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by清越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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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之前会想着给她娘找点事,是因为她还没想到烧烤这个一本万利的好主意,按照当时的趋势,卖糖炒栗子那一个多月的收入,比花生瓜子翻了十倍多,那么她把大部分资金投入下一个生意,能再翻十倍就算赢,大概是一个月四百两,抛去成本人工,再和四个小股东一分,她每月得二百多两。
创业初期,能有这样的收入沈丽姝已经心满意足。
只有那样距离她的目标就有些遥远,她当然不想把压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买了大房子可是全家都要住的,她爹娘也得支棱起来才行。
老爹的工作目前没有上升空间,暂且不管,她娘那个好的女工技术可不能浪费,她娘想要安于现状、咸鱼摆烂,她就敢挥小皮鞭。
说起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但生活在汴京这样的大城市,特色之一就是节奏特别快,日新月异。
一小段时间过去,如今的姝娘,俨然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姝娘了。她的事业取得了一些微小的成绩,每日流水大几十贯,也就用不着鸡爹娘了,毕竟她娘就算能靠手艺赚钱,每个月赚的那三瓜两枣,还不如她摆摊一两个小时的收入呢。
沈丽姝放弃了某个危险的想法,沈徐氏却对自己惊险逃过一劫的事一无所知。
闺女和侄子们把大胆的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烧烤摊,沈徐氏每天都提心吊胆,脑子里再想不起别的事,直到亲眼看着他们第一天摆摊就迎来开门红、收回一半多成本,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随着孩子们的生意走上正轨,沈徐氏这才想起来,大弟二弟的新衣裳都穿上半个多月了,姝娘的竟然还没开始裁剪。
沈徐氏当然没忘记是事情是如何耽误的——因为姝娘说对新衣裳有些想法,得了空再告诉她。
然后姝娘忙起来就没完没了,新衣裳也就没有然后了。
想起这事,沈徐氏不想再耽搁下去,便拿着妥善收好的那块布去找闺女。
沈丽姝那么忙,连给她娘搞定制工作室的想法都无了,更无暇给自己设计新衣服了,张口给她娘吹了两句彩虹屁,就把这事推到她娘身上了。
她也确实放心,她娘那么爱面子,瞧着衣着打扮品味也不差,给她做的衣服必然精致漂亮,毕竟她买的布料花色质量也摆在那儿。
沈徐氏接到任务后,果然花了四五天赶制出了一套精美的衣裙。以她的工作效率,给儿子们做两身衣裳所需时间,都没这一套多,因为她专门去邻居家学了城里下半年的流行款式——百迭裙,这种裙跟电视剧里流行的马面裙有些像,都是有褶皱的,还是百迭裙的褶皱比较小巧,显得便宜。
手工缝制这种样式,免不了费时费力。
只是沈丽姝当时收到,只匆匆试了下发现还合身,都没时间过多欣赏欢喜,就立刻束之高阁了,现在捧在手里摸了摸针脚处,只觉得十分细密,一针一线都仿佛倾注着她娘的心血。
就在她默默感动的时候,她娘端了热水进来,唠叨道,“怎么还愣在那儿,换衣服啊,你兄弟们可都伸长脖子等着了。”
沈丽姝:……
她放下衣服开始宽衣解带,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好,一层一层往外脱,却发现她娘竟然还在屋里站着,该不会要帮自己擦背吧?她已经不是什么小宝宝了啊,沈丽姝满脸写着抗拒,要求她娘出去。
沈徐氏无奈,“行,你长大了,娘不看你换衣裳。不过穿好里衣叫我,娘进来给你梳头,这么好看的新衣裳,可别在学你兄弟们梳那总角辫了,娘近日在街上看到很多小娘子梳的双平髻很有意思,像头顶蝴蝶翅膀,配上两朵绢花就更为生动了,娘也给你梳一个。咱们家没有绢花,不过我给你买了几根颜色鲜亮的头绳。”
难得是出去玩,沈丽姝倒也满足她娘要打扮洋娃娃的欲望,配合的点头。
心里还有点期待,她这辈子长得这么好看,再被她娘精心打扮,岂不是要美上天?
