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by清越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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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运气和超强的交际能力,想必都缺一不可。
老爷子以前的处事原则,总结一下还真就像沈丽姝说的“闷声发大财”,沈家旺曾私下对妻子叮嘱的不应太招摇那些道理,也是从老爷子那里学会的。
所以她拿老爷子当挡箭牌,沈家旺是信的,且越看越觉得姝娘深得老爷子真传。
同时,沈家旺也被勾起了内心深处对老爷子的思念。
他们不是亲父子,他到老爷子身边时更是早已知事,但过嗣一事也并非儿戏,乃是得到祖宗礼法承认的。
因此,从过嗣的那天起,他们就是亲父子,
何况老爷子对他尽心尽力、毫无保留,人心都是肉长的,沈家旺对老爷子的感情之深,也丝毫不亚于对亲生父母。
此时沈家旺对女儿的那点惊讶怀疑,统统化成了对她孝心可嘉欣慰和感动,在晃动的烛光下,眼底甚至依稀泛着水光,他不停的点头,“好,好,姝娘聪慧至孝,日日不忘老爷子的教诲,还能一点即通,也不忘爷爷当初对你的疼爱,他老人家若在天有灵,必然也是高兴的。”
戴上滤镜的沈家旺甚至觉得,姝娘心思如此通透,连他都自愧不如,估计就是老爷子在天显灵了。
过年祭祖,他可要记得给老爷子敬上一坛好酒。
城里出了名的那些好酒,像是时楼的碧光、丰乐楼的寿眉,都是老爷子在世时极喜爱又舍不得喝的,他今年至少可以买一样回来给老爷子解解馋。
在沈家旺陷入自我感动无法自拔情绪的时候,沈丽姝已经跟小伙伴们清点并归纳了今天的收入,又飞快盘了下总账,她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大声宣布道,“咱们总计赚了二十一贯六百七十二文!”
众人鼓掌欢呼、雀跃不已,其中又以徐虎最为激动。
在场大部分小朋友应该都比较懵懂,超过三位数,大概金钱就只是个数字了,具体代表着什么,他们并无概念,不过身为长房长子、备受父母和爷奶信任宠爱的徐虎不同,他这两年跟着父亲和爷爷学习家传手艺的同时,也或被动或主动的了解到家中的经济状况。
徐家哪怕住在繁华便利的通许镇,也是当地许多人羡慕的殷实人家,可刨除全家的吃穿用度、和买地等支出,每年爷奶手中能攒下的都不超过二十贯——当然他知道交公的数目有些水分,他娘偷攒的私房钱都换成银锭了,二叔二婶闲暇时帮着二叔娘家去乡下收猪肉赚外快,攒的私房大概也不比他娘少。
不过爷奶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想来也无甚紧要。
爷奶说,他们兄弟姐妹都长大了,要开始准备嫁娶之物,在这之前得多攒些银子,往后一年年,公中只有支出,难有进账。
这么一对比,他们和表妹合伙做生意,短短十天赚来二十多贯,已经不是一本万利能够形容的。
说若他最初只是因为爹的安排,且觉得跟着表妹有得吃有得玩才坚持至今的,那么此时此刻,徐虎才真切意识到他们不是玩闹,做的事情比谁都正经。
跟着姝娘也不仅有肉吃,而是真的能发财。
想到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们一年赚的可能比全家赚得还多,徐虎就兴奋的双颊泛红,掌声比谁的都响亮。
小伙伴们太热情了,沈丽姝拿出大佬宠辱不惊的风范,压了压手说,“时辰不早了,都去休息罢,距离放假还有两三天,这之前我们也不能放松,更该养精蓄锐、再创辉煌。”
她也是画饼成习惯了,放假的事也不忘拿来打鸡血。
整个团队倒也配合,毕竟姝娘的饼虽然又多又圆、防不胜防,却也不曾食言过。
因此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擦脚的擦脚,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很快就熄了灯各回各屋。
不一会儿更是最后一丝声响也无,又是静谧安详的一夜。
如此又忙了两日,沈丽姝宣布第一阶段的工作圆满完成,并当夜就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完成了分配利益的过程。
那天收摊的时间跟平时一样,也到了深夜十二点,接下来能休息两三天,其实是有很多时间做这事的,但沈丽姝觉得,她和小伙伴们不怕苦不怕累、咬牙支撑到现在,都是因为内心有同一个信念,等分到了钱,付出的一切血汗便都值了。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不数钱还怎么安心睡觉?
