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by扶桑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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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宸到时,浮南果然守在了自己的院内,她拿着桌上的温水,喂给房间里被畏畏击昏的修士。
“浮南姑娘,你——”古宸推门进来,见浮南气定神闲站在原处,有些惊讶,“他们怎么昏迷了?”
“有魔族来了呀。”浮南笑,“魔族要将他们杀了,被我拦下了,外面混乱,我不好出去,就留在这里等你们过来接我。”
“魔族来了,他们不杀你?”古宸惊讶。
浮南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然,孟姑娘留我做什么呢?”
“世上最不想我死的,就是魔尊凇。”浮南扶着身边的两位仙盟修士,柔声说道,“古大人,你不会以为前段时间人界的胜利,是因为你们人族厉害吧?”
“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古宸问。
“你说呢?”浮南坐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古宸,“我只站在孟姑娘那边。”
“为何?”古宸问。
浮南笑,没回答他。
古宸带着浮南离开了,他拽着浮南走的力道有些大,浮南被他拉得有些疼。
她的眼睫低垂,并未喊疼。
古宸将她丢到了孟宁所乘坐的马车上,此时,南香城中已经被复仇的修士占领了,远远的也有许多仙盟修士听到了真相。
“纪少翎真的将南香城的修士抓起来了?原来那天周松泉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因为堕魔才做出那些事,是因为纪少翎将他逼得堕魔……”
“仙盟呢,仙盟难道不知道此事吗,仙盟为什么不阻止?”
“如果这样,我们又与魔族有什么区别?”
浮南靠在马车里,她安静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孟宁,此时天光大亮。
孟宁还没完全理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远处已有魔族追了上来,将他们撤离的车队包围——飞舟已经被摧毁,仙盟修士连撤离都无比艰难,更何况现在人心混乱,仙盟寸步难行。
“浮南,这是怎么了?”孟宁握住浮南的手,慌忙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少翎和季长风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他们不是说南香城没事吗,干脆我出去将他们都击退好了。”
“你还想被他抓回去吗?”浮南按住孟宁的手背,她轻叹一声说道,“往西南方走,我知道他的对敌习惯,一般这个方位他布置的兵力最少。”
车队按照浮南的指示,调转了一个方向,往西南而去。
魔域边境的高塔在不断往人界方向推进,阿凇站在魔域这边的高塔之上,静静看着远处被战火笼罩的南香城。
这是他与浮南离得最近的时候,他次次从梦中醒来,只能与她在梦中相会。
他知道梦中的浮南,就是真正的浮南,她一次次带来人界那边的情报。
但是,她怎么能如此?
梦中的甜蜜将他敏感的神经麻痹,醒来之后,他又因浮南的变化而陷入痛苦之中。
他甚至……不敢将她带回来。
因为他知她一定会拒绝。
她是如此的执拗,拒绝起他来,每一次都坚决。
南香城内修士叛乱的消息很快传来,郁洲立于阿凇身后问道:“尊上,要将南香城的修士都杀了吗?”
