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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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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正月上旬,孟晖等人便乘车抵京,在门口排队入城时,那巍峨的城墙、汹涌的人潮、繁华的街市都带给他们空前的震撼。
  待稍后核对了身份,穿过狭长而昏暗的门洞,那些纷纷扬扬的尘土被渐渐抛在身后,独属于都市的喧闹声渐渐清晰。
  他们仿佛在无形中实现了某种了不起的跨越。
  京城城墙高耸且厚重,光门洞便足有数十步之厚,与外面灿烂的冬日暖阳形成界限清晰的两个世界。
  当重新站立在阳光下时,孟晖感到细微的刺痛,下意识眯起眼睛。
  数息之后,缓缓睁眼,一个全然陌生的崭新世界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出现,如平地掀起的飓风,将孟晖冲击得头昏脑涨。
  整洁宽敞的大道一眼望不到头,街边林立着高楼,三步一书肆,五步一酒楼,车马粼粼,行人滚滚,来往皆是绫罗绸缎,出入全为达官贵人。
  甚至路边茶摊上坐着的,也是正在唇枪舌战的学子们,腰间都是如出一辙的木牌。
  物以稀为贵,而在京城,什么都不稀罕。
  这座古老的城池就如同地上的洼地,哪怕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天下人才却仍会如流水一般,自动汇聚而来。
  众人曾经引以为豪的举人身份,竟不算出挑了。
  实际上,无数人在踏入京城的那个瞬间,便已迅速沉沦。
  有学子当街大骂,骂着骂着却又痛哭流涕,朝着皇城所在方向跪拜,大喊什么陛下圣明。
  又有穿长袍的学子当街买醉,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大声念着自己的诗作。
  沿街的摊贩和百姓却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大声哄笑:
  “这厮又耍酒疯!”
  “已是三届,竟还没考中么?”
  店中伙计追出来,抓着那学子讨债,“莫要装疯卖傻,前次欠的三两七钱银子还没还呢!当心拉你去见官!”
  同来的沥州举子见了,半晌无言,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那学子念的诗篇在他们看来已是上品,如此才华,竟也三科不中么?
  若他不得中,我们又如何?
  孟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切,禁不住口干舌燥,耳膜鼓胀。
  过往的荣光和骄傲仿佛在入城后的瞬间迅速风化、垮塌,碎成满地渣。
  京城多繁华,多朝堂肱骨,众人犹在发呆时,便有当朝大员出入,众人忙退让到路边,看着轿辇从眼前经过。
  何其荣耀!
  何其威风!
  孟晖几乎无法控制地将视线落在轿辇上,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止不住颤栗。
  同乡们也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好似一群曾自以为是的蜉蝣,如今却在不经意间见识到己身之渺小,不由两股战战,可心底却陡然生出混杂着自卑与亢奋的陌生情绪:
  大丈夫当如是!
  会试需有现任官员的同乡作保,最好是京官,保人会在开考前与举子们见面,确定彼此身份,以防冒名顶替。
  如有作假,连坐论罚。
  大部分保人都希望能与后辈们形成天然同盟,故而主动帮后辈们提前租赁房舍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晚间那位前辈亲自前来,竟十分和气,还要带大家出门用饭,又在席间细细说了注意事项,孟晖等人受宠若惊。
  夜晚的京城更比白日热闹十倍,烛火照耀恍如白昼,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酒菜和脂粉浓香,耳边回荡着乐舞演奏和觥筹交错之声,令人心神恍惚,思绪翩然,不知身在何处。
  一众沥州举子稍显局促地坐在酒楼包厢内,亲眼看着楼下有人搂着妖娆的胡姬招摇过市,各个目瞪口呆。
  前辈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这就是京城,前程抱负、美人财富,应有尽有,只等诸位取用。”
  中,近在咫尺。
  不中,遥不可及。
  接风宴过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变化。
  因距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孟晖迫切地想要了解朝堂局势,了解陛下心思,了解别的州府对手们的实力,便频频参加文会。
  可有的举子却觉得反正还有时间,来都来了,不如先放松放松。
  京城汇聚天下奇珍,拥有最疯狂的娱乐,最动人的女郎,最惊人的堕落速度……
  孟晖眼睁睁看着同来的几人开始夜不归宿,忍不住劝了几回,到底劝不住,惋惜之余也暗暗心惊。
  京城多繁华多光彩,可又是这般可怕可怖,它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可能前途光明的年轻人。
  然而参加的文会越多,孟晖就越不自信。
  天下有才者何其之多!
