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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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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上前拿了,又道谢。
  真香啊!
  半透明的面皮上裹满了红油,水淋淋顺着往下淌,醋的酸、麻汁的香混在一处,活了似的往人鼻子里钻。
  四人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等师雁行那边动筷子了,这才小心翼翼夹起一条。
  嘶溜溜,好滑啊!
  各色食材都在冷水里过了,吃到嘴里凉丝丝的,越加能凸显胡瓜的清香和辣子的刺激。
  有个小姑娘忍不住先喝了口汁,凉丝丝的,再吞几口凉皮,感觉白日的燥热瞬间被压制,胃口一下子就起来了。
  还有那个面筋,丑巴巴的,可谁能想到那么能吸汁儿!
  一口下去,跟冻豆腐似的,啵唧就喷你一嘴。
  好过瘾!
  四个小姑娘都吃美了,碗底的汤汁都不舍得丢,一股脑喝光。
  要不是有人在,恨不得碗都给舔干净。
  一个个脸上、下巴上都溅了红油,呼吸间满是香气。
  暮色四合,家家户户都点了灯,柔柔的夜风越过墙头,伴着街头巷尾的说笑声、走动声,带来不知谁家淡淡的蔷薇香。
  最先接凉皮的小姑娘看着堂屋里说笑的师雁行等人,下意识深深地嗅了口带着花香的晚风,轻声笑道:“真好啊!”
 
 
第81章 五毒酥饼
  端午节当日, 家家户户门口插艾,男男女女身佩五毒,整座五公县城上空都浮动着浓郁的雄黄和艾草交织的清苦。
  本地缺少成规模的大河,便没有赛龙舟的传统, 但从朝廷到民间都极其看重端午, 县令苏北海更亲自带人去城外拜祭。
  整座县城都成了庆典的海洋, 舞龙舞狮跑旱船的自不必说,还有不知谁家弄得所谓屈原神像, 吸引目光无数。
  灼热而干燥的空气焚烤着大地, 师雁行站在店门口迎客,看着空气中的热浪翻滚, 一时有些恍惚。
  耳畔回荡的全是细密的鼓点和铜镲打击声,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鞭炮炸开后“沸腾”的青白色烟雾, 低下头,能清晰地看到地面微尘随之跃动。
  她看着那些头顶“王”字的孩童举着五毒造型的泥塑, 追着“舞狮队在弥漫的烟尘间窜来窜去;听着耳畔不知哪里传来的悠远而低沉的吟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古典祭祀味道。
  师雁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古代人对节日祭祀和庆典的狂热超乎想象, 这是后世从未有过的震撼。
  端午佳节,朝廷都休沐三日, 师家好味和小院作坊也没硬撑。
  都只开半日, 上午卖完粽子,下午就休息了。
  鱼阵今天没上学,跟江茴一起来师家好味这边帮忙当吉祥物, 又站在店内看了好一会儿舞狮。
  江茴顺势为她讲了屈原投江的故事, 不光鱼阵, 连红果等人俱都听得心满意足。
  这故事她们未必不知道,但江茴口齿清脆、条理清晰,同一件事讲起来也格外生动,大家都爱听。
  眼见巳时已过,路上行人减少,师雁行索性收摊,店内没卖完的货品都散与众人吃。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除粽子和五毒饼礼盒,每人额外有一百钱的红封!”
  因订单爆仓,前段时间所有人都参与熬夜制作打包,三倍加班费是她们应得的。
  五彩粽子和五毒酥饼礼盒自不必说,早早卖断货,尤其是后者,不预定根本买不到,拿回家去也是体面。
  而似红果和秀儿这等日间短工,每月只有五百钱,一百钱真的很令人心动。
  郭苗带头欢呼,连素性内向的秀儿也不禁面露喜意。
  这额外的奖励她决定藏起来,谁也不告诉。
  师雁行将剩的卤肉、蛋挞等分了些,攒了个食盒,交给江茴提着。
  “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跟鱼阵回去吧,这些带回去给那些孩子们吃。”
  店内人手充足,再多反而杂乱,江茴也不坚持,果然带着鱼阵先行一步。
  师雁行让郭苗等人在前头收拾,自己去后面盘账,又是一大箱铜钱,另有散碎银饺子和银票若干。
  将铜钱一千枚一组穿好了,碎银单独一个小匣子,银票后面可能会用到,暂时袖起来。
  等会儿闭了店门,她要先和胡三娘子去一趟钱庄,照例将大部分铜板和碎银兑换成银票。
  前头正抹桌子扫地,师雁行打开账簿,在上面写了几笔,又复盘前几日送出去的礼。
  县学和郑家自不必说,另有孙家也送了一份粽子和五毒酥饼礼盒。
  孙家是打发郭苗去的,她忙得很,实在腾不出空。
  最令她振奋的是,这次给苏北海的节礼,终于送出去了!