“反抗的那部分修士留着。”阿凇答。
“为何?”郁洲问。
“她希望我能仁慈些。”阿凇说。
“是。”郁洲退下。
当晚,有许多条情报传了上来,等待阿凇定夺,直到最后一条传到他耳边。
“仙盟大部分修士乘坐车队,往西南侧撤离,这个方位,一般是尊上您亲自坐镇……”郁洲有些犹豫。
“放了。”阿凇咬着牙冷声道。
“若能将他们拦下……”郁洲提出异议。
“杀不了关键之人,都是徒劳。”阿凇答,“按你们心情,随便杀一些,让他们离开。”
南香城外,仙盟车队与魔族陷入混战,但仙盟这边隐隐占了上风。
孟宁惊喜地握住浮南的手道:“浮南,你果然了解诶他。”
浮南无力再笑,她挑着眉看着孟宁,她想起她以前跟着先生的时候,先生无聊时会和自己对弈。
她以前感到奇怪,先生这么与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
现在她明白了,在布下这局棋的时候,他心中已有了选择的一方,所以,他所选择的那一方,一定胜利。
即便执棋之人,是同一人。
她亦是如此。
浮南往后靠了靠,她靠在马车的榻上,她轻声对孟宁说:“阿宁,我先睡会儿。”
“好。”孟宁点点头道,她待浮南睡去便离开马车,加入战场之中。
浮南一直睡到了夜里,朦朦胧胧间,她感觉有人将自己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她在后方城池的一处驿馆里醒来。
浮南在榻上翻了个身,一转眼,看到了孟宁站在她床前。
窗外月色清辉洒落,衬得她的身姿清冷,如月如仙。
孟宁盯着她,目光灼然,带着一丝质疑。
浮南的长睫顺着那丝丝缕缕的银色月光半掀,在面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她凝眸,质问浮南,语气笃定:“你杀了纪少翎,将他阵法解开。为何要如此做,帮助魔域?”
第70章 七十枚刺
浮南靠在软榻上, 她怀里拥着轻软的被子。
她看着孟宁,久久没有言语,孟宁亦是注视着她, 很有耐心,等她自己回答。
孟宁猜浮南可能是大方承认, 又或者是笑一笑将此事揭过, 但浮南说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两个字。
也就是这两个字, 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合理化。
因为浮南看着她美丽聪慧的眼睛, 唤了一声:“先生。”
她的语气平静, 没有波澜, 在在这一瞬间, 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孟宁心底涌起。
她认出他来了!
她应当认出他的。
孟宁下意识应了声,就像很多年之前, 浮南细细的嗓音不断呼唤着他,陪伴过渡过一个个孤独夜晚。
她是苍耳, 是旅人的伴侣,是他漂泊于这个世间唯一的慰藉。
浮南凝眸看着孟宁将这称呼应下, 她面上出现了复杂的笑容, 这笑有些苦涩。
“先生, 我早该猜到是你的。”浮南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掀了起来,她从床上走下。
她温柔的眸一直注视着孟宁, 那眸中的思念与依恋是无法掩盖而已无法忘记的情感。
先生, 教会她许多知识的先生,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引路人。
但他同时也是剥夺她重要记忆的人,他想要掌控她……
浮南的眉尖微蹙, 她唇角含着一抹苦涩的笑:“薛亡。”
她有用一个别的称呼喊了孟宁, 她同样应答了。
浮南低头, 捏住自己的眉心,孟宁的两次应答,将她的所有猜测验证。
“他们都说薛亡很坏,我从未想过他就是你。”浮南看着孟宁说道,“先生,这也是你的伪装形象之一么?”
“她不是我。”薛亡道,他想起自己来寻找浮南的目的,“所以浮南,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浮南对薛亡眨了眨眼,她的眸中含着些许怜悯之色,“先生,你遇见我的那一天,根本不是忘记带了伞,你被南香城审判,他们将你的心掏了出来,献祭给上天,那个时候的修士还信奉神灵。”
“我将南香城所有的卷宗,都看完了。”浮南的语气从容,她一字一顿对薛亡说道,“你来到南香城,是想要拯救人族,你教会他们知识,教会他们独立自由,为此,你做了很多努力,南香城有许多举措与设施都是在帮助普通修士。”
“但是,你的举动触犯了南香城上层的利益。”浮南起身,为薛亡与她一人斟了一杯热茶,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茶水,茶杯之上氤氲着朦胧白雾,将她的温驯双眸蒸得湿漉漉。
“他们想要除掉你,审判你,驱逐你,为此,他们离间你与普通修士之间的关系,让下面的修士以为你在奴役他们。你想为他们争取公平的机会,你所爱护的那些普通修士得到的唯一公平机会,就是由他们选择是否要将你作为制造南香城祸端的罪魁祸首审判。”浮南的声音很轻,她述说起陈年往事,语气也一样平静从容。
“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修士选择审判你,为你施加罪名,你破坏了这里千百年来的规矩,打破了固有的平衡,但是,被欺压在下的那些普通人类们,也妄想着有一日能站在高位,一旦这平衡规矩被打破,未来的有朝一日,他们也无法成为人上人,谁能抵制这样的诱惑呢?”浮南笑。
“你的心被掏了出来,喂给天上飞过的鹰,南香城那时的城主说这就是将你的心脏献给了先神,你的罪恶因此涤荡,他们仁慈地丢给你一条命,你被驱逐出南香城。”浮南托腮看着薛亡,“先生,南香城,是最后一次,但不是第一次,对吗?”