  这种不自信一直伴随他到会试结束。
  完了。
  孟晖知道自己不会中了。
  哪怕勉强战胜了自卑,可那些刁钻的考题却再一次给予他全新的打击:
  当今陛下重实用,虽说题目大多脱胎于《四书五经》,可殊途同归,问的却都是时政要务。
  想做官,可他们却不懂政!
  对孟晖这类没什么履历和见识的底层举子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从秀才到举人,犹如天堑。
  而从举人到进士,天堑尚不可及!
  二月的京城寒意犹在,兼之水土不服,孟晖一出考场就病倒,在客栈昏睡三日才醒。
  如他一般的考生还有许多,好些倒霉催的刚入考场就被安排到位置不佳的号房,更兼早晚寒风凛冽、惊恐交错,竟抬出去好几个。
  二月十九卯时放榜,孟晖强撑着胡乱用了早饭,到底心存侥幸,出门去看,正遇到田顷和柴擒虎。
  那二人其实对孟晖并不熟悉,毕竟县学内数百学生,往来者甚多,哪里记得住?
  但后者常去裴远山处请教功课,对这两位裴先生的高徒印象颇深,便主动打招呼。
  田顷和柴擒虎都愣了下,对视一眼才想起来,“啊,孟兄,真巧啊,你也来看榜么?”
  日头渐升,看榜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许多准备榜下捉婿的人凑热闹,已经很有些拥挤了。
  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平均年龄三十岁开外,田顷和柴擒虎两个本就显眼,如今又多了个同样年轻的孟晖,就好像那黑夜里火把,忒也刺眼,好些人便都蠢蠢欲动起来。
  有那性急的,干脆就抓住柴擒虎道:“这位老爷也是来科举的么,可曾婚配?我有一女,二八年华,端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
  柴擒虎顿觉头皮发麻,使劲甩手,“多谢盛情,我已有心上人。”
  他自恃习武之人力大无比,不曾想那男人看着虚胖,短粗的手指竟如铁钳一般死死卡住他的胳膊,一时竟脱不得身。
  柴擒虎又不想伤人,急出满头大汗。
  田顷放声大笑,才要开口揶揄,却忽觉脑后生凉,回头一看,竟有几个穿金戴银的老者眼冒绿光,搓着手往这边来。
  田顷:“……”
  那边柴擒虎一咬牙,上手往“贼人”手肘的麻筋上捏了一把,对方立刻“哎呦”一声,浑身酸软,不自觉脱了手。
  柴擒虎顾不得许多,一手抓田顷,一手拖孟晖,又叫两家随从帮忙断后,拼命往路边酒楼挤。
  “闲话少叙,先逃命是正经。”
  却不料众人原本还在观望之中,见他们逃了,也都急了,干脆一拥而上,抓住哪个算哪个。
  “这位老爷,我家有良田千顷,良田千顷哇!”
  “我家,我家乃是当地首富,足有两个女儿,两个!”
  “呸,黄毛丫头懂什么叫侍奉人?我有一女,双十年华,成熟妩媚,丰腴细腻……”
  就连孟晖身上也多了几只手,摸得他毛发悚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起来:

  “我已有家室,有家室啊!”
  偏还有人不死心,追着跳脚吆喝:“做妾也使得!”
  酒楼的伙计们经验丰富,熟练地跳过来,插在两拨人之间,为柴擒虎等人争取了宝贵的“逃跑空隙”。
  待到二楼落座,发乱冠斜的三人仍心有余悸,对视一眼后不觉大笑出声。
  一时笑毕,孟晖却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叹息起来,“京城啊,京城……”
  回想起过去几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见他眉宇间多有郁色,柴擒虎便猜到怕是结果不如意,便出言安慰道:“榜单未出,孟兄也不必过分妄自菲薄。”
  孟晖摆摆手,拱手道:“多谢柴兄盛情,奈何我尚有自知之明,此番只怕犹在孙山之外。”
  他吃亏就吃亏在过去几年只一味闭门读书,虽后半程有裴远山指点,到底时日尚浅,只习得皮毛。
  平时唬唬人倒也罢了,可一上考场,便原形毕露。
  “啊这……”
  柴擒虎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可若能今年中,谁愿意多熬三年呢?
