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生了崽——by不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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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男人文质彬彬,温润如玉,面脸怒容。
落后半步的男子,生的英朗非凡,气宇轩昂,由身周都散发出些冷意来,眉间只是微微蹙起,可莫名却让人有种滔天的杀意。
于则祺真的来了!
他搬到救兵了!
他来救她了!
?王楚麟来做什么?
此人不过一个商户子弟,何苦要淌进这一团泥潭中来?
阮珑玲趴压在宽凳上的身躯朝后扭动,回头就望见了二人踏进来这幕,已经死寂的眼中,瞬间又恢复了些光亮!
县令消息灵通,但凡是在扬州停留的贵胄,他都会留意一二,所以自然认得走在前面的公子,那是陇西于家的嫡三子。
至于后面那个,看着凶,气势逼|人,可不认识。
各地有各地的神仙,陇西于家又如何?
县令眼周骤紧,冷哼了声,
“于公子若是想要耍威风,回你西北去便是,可莫要在我扬州扯起虎皮画大旗,扬州的地界上,可没有什么定北侯爵!更不用你于家,来教本县令做事!”
果然朝廷无人可再用了,就连这一方父母官,都是次等狗头嘴脸之辈!
“是,我陇西于家自是不够格。”
于则祺撩袍踏上了官堂正中,伫立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然后将右手高扬,举出块硕大锃亮的玄铁令牌来,
“可若是当朝首辅亲临呢?够配教你做事了么?!”
“见玄冰令,如见首辅!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此案说到底不过就是桩民间小案,甚至都未涉及人命,怎得会惊动擎天首辅?!
绝不可能!
县令下意识心中是不相信,可定睛一看,那玄冰令确是真的!
当年黑骋铁骑举着此令牌全祁朝捉拿叛贼,朝中大小官员,都收到过玄冰令画样的拓印!
瞧真切那令牌的瞬间,县令只觉大难临头,脚软一瞬,扶着头上岌岌掉落的官帽,踉跄着行至厅堂中跪下。
在场所有人亦是觉得猝不及防,惊魂未定全都跪在了地上,阮珑玲也从宽凳上滑落,双膝触地。
在场者全然未发现,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身姿未倾倒分毫,眸光落在那个宽凳前跪着的女子身上,负手而立,用指尖快速拨弄着那枚碧绿扳指。
于则祺绕步至堂桌之后,眸光一凛,
“首辅向来公正不阿,当初既然将玄冰令交至敝人手中,敝人便有职责扶正黜邪!
此案的原委敝人已尽数知晓,既然县令不公,便由敝人来重审!”
惊堂木一响,于则祺撩袍坐在了堂桌之后!
又是新一轮的唇枪舌战……只不过此次案审,委实公允了不少!于则祺倒也并未偏袒哪一方,根据双方讼师的状纸,一一将彼此双方的证人、证词过目……
期间那莺儿、还有其婢女还心有不甘,当堂胡搅蛮缠,全被于则祺一声令下拖了下去。
……
惊堂木再响时,一切皆已成埃落定!
“按照祁朝律例,饶是冯阮氏已嫁为人妇,其夫冯得才、其婆母冯方氏也不得轻易打骂,亦不该在莺儿假意滑胎,栽赃陷害之后,将冯阮氏囚禁整整五日!更不该在冯得才受伤之后,动用私刑熬制毒药欲取冯阮氏性命!”
“阮丽云与冯得才夫妻感情破裂,敝人在此判你二人,从今以后各别两宽,就此和离!”
“冯阮氏属正当防卫!可到底伤其根本要害!罚一千金给冯家!”
“至于冯家……莺儿意欲下毒伤冯方氏性命,虽未得逞,但见心思歹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产子之后,立即流放六千里,前往北漠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出!”
“冯家原为官职人家,可冯得才家暴成瘾,冯方氏冷眼旁观是为帮凶……面上瞧着是苦主,可实为案犯!
如此行径委实不合适再任公职,至今日起,削去官籍,贬为商户!子孙后代都不得再入朝任一官半职!”
