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by清越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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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按照小伙伴们的意思来, 他们岂不是全年无休九九六?
那她可能都等不到成年享受人生的那天, 就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工作太拼而猝死的穿越女。
想一想那画面, 简直死不瞑目了, 沈丽姝不寒而栗, 更加坚定了放长假的决心。
听到这个答案,徐力脸上满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但他这几个月在外面历练多了,也是颇有长进的, 至少脑子转得比以前快了,立刻收拾起失望的心情,建议道, “那表姊明日换了银子, 跟我们一块回家如何?”
早点在他们家住完, 就能早点回城里做生意了。
沈丽姝:“……”
可以, 但没必要。
沈徐氏倒是很喜欢她亲侄子的提议,简直说到她心坎里了,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对啊姝娘,明日就跟表哥表弟们一快回去吧,这样也省得你爹还要请两回假送你们。”
虽然老爹距离真正踏入“仕途”还差十万八千里,可以说不发生什么奇迹,他这辈子都无法踏入仕途,但沈丽姝对老爹这份工作的重视,一点也不比对自己事业的重视少。
原因之前也提过了,若没有老爹工作上的人脉,她的事业也无法这么顺利的开展下去,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因此一听老爹又不想好好上班,要为一点小事请假,沈丽姝就有点不赞同,试图劝她爹打消念头,“爹上个月就请了半天假,这次又请假,会不会让上头的人觉得您当差不踏实用心?不如还是托口信请二舅来接人吧。”
“上回二舅他们回家前,还特意叮嘱过我们,说田地里已经没多少活计了,他们空得很,若有事要他们帮忙,只管叫人带个口信回去,他们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事实上就算他们没叮嘱这句,沈丽姝也会这么劝老爹的,尤其是徐二舅,得知侄子和儿子们又要带一笔巨款回家,还不喜得连夜就扛着驴子进城接儿子和大侄子们?
沈家旺迎上女儿满是关切的目光,心中尤为受用,并且姝娘的关心问题其实不无道理,考虑到她的年纪和见识就更显难得,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对他们衙门一些潜规则还不够了解。
他便耐心跟姝娘解释了一下这里头的门道:“我们底下这些人,是不像上头的官老爷那样,每旬还有沐休日,我们只有逢年过节、举国同庆的时候才有假日。但平日里呢,上头的大人们也很通情达理的,谁家中都有点事,每个月请一天半天假是被允许的,也不会因此扣我们的月俸,当然次数多了也不好。”
介绍完单位的情况,再说自己的,“爹以前没请假,是因为没遇到要紧事,没有请假的必要,而不是不能请,遇到了自是随时可以请假的。更何况如今情形好了,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姝娘只管把心放肚子里,爹都有数,不会因为你们耽误正事的。”
如今情况为什么好了,沈家旺没展开说,懂的人也都懂。
如今他认了个很有背景的老大,不说在衙门里横着走,但是腰杆也能比以前挺得更直一些了。
沈丽姝听完这番解释,果然安心许多,因为老爹单位的那些领导们,听起来似乎对手下们还挺体恤大方,也没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威严恐怖、难以相处嘛。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这里是京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还在宫里坐着呢,其他人就算做到了宰相,仍然有需要顾忌的地方,所以,哪怕老爹衙门里的最高长官,大概率也不敢更没必要在衙门里只手遮天、作威作福。
官场生态只会比差役小吏们那点门道小九九来得严峻百倍千倍,越是接近权力中枢越是派系复杂、盘根错节,争斗起来都不是个人死活那么简单,那是分分钟牵连整个家族和派系的大案,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谁也不会掉以轻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乐衷斗争,官场虽然复杂,本质也跟社会差不多,人间百态,有人忙着升官发财,有人喜欢摸鱼渴望退休,也有人一心一意为民生谋福祉,但应该没有哪个奇葩,都过五关斩六将考中进士做官了,最后却沉迷于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这种低级趣味的?