可惜她的屋子太暗,就算点了灯,对着那么模糊的铜镜也无法看清自己的样子,沈丽姝换好衣服后举着铜镜不到两秒,就彻底放弃了,反正等会收拾好出去,小伙伴们会告诉她这个造型究竟如何。
事实也正如她的预料,小伙伴们比铜镜好懂多了,他们虽然谁都不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态度——本来已经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她带他们去逛庙会的众人,真正看到她从屋里走出来,却瞬间说不出话,也全然忘记了他们最期盼的重要活动,一个个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她。
其中最傻的就是徐力了,屏住呼吸张大嘴巴,大概以为自己在梦里见到仙女姐姐了。
如果仙女姐姐是个哑巴就更完美了。
可惜不是,所以沈丽姝歪了歪头,一口正宗的北方话从她的樱桃小嘴中冒出来:“你们咋了?”
这句话就像按下了开启键,让大家知道面前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于是他们也找回了自己的节奏,纷纷上前拥簇她,“既然收拾好了,咱们快点去庙会吧。”
“等一下。”沈徐氏虽不至于被自己的女儿惊艳到呆滞,但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和满足,在孩子们惊呆失神时,她匆匆回屋捧出了最宝贝的胭脂盒,在姝娘眉心点了颗红痣,这一笔更衬得她眉目精致如画,就好像菩萨宝座下那位美丽圣洁的童女。
沈丽姝不知道她娘已经拿她跟神女比肩了,她只觉得这一刻梦回童年,很想问问,给孩子眉心点红痣难不成也是什么神秘仪式,不然怎么从古代流传到现代的?
不过她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迫不及待的小伙伴们裹挟着出门了。
沈丽姝去看房加上回家梳洗打扮,浪费半个多小时,再回到庙会时,已经九点了,但似乎也是庙会上最热闹的时候,灯火绚烂如烟花,街道熙熙攘攘,周围人声鼎沸。
还不到元宵节,已然是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象。
真没想到这么晚了,小朋友们竟然不睡觉,感觉大半个汴京的大人小孩,都在同一时间相聚于大相国寺。
城里人的夜生活就是如此丰富多彩,且从娃娃抓起。
沈丽姝十分羡慕,她的小伙伴就颇为困扰了。在夜市摆摊,大家也曾见过人山人海的场景,不过那时他们隔着一张烧烤架,笑看风云,外面的拥挤嘈杂,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工作。
今天第一次身临其境,才知道场面有多壮观,他们就像不小心流入大海的一滴水,随时可能被浪潮席卷,浮浮沉沉做不了主。
他们多少有些紧张不安,只能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以姝娘为中心紧紧聚拢,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冲散。
小伙伴们: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丽姝可不能让他们这样紧贴下去,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问,“你们不饿吗?”
得到了异口同声的肯定回答,她道:“那就去买吃的啊,不过每个摊子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咱们聚集在一起太浪费,分头排队效率比较高,为了安全起见,分成四组吧,两两一组,买完东西就在前边那个台阶处碰头,那里人少一些。”
至于队形,沈丽姝指了指徐虎徐力,大意就是让和平时工作的搭档一起,比较省事,至于她,当然是跟新加入的、还没有固定搭档的大堂哥一组。
一边感慨自己真是劳碌命,一天是老板,这辈子都得给他们当爸,一边分配完任务,沈丽姝再不耽搁,拉上大堂哥直接冲向她早已看好的酥黄独摊位。
酥黄独其实是酥炸芋头,不过在炸之前要用香榧、杏仁等坚果碾成碎,和面粉调一个面糊,把芋头裹上面糊下锅炸,最后出锅的芋头酥色泽金黄、有坚果颗粒点缀的表面凹凸不平,和另一种用作药用的土芋黄独很像,于是就叫做酥黄独。
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沈丽姝下午刚刚吃过一份,而为何吃完又来,则是因为拿回去后,不讲武德跟她抢食的小伙伴太多,每人只吃一小口,一份酥黄独就吃完了,她觉得意犹未尽,于是现在又冲了。
主要也是这酥黄独吃一份就少一份,他们在州桥夜市摆了那么久的摊,可没看到谁家卖这个的,不然她早吃过瘾了。据摊主本人介绍,这道菜,平日只有城里大酒楼能上,其他的就只能在大户人家餐桌甚至宫里御厨房瞧见了,芋头可是贡品,不是谁都吃得起的。
沈丽姝知道,摊主说话夸张了些,但也不假,因为芋头要是不贵,她早就把烤芋头加入菜单了。
不过这位摊主看着普普通通,跟他们一样就是小生意人,竟然能搞到芋头来庙会上摆摊,明显也是有几分机缘在的。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在大城市讨生活,谁都得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这么想着,队伍终于轮到沈丽姝了,她来过一次就当自己是熟客,笑眯眯的对摊主夫妻道,“大叔大婶,我要三分酥黄独,都是大份的。”
说着就熟门熟路掏出三十文付账。
在她毫不顾忌往人群中挤的时候,沈大金在身后尽职尽责当护花使者,他总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堂妹身上,让他紧张的恨不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保护我方堂妹!
