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by清越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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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现成功把贞娘搞迷糊了,那今晚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贞娘还没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夜晚已经悄然来到。
天黑得早,大家六七点就纷纷熄灯上床了,有没有睡着不知道,反正沈丽姝按照约定时间悄悄溜出房间时,四下皆静,不知道其他人是都睡了,还是只当有人起夜并不在意,她和贞娘顺利溜出来,依照原计划一起来到门口,沈丽姝自己出去,贞娘在门内接应,这样就算她们回屋的时候被其他人撞破,也可以解释是睡不着散步,虽然天寒地冻的夜里两个人出去吹冷风是很怪,但总比沈丽姝一个人跑出去更有说服力。
大门其实已经离他们住的屋子很远了,不高声喧哗一般是听不见的,但两人还是做贼心虚,贞娘话都不敢说,用眼神询问姑娘:开门吗?
沈丽姝点头。
贞娘就迅速把门打开,目送姑娘闪身出去,她再动作轻而快的把门合上,一气呵成,仿佛演练了无数次。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赵昭景:……
大概很多人看到这奇葩的一幕,都会调侃一句她是不是出来做贼了,但赵昭景没有,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幅静静看她装逼的架势,反而让沈丽姝倍感恼羞成怒,忍不住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昭景没被凶到,反而勾了勾唇,心情极好的朝她伸出手。
沈丽姝慌极了,这是要动手还是抱抱?
两个都不是,那双骨节分明如艺术品的手,目标原来是她脖颈处的斗篷系带,“系带怎么松开了?出来前应当检查一二,可不能着凉。”
沈丽姝是全副武装好才出来的,帽子耳罩手炉一个不少,斗篷大概是因为摸黑穿的,系带没弄紧也是可能的。
因为抱着手炉,她还真不方便自己调整,只能梗着脖子让大佬服务了,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荒唐念头,她娘如果看到心心念念的“程公子”亲自给她整理系带,不知道会不会激动到昏过去?
但等徐女士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究竟是喜极而泣,还是乐极生悲,可就不好说了。
大脑天马行空,沈丽姝的目光却不知不觉落在眼前那双好看的手上,赵昭景生于膏梁锦绣之中,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养尊处优,可他帮她整理衣领的动作却如此娴熟,甚是赏心悦目,让她都不免看失神了。
直到赵昭景的一声轻唤,才把她拉回现实。
沈丽姝发现他已经帮自己重新系好斗篷了,立刻后退一步,摆出淡淡的埋怨姿态,“这么晚叫我出来,信里也不细说,究竟是做什么?”
赵昭景微微侧身,带她看向湖边的某处,“请你出来看焰火。”
沈丽姝疑惑:“焰火?”
赵昭景扬眉一笑,难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同过年元宵常见的焰火不一样,你看过便知,上前一些,会看得更清晰。”
沈丽姝心想小瞧人了不是,她上辈子看过的花样多了去了。
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态,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看到了那边的架势,一字排开了数十架烟花,沈丽姝想还真是大手笔,规模不比官方举办的活动小。而且由于汴京火灾频发,朝廷严禁私人交易烟花爆竹,眼前这阵仗也就只有这种特权阶级能享受到。
万恶的封建贵族阶级。
然后,当第一架焰火在他们面前点燃绽放,沈丽姝脑海里这些有的没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没出息的陷入了深深地震撼中。
她发现看别人放烟花,跟有人专为自己而放的烟花,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前者看完哇一声,顶多夸几句漂亮,看完热闹抬腿走人;后者她是第一次体验,深刻理解了心花怒放这个成语,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如燃放的烟花一样,灿烂而热烈。
赵昭景的确没说大话,给了她独一无二的焰火秀。
那五彩缤纷如流星般消逝的焰火,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反正她在这个时代生平仅见,仿佛昭示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
烟花在天空中转瞬即逝,有些痕迹却深深印在了她心里。
第172章
“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烟火绚丽, 总有燃尽的时候。
当最后一束花火消逝在夜空中,硝烟也被风吹散,田野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沈丽姝却还沉浸在那些思绪中, 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赵昭景打破沉默,轻声问她, “喜欢吗?”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否认,只能点头:“喜欢。”
亲身经理才知道有些仪式感,也并非外人眼里的仪式或者作秀, 这个动作背后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只有自己知道, 任何人都无法替她体会。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场独一无二的烟花盛宴, 因为它们只为她一个人绽放。
“转瞬即逝的美丽往往带给人永恒的惊艳, 这绚丽烟花正如昙花一现。”赵昭景感慨了一声, 又道, “不过你喜欢焰火, 以后还可以再放,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沈丽姝突然被触动,可能赵昭景前面那句感慨只是随心而发, 并没有其他意思,可她有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心思,此时此刻却彻底被勾了出来, 几经纠结, 最终在他转身要送她回家的时候, 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那你, 喜欢这昙花一现的绚烂吗?”
赵昭景回头,猝不及防望进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
他耗费月余之久准备今日这场焰火晚会,不过是为了博她一笑。
以往给她准备的礼物,都是些女子爱用的布帛首饰,她总是甜甜的道谢,之后也不见如何穿戴打扮,可见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爱财。
或许比起不劳而获,她更爱通过自己双手获得的财富。
他那时才意识到,送她喜欢的东西不难,真正想讨她欢心,却不是寻常物件可以,少不得倾注用心、花费些精力。
放焰火的主意去年便有了,原本是要年前挑个时间放给她瞧,只是下面人来报还需多一些时日,也许能试出不一样的焰火颜色。
是在原定的时间里为她放一场中规中矩的焰火,还是耐心等待一场五彩缤纷的绚丽?
