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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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段就顺着一个方向扭一下,就是一根香肠了。
一根肠衣用完,对折后拎起来挂到麻绳上,风干几天后肠衣定型,就不怕散开了。
小掌柜说做了三个口味,五香、麻辣和甜辣。
等干到喜欢的程度,随便剪几根来蒸着吃,肥的透亮,瘦的棕红,“啵唧”下去直冒油,真的美死了!
郭苗没吃过,但只这么听着,都觉得像是神仙过的日子。
“对了,爹,娘,”郭苗说,“小掌柜说年后要去县城开店,让我回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放我跟着去。”
没想到桂香和她男人的反应竟然也是:
竟然有这种好事儿?!
桂香言简意赅道:“去!”
她男人更激动,张口就在为以后打算了,“人家待见你,你可得有眼力见,少说话,多干活……”
县城那么好,为啥大家都不去,是不喜欢吗?
是去不了啊!
如今却有人想带自家闺女去,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
傻子才不去!
带出去见见世面,也学学待人接物人情世故的,还多一份收入,以后总比他们土里刨食的强。
郭苗有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两家都挺满意,只是如今孩子们都还小,想多留几年。
如果能行的话,他甚至希望小两口成亲后去县城落脚。
这么一来,生的外孙外孙女岂不就是城里人?!
几天后,师雁行就提着一对儿风干鸡去了村长家。
老村长不肯收,“送啥东西,都拿回去!”
师雁行就笑,“过年了嘛,提前送点年货。”
老村长瞅着墙上的老黄历,心道你这丫头片子简直胡说八道,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
村长的儿媳妇过来倒水,略同师雁行说了两句话,问她家里人好,也不多待,就进去和婆婆一起做针线了。
不过屋子小,若有心想听,也能听清。
师雁行就开门见山说想选六个人或者说六户人家教教看。
“以前乡亲们没少帮我们,如今要做事,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先尽着咱们村里的。”
大部分事情都是看起来容易起来难,就比如说这个渍酸菜,单纯外人看师雁行做,可能会觉得这太简单了吧?
就是往坛子里加开水嘛,换条狗来,狗也行。
可等到他们真上手了,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出花变质的自不必说,有的倒是勉强成功了,可滋味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家吃也就算了,出去卖断然不行。
老村长看着师雁行的眼中满是欣慰。
这孩子好啊!
师雁行提了几个具体要求,“做吃食嘛,人要爱干净,手脚麻利且勤快,名声好。”
老村长也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如果弄好了,以后乡亲们发家致富不是梦,闻言频频点头,“要的要的。”
这才短短两个月,原本需要外人帮扶的孤儿寡母就已经绝地逢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说,如今竟还有余力反过来照顾乡亲们了。
他作为村长,反而没替乡亲们实际做过什么大事,难免自惭形愧。
可这事儿单看个人天分,强求不来。
既然自己办不成,如今有人能办,他就是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帮着把这事弄得漂漂亮亮。
郭家姐妹自不必说,基本就算是内定的名额了,剩下还可以找四户。
那边长媳竖着耳朵听了,小声对婆婆说:“娘,你看咱家行吗?”
她婆婆就道:“你腾的出手?”
长媳张了张嘴,还真腾不出来。
家里地多,人口多,每日光是收拾屋子照看孩子等家务就忙得够呛,哪里再用空弄那些!
见儿媳妇不做声了,她婆婆默默地缝了两针,又说:“况且这样的事倒不好先给咱们家,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是知道自家男人的,大本事没有,不过辈分高,相邻间处事公正才被推了上来,实在没给村里做过啥贡献。
如今飒飒想带大家发财,他们怎么好抢这个头茬儿!
