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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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另有骑兵跟在马车两侧护送。
想来也是,这次撒出去办大事的多是文官,总不能真叫他们死在外头……
柴擒虎和临时战友对视一眼,相互谦让一回,先一起取了包袱,再一人掌灯,一人翻开,两人一起看。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转眼出了城,月色下的十七辆马车像蚂蚁一样,沿着官道各岔路口分开,驶向遥远的各地。
柴擒虎二月初离京,师雁行二月中就得到消息了,只除了当事人本人之外,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师雁行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能被派出去干这样隐秘的活儿,足可见庆贞帝对柴擒虎的信任和厚望,他还这样年轻呢!
担心的是,这样的活儿就没有好干的。
怕江茴和林夫人担心,师雁行暂时没告诉她们,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听田顷说,这次朝廷派了好些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出去,非常突然,也非常隐秘,谁都不知道谁去了那儿,倒是能最大程度保证钦差们的安全。
师雁行强迫自己冷静了两天,就开始着手准备进京事宜。
今年杜泉和周斌都不走,哪怕看在裴门的面上,也必然会全力保障师家好味的生意。
这俩人私底下都拿着分红呢!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直接将江茴和鱼阵带过去。
盘账的事,这两年江茴带的两个财务小姑娘也已可以独当一面了,卖身契都抓在师雁行手里,上头又有杜泉和周斌两位大人坐镇,再叫心腹两个月汇总送一次账本子,就出不了大问题。
林夫人自然也跟着走,大家一起上路,还能蹭官道呢。
京城那边的酒楼早就定好,倒不必临时着急忙慌找地方,可前任房东留下的底盘少不得收拾,又要去衙门报备,招募人手等,说不得也要一两个月。
天热不便赶路,尽早不尽晚,出发时间便定在六月十六。
进京的消息传开后,郑家自不必说,杜泉和周斌等人也各有表示,师雁行母女三人四处赴宴、见人,忙得不可开交。
六月十六,吉,宜乔迁。
一大早,车队就从师家缓缓驶出,一路出了沥州北门,化作一条蜿蜒的长线往京城方向去了。
第174章 节度使
师雁行母女三人此番随林夫人进京, 打的是准儿媳妇的名头,一路也可走官道、宿驿站。
娘儿仨不欲多生事端,笨重家具一概不带,只揣足银票和体面的四季衣裳、首饰, 外加一些用惯了的器具, 故而车队虽长, 京城师家好味分店的员工们坐的马车倒是占了大半。
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们,除了被拐卖时, 何曾出过远门?都稀罕得不得了, 一路上顾不得热,纷纷掀开窗帘看。
师雁行也不约束她们, 反正要不了几日也就腻了。
出发前, 她对沥州和五公县那几家店铺进行了人事调整, 提拔一批,带走一披。
郭苗一大家子都在地方上, 因舍不得亲人,便留守当地, 兼任“云山府总负责人”。
临行前,郭苗还唏嘘道:“掌柜的, 但凡我再小几岁,没成亲, 指定就跟您走了。”
她不后悔这样的选择, 只是有些遗憾。
师雁行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日子还长着呢, 等以后我会安排基层骨干进京进修, 你照样有机会。”
听了这话, 郭苗复又欢喜起来,又连夜给妹妹四子写信,叫她好好学,最好来日能直接进京。
京城那么大,那么好,谁不想去看看呢?