果然她路上一说不等明天了,到家就分钱,小伙伴们纷纷热情响应,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好像一分钟前累成狗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就连第二天还有工作的沈家旺,得知要分钱了都睡意全无,哪怕这钱没他的份,他也要跟妻儿一起,全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在桌边,亲眼看着姝娘和表兄弟们分配利润。
他们最后盈利二十四贯四百三十六文。
虽然之前说好了四六分,但最后情况却比较复杂,大家都没有想到卖板栗这么辛苦,徐虎四兄弟每天穿梭在沈家和瓦子里中间,就算是分成了两组轮流奔波,平均每人每天至少也跑了两三万步,工作量俨然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沈丽姝她爹娘和两个弟弟虽然也没闲着,可每天加起来还能领到一百一十五文工钱,倒也划算,可徐家四兄弟最辛苦却没有工钱拿,若还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配方式,其中四分之一(大概两贯钱)得带回去分给帮他们摘板栗的兄弟们,最后他们自己的付出和收获就有点不成正比了——至少沈丽姝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后来就坚持调整分配方式,要求直接平分。
如今就是沈丽姝个人得十二贯 ,徐虎四兄弟也得十二贯。
至于兄弟四个最后怎么分,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沈丽姝管得没这么宽,但她相信并不难决定,毕竟年纪最大的徐虎和最小的徐鹭是亲兄弟,跟同样一母同胞的徐力徐林综合实力相当,就算私人平分也未尝不可,至少大舅家和二舅家都不会有意见。
少年们的感情还是很纯粹的,只要大人不掺和,就基本不会出现大矛盾。
沈丽姝不是很担心她的合作伙伴,一边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装进钱匣里,一边笑盈盈的对围观群众宣布,“我们之前就商量好了只分整钱,明日还要请爹娘陪我们去钱庄换银锭,至于这剩下的四百三十六文零钱,就送给爹娘和大弟二弟,作为你们这段时间辛苦帮忙的感谢,具体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
第14章
姝娘的快乐。
被点名的几人没想到,只是凑热闹围观还有这种好事,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
尤其沈家旺还背着身为一家之主的包袱——是的,他坚信这种东西还存在,姝娘每一次发钱,他都要习惯性的拒绝,“四百多文呢,这哪里是零钱?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每天做事都领了工钱的,很不必再给了。”
沈丽姝也很习惯的摆手,“这也不是天天都有的,今儿我们高兴,也让爹娘大弟二弟也跟着乐一乐,又不是给外人,爹可别太见外了。”
说着便不在意老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别扭,转头笑吟吟的问沈徐氏,“我记得爹娘最近的工钱都由娘亲自保管,那应该也攒了不止一贯钱?”
沈丽姝承认她这个笑容,带着三分霸气三分戏谑和四分漫不经心,因为即便发奖金那天她没发现沈徐氏心态的转变,经过这八、九、十天的观察,再看不出来她娘已经真香她就是瞎子。
虽然不知道她娘是每天从她这里领薪水的感觉太快乐,已经乐不思蜀,还是沈徐氏全部心神都被工作占领、根本没有时间唧唧歪歪对她洗脑,都证明沈丽姝当初灵机一动,花钱雇佣父母给她打工的想法实在太有创意,太具前瞻性了。
这大概传说中的打不过就加入吧。
只不过是她娘加入他们而已。
总之又是为自己的机智果决感动的一天。
沈丽姝在搞事业的时候恨不得压上所有心智,力求面面俱到,把自己绷成一张弓,随时准备全力以赴的样子。
但同时她又是个彻底的享受派,生活中要多放松有多放松,经常不小心就放飞一下自我。
比如现在,飘飘然的沈丽姝就翘起了尾巴,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想看沈徐氏露出那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可惜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表态,沈进殊倒先被勾起了伤心事,马上又要发大笔奖金的欢喜瞬间全无,他立刻大声告状,“哼,娘当然攒了很多钱,那天阿姊给我的一百文,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娘收走了,一文都不给我。”
开张那天阿姊给大家发的奖金,毫无疑问是沈进殊人生第一次拥有那么多巨款。
此前他可以支配的零花钱,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
说起来沈进殊之前当了好几年的老幺,不但爹娘下意识更宠他一些,哥哥姐姐也很自觉让着他,这才养成小家伙比他哥更霸道调皮的性子。
但这么个备受宠爱的“小皇帝”,出生至今收到过的压岁钱,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一百文,更何况这些压岁钱从来落不到他自己手里。
能够想象沈丽姝出手就是一百文,给弟弟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简直是三观都要重塑了。
那时的沈进殊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整个巷子的小伙伴也没他风光,已经开始畅享自己依靠雄厚财力招收无数小弟,在这一片称王称霸的美好生活了。
然后……
他的巨款就没了,一个铜子都不剩。
沈进殊小小年纪,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就是那种不管过多久再想起来,嘴巴扁得都能挂油瓶的程度。
此时此刻他的嘴巴就高高撅起,随时可以挂油瓶。
沈文殊虽然没说话,但也在后头使劲点头,对母亲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可见他也拥有同样的遭遇。
沈丽姝心想,帮儿女们管钱、管着管着就没有的诈骗技能,是每个母亲都无师自通的吗?