  倒不如不说。
  大喜的日子,孟晖也不愿拖着旁人一起丧气,便笑道:“我技不如人,日后多努力也就罢了,只可惜辜负……罢了,不说这些。倒是我看两位红光满面、双目有神,想必是十拿九稳了吧?”
  他知道这二人家世颇好,很早就在外游历,又拜得名师,行文锐利,才学见识远非寻常人可比,心中既羡且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寒门难出贵子,便是如此了。
  他家贫,日常起居尚且难以维系,能念书便是意外之喜,又哪里来的余力外出游学?去哪里觅得传世好书来看?
  既不能游学,又读不得好书,何谈见多识广?
  既谈不上见多识广,考场上输给旁人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正剥桂圆的田顷闻言道:“谁知道呢?只看圣意罢了。”
  其实他还真知道。
  前几日他和柴擒虎已经拉着宋云鹭对了一回答案,私下里还请裴远山的几位至交好友偷偷看过,都说不错。
  田顷自己是火候差不多,而柴擒虎属于临场发挥型选手,且又愿意用功,近几年发挥神速,了解了皇帝和考官们喜好后努力靠拢,约莫也是大差不差。
  宋云鹭欢喜坏了,私下里偷偷给两位师弟烧香。
  若果然有个双喜临门,或许师父眼下的困境也可解了。
  “待放榜之后,孟兄可有什么打算么?”柴擒虎对孟晖印象不错,有意帮一帮。
  观孟晖此人,眸正神请,非那等肆意放荡之辈,给银子怕是不会要的。
  若要去什么地方游学,他倒是可以帮忙介绍人带路,或是找了朋友家与他借宿,也好护得周全。
  孟晖就说想先留在京城看看。
  他缺的就是见识和格局,若回沥州,也不过重蹈覆辙,沿着过去几年的老路走一回,恐不会有太大进步。而若要外头游学去,只靠举人的一月二两多银米可撑不下来。
  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家中尚有高堂,下有妻儿,留下她们却如何过活?
  倒不如就在京城赁一间小小房舍,省吃俭用,或去谁家做个先生贴补,多多汲取时局动向。
  若是东家厚道,没准儿还能省出些来寄回家去呢。
  孟晖打听过了,京城单独的院子他自然租不起,可好多人也如他一般囊中羞涩,只赁一间屋子,倒也能够了。
  柴擒虎沉吟片刻,“倒也好。”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京城之中有几处隔三差五便有文会,各地举子乃至进士们都在那里高谈阔论切磋才华……”
  说着,他就向酒楼要了纸笔,将那几个文会场所和举办日期一一写下,交给孟晖。
  孟晖双手接过,感激不尽。
  大家正相谈正欢,忽听外面一声锣响,不知谁大声喊起来:
  “放榜了放榜了!”
  正说话的众人也顾不上交谈了,都跟着紧张起来。
  柴擒虎也没了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桌子下的右脚尖哒哒哒点着地,显然焦躁万分。
  他想做官!
  而若要做官,先要过会试!
  会试榜单其实已经排名,虽说后面殿试可能有所出入,但大差不差。
  柴擒虎正跟田顷深呼吸时,就听下面已经开始报喜了:
  “恭喜某省某府某老爷高中会员!”
  比报喜人跑得更快的,是想招女婿的。
  从高空俯瞰下去,能清晰地看到一条蜿蜒流动的人龙。
  师兄弟俩本能掐住对方的手。
  都能感觉到彼此掌心冰凉滑腻的汗。
  头名会员他们不熟,但是见过,今年三十九,也算当考之年。
  后面一个个人名念过去,有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连带着店里的伙计都跟着紧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柴擒虎柴老爷高中!”
  柴擒虎还在念佛,就觉得田顷抓着自己的手一紧,他骤然回神。
  “谁中了?!”
  刚才谁在喊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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