“对。”薛亡点头,他还未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帮助魔域,杀了纪少翎?”
“先生,纪少翎就是当初选择审判你的那些普通修士的其中之一,他果然站在了南香城权力的顶端。”浮南回答了薛亡的问题,“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何可以忍受他的所作所为。”
“若先生不愿做这样的事,那就让我来做好了,你赐我无尽的知识,赐我不死的功法。”
“我所做,是为你报仇。”
“想做,就做了,与魔域有什么关系?”浮南挑着眉,看着薛亡。
她有几分逆鳞在身上,薛亡是知道的,就算苍耳上生长着的刺再柔软,它依旧有锋利的尖端。
“为我……报仇?”薛亡微怔,他猛地拽住了浮南纤细的手腕,“你——”
“魔域的人确实找到了我,我在魔域也有些有朋友,温妍,先生您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吧?”浮南看着“孟宁”的眼睛说道,“我请求她,领着我一起去破坏了纪少翎的计划,解救了那些无辜的修士。”
“先生,你可以视而不见,但我不行。”浮南平静说道。
她在南香城做的那些事,本就不可能完全掩盖痕迹,被发现在所难逃,但,她早已想好了行事的理由。
为魔域也好,为薛亡也把,她想救那些人,既然她有能力,她就一定会去做。
她只不过在薛亡面前隐瞒了其中一个理由而已。
“莫要如此,你不该是这样的人。”薛亡抬高了声线,他紧紧抓着浮南的手腕,沉声说道。
“我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纪少翎计划得逞的人。”浮南的回答笃定。
“你一直这样,这么多年了都没变,性子软,但内里还是如此执拗。”薛亡轻叹。
浮南将自己的手腕从薛亡手中抽了出来,她的指尖因为对峙时的紧张而轻颤,她对薛亡所言,七分真,三分假,她不知薛亡会不会察觉。
“嗯。”浮南轻声应。
“当初的小苍耳长大了,我也不能再去到何处都带着你了。”薛亡道,“这个世界不美好的一面,你终究会看到。”
“片面与虚假,更加残忍。”浮南这句话是真。
“以后,仙盟的事你都不必过问。”薛亡道。
“好。”浮南答。
“你留在玄明境中,莫要再离开仙盟了,人族的地界,也没剩下多少了。”薛亡知道南香城的陷落对人界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但——他终究无法苛责浮南。
她是为了他报仇。
她是为了救人。
她的所有出发点皆是好意,他又该给她立下什么样的罪名呢?
纪少翎做的就是错事,她不过是阻拦了错事发生。
唯一窥得真相的薛亡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他与浮南告别离开。
浮南立在屏风侧旁,她安静地看着“孟宁”离开的清冷背影。
她瞪大眼,又觉得鼻头一酸,先生,他果然是先生,先生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单薄得像是一个平面的符号,但是,当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压下自己心绪的起伏。
他是她曾经的依靠,是她前行的明灯,是通晓世间万物的天上神仙,他在浮南心里有最高洁无瑕的善良形象。
就连他对阿凇做了那样的事,她还是无法对他生出恨意。
现在,她看到他卑劣的一面,他最真实的一面,但她还是很难鼓起勇气站到他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