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奴——by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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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对公主的请求心软。
崔易躬立在侧,闻声正肃应下太子吩咐。
宁桀这才满意,看了宁芙一眼,又招手冲外示意,接着,就见一候立在侧的太子近卫手端着一扁长檀木盒走到近前。
他顺势道:“芙儿,这把黑金逆鳞伞绳软鞭是当年三皇叔因缘际会之下,从一雍岐商人那偶然购得的宝贝,之后皇叔将其送给父皇献寿,被父皇喜爱地一直收纳在国库里,昨日,父皇特意吩咐我将此鞭取来送你,你要试驯顽奴,手里哪能没有一件傍身的武器?”
说完,宁桀言命随从将木盒打开,示意宁芙握拿起来试试,看是否觉得应手。
宁芙凝眸,看着那鞭柄泛黄并不算崭新,甚至上面还有细微受磨损的痕迹,便想这把名器大概也是时存经久,复历沧桑,她试着拿握,顿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此鞭还算容易上手,而且挥舞起来无需多少力气,就能产生不小的杀伤威力,适合你这般不擅武艺之人选用。”
闻听此言,宁芙顺势想起自己与南越公主之约,南越公主所提的驯奴要求,就是要那南越人心甘情愿受上自己实实在在的十鞭,宁芙脑海闪过那人呕血的病容,只觉他连寻常一鞭都难以受下,更别说有特殊威力的。
于是不免踌躇,“二哥,要不还是换一把寻常的软鞭吧,这是父皇所爱,我用实在是浪费了。”
宁桀:“有何浪费之说?你是大醴最尊贵的公主,就是想摘星星折月亮,父皇恐怕都会依着你,这不过就是一把略匠巧些的冷武而已,怎及得过你在父皇心中的宝贝地位。”
宁芙思吟不语,知晓拗不过二哥,只好暗自琢磨着自己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去换把寻常的鞭子来,至于手里这把,就平日里拿着壮壮胆还好,若要打在人身上,她如何也不会答应。
……
话说到这,府门处忽的传来动静,兵士们手执武器纷纷分列两侧,阵仗着实不小,崔易见状也立刻请示宁桀,奔过去现身指挥,一时间,公主府内外环守,戒备可谓森严。
接着,两个封锁严密的铁笼陆续从外运进,铁笼外层罩着块厚厚的黑布,几乎半点透不得光,可想其内压抑。
见此状,宁芙瞬间瞪大眼,她拉住宁桀的手臂,语气略急,“二哥,我不是已经叫陈副尉去请示过你,那人受了很重的伤,需坐马车过来,你怎么又将人锁进了笼子里,他们是人……”
宁桀语气有些无情,可所述却是事实,“芙儿,你没见过战场杀戮的凶险,更没体会过弱国处境之凄,从南越国君将他们以奴仆身份献来大醴之初,南越人都没再把他们当做人。同样的道理,若是今日大醴不盛,自有大把的大醴壮年男子被当做奴隶献进西渝,或是雍岐,如今我们暂得的安宁,都是我朝将士在前线忠心拼杀的结果,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担负。”
叹了声,宁桀摸着宁芙的头,不忍又说,“芙儿被养得心肠太软,这样怎会不受欺?现在我算终于理解孔尚宫为何会有支持驯奴之言,不见见险恶人心,芙儿是长不大的。”
宁芙怔怔,一时无话可反驳。
两人僵持之时,兵士已将铁笼打开,眼看着韩烬几近昏迷状态被人从笼中抬出,宁芙全程目光紧盯,可因顾忌二哥还在,她不敢直接向前关怀。
他一定觉得自己受骗了吧?明明说好要救他,为他找军医医治,结果到头来却是又送他进了铁笼……宁芙不禁有些自责。
“要他先跪下。”宁桀不容置喙地开口。
听命后,两个侍卫分别抓着韩烬的左右肩膀,压力强迫他下跪,韩烬这才终于有所反应,他双手握紧成拳,青筋也暴起,边挣扎边面含疲惫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
他像是强吊着最后一口气,眼睛猩红坚决不肯屈辱配合,之后,他视线无意扫过宁芙,面容一瞬现出暴怒的扭曲。
宁芙也急了,忙开口质问,“二哥,是我要驯奴,一切都要按我的方式来,你快命人住手!”