这么一想,老爹能抱上齐孔目的大腿,还真是值得全家人出去大吃一顿庆祝的喜事,毕竟真正的领导们对他们这些小吏无所谓,不会刁难也不看在眼里,看似都在一个衙门做事,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小喽啰只要抱好大腿并且大腿罩得住,职场生涯基本就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了。
沈丽姝总算是理解爹娘那天对齐孔目来访的激动心情了。
打个比方,齐孔目向老爹拋来的橄榄枝,相当于突然冒出个天使投资人,想要无条件资助她五百俩去做生意,那她当场就旋转跳跃、开心到要上天了。
她现在对老爹专程请假送小伙伴们回家的决定没有异议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态度,沈徐氏已经迫不及待开口了,“姝娘,这下放心了吧?不用特意让二舅过来,你爹明天就能送表哥们回家,不如你和大弟二弟也一同走吧?”
沈丽姝不会看不出来她娘的迫切,但她却故意说,“就算明儿大弟二弟能跟着去姥爷家,我也走不开,这不答应给齐孔目他娘煮的糖水板栗还没弄呢。”
沈徐氏险些急得脱口而出防的就是她一个,只送走她大弟二弟有什么用?
但最后关头她还是把话咽回去了,转头求救般的问丈夫,“齐孔目家里着急吗?”
沈家旺很配合的摇头,“前儿齐孔目还跟我聊起这个,他知道孩子们这阵子都很辛苦,特意跟我打了招呼,他家老夫人天气转凉后胃口就好了,虽还偶尔惦记姝娘煮的糖水栗子,可老人家本就不宜多食这个,因而姝娘也不必着急,何时得闲了再做便是,我说那正好,可能孩子们忙完要回镇上老家玩一顿时日。”
他这番话也许并非虚言,却也及时为妻子解了围,沈徐氏自然认为丈夫今日是站自己这边的,高兴之余更多了几分甜蜜,不由得朝丈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家旺正好也在看妻子,夫妻俩默契十足的相视而笑。
沈丽姝赶紧移开目光,但凡再慢一秒,她的狗眼就要被闪瞎了。
她发现这辈子的亲娘平时温柔贤惠,对丈夫言听计从,看起来就像很卑微、处在食物链底端的那种家庭妇女,但实际上她娘对于拿捏男人、调教老公这方面,应该是很有一手的。
不然家里的财政大权也落不到她娘手里。
当然老爹为人正派,懂得尊重体贴妻子,也是她娘能施展手腕的关键因素之一。
总之,对于老爹这次帮她娘的行为,沈丽姝半点没放在心上,人家帮他媳妇天经地义,再说老爹平日站她的时候也不少。
她只是中途穿来的,又不是从外边捡来的,对于爹娘夫妻恩爱这件事只会乐见其成。
只是如果他们能学会计划生育,那她还会更欣慰的。
在沈丽姝内心小小吐槽的时候,沈徐氏也结束了跟丈夫的默默相视,转而继续之前的话题,“姝娘你看,齐孔目都不着急了,你们明儿就放心回镇上去玩吧,多住些时日也没关系。”
沈徐氏这么执着的要女儿去镇上,恨不得他们天一亮出发,还不想她太早回来,就是不想再给姝娘逛街买东西的机会了。
上个月姝娘揣着三两银子潇洒出门、带着一堆东西和只剩几文钱的空荷包回来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哪怕这钱都是姝娘自己赚的,她花或是不花,都到不了自己手里,她花了还能给他们买些好东西回来。
但沈徐氏宁愿自己什么好处都落不到,也宁愿要一个一毛不拔的姝娘。
她以前觉得自己只要多念叨,哪怕姝娘十句里只听一句半句也是值了,费口舌而已,能让姝娘多省一文是一文。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都反复提了三遍,姝娘始终没给个准确的回应,她个小机灵鬼儿,怎么可能听不懂?分明就给她装傻,不想答应罢了。沈徐氏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姝娘平时哄弟弟们的画面。
姝娘每次哄弟弟们内容都不一样,话术灵活多变,但时间一长,沈徐氏也渐渐发现并总结,姝娘好像是有个规律的,简单来说就是投其所好,用弟弟们感兴趣的东西或话题来引导他们,小男孩们每次都会上钩,屡试不爽。
学会这招后,沈徐氏暂时还没机会在大弟二弟身上试验,此时此刻却对姝娘跃跃欲试,看她还在装傻充楞,便试探着说道:“姝娘不是对四伯说的带你们去玩很感兴趣吗?早一天去,就能多玩一天,姥爷家和爷爷家还会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又好吃又好玩呢。”
敏锐如沈丽姝很快就发现这语气听着耳熟,稍微一想就恍然大悟了,这不是她哄小老弟的标准话术吗?她娘居然暗中观察并且默默学会了,还用在了她身上,甚至连语气都那么的相似。
好家伙,她娘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面对这么想方设法、对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的老母亲,沈丽姝突然来了点恶趣味,爽快点头:“好啊,明日我们一起回镇上——”
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看着她娘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才慢悠悠说出了下半句话,“大不了我明日也早点起来,上午就跟表哥他们去街上把想买的东西买齐。”
不购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要是不花钱,辛苦搬砖赚钱又有什么意义?
