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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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茴就笑起来,“那感情好。”
郑家人都厚道,如今两边又多有合作,她也盼着对方好。
晚间娘儿仨又凑在一处睡,正好天冷了,倒也暖和。
江茴想起一件事,还夸了鱼阵。
“这孩子真是没白疼,你不知道,上个月有两个雇佣的本地妇人态度很不好,私下里总是夹枪带棒,还爱偷懒,又会糊弄人,苗苗竟没看出来。还是这丫头那日去玩,那两人轻视她是小孩子,不加避讳,这才识破,如今都撵了。”
偷懒还是小事,关键是态度不好。
分明培训过的,竟不往心里去,若不是及时发现,长此以往,还不知要得罪多少客人!
鱼阵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正色道:“姐姐说过的,不好好干活的都是偷咱们家的钱!”
这个没法儿忍!
师雁行和江茴就都笑起来。
这小财迷!
狠狠夸奖了鱼阵一波,师雁行又问郭苗的处理方式。
江茴道:“她是个实心眼儿,总觉得以诚待人,别人便回赠以诚,哪里晓得人心险恶,多有那起子白眼狼养不熟,欺负她和善……”
事发后郭苗又羞又气,羞的是辜负了掌柜的信任,气的是那两个妇人没有良心,自己真心实意待她们,她们反将自己当做冤大头。
郭苗主动领罚,扣了一个月的月钱和奖金,自此之后倒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肯轻信旁人了。
师雁行点点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也是难免的,关键是她要吃住教训,也就不算坏事。”
自从进了师家好味后,郭苗一直勤勤恳恳,对待下头的小姑娘们也尽心尽力,已经算难得。
江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打算让人给你送衣裳的时候顺便捎信儿过去的。”
师雁行笑道:“不算什么大事,你看着办就成。”
以后摊子更大,只怕大事小情更多,若事无巨细都由她做主,那还不累死?
人得学会适当放权。
见鱼阵睡熟,江茴才小声说了另一件事。
“对了,郑家那边……”
“啥?结亲?!”师雁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细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年月多得是盲婚哑嫁,若有青梅竹马的定亲已算意外之喜。
三个孩子自小相识,又一起上学,朝夕相伴,如今师家好味的买卖越发红火,两边也算门当户对,郑如意夫妇动这个念头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江茴叹了口气,“他们倒没有坏心,且偶尔有寿来这边玩耍,我瞧着那小子也确实爱缠着鱼阵玩,可……”
“可到底还太小了,若就此草草定了终身,你觉得对不住鱼阵,是不是?”
师雁行很明白她的心思。
便如江茴本人,若当年早早顺从父母嫁了出去,这辈子就毁了,哪里来的那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大官人和郑平安知道吗?他们什么意思?”
师雁行问道。
江茴道:“大官人应该还不知情,但小官人心思细腻,倒像是瞧出什么来似的,前段时间只玩笑似的逼着有寿念书,不叫他往这边来。”
到底是郑平安。
师雁行又敬又叹。
大哥起了这个意思,偏没过明路,当弟弟的自然不好明着劝说。
可他太了解师雁行,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一套,便拘束侄儿……
师雁行沉吟片刻道:“你们先不用管,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几个孩子以前怎么样,以后也怎么样。回头我找个时间约郑如意夫妇出来,正式说说这事儿。”
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产生感情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孩子太小了!
这个年纪的小崽儿知道个屁的感情。
就算有感情,谁又能说得清是亲情还是友情?
等来日孩子们都大了,懂事了,成年了,到那个时候若果然两情相悦,只要人品过得去,师雁行自然不会反对。
但现在还不行。
退一万步说,就算孩子早熟,再过几年产生了懵懂的情愫,师雁行也不赞成这么早定下来。
娃娃亲什么的,善终的概率低得吓人。
甚至对柴擒虎的感情,师雁行尚且持观望态度,更何况两个屁孩儿?
简直是无稽之谈。
少年人的感情确实纯粹,很宝贵,但并不值得赌上一生。
他们的世界太过单纯,也太过单一,根本不没有经历过世事繁华的冲击。
多少年轻的伴侣曾海誓山盟,承诺生死相随,可真的走出去见了世面之后,又有几人能坚守本心?