  托之前当众送匾的福,几乎整个衙门都认识她了,师雁行敲开后门时,那门子略打量她几眼就笑起来。
  “哦,前儿送匾的那个!”
  师雁行笑吟吟跟他问了好,又塞红包,并打开提篮与他看。
  “您好记性,正是我。知县大人明察秋毫,保了我们活路,实在是感激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巧是端午,略包了些粽子、烤了几个五毒饼,聊表心意。”
  知县就住在县衙后面的宅院内,打从前几日开始,就陆续有人借着过节的名头送礼来了。
  除老交情外,苏北海一律不见,贵重礼品更是一律不收。
  内外看门的都是苏北海的心腹,严格执行,竟无一人得逞。
  若在以前,师雁行也是被打发走的货色,可现在不同了。
  她送匾哎!

  外头的人也就罢了,可日常跟着苏北海的谁不知道,他们老爷最好这口!
  收了匾之后,连着几日都是笑呵呵的。
  那门子熟练地收了红包,见确实没有价值贵重的贿物,点点头,“难为你知恩图报,既如此,我替你通传一回,至于大人和夫人收不收么……”
  师雁行道谢,“我晓得厉害,麻烦您了。”
  送奶油蛋糕被撵回来的经历她不是没有,不怕!
  失败算什么,多失败几次就习惯了。
  门子进去回话。
  苏北海在前头会客,自然顾不上百姓送粽子这等小事,门子就找了内院丫头,托她传话。
  那丫头一听,嗤笑道:“如今你眼皮子也浅了,不过几个粽子罢了,谁家没有似的?可别是粽叶里头裹着金、包着银,平白毁了老爷清誉!夫人且忙着呢,哪儿有空理会这些,依我说,只管打发了就是。”
  这种打着送吃食的幌子行贿的多着呢。
  “好姐姐,这可不是一般人,”门子笑道,“前儿当众送匾的就是她。”
  “哦?”那丫头一怔,“那……你先等等。”
  她不是知县夫人近前伺候的,可消息也还算灵通,前些日子送匾一事闹得轰轰烈烈,她还听内院贴身伺候的几个丫头私下议论来着。
  后面苏北海下衙回来,去后院见妻子潘夫人,才换了常服出来,就见桌上多了一盘没见过的小巧粽子,并一盘精致喷香的五毒酥饼。
  “这是你打发人买的?”他问。
  自家做的可不是这样的。
  潘夫人笑道:“底下的人孝敬的还吃不完呢,何苦巴巴儿再去买。是之前送匾的那丫头亲自送来的。
  原本不熟,是不该收的,可难为她还知道感念,大热天亲自送了来。我想着几个粽子糕饼而已,也是地方百姓一片心,就收了。”
  一提到“匾”,苏北海脸上果然多了些笑模样,微微颔首,“也好。”
  那五毒酥饼表皮以鲜艳色彩绘制出外形,本该是狰狞毒物,但因体型小,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苏北海拿了一条青蛇,先咬蛇头,带着浓郁奶香的酥皮层层剥落后,露出里面鲜美的……什么馅儿?
  本是随口尝一尝,取个过节好意头,谁承想,滋味儿极好,竟不认得!
  潘夫人也来了兴致,掰开另一枚青蛇饼尝味道,香浓细滑,似曾相识,又有几分陌生。
  “不是常见的豆沙、枣泥,这个倒有些意思。”
  潘夫人想起一件事,扭头问丫头,“送进来时底下不是压着笺子?你瞧瞧写了什么。”
  那丫头忙去取了来,“上面说青蛇酥饼是奶香芋泥馅儿呢。”
  芋泥,芋头?
  潘夫人恍然,确实有点芋头香,可跟平时吃的却又大大不同,越嚼越香。
  苏北海平时并不贪口腹之欲,这会儿却也觉得有些意思,“竟是不一种馅儿的?还有什么?”
