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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奴——by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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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一步,稳且淡然。
  她忙压低声音,松手同时又示意言说:“阿烬……快放我下来,我,我二哥来了。”
  对着她,韩烬声线始终低柔,只是应声却仿佛没有听到后半句一般,只说。
  “不就还有几步路远?”
  宁芙简直不敢去看二哥的脸色,当下更是一口气被迫紧提嗓口,仿佛自身夹压在两座高山之间,喘息都费力。
  她先前只以为自己会怕二哥动恼,可眼下又凝见阿烬不笑时的模样,恍然间竟觉得那般威肃凛慑。
  正要低声再劝,可二哥那边明显已经不给机会。
  他抽出利剑直指,“你找死!”
  韩烬附着宁芙的耳,用只两人可闻的气音,格外狂妄地言说了句。
  “怎么办?你二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说话时,他手间已蓄了力,是防御还是专攻,不过他一念之间。
  勾起唇,他好心给出建议,“不如殿下亲我下,求我对他留留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闻声, 宁芙几乎下意识扯拽紧韩烬的衣袖,担忧他当真会放肆行事。
  她知晓他一身武艺精湛, 可二哥虽擅文礼, 却对行伍之事并不十分泛通,一瞬间,她慌急着竟是忘记了两人身份之悬殊, 只单纯以双方战力去作比较。
  “阿烬,不可……”
  刚出声言阻完,宁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有环府的巡卫兵士以及高台弩兵在, 二哥又岂会轻易受他所制?
  她真正该担心的,分明是阿烬才对。
  被他稳放地上, 下一瞬, 眼见二哥就要狠厉刺来一剑,她忙扬声开口,又横着臂挪身挡在阿烬身前。
  “二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我, 是我脚上受了伤。”
  “芙儿,闪开!”
  宁桀未成想到宁芙竟会舍身为一奴隶挡剑,当即紧急收柄, 手指全力侧转, 这才堪堪向旁偏移过半寸距离,保证住芙儿的安全。
  他当然不会真的在芙儿眼前见血, 哪怕当下他对那南越卑奴已厌恶至极。
  而韩烬则动作更快一步, 在宁桀刚刚偏过剑锋的瞬间, 他从后忽的收力护搂住宁芙的腰肢, 接着抱着她旋步向旁一转,动作像是带她避开危险,同时却愿将自己陷进被剑伤的凶险之中。
  宁桀也未料到那奴会突然正对向自己的剑锋,他当即收力已来不及,于是布帛撕裂声响一瞬传耳,接着又来一声忍痛的低哼。
  他蹙眉收剑,眼盯紧正滴血的剑尖,心感几分烦躁。
  一南越奴隶的生死自不会被他在意,当下他只担忧小妹是否会被血腥一幕吓到,于是忙抬眼去确认。
  “芙儿,你……”
  “二哥,你干什么要伤人呀!”
  宁桀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呵止,他何时见过小妹恼气的模样,当下几分错愕,不由怔愣原地。
  宁芙满面忧色又隐含薄怒,责怪出声后,她立刻收眸去扶韩烬的手臂,看其肩头渐渐晕出鲜血,又想起他上次在营地被伤时同样是这个位置,当下更为思忧紧张。
  尤其,他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宁芙过意不去愧疚垂眼,实在气恼二哥方才的鲁莽作为。
  就算阿烬有所越礼,二哥出声斥责就是,哪怕真的陟罚些什么也都无可厚非,可二哥怎么能直接粗鲁地执剑伤人?还偏偏要去刺这样要命的位置。
  “我……”
  宁桀被质问得难言,他方才根本没想要动手,即便已对那奴心生厌恶,可他若是处置也不会直接当着宁芙的面,而且那一瞬的混乱变化间,他根本不觉自己的剑锋有多精准,反而隐隐感觉是那奴自己撞了上来,简直跟找死无异。
  他正要再解释什么,却晚了对方一步开口。
  “殿下莫忧心,只是小伤。”
  韩烬率先出声,面上一副隐忍痛苦的模样,声音也显出几分虚弱。
  他适时的示弱,不禁引得宁芙万般愧疚,更是堵住了宁桀的嘴。
  “什么小伤,你流了好多血呀,痛不痛?”宁芙心软到不行。
  “别怪太子殿下,他,他……”
  他一边艰难出声说着,一边又不忍几声深咳,面容更随之愈显苍白。
  都这种时候了,阿烬竟还在为二哥说话!
