回到两个孩子身边,将薄毯披在他们肩头:“太子、公主二位殿下,咱们得先离开这里。”
  其实他心中还有个疑问想说。
  两个孩子都不是调皮好胜的,不会擅自专断跑进御林这么老远,那他们是怎么被诱拐到此处杀机四伏的地带?
  可此时耗在原地是下下策,只能先带他们返回安全地带再等两人情绪稳定后再细细去问听真相了。
  正当他要将两人扶上马背,却忽然听见一阵窸窣的震颤,很像北方深林骤雨之际的雷滚之声颤动树木,呼延老爷子管这叫天雷击木,是远处有树木遭雷劈了,若是这时雨还没下起来,那便要赶紧跑出林子,以免山火烧身。
  可眼下雨都下了一天一夜,人和树都湿透了,雷击烧着一棵树还有可能,要说引发山火,那实在不大现实。
  但这个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等了半天也没有雷声,那个诡异的细碎声响却越来越近,连太子和公主都听清了。
  “这是什么声音?”太子不安询问卓思衡。
  卓思衡没空回答,本能告诉他危险正在迫近,于是他下意识一只手拉住一个孩子,要扶他们快快上马逃走。
  可一切已经太迟了。
  灰黄的浪涛拍打过棵棵树木已朝三人席卷而来。
  一日一夜的暴雨让沛水的不知哪条山间支流决口,雁山溪谷众多,此时都成了便捷的河道,襄助奔腾的水流化作山洪,将紧紧团在一起的三人顷刻吞没,转瞬便不知所踪。
 
 
第50章 
  山洪污浊湍急,卓思衡死死挟住两个孩子三人才没被激流搅散,太子和公主皆是呛了好几口水,连呼救都喊不出来,卓思衡大声要他们抓紧自己,可水流轰隆的巨响不输雷霆震炸,他耳中轰鸣根本听不见其余声响,两个孩子听没听见不知道,他自己倒是也呛足了水,鼻腔都酸麻起来。
  万幸,他们方才所处的地方地势不高不低,刚好是洪流倾泄的通道,周遭树木茂密,将水速降去些许,但危险的也是树木太多,若是不小心撞上只怕非死即伤。
  渐缓的山洪漂下几个上游被连根拔起的空芯朽木,卓思衡赶忙用斜跨的长弓勾住一个,让两个孩子攀紧自己,三人仿佛一体用力将性命系于一根已死的树木之上,卓思衡时不时用另一只手去护两个孩子的头,不让他们被流经树木的粗枝打到。
  秋雨寒凉山洪如雪水方融,不一会儿刘煦和刘婉的嘴唇都已是淡淡的紫色,卓思衡料想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真的又饿又冷,身上的力气也快要用光,可每多看一眼一手抱紧自己一手扣在浮木上的两个孩子,他便自心底生出一股勇毅的力量,继续咬紧牙关不动如山。
  树木越多,山洪越慢,水向四周漫溢后,水位也下降不少,卓思衡感觉自己的脚尖已经可以碰到底,水也足够慢,他用尽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气将公主和太子先后拖上浮木,命他们趴下伏低,自己则还泡在冰冷的水中。
  好几处涡流自茂密林间生成,卓思衡自己也不得不半个身子挂在浮木上躲避要人性命的迎面树木,他个子高出孩子很多,更不好躲避,只顾前面闪躲,却没看清身侧横出的一条树枝忽然顺着浮木被涡流搅得打转时斜里撞过来。
  有水流速的惯性,卓思衡的脑壳好像被猛抽一下,顿时到处都是白的红的光,耳边嗡嗡直响,只听见两声太子的呼喊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好像真的又死了一次,卓思衡在奇妙的痛苦当中抓住自己即将离去的意识,身体到处都用疼痛催促他赶紧睁眼,于是他只能照做。
  看到的是天空,和两张哭花的小脸。
  “醒了!”青山公主声音是喜悦的,可表达方式却是放声大哭。
  太子也不停用他那都是污泥的袖子去抹眼泪,把脸抹得越来越花……
  卓思衡不免觉得他们可爱又可怜,心想你们俩亲爹驾崩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努力压抑全身肌肉痛楚的否决,颤抖着坐直,搂住两个哭泣的孩子在怀中。
  他们在一块巨大的石台之上,浮木恰好卡在这处巨大岩石探出的地方,洪水已经退去,石头下面全是污泥和树的残骸,天上飘着的云已是更淡的银白,可太阳却在其间不停往西坠落。
  看来今晚是要在此处过夜了。
  总之,在做其他准备前,还是要先哄孩子。
  “你们怎么把我弄上来的?不哭了,来告诉我。”卓思衡不用刻意低了声音,他基本上就是在有气无力嘶哑着说话。
  太子到底年纪大些,忍住辛酸道:“水小了后木头卡在此处,我和妹妹跳到石头上,拿藤条拴住你拉过来的。”
  卓思衡去翻开两个孩子泡至发白发灰的手掌,见上面遍布红紫勒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再看他们脸上也好多细小伤痕,想必是激流途径树梢所刮,更是忍不住再抱紧孩子。
  “真是对不住,我说着保护你们兄妹,可自己先晕过去了。”卓思衡摩挲两个孩子的手掌鼓励道,“多亏你们两个坚强聪明,想了这个办法,不然今晚不知怎么过夜。”
  太子好像没听过有人夸他聪明,此时已是受宠若惊,可听罢却面露惊讶:“我们不快些赶路回到中军行辕么?”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森林中走夜路。”他本想说野兽出没觅食很危险,可怕吓到孩子,只好改口说个不那么恐怖的理由,“夜里无法分辨方位,是很危险的。”
  太子恍然大悟点点头,连青山公主都不哭了,只安静地听。
  “所以咱们得弄些能过夜的东西,先熬过今晚,补充些体力,明天再去寻路。”特殊时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况且自己要还是一口一个臣和各种恭谦之言,两个孩子更要畏缩,不如就真斗胆当一回他们的哥哥,吩咐道,“太子,公主,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卓侍诏哥哥,你说。”公主刚才被夸了后忽然坚强起来,觉得自己很受人倚重。
  卓思衡心想我是你爹的臣子,你叫我哥,我们这辈分太乱了。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便也只是笑笑柔声道:“这件事哭着可办不好。”
  公主立刻肃容坐直,使劲儿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哭了。
  “你们去捡些树枝,不许去远,只能在附近,只要这种。”卓思衡拿起手边一支湿漉漉松树细枝,“我去找点别的,咱们夜里有火便不怕了。”
  “可是这么潮湿,真的可以点起火吗?”太子表示怀疑。
  “总得试试。”其实卓思衡自己也没把握,他虽然学过怎么用湿树枝取火,然而从前都是看呼延老爷子做,自己还未曾成功过。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嘴上说着得罪,用手解开公主长长的束发带,用这淡紫色的绸带绑住孩子一人一只手,以防两人走散,又叮嘱一番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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