老村长闲了一辈子,猛然来了一桩大事,当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竟没睡着。
次日一早,他就打发几个儿子、儿媳挨家挨户通知,让都在村口的大场院集合。
整个村子也就百来户人家,一家里出一两个代表往那里一站就完事了。
老村长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不错,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
他甚至完全没用长子搀扶,自己就爬上场院中央那巨大的石碾,扯开嗓子喊:“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是有大大的好事要说!咱们村里的飒飒娘儿几个……”
他刚把大概一讲,下面人堆里先是一静,然后议论声如热水入油锅般轰的炸开了。
前段时间师家母女四处收购菜蔬鸡鸭,大家都是知道的,阖村上下谁没去卖过呢?
自家的不够卖,还招呼在别的村的亲朋好友过来卖,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笔。
原本大家尝到甜头,还想着明年多多种菜养鸡鸭呢,没成想,她们突然就不大要了。
众人正失落呢,忽然又听到这好事,心里那点想头,瞬间又死灰复燃了。
有人忍不住问:“咋就要四户呢?咱们这么多人,咋分呢?”
一群人纷纷附和起来。
老村长低头看了看长子,后者狠狠往手里提着的铜锣上敲了一下,“咣!”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老村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有条不紊地继续道:“那大家伙都种地,怎么有的侍弄得好,有的侍弄不好?”
他这么说,大家隐约明白了意思。
挣钱的事儿自然都眼热,可这种事情还真是要看天分,有的人天生缺这根弦,着急也没用。
而且人家说了,这是个耐性活儿,得要有闲工夫有耐心的人才能做。
“那万一有好几十个人都擅长干这个呢?”
又有人问了。
老村长对此早有准备,闻言不慌不忙道:“那是自然,飒飒说了,她年纪小,精力有限,一次教不了太多人,头一批先要这么几户,等教好了,出徒了,再让那些人分别选几户教,一层一层这么排下去……”
这种类似金字塔推广的模式是最简单高效的,能在很短时间内迅速覆盖全村,做到不漏一户,不放一家。
等全部筛一遍,谁擅长什么师雁行心里也就有数了,以后再有类似的活计,就可以优先派给适合的人才,从根本上提高效率。
老村长大本事没有,但基本威望是够的,干劲十足跑了几天,顺顺当当选出来四个人,三女一男。
那男人一开始还有点臊得慌,觉得大老爷们儿咋跟一窝女人在一处?
可他犹豫间,一群落选的就跟闻到腥味儿的鲨鱼似的挤过来,眼冒绿光迫不及待地问:“你要退出?!”
还有这种捡便宜的好事儿?!
那男人被吓了一跳,瞬间把脑袋甩成拨浪鼓,“谁说的?!不退不退!”
他娘的,只要能挣到钱,就是跟太监一起混也行啊!
第45章 香肠煲仔饭
送去跟师雁行学艺之前, 老村长还特意把六个人喊到自己家里敲打。
“去了就仔细些,把那整年不动弹的脑瓜子转一转,看着人家家里有什么活儿了,也帮着干一干。”
豆子主动笑着接话, “瞧您老说的, 这个自然, 我们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
桂香没做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其余四人都笑嘻嘻跟着附和。
老村长嗯了声, 对豆子道:“你我是放心的,就是有的人……”
他径直看向唯一的男人, “老五, 听说你不愿意去?”
那男人姓张, 在族里行五,外头人称张老五, 可村里一多半都是姓张的,便只喊“老五”。
冷不丁被点了名, 老五一抬头,就见老村长直勾勾盯着自己, 同来的五人看过来的眼神也不大友善:
世上还有这种把好事往外推的傻子?!
“没有的事儿!”老五否认得斩钉截铁,说得连他自己都信了, “我就想着, 这种精巧活儿一般都是女人擅长,没想到自己也入选了,高兴坏了, 对, 就是高兴坏了。”
老村长哼了一声, 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高兴就对了!”
老五点头如啄米,“是,高兴,高兴!”
老村长稍显浑浊却依旧精明的老眼慢慢从众人脸上划过,慢吞吞的话里满是明晃晃的敲打。
“别仗着自己有岁数,有辈分,总觉得自己去还是照顾飒飒,依我说,全都是放屁!”