官堂之上,响起了于则祺威严无私的冷冽声音。
这判决甚重!无疑于断送了冯家子孙后代的青云路!冯方氏听到此判决的瞬间,只觉两眼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冯得才与阮丽云还有一女,尚且年幼仅四岁有余,按理说,冯得才今后子孙缘薄,理应将此女判给冯家,可冯家上下多年来心心念念想要个男孙,长期冷待此女,反而阮丽云待此幼童关怀备至。
所以敝人在此判决,此幼童今后随其母一同生活!”
?!
冯得才已被革职,所以今后冯家除了那几亩薄田,便再也无其他的家业了!这几年之所以能过了几年好日子,都是因为阮丽云持家有道!
若是舒姐儿能留在冯家,阮丽云那个心软的定是舍不得她受苦的,什么金银财帛都会送来,可现在舒姐儿居然要被判给阮丽云?!
从未有过哪一刻,冯得才觉得无比需要这个女儿!
躺在担架上的冯得才,哭喊出声,冒着伤口继续撕裂的风险,直直跪在地上不住得磕头,
“不!舒姐儿是我冯家的血脉!她就是我的命!绝不能给她!绝不能让她跟着这个差点杀了我的贱人!求公子开恩!开恩呐!”
可无论他如何哭喊,此事也无转圜的余地。
于则祺当场就命人撰写了和离书,甚至连嫁妆归属、幼童今后与谁一同生活……等诸多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阮丽云获救之后,被家人喂了些清汤粥饭,原也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可闻此判决之后,只觉得浑身一震,心底涌出些由死相生的激动来。
她在阮玉梅的搀扶下画了押之后,冷冷衔了冯得才一样,沉声道,
“今后莫要出现在我和舒姐儿面前,否则,我敢杀你一次,就敢再杀你第二次。”
冯得才浑身一震,只觉得患处一痛,生出些胆寒来,只得也战战兢兢画了押。
此案完结。
冯阮两家,今后再无瓜葛。
自从于则祺出现之后,阮珑玲心中大石彻底落下。
她知晓于则祺定会还阮家一个公道,所以再未发过一言,只静立在宽凳前,任泪水不停地淌,一滴滴顺着面颊砸落在地上。
此时,从旁递过来一只手帕。
还是她记忆中那块,雪白无暇,缎料丝滑。
手亦还是那只手。
手掌青矍干瘦,骨节修长分明,手背上微突的青筋,透着锋凌。
阮珑玲的心思全都在案情进展上,浑然忘了身后还站了个王楚麟,这人乍然递过来块手帕,不由得让让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并未扭头看他,只接过那块手帕,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
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王楚麟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在庆幸。
幸好来得及时!
倘若再晚上一秒,她就要挨板子了。
她这幅娇弱身子,力气稍大些都会红,怎经得起板子?
玄冰令他原也全都派出去了,手中并无现成的。
于则祺手中那块,是他射了支云烟信,特意让远在几十公里外的黑骋铁骑,跑死了两匹精骑巴巴送来了!
王楚麟见她面上似还有悲情,只得带了几分劝慰低声问道,
“如何?可解气了?”
此时阮珑玲正瞧见冯得才厚颜无耻,竟还想要妄图争舒姐儿抚养权的画面!
她将指尖的帕子攥得紧了些,从牙根中恨恨挤出一句,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
?
不是?
又再一次误伤!
此话李渚霖已经是第二次从她嘴中听说了!
头一次是她骂刘成济!
这一次是她骂冯得才!
他捏了捏指尖的扳指,眸光充满嫌恶望了眼冯得才!心中不禁生出些厌烦来!
于则祺处事还是太过中规中矩了!
若是让他来判,冯得才哪儿还能在官堂上哭闹不休?
直接千刀万剐!斩首凌迟!
李渚霖:我确是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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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夜之间, 满扬州的人都知道阮冯两家和离了。
扬州百姓并不知道这两家生了什么龃龉,只晓得冯得才骤然被削去了公职,由官户被贬为了商户, 紧接着冯家就被阮家的家丁齐齐围了, 婢女进进出出, 搬挪出许多箱屉……
连冯家那个女娃娃舒姐儿,都被乳母抱上了阮家的马车, 绝尘而去。
短短半日冯家便生出这样大的变故, 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猜测不断……
四邻根据以往冯府半夜传出的哭喊声,以及凄厉的喊叫声……
都ʲˢᴳ得出了一个结论:该!
