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桃夭的太子赘婿——by十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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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样为难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她一时之间连拒绝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
想来当初她非要赖着他, 他定然也如她现在这般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说来说去, 都是她的错!
又听他轻声道:“我知晓我如今不过是个掌教的身份, 也有些家道中落, 论起家世自然比不上金陵沈家二公子, 亦配不上宁宁如今的身份。”
“不是这样的!”
心中本就有愧的少女见他这样妄自菲薄, 心疼不已, “在我心底, 这世上无人能及先生!”
“是吗?”
他捉着她柔软白嫩的手搁在自己脸颊上,低眉敛目,“宁宁觉得我比沈二公子还要好吗?”
她闻言有些为难地垂下眼睫没有作声。
她怎么能说自己未来的夫君不如前夫君好,这样岂不是厚此薄彼?
他见她久久不言语,松了手,苦笑,“宁宁不说,其实我心里都懂。不过也无妨,如今只求宁宁每个月抽出几日去燕子巷看看我,我便心满意足。”
她忙道:“这怎么能行呢?先前先生给我做赘婿已经万分委屈,如今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更何况,她若是真讨了他做外室,怎么能对得起沈二哥哥!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宁宁说我当如何自处?”
坐在床上的少女又陷入沉默。
他亦不逼她,甚是疲累地把头搁在她肩膀,“我头疼。”
“怎么会头疼呢?”
她不由地伸出手帮他揉一揉太阳穴。
“日日都睡不着。”
“那怎么能行呢,要不,我制一些安神的香给先生好不好?”
他“嗯”了一声,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灯光下眉目如画的少女略显得有些腼腆,迅速望他一眼,眼睫轻颤,“夜深了,先生,先生还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就麻烦了。”
他又“嗯”了一声,轻轻唤了一声“宁宁”。
“怎么了?”
“宁宁亲亲我好不好?像从前那样。”
从前……
桃夭不禁想到从前在桃源村的日子,目光落在他好看的唇上,咽了咽口水。
他又离得近了些,缓缓闭上眼睛。
眼见着就要触碰到他的唇,她猛地收回来,哽咽,“先生莫要再这样勾引我了!我这个人很不坚定的!”
“可我是宁宁的外室,宁宁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若是宁宁觉得外室不好听,我做哥哥也行的。”
“可,可哪有这样做人家哥哥的呀!”
他哄道:“我这个哥哥自然同旁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桃夭不明白。
她哥哥还是亲生的呢,怎么先生给她当个哥哥还能当出不一样的来?
男人抬起眼睫,墨如点漆的狭长眼眸里映进少女略带疑惑的美丽面孔。
他虔诚地在她白皙的指尖印下一吻,一字一句道:“我这个,是情哥哥。”
这个傻瓜,他从前就告诉过她,这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子会真心把旁的女子当妹妹,要么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要么是骗人的手段。
他为她破了道心,生了心魔。
而今她说不想要他就不要他,还敢拿钱来打发他,想得倒美!
叫人家二哥哥叫得那样亲热,怎么不见得她叫三郎哥哥叫得那样好听!
不对,以后该叫珩哥哥才是。
嗯,他很喜欢。
她嗓音那样软,叫起来一定很好听。
她楞了一下,面颊愈发滚烫,小声道:“先生怎么如今这样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脸!
反正关起门来,也只有她一人能见。
他再次询问:“那宁宁以后还去不去燕子巷找我?”
她沉默许久,固执摇头,“不去……”
很好。
看来她待那人果然情深意重。
他故作长叹,“我方才偷偷过来时,见太子殿下来了。我便一直在想,若我是太子殿下就好了,这样就能配得上宁宁相府千金的身份,也不至于连做个外室宁宁都不肯要我!”
“不是这样的!”她急忙解释,“先生若是太子殿下,我便更不可能喜欢先生了!”
他神色一僵,不动声色问道:“为何?难道做太子妃不好吗?”
“不好!”
她蹙了蹙眉尖,“那日我去皇宫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宴,席间一时好奇偷偷看了一眼皇后。生得那样美貌端庄,身份又那样高贵的女子神情却极为落寞。连做一国之母尚且如此不快活,可见太子妃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如同现在这般,我虽做相府千金,反倒不如我从前做寡妇时过得那般快活。先生,我老实同你说,若不是我阿耶同我哥哥这般疼我,我早就想回江南。我总觉得在长安陌生得很。”
就连长安的天气她也不喜欢,又干又冷,才十月屋子里就得点炭。她贵为相府千金自然烧得起那样昂贵的银炭,可是普通人家过冬又要怎么办?
“先生,可见这世上荣华富贵,也不一定使人更加快乐。”
她抬起眼睫认真望着眼前低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的美貌郎君,“先生虽是掌教,可在我眼里,却比那什么太子殿下要好得多。我不同先生好,是因为我已经像别人许下承诺。先生这样好的人,应该娶一个极好的妻子,同她生一个漂亮的宝宝,而不是给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寡妇委曲求全做外室。”
他轻轻揉捏着眉心,沉默许久。
半晌,道:“我同别的女子成婚,宁宁也不会不高兴对吗?”