宁桀平静垂眼,“我不插手你驯奴的事,只是叫他先认主。”
不过叫他没想到的是,这奴竟会如此激烈反抗,这般粗蛮,芙儿该如何上手来驯,宁桀担忧作想。
“好,认主是吧,那我自己过去同他讲,你们都不准靠近,不许插手。”
宁桀蹙眉,考虑着她的安全,只觉得此举危险不可行。
宁芙却罕见的态度强势起来,“二哥不是已经命人,在墙围四处都设好了弩手,如此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再说,若总这般瞻前顾后,我何时才能迈出第一步,南越公主言我懦弱,驯奴也是不自量力,难道二哥也如此作想?”
宁桀看过去,“我自不会……”
“那就不要再拦我。”
说完,宁芙推开宁桀的手,就这般提裙迈步过去,她手中那把软鞭未来得及放下,目光显露几分坚定。
两侧士兵见公主殿下临近,立即恭敬颔首不敢直视。
宁芙则冷冷下命,“放开他。”
见宁桀在不远处犹豫点了下头,两位士兵这才依命收手。
韩烬已经受迫半跪下,脊骨却挺得直,可膝盖终是屈下了,他手指在控制不住地微颤,似在强行忍耐什么,宁芙顿时感觉心里好不舒服,她回头看了二哥一眼,第一次对他生了些不满的恼意。
没多犹豫,她立刻言命士兵退离远些,而后尝试向他靠近,她缓身蹲下,当即嗅到他身上并不好闻的味道,还有更浓的几乎遮不住的血腥味。
她忙将目光凝向他肩头,发现伤口处眼下已粗略做了止血,可手法明显不精,缝痕更是触目的粗糙。
宁芙紧紧握着鞭柄,开口很低很低,“对不起……”
不想,对方直接无视她言,却将目光狠厉地盯在她手里所握的那把软鞭上,他毫无征兆地抢过,而后眼眸眦裂的直接粗鲁扯断。
宁芙脊背一僵,只觉得他好像突然化身成一头易怒的兽,挥爪便能轻易割破她的喉,她被吓得慌慌的,可又怕二哥会下令将其射杀。
情急之下,她只好故意向前与他贴离近些,这样的角度与距离,只怕再擅射的弩手也不敢随意放箭,以免误伤公主。
宁芙怕他再受苦头,忙解释,“那鞭不是要打你的。”
见他不应,宁芙轻轻又言,“我保证这里谁也不会再伤你,但你要听我的话,好不好?”
韩烬将目光从那残碎鞭身收离,同时将陷入痛苦回忆的思绪也无情扯出。
他危险眯眸,看着宁芙近在迟尺的一张脸,当下又莫名闻到股她身上的甜香,一时心头发燥更甚。
韩烬阴恻恻开口:“公主不会半分武艺,拾鞭都费力,还敢凑我面前来送死?”
宁芙摇头,“你不知道自己的境况,现在我是你的护身符,贴心甲。”
匿身在公主府高处的弩手,可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高手,恐她挪移开半步,他立刻便会被二哥下令射杀。
“贴心甲……”韩烬看着她,当下无力嗤笑,“所以公主扑进我怀里,原来是这么个贴心法?”
宁芙一怔,脸颊被调戏得瞬间发出红晕,从没人敢对她讲出这般登徒子的话来。
知他故意挑衅,性劣难驯,宁芙避过目,只否道:“我没有,我又没真的挨到你。”
两人的声音都放得很低,宁芙是不敢大声,韩烬则是出声无力,故而当下,旁人根本无从知晓两人的具体对话。
就连宁桀在后也以为情况见好,只当宁芙已经驯得那奴认主听话,他松了口气,遂挥手示意弩手重新匿下。
却不知,视线阻隔处,那奴正对着自己娇滴滴的五妹出言逗弄,毫无尊敬。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公主驯奴的招数是先施美人计,昨日在水牢才湿身抱了我,现在又这样,公主生得貌美,我还真险些就要上钩了。”
听他故意作讽,宁芙简直又羞又气,于是没忍住伸手狠狠往他未伤的一侧肩头打了过去。
他却一点吃痛样子都没有,只慢慢阖上目,似隐忍地轻喃。
“殿下,别再招我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第一章 ,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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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宁芙气呼呼地起身,又没忍住气恼地直直往他腿上踢了下,她发誓自己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可她刚一碰到他,对方却轰的骤然倒身,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喂,你……”宁芙被吓的惊呼出声,赶紧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气后,她不敢放松地立刻寻助宁桀,“二哥,他情况似乎不太好,快帮他寻御医来。”
闻言,宁桀目光倨傲着,似并不在意一个奴隶的生死,与宁芙的急慌反应正相反,他只语气淡淡:“奴隶又不只他一个,这人死了也无妨。”
因那奴看向宁芙的眼神总似充满霸道与戏谑,宁桀很难对其心存什么好印象。
可宁芙却摇头不依,“我不要他死。”
宁芙的过度反应叫宁桀更加容不得此人,他面色冷冷,不容置喙,可宁芙却面带忧色地提裙奔过来,拉着他的袖口软言,“二哥……你难道想叫南越公主认为我真没驯奴的本事,所以才故意不肯施救,以此糊弄了事?而且这次我是为言笙出头,她被南越公主伤成那样,我怎能临阵退却再去涨其威风。”
“为了谢将军?”宁桀垂目探究,绝不允许自己尊贵的妹妹与那卑劣的奴有除去驯教以外的任何牵扯。
宁芙镇定点头,并不觉自己说了谎,“自是,不然二哥认为是什么?”
