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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养明月——by多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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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既明不理她。
  他独自走进房间,空荡荡,窗户开着,空气中有梧桐树和其他植物混在一起的气息。
  秦既明沉默坐在床边。
  他没有脱衣服,也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幽幽的月光,窗帘没有遮掩,影影绰绰的景,凄凄冷冷的光,葱葱郁郁的叶。
  他闭上眼睛,忽察觉到异常。
  秦既明转身,看着床上平整、铺好的被子,伸手往下面一摸,摸到熟悉的、软软的手腕。
  下一刻,被子里只穿了睡衣的林月盈,头顶着被子,手中扯住两个角,笑着,跳过来,像小时候顶着被子到处跑一样,结结实实地扑向他,用带着她体温和木兰花香的被子将沉默的兄长兜头罩住,在黑暗的、密不透风的羽绒被下亲热地拥抱住秦既明。

  胳膊触碰胳膊,胸口贴着背,腿缠着腰,脸蹭着后脑勺。
  在被子闷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呼吸有些不畅,现在大口喘气,热气落在秦既明的身上,气势腾腾的青春,要把他也烧起来。
  林月盈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小小雀跃:“Surprise!”
 
 
第60章 夜奔
  黑暗中, 秦既明的背被林月盈的重量压得自然微微下塌。她的呼吸像大朵大朵的火烧云,嘴唇上已经没有晚餐糖花生的味道了,只有清新的薄荷, 像一口气吞了一整棵薄荷与冰块儿。
  秦既明不动。
  林月盈更热情地拥抱着他,脸颊贴着他蹭啊蹭, 如此明显性的讨好行为令秦既明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伸手按住林月盈那尝试四处探寻的手, 提醒她:“我依旧在生你的气。”
  林月盈固执地搂住他, 羽绒被盖头, 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脸庞, 只有双方的呼吸, 泛着缺氧的热潮,林月盈将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 主动贴一贴他脸颊——她身上的热度随着这蹭一蹭而点燃了秦既明。
  仅仅是这点示好,也解决不了现下的问题。
  林月盈凑过去要亲亲, 她在被子里看不到,身躯也不足以压倒秦既明, 想要吻他的脸也好困难, 最后只依依不舍地在他脸庞上落下一个小巧的吻。
  “秦既明呀, ”林月盈说,“因为我一直在听妈妈的话、没有告诉你嘛?”
  “不然呢, ”秦既明说, “难道是因为我那可爱又气人的妹妹夺走了她兄长的贞,操吗?”
  沉闷被子,氧气寥寥, 两个人低声说话, 有着隐秘的感觉。林月盈无意识地感叹:“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呀, 秦既明。”
  秦既明说:“考虑到你现在的年龄,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用我可以接受的词语来形容我们的关系。”
  林月盈短促一声啊,腿缠得更紧了,化身为蛇,紧紧约束着自己的兄长:“我们这样好像一对——冲破艰难险阻、终于走到一起、勇敢正直、一往直前、天造地设的完美爱侣喔。”
  她的呼吸是热的,薄荷的气息是凉的,这种矛盾又暧昧的味道落在秦既明脸颊上,他说:“勇敢正直?一往直前?”
  “……手机和行李都被妈妈拿走了,”林月盈委屈,“刚落地,妈妈就让人过来拿行李,我连给你报平安的时间都没有。行李全被送到这边来,她说让我来吃个晚饭,我一直在想怎么给你打电话。”
  她还是有些缺氧,呼吸声不自觉加重。还没等她解释那个“不速之客”,秦既明已然翻身,一转局势,被子还在她身上,不过这下成了垫在身下的东西。秦既明握住林月盈的两只手手腕,按在头顶,垂眼,借着那一缕幽幽的月光看妹妹。
  “你和史恩琮单独说话时,怎么不想着借一下手机给我打电话?”秦既明说,“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听她的话,现在她这样逼你,你不知道该有多无助多可怜。我甚至还在担心,担心你因为反抗被她欺负——”
  “我聪明吧?”林月盈眼睛亮晶晶,骄傲极了,“我没受任何欺负,而且妈妈也没有责备我。”
  “是,”秦既明说,“受欺负的人是我,猜猜看,当我看到你和史恩琮有说有笑的时候,我心里面在想什么?你当时那种行为叫什么?”