赵昭景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就不会默默守候这么多年,或许也根本不会有机会一点点发掘她身上每一个闪光点。
今日的焰火绚烂吗?
绚烂不过她眼眸里的神采。
赵昭景本想说他不重要,只要她喜欢就好,可是被她这样看着,不由自主便顺从了她眼底的期待,给出肯定的回答,“喜欢。”
太好了,既然他也认同这个观点,那就可以展开下面的话题,沈丽姝忍不住欢喜的说:“我就知道我们三观一致,像焰火一样燃烧生活,为了片刻的灿烂,放弃永恒又如何?”
赵昭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意思?”
沈丽姝就是从他最初的那句感慨中得到的启发,并非事事都要追求完美结局,像烟花一样转瞬而逝,只要曾经绽放过美丽,也是一种选择。
就像她和赵昭景的感情。
摸着良心说,沈丽姝对他不是没感觉,只是理智不允许她放任这种的感觉,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她不认为他们有平等谈感情的资格。
可是话又说回来,过去这么多年以朋友身份相处也很愉快,也从没觉得他的身份太高没资格跟她做朋友,毕竟她打从心底不认同世俗等级观念,所谓的敬畏不过都是流于表面罢了。
为什么关系的转变,却会带来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原因很简单,未知令人恐惧,她害怕的是面对他的家庭他的社会圈子,对于他这个人,无论他叫赵昭景还是程公子,他永远都是他,从来没变过。
所以只要他们不结婚,她所顾虑的那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而她刚好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
都有钱有闲了,谁还乐意去给别人当老妈子,当牛做马一辈子都退不了休?
不过不结婚,不代表不可以谈恋爱。
沈丽姝上辈子和同样身体健康审美正常的姐妹们,几乎都有个成为富婆包养小鲜肉的梦想,这辈子好不容易奋斗成富婆,要不是世俗的约束和自己也刚刚成年的年纪,她早就放飞自我浪起来了。
但是任凭她怎么浪,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赵昭景这朵高岭之花身上,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的!
可现在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这一波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把这朵无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吃干抹净,还不用负责,沈丽姝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越想越心动,当即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的表演,“你说你姓程,我听秦叔叔说过,汴京最有名望的程家,一门出了两位王妃,乃是世家清贵,十分受人尊敬。我想即便你是那个程家的,只要不嫌弃我家只是平头百姓、家世低微,我是很愿意与你当朋友来往的。可你一夜之间从程公子成为赵宗室,还说心仪我,让我如何相信甚至是接受,我又怎么敢肖想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昭景还在思考那种不妙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话题毫无预兆从焰火跳到这里,他便也只是静静看着,觉得她这唱念做打的模样真真是陌生又精怪,总算知道她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为何能一夜成名,被请去各个府上表演了。
他都没把这番话当真,本人也几乎毫无代入感的,看她似乎说完了,唤了句“姝娘”,被她立刻打断,他便也不再试图搭话,继续安静听着。
沈丽姝表演得正起劲,就差掏出帕子按一按眼角了,“可是我家再怎么低微,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世清白、家人也都是良善之辈,就算我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也绝对不会给人做妾、带累全家都抬不起头的!”
赵昭景猝不及防,表情从来没这么错愕过,“姝娘,我从未如此想过,难道我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甚至都想打开她的小脑瓜看一看在想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
沈丽姝则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外面有那么多身娇体软、多才多艺的小姐姐,他如果只是想纳妾,倒也没必要强扭她这口瓜。
可这个可能性再小,它也是存在的,总要得一句准话,她才能放心。
眼下看赵昭景一脸比她还不可思议的样子,沈丽姝相信他从来没这个想法,也就彻底安心了,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继续开始表演,“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一心想拒绝……”
赵昭景没被她的茶言茶语的打动,只是听不得拒绝两个字,无奈道:“我说过,你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必顾虑其他,这些事情都放心交给我处理。”
沈丽姝心想信你才有鬼,男人的甜言蜜语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但面上还是动容的点点头,“正是考虑到你一片真心,我委实不忍辜负,这段时日才左右为难、辗转反侧。不过方才看着焰火在空中消逝,让我阔然开朗,既然两下皆难,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关风月不论前程?”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算是惊世骇俗了,所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而且对面这位,也不见得多么循规蹈矩,宗室子不论身份追求平民之女,搞不好比她的所作所为更让世人跌破眼前。
所以她还是大着胆子说出心声,说完见对面的人皱眉沉思,不由跟着忐忑了一会儿,然后就见赵昭景沉默半晌憋出一句,“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沈丽姝:??
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力?要说始乱终弃,也是他们互相始乱终弃,谁也不吃亏不是。
她觉得这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赵昭景也多少觉得委屈,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说到底,你还是不认信任我”
“我自是相信你的。”沈丽姝正馋他身子呢,自然是极力用甜言蜜语安抚,“不过这毕竟要与世俗大众对抗,背后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我帮不上什么,只能尽量不给你添乱,因此才想起这权宜之计,尘埃落定之前,咱们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最后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是不成,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各自安好。”
她实在把话说的漂亮,赵昭景一边怀疑,一边又不由自主被哄好了,“倒也没有这么艰难……”
沈丽姝觉得他这话不过是努力挽尊,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只顾仰头要一个确切答复,“那你说我的想法好不好嘛?”
其实她看得出来,大佬多半已经被拿下,说这话的时候,小手还扯着他的袖子调皮晃了两下。
而赵昭景也果然被她晃得心头一软,一不留神点了头,从此割地赔款,成了她没名没分的地下男友。
沈丽姝眉眼弯弯,不安分的手也顺着袖口往里滑,轻轻拨弄着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我们说好了,在庄子上可以这样私下来往,悄悄的不引人注意,回到城里便一如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