三妹和茴香、胖妮儿等人是头一批练出来的,资历既深,经验又足,又没有牵挂,很能独当一面,这次便一道带进京城管事。
同一批还有几个人,专业技能同样值得信赖,奈何胆子小,性格腼腆,一听“京城”二字就吓得腿肚子打颤,并不适合跟着师雁行出来打天下,便留守沥州,倒也放心。
因带了车队,行进速度便有些慢,一起走了半个多月,才勘勘到达进京前的最后一座驿馆。
天气渐热,前段路上又缺少水源,林夫人略有些中了暑气,师雁行便做主让车队在驿馆休整一日。
各地驿馆直接关系到本地颜面,有条件的衙门便会时时整修,而本座驿馆直属京城,常有各地官员及其家眷停驻,朝廷并不吝啬拨款,因此十分宽敞明亮,各类庖厨医匠俱都齐备。
师雁行亲自取了帖子去请大夫,连带自己和两边的母亲、鱼阵,都细细诊了一回脉。
那太医看了,便道:“并不妨事,只略略有些劳累,再加气候炎热,难免气闷,心烦欲呕,纳差少言,歇息两日就好了。若方便,明日也不要赶路。”
马车就是个大盒子,四面不透气,饶是开了窗也作用不大,中途又不方便随时添置冰盆,中暑在所难免。
像师雁行等人戴着斗笠骑马,虽然晒些,但气流通畅,整体反倒无碍。
师雁行点头,又抽出银票打点,“多谢。一事不烦二主,我这里还有几个小妹子,头回出远门,身上也略有些不舒坦,不知能否请您老的高足略施援手?”
驻扎驿站的大夫们皆出身太医院,也是正经有品级的,只是因种种原因被边缘化,这才放到这边。
他们可以给官员及其家眷看病,但若再去看仆从、伙计,可谓折辱。
若因此事参上一本,背后的柴擒虎爷俩儿也要跟着吃挂落。
那太医早年流落至此,平时少有油水,见师雁行出手大方,自然欢喜。
又见她言辞和气,通晓规矩,也乐得奉承,果然去叫了两个学徒来给三妹等人诊治一回。
师雁行自己先吃了一碗消暑汤,又亲眼看着江茴和鱼阵用尽,嘱咐她们好生休息,便往林夫人这边来。
她正为一事发愁:
柴擒虎外出公干的事,还没告诉林夫人呢。
可眼瞅着几天内就要进京了,到时候……
说起来,柴大人您分明就在京城,怎么也不说?!
进门时,林夫人正半倚在床上,枕着大靠枕看之前柴擒虎的家书,见她进来,立刻笑着招手示意上前。
“好孩子,大热天的,快别忙了。”
驿站建在京郊,四周林木遍布,又有人工挖掘的河流湖泊,浑似偌大一座庄园,隔着窗子都能听见鸟鸣。
偶尔有风穿窗而过,带来阵阵凉意,十分舒畅。
有丫头搬了绣墩过来,师雁行坐了,又问她身体如何。
林夫人笑道:“都好。”
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心细,不亲自过来瞧瞧必然不放心,如今人也看了,你也累了,快回屋歇着。”
她越是和气,师雁行就越为难。
这,这咋说嘛!
早知道当初就说了,瞒到现在,好像变了味儿似的。
两人干巴巴坐了半日,外面院子里叫的鸟儿都换了好几茬,忽听林夫人来了句,“你怕我进京见不到伯都,担心,是不是?”
师雁行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她也没说过呀!
这事儿连江茴和鱼阵都不知道呢。
林夫人噗嗤一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傻孩子,这招儿啊,我早年用来糊弄过婆婆……”
师雁行:“……”
好么,合着是前辈玩儿剩下的!
说到这里,林夫人不禁回忆起往事,目光悠悠投向窗外,轻声道:“早年边关并不太平,老爷又是武将,三不五时就要带兵打仗,可公婆年事已高,未免悬心,后来,我就不同他们说了……”
她看向师雁行,温柔道:“可谁能骗过亲生爹娘呢?之前你经常同我说起伯都在五公县,在京城的事,可忽然有一天,就再也不提了。”
当时林夫人就觉得不对,略一深思,就释然了。
儿子突然失去消息,若说她一点儿不担心,那是假的。
可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假如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然有朝廷的丧报,如今既然没有,那他就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以前她盼着丈夫,现在,她盼着儿子。
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师雁行不知该说什么好,“辛苦您了。他应该不会有事,毕竟算是文官,不过免不得与人勾心斗角……”
小亏小难么,不用说,这次柴擒虎吃定了。
但要说性命之忧,很难。
头一个,他们是替庆贞帝秘密办差,暗处必然有人跟着,不然要是人在地方上没了,庆贞帝的安排也毁于一旦。
次一个,柴擒虎本人是从武转文,功夫要的,又有早年的游历经历在,身边的阿发等人也颇凶悍,倘若真遇险,纵然无法歼敌,至少逃命不是问题。
有个通情达理的婆婆真的很重要!