  宁芙只觉更加于心不忍,只想快些带他去包扎伤口,于是环手扶着他的肩,示意他可倚靠在自己身上借力。

  当下寻不到旁人,她更料定二哥不肯放下身段来帮这个忙。
  “我先扶你去内室,之后叫程御医给你看伤,你再忍忍。”
  听着小妹对那奴隶口吻关切,宁桀只觉得万般刺耳,当下垂目,又紧盯着小妹落在那奴隶手臂上的纤纤细指,心头只觉一股无名火气直冲涌到嗓口。
  他难忍不去发作:“芙儿,你松手!一介南越卑奴,岂有资格去碰你的肤!”
  “二哥,你没有看到他伤重嘛!”
  宁芙言辞严肃地甩开宁桀伸过来欲阻挠他们的手,当下很抗拒介恼地言道,“在芙儿心中,二哥一直是心怀苍生的仁善储君,你对生命素怀敬畏之心,更不分尊卑,无异对待,可为何对着阿烬,二哥总是咄咄不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恶意伤人。”
  恶意伤人?宁桀不认。
  “方才是他自己撞上我的剑。”
  宁桀蹙眉,看着芙儿一脸好像听见笑话一样的神情,便知晓自己现在就算解释一百句恐怕也是无力苍白。
  眼见为实,芙儿只信她自己入目所触。
  而那奴……
  韩烬顺势又开口:“我未料到太子殿下会忽的出剑,那瞬间生怕剑锋会误伤到公主,所以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想先将剑挡下……现在看来,大概是我多此一举了。”
  用得着他来充好人?
  闻听这话,宁桀简直咬牙切齿。
  方才若不是他自作聪明地去挡那一下,剑刃今日根本不会见到血。
  “阿烬,你别再说了,小心扯到伤口。”
  看着他唇色愈显苍白,宁芙哪里还顾得纠结他方才舍身为她挡剑是否是必要之举,她根本觉得二哥所言的故意撞剑一说着实荒唐。
  而阿烬,分明目的单纯就是为了保护她,甚至可以不计自己的性命。
  二哥势强,阿烬又被伤成那样……
  见此情状,她心头当然更加明晰,自己眼下要相护的人到底是谁。
  待程御医被太子亲从请来,宁芙没有立刻跟去包扎伤口的内室,而是缓面坐在偏厅,面对面对着宁桀认真开口说道。
  “二哥,我知晓你方才冲动之举是想保护我,可这份过度保护真的叫我觉得疲惫……”
  宁芙喟叹了口气,也借此机会将自己藏压心间多年的心里话倾吐而出,随后瞥目,凝看着自己指尖还沾着阿烬臂间淌流下的血珠,眼神愈发显得坚定。
  她继续道,“尤其方才,二哥只看到阿烬碰了我,便话也不问直接恼怒不遏,却根本不知背后原因,其实是我伤到了脚,他便为了将我快些送回,这才抱了我。”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你与父皇保护得太好,所以你们下意识会觉得我不能经事,更认为保护翼之外,似乎人人都会害我,可我……可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你与父皇的庇佑的。”
  宁芙一口气闷声说了好多,她知道自己不能苛责二哥太多,心急出乱,没有人能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
  可阿烬伤重为事实,她决定事后要替二哥好好去弥补。
  “之前有父皇,之后有我,我们相护你一世又如何?”
  宁桀并不认同她的话,当下反驳言道,“芙儿,不是非要经险才能成长,二哥只想你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最开始孔尚宫建议以驯奴来磨炼你的心性,我便不甚认同,从小被我惯大的芙儿,有何必要非要去受阻艰与磨炼?”
  他神色认真,去寻她自己的答案,“芙儿,我认真问你,驯教那男奴,你真的感觉开心而并非身压负担?那人看着并非良善之辈,虽眼下对你无攻击之意,可之后谁又能预料……毕竟是异乡之人,不值信任。”
  “我开心的。”宁芙回答得几乎没有犹豫,说完又缓声补充,“阿烬已认我为主,他自然不会伤害我。”
  而且,他很喜欢我……
  宁芙虽迟钝,但对方实在外露得过于张扬狂烈,他贪她的吻,她的抱,甚至更恨不得时时刻刻相挨在她身边。
  长此以往,次次试探,她在屡次半推半就的让步之中,又岂会真的毫无察觉?