人都是会变的。
幼年时的契约便如镜花水月,不值得信任。
第137章 【捉虫】书信
腊月初, 师雁行亲自回五公县给苏北海等人送年礼,又顺道去了郑家,说起要与与郑家兄弟和两个妯娌请客。
数月来郑义都在沥州掌控大局,慢慢推动新增设的成衣买卖, 自然脱不开身, 五公县里的活儿基本交给了长子郑如意, 他就是郑氏布庄实际上在五公县内的代言人。
而在这期间,郑平安也帮师家好味解决了一些大小麻烦, 于公于私, 师雁行宴请他们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另外郑母年事渐高,平时已经不大管家, 只放权给两个儿媳妇儿, 乐得自己含饴弄孙。
日常两位婶婶没少与江茴往来说笑, 柳芬更时常去家里与她玩,便是在郑家读书上学的鱼阵也十分照料, 一应饮食起居和自家孩子没什么分别,所以一并宴请了。
宴会就摆在师家好味本店楼上的包厢内, 师雁行亲自下厨做了几个硬菜,打头的便是这一二年风头居高不下的佛跳墙, 十分郑重。
“叔叔婶婶可别嫌弃我肥水不流外人田,或是小气什么的, 非我自夸, 实在是放眼望去在这五公县之中,比我这儿更可口美味的馆子实在不多。”
师雁行笑道。
郑平安就指着她笑,“听听这利嘴, 我们什么都没说呢, 她倒先就叫起屈来。偏你多心, 都不是外人,自然是自家门店吃得舒坦,何苦便宜了旁人!若咱们日常穿衣买布,难不成不用自家的,偏外头买去?没这样的道理。”
郑如意也出声附和。
他跟师雁行的交情没有这么深,而且因为性格的关系,也做不到如弟弟那般活泼亲近,只也是个厚道人,品性方正。
柳芬坐在师雁行身边,拉着她说个不停。
“如今你不大在县里,我可寂寞得很呐!”
寂寞得好几回她都跟郑平安琢磨,是不是也生两个娃娃出来玩?
师雁行真心实意道:“我何尝不想你们?奈何生意初初起步,实在离不得人。”
郑平安将那佛跳墙里的鲍鱼夹出来放到柳芬碗里,又把她罐子里的瑶柱夹过来给自己,如此折腾一番之后,小两口才快快乐乐进食。
师雁行看着这俩人,也替他们欢喜,不自觉笑起来。
人生苦短,能遇到心性相投的伴侣实在不易。
郑如意之妻何园也看到对面的举动,难免艳羡,忍不住看向自家相公。
觉察到她的视线,郑如意微怔,下意识抬手替她夹了块糖醋排骨,“趁热吃。”
何园张了张口,到底什么都没说,只低头将那排骨吃了。
排骨酸酸甜甜,肉质细嫩多汁,确实可口。
但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比柳芬有福气,能与小叔自小相识,她成婚前只借着上香、踏青的由头与相公匆匆见过几回,然后便嫁了。
婚后她一直孝顺公婆、敬重小叔,与相公也相敬如宾,端的是宗妇典范。
郑家都是厚道人,郑如意也没有纳妾,每每回娘家时,父母和亲朋都说何园好福气。
曾经何园也很满足。
公婆爱护,丈夫专一,儿女双全,衣食无忧,她这辈子似乎已经圆满了。
可后来小叔成婚,亲眼看了柳芬与他的相处模式后,何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婚姻中究竟缺了什么:
松弛感。
说实话,何园经常很羡慕柳芬,也有些眼馋那对小夫妻轻松随意的日子。
就好比现在,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郑平安一定记得柳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而柳芬也会不加遮掩地表达喜好。
他们多快活呀。
反观自己,成婚多年,她清楚地记得郑如意的喜好,可对方却不知道她不爱吃排骨。
可这是他的错吗?