“我已经是旁人的未婚妻,又有什么立场不高兴呢。虽然我很遗憾没有同先生在一起,可人生就是这样吖。”她当初那样舍不得莲生哥哥,莲生哥哥不也走了。
这世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声道:“先生,以后别喜欢我了。我其实心眼一点儿都不好。”
方才他同她说起自己家道中落的那一刹那,她第一反应不是替他难过,竟然是高兴。
高兴他如今落魄,她便终于可以配得上他。她也会偷偷在心里想,他落魄了不要紧,她可以给他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偷偷将他养在燕子巷。
可见她这个人,心眼也很坏。
有了一,还想二,得了沈二哥哥,还惦记着先生。
如她这种三心二意的女子,又怎配得上旁人的喜欢。
他却不置可否,只摸摸她的脸颊,“夜深了,我要走,宁宁休息吧。”
她最后一次蹭蹭他的手心,“先生以后,千万别再来找我了。”
可俊雅如玉,神情哀伤的美貌郎君却只是轻叹一口气,“我以后都会住在燕子巷。宁宁若是不肯来,我便一日日在燕子巷等下去。若是宁宁这辈子都不肯要我,那我就……”他说到这儿,轻飘飘睨她一眼。
桃夭心里一荡,脱口而出,“先生要如何?”
他却不一个字都不肯再说,只是叫她好好记得保重身子,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越是这样,桃夭心中越是不安。
直到采薇进来,坐在床榻上的少女还没回过神来。
采薇见她似乎很伤心,上前问:“姑爷方才同小姐说了什么?”
姑爷……
桃夭听到这个称呼更加不安,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她,“你怎么叫他姑爷?”
采薇闻言也愣了一下,迟疑,“那,那奴婢该称呼他什么?小姐不是还没同他和离吗?”
桃夭不作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去。
她这两日闲来无事翻阅《大胤律》,按照户婚规定,像她这种还没同人和离就与旁人许下婚约的,便是犯了重婚之罪。
先生若是狠心一些,将她告到京兆府去,指不定她还得蹲两年牢狱。
可先生如今不仅不怪她,还这样放低身段给她做外室。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坏到极点!
采薇见被窝里的人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怕她憋坏了,轻轻扯开柔软的被褥,急道:“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她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颊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眼睫轻颤,“方才他说他要给我当外室。”
采薇惊讶,“他,他真如此说?”那样俊美矜贵的郎君,居然主动要给人当个外室?
长安的男儿,都这么热情奔放的吗?
怪道小姐这样为难,这换了谁,谁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采薇一想到临走时神情严峻的美貌郎君竟然在房里那样低声下气求小姐,忍不住替他说话,“那,那小姐怎么想,我瞧着姑爷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同小姐好。”
“我知晓他如今是真心要同我好,” 桃夭叹息,“可我都已经有了沈二哥哥!”
“那倒也是。”
沈家二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桃夭呆坐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总之我以后都不会同他来往!”
又嘱咐采薇,“你千万莫要同我哥哥说起他来过。若是给我哥哥知道他当初就那样走了,必定饶不了他!”
采薇也知道许凤洲极其护短,忙道:“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不会同公子提及姑爷!”
桃夭痛心疾首,“莫要叫他姑爷!”这样叫,将沈二哥哥置于何地!
采薇立刻改口,“那奴婢定然不会同公子提及您的前夫君!”
随即,她又为难,“那若是他下次又偷偷过来怎么办?”
桃夭也不知怎么办,“我都已经叫他莫要来了!”
言罢,又长吁短叹起来。
采薇见时辰不早,劝,‘不如小姐歇了吧,有什么待到明日再想也是一样的。’
桃夭“嗯”了一声,洗漱完以后躺到被窝里。
可她脑海里总是不断闪现着谢珩临走前的最后那句话。
若是她以后都不去燕子巷看他,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
谢珩自许府出来时已经很晚。
齐云怎么都觉得,自家殿下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可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像。毕竟偷腥的猫不该是殿下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他问:“眼下是回宫还是回燕子巷?”
谢珩道:“燕子巷。”
燕子巷同许府并不在一个坊内,眼下又是宵禁,半道还遇见巡街的武侯。
好在那些人都认识齐云,也都有惊无险,没被人发觉太子殿下大半夜去与旁人的未婚妻私会。
两人到燕子巷后,已经快到子时。
心里不安的莲生娘仍然未睡,一见谢珩披着一身寒霜回来,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待到谢珩吃了热水,面色和缓些,她才急问:“你媳妇儿怎么说,她以后还同你好吗?”
不等谢珩回答,跟着守了一晚上,冻得直发抖的宋大夫低声道:“他这样大半夜去爬人家的窗户,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莲生娘瞪他,“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宋大夫正要替自己分辩两句,一抬眼就撞上谢珩冰冷的眼神,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谢珩扫了一眼冰冷的屋子,握着莲生娘冰凉的手,问:“这样冷的天怎么不生炉子?”
不等莲生娘说话,一旁早就冻得受不了的齐云赶紧找碳生火。
一会儿的功夫,冰冷的堂屋里亮起了火光,很快驱走了寒气。
谢珩皱眉,“以后不必节省这些。”
莲生娘握着他的手,问:“那你以后常回家吗?”
谢珩“嗯”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这里比着皇宫那样冷,他心底却暖和得很。
莲生娘一听他以后都要回来,亦是十分高兴,与他依偎在炉子旁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直到熬不住,才回去睡觉。
待她回了屋子,憋了一晚上的宋大夫问谢珩,“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连相府家的窗户都敢爬,可见不是一般人。
谢珩睨他一眼,“你觉得呢?”
宋大夫哪里觉得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其实先生能来我家,我心中也很高兴。可爬人家窗户总是不好。”
一旁的齐云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见自家殿下瞪着自己,又立刻憋了回去。
谢珩扶额,“谁告诉你我爬人家窗户去了!”
这个“老实人”,怎么到了长安嘴还这么欠,难道就不曾被人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