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奴——by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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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窝被人一揽,宁芙睁大眼睛,随即整个人天旋地转,她被他当众打横抱起。
一时间,看众扬臂皆呼,场面更是一下喧沸欢快极致。
谢言笙眼睁睁看着,实在没有忍住,激动地用力拧着谢钧的手臂,疼得后者斯哈半响。
连宁桀都罕见难得地露出一笑,而宁宏在后,亲眼目睹着年轻人的行止轻狂,既无奈又心生几分怅然感怀,谁不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
韩烬一路抱她走得很稳,囍轿停在宫门外,与前殿还有些距离,而他步履款款,每一步都迈得稳沉。
宁芙从未感觉过,这条路竟有这么长,走起来仿佛不见底,时间过得也极慢。
“芙儿,抬眼。”韩烬忽的凑在她耳边低言。
她已经羞得一路避目了,闻言抓紧他的肩角,喃喃回道:“你又要闹什么?”
“乖,看城楼上。”
听他一再坚持,宁芙这才勉强听从他的话。
眺望入目,就见母亲与阿姐正在城墙上远远冲她挥手,见此状,她几乎是难以克制地一瞬泪目。
说了不来送,不惹她哭,可她们最后还是来了。
宁芙眼眶温热,忍不住泪挂眼角,最后鼓足勇气,一手搂着韩烬脖子,一手高高冲城上招扬。
“她们看到了,能安心了。”
宁芙吸了下鼻,收回手后又重新藏进他怀里,当即嗔说:“她们看到你欺负我。”
韩烬臂上用力,将人往上掂了掂,抱得更稳。
随后笑着纠正,“她们看到的是,我有多喜欢她们视若珍宝的小公主。”
“六国内的百双眼睛可看到,我迎娶你时真切的兴奋与欢愉。”
站定,把人抱进囍轿,韩烬伸手慢慢抚上她的脚背,把她的脚放落沉稳。
他补充最后一句,“而我,只是不愿叫我的小公主,新鞋子上沾了泥尘,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过了函关谷口, 婚车即将进入雍岐界。
队列中除去雍岐的随军巡护,还有一队崔易领带的大醴兵卫, 一如韩烬先前料想, 宁桀比醴皇多一份小心,故而特将自己‘亲信’派出,除去沿途护守的目的, 他应是更想探得芙儿在雍岐的生活如何。
崔易夹在其中也为难,他真正效忠的对象是尊主,到郢都后怎能再向大醴太子私自传信, 尤其还关涉到主子们的私隐, 这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没这个胆子呀。
可没想到尊主倒十分大方, 待他如实坦言后竟直接点头应允。
崔易不免还有顾虑, 韩烬却只说了句:“你如实如据向大醴传几回信,最多五次之后,到时你就算想继续再传, 宁桀也不一定想看。”
“这是何故?”
“你时时记录, 照做就是。”
崔易一知半解, 只好应命。
……
韩烬在前勒马,示意队伍歇停。
前方矗立一石碑,上书朝覃二字, 这是雍岐大醴两国官道相连的分界线。
过了这石碑, 进入谷口,宁芙的第一身份将不会再是大醴的五公主, 而是雍岐皇后, 他的妻。
韩烬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的严牧, 之后径自迈步走向囍轿,抬臂掀开帏帘。
他将空出的一手伸向前,温声语道:“芙儿,下来。”
宁芙听得一愣,坐于她左右两边的冬梅与秋葵也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尊主的言下之意。
秋葵面带难色,鼓足勇气对韩烬率先开口:“尊主,囍轿不宜中途下的,而且新娘双脚不可半途沾地染尘,这是大醴的规矩。”
大醴繁冗的规矩实在是多,尤其着重在女子脚上的。
韩烬不以为意,只想大醴不知哪位爱定规矩的老祖宗,竟如此喜爱偏研闺阁在室女的一双玉足,若往上溯源,其因是否关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也尚未可知。
“到了雍岐,听我雍岐的规矩就是。”
韩烬如是道,说完,他把手臂横过去,示意宁芙来扶。
秋葵冬梅二人见状不敢再阻,两人垂目在旁等待公主回应,可宁芙犹豫片刻,还是有所顾虑地慢慢向后挪动脚尖。
不管身在何处,她身为大醴公主总不好主动去坏母国的旧俗。
韩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目光稍向下移,察觉到她当下的不安,于是不由想起先前在公主府时,他有次不顾阻拦地褪了她的鞋子,而后又抚上她白皙透着淡淡粉色的脚趾,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可依旧将人惹得险些羞哭。
褪她衣衫时都没这样的反应……韩烬略思吟,目光久落在她靡艳的红绣鞋上,眼神稍深。
暂将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压下,韩烬收神,安抚出声。
“好,那就不沾地,我抱着你走。”
宁芙不解他为何坚持这个,抿唇想了想,到底答应下来。
他接亲出宫时已经当众抱过她,经历过那样大的场面,宁芙现在心里早有所准备,这会儿不至于再慌措什么,于是忍羞伸手搭上他有力的小臂,挪身向前迈出。
刚从车厢探出头去,她整个人便稳稳落进了他的怀,抬眸看着他锋锐的下颚以及性感的唇,宁芙环着他脖颈,眨眼轻轻出声。
“为何坚持要抱我呀。”
“石碑为界,在南,芙儿是不谙世事的大醴小公主,迈步向北,从此,你便是我韩烬之妻。”
宁芙怔怔,恍然明悟过来,原来他是要给自己足够的仪式感。
她心里浮着暖意,开口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为你穿了红色婚服,带上华冠,我们也当着父皇的面喝了敬长酒,礼定婚成,我的身份自然已经变了,所以,无论是车轮寻常滚过边线,还是你亲自抱着我一步步迈过碑界,我们的姻缘都已达天听……阿烬,从今伊始,我是你的人。”
将她咬出的每一个字清晰入耳,韩烬心头仿若被砸出一道宽深的裂隙,其间源源不断迸溢出灼热岩浆,烧着心,烤着肺,叫他难忍悸乱与躁动。
手臂微绷,他脚步放缓,而后垂睨下眼,望着怀中那张娇妩明媚的脸庞,喉结更不由地滚了滚。
他低首,声沉哑道:“再说一遍。”
宁芙耳垂被他呼出的热气撩拂得痒,当下脸颊染晕,难掩羞意地埋缩在他怀里如何不肯出声。
方才是情心微动,所以她才冲动地没有任何顾虑,直接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可现在如常状态下再叫她重复,确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她不回,他却坚持追问。
“怎么不说……芙儿是谁的人?”