阮府。
因阮丽云常回娘家,之前入住的静灵阁一直是有人洒扫着的,直接入住即可,可饶是如此,也不免再将由冯家搬挪回的器具布置一番,家丁仆婢走进走出,阖家上下一直忙到半夜。
夜半时分, 终于处置妥当。
阮珑玲孤身一人,静坐在烟霏阁的石凳上, 指尖静静攥着袖边,眉尖微蹙,眸光望着廊下被风吹得悠悠晃荡的橘红色灯笼, 思绪飘然飞远……
身侧的妹妹阮玉梅,正在一旁掐着帕子抹泪, 嗓音呜咽道,
“我说为何二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却还不想让我帮她擦洗。定是怕我瞧见她身上的伤痕难过。”
“她身上哪儿还有块好肉?青一块紫一块, 遍体鳞伤……二姐分明对冯得才那么好!我们整个阮家对冯家都那么好!
二姐究竟有哪儿对不起冯得才?他究竟为何?为何要这般欺负她?!”
寂静的庭院中,响彻着嗓音怯柔的哽咽哭声,就向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直直扎着人的胸口,使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阮珑玲眸光隐有湿润,她抬起指尖,紧握住了胞妹的手,语调沉重中又透着些冷冽,
“不用去想为何。”
“有些人来这个世上,生来就是为了伤害你的。
所以今后无论是我,还是二姐,还是你,都不要给旁人一丝一毫机会伤害到自己。”
阮玉梅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眸,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然后又呜咽哭道,
“若是二姐早点告诉我们就好了,她也就能早点逃离冯家那个魔窟,早点摆脱冯得才那个烂人了。”
阮丽云之所以不说,约莫是摸准了阮珑玲的性子。
知道阮珑玲一旦得知她在冯家过这样的日子,誓必要争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
可就算闹上县衙又有什么用呢?
区区商户,无权无势,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呢?
事实摆在眼前,这次若不是于则祺来得及时,那昏聩的县丞,不仅要将阮丽云处死,甚至还要对阮家上下施以酷刑,暴力镇压!
更莫说要成功和离、抚养舒姐儿,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侥幸罢了。
阮丽云心中清楚,所以才一直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血吞。
幸好。
幸好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
“咱们和冯家的帐今后慢慢算。眼下最紧要的,是二姐的身子。
她好几日滴水未进,身上又有那么多伤,据翠湖说,还被冯得才狠踹了几脚腹部,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脾胃……
吴伯伯可诊过脉了?如何说的?”
扬州城南的吴家世代行医,医术远近闻名。
吴阮两家自祖辈起就相交甚好,阮家但凡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是由吴家一手诊治,就连阮母身上病入骨髓的症状,多年来也得亏吴家的精心照料,才日渐有所起色。
“吴伯伯下乡义诊去了,并未在家。
好在纯甫哥哥由长白山将将学医归来,乍然听闻咱家遭此巨变,行囊都还未打点妥当,就马不停蹄背了药箱来了……”
“纯甫哥哥诊脉之后,道那些皮外伤,需好好修养月余才能完全康复。可除了外伤,还有内伤。
他说二姐外表瞧着贤柔,可内刚易折,在冯家被打压欺辱多年,怕就怕缓不过来,心伤入肺,长此以往,伤了根基!”
!
这如何使得?!
就像是颗桃子,外表看着无恙,内里却已经被虫蛀掏空,溃烂得不成样子。
见阮珑玲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阮玉梅又立即补了一句,
“三姐莫要着急!纯甫哥哥也说了,只要身旁有人陪伴,保持心情愉悦,多出门踏青,不去想阴郁忧愁之事,便可将养回来的!
且纯甫哥哥道他从长白山学成归来之后,近来也无事,定会多多上门来给二姐疏解诊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