  可若去追溯他何时对自己生情,宁芙始终无法明晰确认,只因他看向自己时,眼神深层的含义实在太浓,而他们二人分明相识才不过一月之久。
  所以,这份矛盾感叫宁芙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他对自己的好不真实,他对自己的亲昵不真实,甚至,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叫宁芙觉得患得患失。
  蒙难的南越富商之子,这是他的身份。
  可连其全名都未知,宁芙对他的了解,大概真假各掺,更像浮云般缥缈。
  宁桀在旁思量良久,对方不会伤害芙儿,这的确暂解了他心头第一道戒警,可除去认主为恭,那人若妄敢心存别的心思,他一定会真的拔剑相对,到那时,他刺中的位置当然不会只在肩胛处。
  “好,这段日子我不再阻拦,给他足够的养伤时间。可驯奴时间一旦截止,待在南越公主面前完成先前所依诺言后,你便不能再见他。”
  “为,为何?他都已认我为主了呀。”
  宁桀已作大度让步,可叫他意想不到的事,竟是芙儿对那奴隶生了依赖之情,竟会是她舍不得分开。
  于是宁桀严词稍厉,只差耳提面命去教训,“你说为何?你是尚未出阁的皇家女,难道从小被教习的矜礼都全然忘了不成?先前父皇允你驯奴已是最大极限地宽宏,难不成你还想留他进宫不成?”
  宁芙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只是想把人留在公主府,外男不能进后宫,我岂会不知这个轻重?”
  宁桀见她还知些礼教,这才面色稍缓,可却难容那奴继续与她牵扯不清。
  “军营弄杂才是那奴隶该有的归属,留在你公主府作甚?皇兄知晓芙儿不过一时孤单少人陪伴,这才下意识想找个人作陪,可那奴隶绝不是好的人选。”
  说完,宁桀忽的想到什么,又补充言说,“再说,过不了半月你谢钧哥哥就要回朝,你从小粘他,到时恐怕不到半天便将这奴忘在脑后了。”
  宁桀将此话说得言辞凿凿,宁芙刚要出声反驳,却听屋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忍痛闷哼。
  于是宁芙忙将准备要说的话咽下,当下实在放心不下,便想进内室去探看阿烬的伤势。
  可二哥不许。
  “急什么,太医还未出来,你怎知他现在在里,衣冠是否齐整?”
  宁芙没有话说,只好煎熬坐等。
  好在程御医很快出来,宁芙上前问询,御医只说伤口包扎完毕,今日需注意生冷饮食,更要避水。
  大概默契一般,程御医一眼便意会出宁芙的眼神深意,遂在宁桀面前,他并未将上次诊出患者的伤势实情关涉言说,此番只议剑伤。
  程御医被送回,宁芙坐不住地要进去瞧看,宁桀在后不放心地也要上去跟瞧,却被宁芙拦下。
  “二哥,你别进去了,他见你会拘谨。”
  拘谨?从没觉他行举多恭敬,连笑容都像笑里含刀。
  宁桀哼了声,心想只隔一扇门,里面什么动静他在外也都可闻听,确实没有进去的必要。
  又想按程御医的周全,包扎完毕后,他定不会叫那奴裸躯不敬。
  没有了顾虑,宁桀这才勉强点头,允宁芙一人进门。
  推开门,关严密。
  宁芙提裙慌急地向里探寻,见阿烬虚弱倚靠在榻,她满心怀愧地挪步过去,小声关怀:“很疼对不对?”
  若照先前,他向来是不愿示弱的,可这回他几乎想也没想地点了下头,而后又仿若出声无力,只虚着气音“嗯”了声。
  “是我二哥做得不对。”
  她吸了下鼻,瞥目又看到他衣领微张开的部分,隐约可见方才包扎伤口时的血迹,一时愧意更甚。
  她不知要怎么弥补,便慌着声音问:“怎么样能缓缓疼啊,程御医都没有好办法吗。”
  “就算神医,也有不可及之处。”他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头。
  宁芙眼眶微润湿,开口小声又透焦急,生怕二哥会听到,“那我能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吹一吹好不好。”
  闻言,韩烬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门外。
  他唇角微挑了下,径自用未伤的一手去解自己的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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