  潘夫人亲自拿了笺子看,“两色豆沙和枣泥倒没什么稀奇,还有一样莲蓉,哦,是蝎子。”
  夫妻俩又尝了莲蓉的,果然极富莲子清香,微微一丝甜,好似夏日清风,吃完一整块也不觉得甜腻。
  苏北海失笑,“果然有些门道。”
  一点儿也不比京城老铺子里卖的点心差了。
  又这样的手艺,还有那样的胆识和眼色……
  苏北海看着那笺子上显眼的“师家好味”花体标识,忽然想起来一句老话:莫欺少年穷。
  且看着吧!
  水至清则无鱼,苏北海混迹官场,又无意做那流芳百世的大清官,自然算不得两袖清风。
  但他行事谨慎,对收礼这种事素来是宁缺毋滥,大门关得很紧。
  而现在,师雁行终于亲手推开了一条缝。
  凡事不怕难,只怕没机会。
  有一就有二,端午节礼收了,那中秋节礼收不收?春节呢?
  一来二去熟络起来之后,再寻个公开机会去前头刷刷脸,交情和印象分不就都有了嘛!
  却说小院那边。
  县城的舞狮又比镇上的震撼,鱼阵近距离看过后分外痴迷,路都不正经走了,牵着江茴的手蹦蹦跳跳,口中兀自念着号子:
  “咚咚锵~咚锵~”
  江茴失笑,“这么喜欢?”
  鱼阵用力点头,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满是痴迷,“好威风!”
  那么大的狮子!
  又吓人又威风!
  江茴掏出帕子给她擦脸,“那下回做新衣裳时,干脆给你绣个狮头吧!”
  呵,在街上疯了一天,又是汗又是土的,擦一把帕子都灰了。
  回去赶紧洗洗。
  鱼阵笑嘻嘻点头。
  娘儿俩才进门,就有个姑娘迎上来说:“太太,才刚巷子东头的李妈妈来送端午礼,您和掌柜的都不在,我们没敢做主收,她就说过会儿再来。”
  说话的是买来的四个女孩子之一,叫三妹,今年八岁。
  她虽不是最大的,但却最有主意,脑子活,心思也沉稳,如今四人中隐隐以她为首。
  师雁行曾私下里同江茴讲,三妹颇有天分,值得好好培养。
  “哦?”江茴朝另外三个女孩子招招手,“来,拿去分了吃吧。”
  又让她们带鱼阵去洗手洗脸换衣裳,顺口问三妹,“她说没说什么事?”
  三妹摇头,“问了,她没说,可瞧着倒像藏着事儿似的。”
  她来时瘦巴巴的,一张小脸儿皮包骨,如今吃得好睡得好,倒是略长了点肉,脸蛋圆圆,蛮俊俏。
  江茴打量她几眼,满意点头,“我知道了,你玩儿去吧。”
  三妹哎了声,转身走了。
  江茴却在心里犯嘀咕,李妈妈找自己什么事儿?
  这座二进小院位于整条巷子中部偏西,搬来之后,她曾和师雁行挨着拜访左右几户邻居。
  而李妈妈住在巷子东头,中间隔了六七户,并没有什么往来。直到后面有一回江茴去那边十字路口的水井打水,这才认识了。
  李妈妈五十来岁年纪,男人去岁没了,如今跟着长子一家过活,性格爽朗大方,又爱包揽事务,附近几条街就没她不认识的。
  因初来乍到,江茴需要尽快熟悉周围环境,且两人俱都丧夫,多少有点共同语言,故而江茴最初对她颇有好感。
  可熟络之后就发现,李妈妈为人未免忒爽朗了些,经常说话没个把门的,江茴有点受不住,去打水时就故意与她错开时间。
  粗粗一算,两人差不多六七天没见过了,这冷不丁登门,又会是什么事儿?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
  “师家的,你回来了么?”
  正是李妈妈。
  师家的……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江茴下意识皱眉,心里疙疙瘩瘩的。
  其实以前在郭张村时,大家也都这么喊她,后来生了孩子,就变成“飒飒娘”。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也不知怎的,如今她对这个称呼忽然反感起来。
  “来了!”
  江茴过去开门。
  门才开了条缝,李妈妈一条腿就迈了进来,抬手塞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盘。
  “过节了,我们也蒸了粽子,可想着你们家不缺这些,就拿了点艾子糕来,吃了清热解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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