  林月盈回答:“虚与委蛇?”
  秦既明叹气。
  林月盈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是你的妈妈呀,”林月盈小声,“你知道的,在纽约,我没办法和她争执,也不能和她吵架……太危险了,我在不熟悉的地方很不安,既明,秦既明,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妹妹在异国他乡因为剧烈的吵架而发生糟糕的、不可逆转的后果吧?”
  秦既明不言语,只是握着妹妹的手。他的掌纹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明显,而林月盈天生没有他这样粗糙的掌纹,抚摸上去,一团绵软。就是这样娇生惯养的一双手,有着胆大包天的想法。
  外面依稀听到动静,好像有什么人急促地走动。卧室里躺在同张床的兄妹俩默契地保持了缄默,直到那种声音归于安静。
  林月盈抬手,攀扯住兄长的脖子,仰脸去亲他,含糊不清地说可想死我了,秦既明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呀?我本来就是想等回国后就跑去找你的……
  又黏人又软和地一通撒娇,秦既明拿她也毫无办法,拍一拍她的脸,捏着林月盈企图乱蹭的下巴,问她。
  秦既明问:“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月盈手往下小心地探了探,满意地缩回,理直气壮又乖乖地说:“你在想搞我。”
  秦既明莫可奈何一声叹气,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我在想,如果现在你受不了妈妈的压力,选择结束,”秦既明说,“我一定要把你狠狠地骂一顿。”
  林月盈:“啊!”
  她没能立刻理解兄长的想法,大约是没想到他要用这件事来做试探?不,这个词有些过于严重了,不是试探,像是一个考验?一场下定决心的、交给她的试炼。
  林月盈敏锐地抓住他的手:“所以,秦既明,这才是你在纽约时说什么都不肯搞我的真实原因吗?”
  “嗯,”秦既明说,“这不是开始,也不是个例。”
  何涵并不是个例。
  会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们两个这段感情的,不会只有何涵,也不会只从何涵开始。
  秦既明已经不能控制这段爱意的萌发,那林月盈呢?她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工作过,她能承担得起这社会上的可能存在的、且会伤害她的那些声音吗?那些阻拦,那些恶意,不仅仅是秦既明选择搬家,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就能结束的。
  林月盈用力踢秦既明的腿,她恼:“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呀,秦既明,你要告诉我,我早就在纽约——不,还是回来吧,你早告诉我,我从下飞机就开始给你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保证你来这里看不到和史恩琮友好聊天的我,只能看到我拿水果刀放在脖子上打算自刎——”
  秦既明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吉利的话少说。”
  林月盈看着他,眼睛中缓缓地积蓄出泪水,忍了忍,没忍住,梗着咽喉,哇地一声哭出声:“秦既明你好过分呜呜,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时候多难过。我夹在你和妈妈之间,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婆媳矛盾’,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在考验我,你好混蛋啊秦既明。”
  秦既明低声:“那我怎么办?如果我真昧着良心和你讲,向你保证,我们未来一片坦荡,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但你又切切实实受到伤害了,我怎么办?”
  林月盈压着声音和他吵:“我能扛得住!”
  “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秦既明说,“我不能就这样欺骗着你,和你做,之后等你后悔了、受不了别人指点,要用我分手,我是应该把你捆起来不许你走,还是就这样放手,看着你用我,操,你的方式被别人,操?之后看着你新交的男友,我会怎么想?我想你是不是也会像爱我一样爱着他?想你是不是也会主动翘着让他茶?想怎么拆散你们把那些小杂碎都赶走?”