接下来的两天,师雁行一行人在京城竭力休整,期间还打发人去柴父那里送信,双方约在两日后城内见。
师雁行事先在京城租好了房子,也是先签订文书,返回沥州时将文书交给田顷保管。
前段时间田顷已经帮忙找牙行接收,又内外整理一番,添置、替换了必要家具,众人去了就能住。
一番寒暄暂且不提,后面柴父就过来了,又办了接风宴。
席间林夫人对师雁行赞不绝口,柴振山很是欢喜。
“好好好,果然是个好孩子!”
也见了亲家,唯一遗憾之处就是准新郎不在!
师雁行也觉得有些好笑。
貌似他们总是三缺一!
前头是这爹娘儿子在,儿媳妇不在;如今公婆儿媳在,偏儿子不在!
莫非这就是好事多磨?
得亏着柴振山的委任书还没下来,不然她们来,爷儿俩都不在!
儿媳妇巴巴儿来了,儿子却外出公干,柴振山颇有些歉意,当即表示“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就是你爹!有什么事只管说!”
师雁行:“……是。”
次日师雁行又去拜访董康,试探性奉上给他家的夏日节礼,外加周斌的书信。
上次进京,她还只是一个商女,最显著的身份也不过是裴远山的弟子。
可说到底,这对她在京城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实质性的提升。
但这次不同了,她和柴擒虎订了亲,只待年底一过,就是正经入了卷宗的敕命夫人。
董康也意识到这种细微的变化,亲自在花厅接见不说,甚至还叫了自家夫人一并陪同。
他们的态度很和煦,让上茶,又看座,还问来时是否顺利,有无下榻之所。
师雁行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大大方方答了,又奉上节礼。
双方毕竟不熟,哪怕师雁行有心交际,也不敢大张旗鼓,只送了一些连夜烤的月饼。
一共十个口味,每种分酥皮和油皮,共计六个,用精致小竹篮打了三个礼盒。
已是七月初十,距离中秋节也不过一个来月,许多心急的商家也都开始预备了,此时师雁行送这个,并不算突兀。
节礼也不算贵重,偏精巧细致,又是京城没有的样式风味,不算寒酸,反倒真有点儿亲友间随意走动的自在。
董康自己就在大理寺任职,暗地里如何暂且不论,至少明着不会收礼。
师雁行特意当着董康的面打开了,显示里面并没有别的,“粗笨手艺,大人和夫人别嫌弃,略尝个滋味儿吧。”
董夫人就笑着叫人收下,还亲自看了眼,“好精致小巧模样,难为你还亲手弄这个,我们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嫌弃呢?”
众人说笑一回,也不提旁的,一时宾主尽欢。
天热,谁都不耐烦招待客人,师雁行也不多留,坐了约莫两刻钟就告辞。
董康夫妇并不挽留,打发人好生送出来。
师雁行一走,丫头就来问董夫人,“老爷,夫人,那些月饼怎么处置呢?”
董康身居要职,一年到头想方设法送礼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别说真月饼就是那金子打的假,月饼也收过不知多少回了,谁在意呢?
董夫人看了自家相公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快,心下了然,便对那丫头笑骂道:“你这蹄子,问的什么傻话?月饼么,自然是要吃的,不是要吃点心吗?就挑几个来切了尝尝。”
那丫头领命去了,不多时,果然端了两碟月饼过来。
装月饼的礼盒底下都铺了硝石粉包,冰镇着不怕坏掉,这会儿切开口感正好。
除了之前曾经做过的口味之外,这次师雁行为了一鸣惊人,还特意添加了抹茶和奶黄熔岩馅儿。
熔岩馅儿,顾名思义,馅料湿润多水分,切开后犹如岩浆,粘稠厚重,但流动性很差。
相较于后世风靡各地的流心馅,岩浆状态的馅料吃起来口感更加丰满,而且也不会像前者那样流的到处都是,好好的点心显得狼狈。
董康夫妇将那切开的月饼中央一团翠碧如玉,一抹奶黄细腻如膏,芬芳扑鼻,也都起了兴致,捻起一块来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