宁桀不答,只将视线短暂定在宁芙白皙的脸上,他默了片刻,这才算勉强放下了顾虑。
看着兵士应命出府去寻御医,宁芙脸色终于稍缓下,她松开抓扯宁桀袖口的双手,很快恢复了公主之仪。
御医直到晌午才来,期间宁桀早已回了东宫,如今他身负监国之担,每日要理的地方折子都能堆成小山,案牍劳形之下,他还能空出半日的闲当来帮幼妹坐镇蛮奴管驯,算实属不易。
因有崔易留下继续盯守,宁桀走时并未再多啰嗦什么,只是暗中向崔易下达死命,若那奴醒来后敢对公主有任何冒逆之举,可避过公主,直接处死。
宁芙并不知这些,她只将全部心思放在那人的伤情上,在御医闭门诊治期间,她吩咐下人在房间门口置了把梨木椅,又叫崔易等人退下,而后在此静静坐等。
过去半个多时辰,里面还未传来动静,宁芙闭了闭眸,撑头的手腕都觉发酸,她正想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可就在这时,抬眸间,她倏忽发现有一人影正鬼鬼祟祟的蹲守在不远处的隐蔽墙角边,还掩藏着半个身子不停往里张望。
宁芙视线一定,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公主府窥视,于是拧眉严厉道:“是何人在那?”
她一出声,对方明显被吓一惊,立刻想要遁逃,宁芙早有所预料,站起身来扬声,“站住!我手中的哨子一吹,暗卫立刻会将你拿下,不如乖乖现身,老实交代,否则被缉拿住,自有你的苦头吃。”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其实她也不过是拿二哥的军哨来狐假虎威,僵持片刻,那偷窥小贼终于蹑手蹑脚地从一片矮丛木后低头缩首地走出。
见其衣着穿戴,竟大醴兵营的囚服,宁芙心中立刻有所猜想,此人应也是南越之奴。
先前为了应付南越公主,她的确答应要驯服两奴,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另一个,可宁芙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尤其从前院脱身,应当不易。
“你叫什么名字?”
“柏青。”
问话还算容易,宁芙不由心想,这个可比里面那凶巴巴的要乖多了,而且看起来年纪尚小,宁芙没觉得他会有什么威胁,故而也并不准备立刻叫来崔易,将人拿住。
“你这般实有出逃之嫌,可想过若被发现的后果,你坦白说,来这干什么?”
对方抿紧唇,像是要守住什么秘密一般,可在宁芙的紧盯不放之下,他到底脸色红红的艰难吐出三个字,“怕出事。”
“出什么事?”宁芙闻言只觉得莫名,更听不懂他这话的意味。
柏青默了默,半响终于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直指门中方向。
宁芙顺着视线看过去,又见他眼中超乎寻常的关切,不禁生疑,心想就算同伴为奴,关系较密,可同等身份的人,柏青何至于看向门内之时,眼神充满敬畏?
正思忖不明,房门忽的从里被打开,就见程老御医微佝身躯,提着医箱缓步从内走出,面色微凝。
宁芙立刻不再向柏青过多盘问,当下注意力迅速转移,她提步过去,却不想柏青似比她还要急切,两步便冲到了最前,宁芙拧眉,不满地咳了声,对方这才意识到不妥,闷着脸主动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