何园不怨他,因为造成如今局面的“真凶”,也有自己。
她实在太想扮好长媳宗妇这个角色,太想证明自己了。
我是宗妇,我是长媳,我是大嫂,所以我要沉稳,要克制,要少生事端,不埋怨不抱怨……
她不敢轻易暴露喜好,生怕惹人不快,哪怕明知郑家人宽和。
久而久之,连何园自己都有点记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直到这几年地位稳固,何园才试着放松自己,也爱说笑了,可习惯是可怕的东西,竟有点不自在……
思及此处,何园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郑平安和柳芬一眼。
真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师雁行说起年后全家要搬去沥州城的事。
柳芬为人天真娇憨,不知道兄嫂起了别的念头,只是有些遗憾。
“这么说,你以后就不大回来了吗?”
难得有个投缘的朋友。
师雁行也不想骗她,“生意繁忙,恐怕脱不开身,虽不至于不回来,只是不如以往频繁罢了,跟现在也差不多。”
这还只是州城,毕竟隔得近,再过几年必然要往外走,府城、京师……那就不是当日往返能做到的了。
柳芬就有些失落,又想起鱼阵,道:“唉,我这么大的人了,冷不丁听着你们要搬走,心里还怪难受的,那几个孩子整日一起读书玩耍,若给有福有寿听见,少不得要哭鼻子。”
郑平安看了师雁行一眼,若有所思,又笑嘻嘻去劝慰妻子。
“这有什么呢?飒飒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拘泥小节,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你也是傻了,若是想了,统共离着州城也不过三两个时辰的路程,打起马车去玩就是了,难不成家里人还拦着?”
柳芬一听,愣了下,想着倒也是,便又破涕为笑。
对面的郑如意夫妇听后,飞快地对视一眼,觉得是不是对方知道了娃娃亲的事,在隐晦地表示拒绝?
可转念一想,或许是赶巧了也说不定。
毕竟眼下师家好味的买卖已经扩张到州城,她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总不能一家三口长期分离两地,这边娘俩跟着搬过去只是早晚的事。
郑如意又想着,之前江茴没有给答复,如今家里恐怕还是这位大姑娘做主,就琢磨着要不要让妻子找机会正式跟她谈一谈,也表示自家的尊重。
郑平安何等伶俐人物,见师雁行的举动言辞便已闻弦知意,又见自家大哥还在那里奢望,便暗自摇头叹息。
若在寻常人家,结娃娃亲倒不是坏事,毕竟两边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都是厚道人家,孩子们彼此托付也信得过。
外面多的是这样做的,结局大多还算不错。
奈何这师家大姑娘不是一般人呢!
师雁行貌似不经意地瞧了郑如意夫妇的神色,又神态自若道:“孩子们心性纯洁,又朝夕相处,难免当了亲生兄妹一般,若骤然分离,必然难过。可我们也实在不忍心把鱼阵单独留在这里,况且如今孩子渐渐大了,也该带到大城去见见世面,增长见闻,日后也好独当一面。”
说着便拉着何园的手笑道:“等我们在那边安定下来,换了新宅子,还要请你们过去玩呢,可千万别嫌弃才好。”
何园心情复杂道:“哪里的话……”
又从桌子下轻轻碰了碰自家相公。
郑如意只是为人保守憨厚了些,却也不是傻的,此时听师雁行说到这份上,已经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
亲生兄妹……人家这是委婉地表达不愿意呢!
回去的路上,兄弟两个骑马,妯娌两个坐车,各怀心事。
柳芬一派娇憨,只是想着日后离着好朋友和小伙伴越发远了,连鱼阵这个小可爱都不得日日相见,难免悲伤,一时想东一时想西,渐渐红了眼眶。
而何园却已得到了自家丈夫的答复,知道师家确实没有结亲的意思,不免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
“怎么会不愿意呢?”她喃喃道。
“离着这么远,怎会愿意?”柳芬正到伤心处,闻言下意识接了一句。
何园一怔,一扭头就见这个弟妹正吧嗒吧嗒掉眼泪,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不禁啼笑皆非,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似的……”
又取出帕子与她拭泪。
那边郑如意摇摇摆摆走了半晌,又看向弟弟,“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所以这些日子便有意拘着有寿不往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