因为当保镖当得太投入,一时忘记了付账,眼看着姝娘已经给完钱了,也不好在人群中拉扯,他忙小声道:“姝娘,待会我把钱给你。”
沈丽姝摆摆手,“不用,我买这么多,是想给爹娘他们也带一份,大金哥不是说领了工钱,要给明年出生的侄子买些东西吗?你待会在庙会上好好挑挑,再苦不能苦孩子,给堂嫂和小侄子的礼物可不能太便宜了。”
等大堂哥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出生,他就会知道这是头多么可怕的吞金兽,沈丽姝都想点蜡了,并不建议大堂哥跟他们单身狗一样买买买。
说完她又回头继续朝摊主夫妇笑:“我的三份酥黄独要炸焦脆一些。”
摊主夫妻显然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精致如年画娃娃的姑娘,就是下午穿着男装跟他们唠嗑的小同行,但也被小姑娘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睛,老板娘一时恍惚,不小心多下了一块芋头。
他们炸芋头的技巧已经很精湛了,在家时先下锅炸熟,带到摊位上,客人要买,只需大火复炸十几秒就能变得金黄酥脆,又香又好吃,还节约时间,关键是还能将制作方法严格保密。沈丽姝能知道他们裹了坚果面糊去炸,是她凭自己舌头吃出来的,上辈子这类炸物也吃得多了,她现在恐怕也能复制。不过对平常不太吃得上油炸食品的老百姓来说,想破解就有些难度了。
老板娘最后把那块多放的芋头也一起打包递给了沈丽姝,也笑眯眯说:“小娘子吃得好再来。”
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靠脸占到的便宜,还是大便宜——这三份酥黄独,总共不超过一斤,就快赶上羊肉的价格了,她一笑就多骗到一块,血赚啊。
去台阶处跟大部队碰头的路上,沈丽姝脸上的灿烂笑容就没收敛过。
第50章
但凡二堂哥不提醒最后那句,她都不会如此心碎。
汴京的夜生活一直很丰富, 白天商业街林立,晚上夜市和瓦肆更是人声鼎沸、喧闹不休。
生活在这里,随时随地都体验到精彩纷呈的生活。
但大相国寺的庙会节, 却是汴京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白月光, 也更外地人趋之如鹜、不惜花费人力物力拖家带口进京过年。
因为它不仅只有逛吃逛喝的功能,庙会集消费和娱乐休闲等多种功能于一体, 在这里不仅不但肆意品尝天南海北的美食, 还能赏玩来自五湖四海的精湛手工艺品,以及围观各种形式的表演,有说书, 唱曲, 杂耍, 驯兽……
逛庙会的小朋友特别多, 因此驯兽表演也十分受欢迎。
热闹程度仅次于排长队的小吃摊。
小伙伴们显然也对那些驯兽表演很感兴趣, 路过都要探头探脑好一阵, 沈丽姝却见不得这些活动, 每经过一家都要加快脚步, 好像慢一秒就彻底跑不掉似的。
但她也知道在当今社会, 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无力改变,强行阻止身边的人也不合适,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丽姝只能做好自己,指了指前方对心不在焉的小伙伴们说:“那里好像在办猜灯谜, 挺热闹的样子, 我想去瞧瞧, 你们不想去, 就先在这里玩,看够了再去前边找我。”
让她欣慰的是,小伙伴们只是对热闹本身感兴趣,倒不一定非要围观动物表演,一听猜灯谜纷纷兴奋的哇哇叫,反倒催促起她来了,“猜灯谜好玩呀,我只听大人说过,要是猜对了,就能免费得一个灯笼,多好的事,姝娘快带我们去瞧瞧。”
于是大家愉快的去围观别人猜灯谜。
是的,围观。
发现灯谜摊的规矩是猜出灯谜才免费送花灯,猜不出来就要自己花钱买灯,小伙伴们就彻底放弃亲自参与的打算。
他们对自己都很有逼数,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怕是连灯谜的谜面都听不懂,更别提猜谜底了,沉浸式围观热闹就挺好。毕竟这花灯好几文钱一只呢,还都是些兔子、花朵和鱼尾等可爱别致的样式,也就哄哄女孩和小朋友,在场最小的徐力都觉得拎着这花灯有失他男子汉气概,还要掏钱买,没必要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