沈徐氏:……
嘴角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静静看着母女俩交锋的沈家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但也不能让媳妇这么尴尬下去,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你又不是不清楚,姝娘除了赚钱,最大的兴趣就这两个——吃和买东西,怎么还指望她能改?”
沈徐氏原本沮丧得肩膀都垂下去了,一听这话又梗起了脖子,“她的兴趣要是上街买几块糖或糕点,哪怕是大姑娘们用的胭脂首饰,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瞧瞧她买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纸笔,酒,绣样,还有香料,全都是又贵又不实用的,哪个大姑娘跟她似的奇怪?”
说着忍不住瞪了沈丽姝一眼,抚着额头一脸郁卒:“这回赚了这么多钱,真不知道她明儿还能往家里搬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沈家旺含笑安慰道:“那也无妨,姝娘能花就能赚,我倒是觉得她这么小就琢磨着赚钱,还能吃苦,恰恰是因为她想买东西,才会这么用心。哪天她没东西想买了,说不定也没心思赚钱了,你觉得那样好吗?”
沈丽姝在旁疯狂点头,对对对老爹说得都对,她赚钱就是为了好好花钱。
她是说过跟家人相处也要有退有进,不能老是我行我素,但自己赚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是她的原则是也是底线,不可能因为她娘几句捞叨就变卦,所以与其指望她收敛,她娘早点把心态调整过来才是真的皆大欢喜呢。
沈徐氏很想倔强的顶一句不赚钱就不赚钱,本来就没指望过姝娘养家糊口。
可是姝娘给的太多了,让她将这话盘旋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这两个多月跟着孩子们忙碌,他们夫妻虽累,收获也一样丰盛,上次的不到两贯加上这次的三贯多些,刚好攒下了五贯钱。
五贯钱呐,已经是孩子他爹两个月的月俸。
若每个月都能多出这么一笔收入,明年都不需要姝娘给弟弟们出束脩,他们自己就能负担了。
也不仅仅是大弟二弟,小弟,或是以后出生的孩子们,他们都有条件送他们读书了。
让姝娘一个孩子承担弟弟们束脩,沈徐氏内心不太得劲,她知道孩子他爹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卖力的帮孩子们炒板栗,能够尽一点当父母的责任也是好的。
最后,这个话题以沈徐氏一声倔强轻哼作为收场,沈家旺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只是还拉不下脸承认,很体贴的出来打圆场了,招呼捧着钱使劲傻笑的孩子们,“既然明儿还要早起去买东西,那就快些收拾收拾去休息吧。”
小伙伴们纷纷响应,搂着各自的钱回屋睡觉了,沈丽姝的箱子她自个儿搬不动,只能求助老爹,等沈家旺把她的小金库放回老地方,她又神秘一笑,“爹,你先别走,我给你看个宝贝。”
说着去拿她这段时间抽空画的图纸。
沈家旺不明所以,见她拿着几页纸过来,还以为闺女又私下练字,后来发现上面好像是画而不是字,又很是自豪的想,莫不是姝娘连书画都能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了?
欣慰之余,接过东西便夸了起来,“我们姝娘真是颖悟绝伦,无人指点就会书画了,只是这画得有些……过于实在。”
沈家旺也是看到闺女的真实画风,才意识到自己夸早了的,原来不是天生比别人会写字的,就画画也能画很好。
他虽然不懂画,但一看也知道,姝娘这几张纸实在不能称之为画,就是弄了一堆横线竖线嘛。
这题他也会!
沈丽姝:……
她无奈的举着油灯上前一步为老爹照明,“不如您再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