她小时候老妈还会用十块二十跟她“等价交换”,沈徐氏却是一文钱都不给,就很过分,代入一下拳头硬了。
但她也只是膨胀到想看一看她娘的“笑话”,还不想自己成为笑话,当然要防止引火上身。
沈丽姝谨慎的不予评价,直接换了个话题,“那我后头每天给的五文,娘帮你管了吗?”
二弟飞速摇头,“娘想管的,但我没让,我宁愿让大哥帮我管钱。”
这样他只要多撒娇缠磨,每天还能搞来一两个铜板去买糖吃。
沈丽姝“咦”了一声,惊讶转头问大弟:“你帮二弟管钱了?”
沈文殊点头,“我自己的也没花,都攒起来了。”
“那你攒多少了?”
“加上今天,我们一共有一百三十八文。”沈丽姝问的是他,沈文殊回答却是他们。
阿姊每天给他十文钱,他都没舍得用,所以这里大半都是他自己的,二弟拥有的只是零头。这要是直接报出来,就显得二弟那点钱特别可怜,他肯定要闹的。
他经常很烦弟弟,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了大哥的担当,说好的一起攒钱,二弟也努力了,每天只花一文钱,沈文殊也不想分的那么清,这就是他们的共同财产。
“这么多?”沈丽姝惊奇的问,“你们攒钱是想做什么?”
沈文殊报数字的时候,沈进殊就自觉挺起了小胸脯,一听阿姊发问,更是骄傲举手,小嘴叭叭道:“大哥说我们下个月去镇上读书,不能天天回家住,手头有点钱才安心,所以要趁着现在能赚钱,好好儿攒一攒。”
二弟就想着好事,沈文殊自然要补充,“手里有钱,若是纸笔不够了,我们也能自己买。”
下个月送他们回镇上读书是沈丽姝的决定,父母也答应了,便由她全权负责学费。
但想也知道,学费才多少钱?爹娘咬咬牙是能承担的,只是这年头没有义务教育补贴,书本和笔墨纸砚却不是紧一紧就能省出来的。
其中纸笔的负担最重,这玩意儿又贵又是消耗品,一旦用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偏偏沈丽姝想起他们姐弟跟着老爹学习几个月,却至今没机会握笔,没事只能蹲在地上用树枝戳写的经历,就倍感心酸,心想再苦不能苦孩子,弟弟们上学的文房四宝可要准备充分了,这钱她也包了!
大头都要出,沈丽姝自然也做好了给他们发生活费和零花钱的准备。
只是这段时间忙着搬砖搞事业,沈丽姝的念头转过就放下了,决定有空再提。
没想到小家伙们已经默默给自己攒生活费了。
沈丽姝对此是欣慰甚至惊喜的。
她刚穿来的时候,大弟二弟就是很普通的小孩,跟巷子里那些满地打滚、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泥猴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开始搞事业之前,沈丽姝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改造调皮弟弟上面,以学习为由把他们关在家里少出门浪,并教他们养成了勤洗手爱干净的好习惯。
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沈丽姝也是颇费了一些心机,教他们玩一些抓石子、跳房子的小游戏,或是带他们一起动手做手工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