老五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想了想,到底没敢抬手擦。
冷风一吹,沾唾沫星儿的地方被冻得拔凉。
“不信的去外头看看,谁有点本事不是藏着掖着,便是你们去拜师父,人家还未必肯要呢!便是要了,哪个不是五年八年熬过来的,捶肩捏背端茶送饭,装孙子伺候祖宗似的……
她肯教,那是她有良心,念旧情,不然闷声发大财,攒够了银子拍拍腚搬去县里,或是收个外头来的小徒弟,谁能怎么样?”
除了郭家姐妹,那新选出来的四人或多或少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
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要让个十来岁的孩子教,心里难免别扭。
可如今听了老村长一番话,渐渐面上做烧起来。
“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低低头死不了人!”老村长大声道,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回头要是叫我知道了谁摆谱,我头一个不干!咱们郭张村容不得那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没良心的混账种子!”
众人头皮一紧,都麻溜儿应下。
稍后豆子和桂香打头阵,正式去师雁行那边学艺。
已是十一月下旬,天越发冷,雪越发勤,上一场还没化净,下一场就又来了。
地上的积雪一层摞一层,村民们几乎日日都要出门扫雪,不然一准儿打滑。
大路上扫的不勤,只附近的人过来略铲两锨,将路中间的雪推到两侧沟里。
路中央剩的一点薄雪被踩实了,硬生生磨起层冰壳子,最容易摔跤,众人路过一片洼地时,接二连三地踉跄。
豆子和桂香手拉手,走得心惊胆战。
她知道了苗苗要跟着去县城的事,既羡慕又遗憾。
她自然也有孩子,可大的才成亲,总不能让小两口常年分居两地,或是拖家带口的去吧?
小的呢,又太小,做不得活。
不过以后日子且长着呢,等飒飒买卖做得更大,少不得再加人手,且等着就是了。
“小掌柜,我们来啦!”
豆子推门进去,笑着问好。
桂香虎着脸瞅了同行的四人一眼,那四人如梦方醒,都别别扭扭跟着喊小掌柜。
师雁行何等精明,一看这样儿就知道老村长提前敲打过了,也不纠正,大大方方应下。
合格的领导者要恩威并重,如果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小辈分低就一味和气,那么下属就会顺杆爬,上位者的威严永远都立不起来。
这种问题常常发生在家族式企业内部。
试想一下,如果员工出错,上司走正当流程追责,训着训着,对方突然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二大爷放在眼里?!”
这么一闹腾,活儿还能干得下去?
所以打从一开始,老村长的存在就是必须的。
但师雁行也不能完全依赖他老人家的打压。
现在大家之所以低头,是被临时敲打了,可如果自己一直原地止步不前,要不了多久,他们可能就会觉得“这也没啥嘛”。
到了那个时候,初步建立的权威就会荡然无存。
所以师雁行必须不断进步,尽快成长到所有人仰望也看不见鞋底的地步。
只有那样,他们才会怕。
由畏而生敬。
师雁行暗中打量了来人一番,发现好几个都显得有点茫然。
就是说他们知道自己来学手艺,也知道可能会挣钱,但毕竟现在还没看见不是吗?就有点懵。
说白了,他们根本没有实现从农民到商人的身份转变,以至于整体特别松散。
师雁行能理解他们的心态,却不喜欢这种松散。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松散不起来了。
在屋里带着鱼阵练字的江茴就听见师雁行先在外面规定了所谓的行业标准:
什么不能有一滴油、一抹灰,指甲缝里必须是白白的,各色用具必须先用草木灰反复去油,再拿沸水烫过才能用,这叫消毒……
众人原本没多么严肃,就想着腌咸菜嘛,结果被这么一说,都下意识跟着紧张起来。
好像,好像是挺严肃的哈。
初步帮大家收紧皮子之后,师雁行开始猛灌鸡汤,说得一群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撸起袖子来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