  林月盈上一次听他说这种话,还是争吵期间。
  林月盈说:“我都说过了呀,我爱你,我不在乎那些。”
  “因为你还小,”秦既明说,“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还没毕业,你可能现在认为和我恋爱新鲜,认为你的哥哥作为你的爱人也很有趣,但你很快会失望地发现,我,你的兄长,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比你少十年青春、古板、无趣甚至都接受不了你一些新玩法的普通男人。”
  林月盈说:“不对不对,你怎么还觉得我只是三分钟热度呀,我对你表白的次数还不够多了吗?不要说三分钟了——快一年了,我快追你一年啦你怎么搞的嘛。”
  她委委屈屈,又问:“还有你说的什么新玩法呀?”
  “那个不重要,”秦既明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林月盈,我是你哥哥。”
  林月盈轻轻地嗯一声。
  “我得承担照顾你的责任,”秦既明说,“有些事,我不能做得像你期望的那样直接,我需要想一想。”
  林月盈说:“那你向我道歉吧哥哥,你说一声对不起,好月盈,我不应该怀疑你对我的爱,不应该怀疑你爱我的决心。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秦既明松开她手腕,抬手捏一捏她脸颊,头痛:“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现在不是你在想办法让我消气?”
  林月盈睁大眼睛,据理力争:“可是我也在生你的气呀。”
  最后一声没说完,外面脚步声又起来了,秦既明及时捂住林月盈的唇,两个人蜷缩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说话。林月盈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动了一下,秦既明低头,看到妹妹无辜的脸。
  她小声说:“我没有穿内……裙子磨到我了。”
  秦既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何涵一直将她视作女儿,就连给她买的衣裙,也是娇娇的乖乖女儿风,传统的公主领荷叶边裙摆。
  “你真是胆子大,”秦既明咬牙切齿,“穿成这样在这时候跑我被子里?”
  “道歉的诚意嘛,”林月盈说,“礼尚往来,你也要这样道歉才行。咱俩一块儿坦诚相待,不就可以同时道歉、同时原谅对方啦?”
  秦既明说:“你这样我真的想——”
  林月盈探头探脑:“想什么?”
  秦既明沉沉:“想打你一顿。”
  林月盈啊一声,作势要捂好自己:“干嘛呀。”
  片刻,秦既明才低声问:“手机拿到了吗?”
  林月盈噙着泪花点头。
  “其他东西先不拿了,”秦既明说,“走,跟我回家。”
  林月盈愣了愣,她现在穿着睡衣——不要紧,秦既明房间里有其他的衣服,虽然很久未穿了,但干干净净,长风衣盖在她身上,完整地遮住小腿。现在是夏天,即使是穿拖鞋也没关系,秦既明拿着车钥匙,牵着妹妹的手,打开卧室门就往下跑。
  何涵就站在她卧室门口。
  看到林月盈和秦既明手牵手从秦既明卧室中跑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好似被人泼了石膏,一动也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穿着秦既明衣服的林月盈——
  方才的声音令何涵起疑心,但在确定林月盈房间中安静一片后,何涵又认定是幻听。她确定在她回房之后,两个孩子都住在他们各自的房间中,没有互相来往,也没有互相走动。
  但是——
  谁他妈的能告诉她,为什么林月盈一直都藏在秦既明的房间里?
  秦既明和林月盈头也不回,兄妹俩手牵着手往楼下急奔,秦既明不能跑太快,担心妹妹会不小心跌下楼梯,但林月盈的平衡能力完全超过了秦既明的想象,她没有任何停顿,毫不迟疑,提着宽大的风衣往下跑。
  何涵不能惊醒史恩琮,不想令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她惊骇万分,往外追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过,速度也无法和正值盛年的二人相比较,何涵在逐渐拉开的差距中凄惶,好似在追逐她一辈子都追住不到的东西——
  等何涵追出去的时候,秦既明和林月盈已经上了车。
  何涵伸手捂住胸口,难过、悲愤、焦急万分:“月盈!!!”
  她的女儿。
  她——
  年幼的月盈——
  无辜的清光——
  年轻时的她——
  “妈妈!”车窗落下,林月盈大声向她喊,“不是每一个年轻人的恋爱都是冲动没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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