此刻,两人身后近距跟着行队轿辇,兵士巡列,当是众目睽睽。
宁芙受不了他在人前这样犯规地逗弄调情,于是不禁抿抿唇,手指更控制不住地蜷缩,用力捏攥着他肩头处的衣衫褶皱。
“说话。”
“……阿烬,别闹了好不好。”
他似是笑了下,眉眼明扬,声音不厉却迫人。
“好不闹,那换个抱法如何?”
“什么?”宁芙一下没反应过来。
韩烬头更低了些,下颚几乎能蹭到她的左侧脸颊,其实两人并没有真的碰到,可即便如此,宁芙还是觉得一股痒意直直钻心。
她忽的感到几分慌措与不安,正想抱紧他,可很快,她敏锐察觉韩烬手上力道微松,一掌似要抽离,另一箍在她后腰上的手也没用实力。
生怕自己会悬空掉下,于是宁芙想也没想立刻手脚一齐用力,可当她转瞬反应过来,意识到若自己坚持这样‘自救’会在他面前呈什么姿势时,宁芙羞得只敢攀他的肩。
“不行阿烬……你快些抱好。”
在人前被他分腿托着抱,还不如直接叫她死了得好!宁芙忿忿想。
韩烬挑眉,再开口时声音压得极低弱,可强势却没有减弱分毫,“到底说不说?”
“我……”
“芙儿是谁的,属于谁?”
他一再迫人,像是不听到她回答便不肯罢休。
宁芙挂他脖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此继续下去恐怕难以维系姿态端雅,于是她脸色讪讪,到底拗不过地妥协言道。
“是,是你的。”
“说清楚。”
宁芙都快哭了,他那么多手下就跟在后面,万一其中有耳力好的将他戏弄人的话落耳几言,她还存得什么颜面去立国母之威?
可阿烬不满意她的回答,当下掌心落她身上如何也不肯搂实,仿佛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发怯,看着她整个人无力寻援,最后别无选择地只能乖乖依附在他身上的样子。
他对她的坏都使在明面上了。
宁芙咬咬牙,实在受不得他又迫又欺的动作,还有那如虎狼掠伺猎物的凶凶目光。
于是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艰难低声而出,顺了他的意。
“芙儿……只属于阿烬,永远属于阿烬。”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脚步正好跨过两国国界线。
前方函谷幽深,两侧山石密林耸立,驻足野望,入目是漫山遍野,清风浮动的绿。
她却看不到那片漫山的野色,映入眼帘的全是他俊逸的面庞。
见他终于笑了,满意了。
宁芙不仅没松下紧提的那口气,心脏反而跳得更快更无章。
韩烬睨下眸,手臂微收,把人重新稳稳抱入怀里。
他低头认真回应她的情话:“我也只属于你,独属于你……心脏因你而跳动猛烈,我更想将躯体的所有都献给你,芙儿,要我吗?”
“你不要这样讲话。”她幽嗔,不肯回答这样的陷阱问题。
要他,还是要他的……身体。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引歧。
“所以,是不要?”韩烬凝着她,声音隐隐失落。
宁芙微叹,真觉自己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目光持续蛊着她,话音不断撩着她,就是要将她彻彻底底吃定才肯作罢。
舌尖舔过上膛,宁芙嗓口抑不住地在发痒。
“要的。”
“要什么?”
宁芙心尖好像被他掐攥在手里,他落一字,她颤一下。
环臂向上拥贴紧紧,宁芙已然无法顾羞,于是仰身将声音递到他耳边,开口很轻很轻。
“要你疼我。”
韩烬眼神幽暗,启齿几乎快要咬上她的耳朵。
“怎样才算,疼?”
……
其后,崔易默默观察,并将尊主亲自横抱公主入界的全部细节尽力记在脑中,方便之后据实向宁桀传信。
该怎么写呢?他本人并不通擅书墨,想寻得合适措辞来言述实况的确并非易事,当下琢磨思虑半响,只想关键的细节点绝不能缺漏。
等到书写时一定要记清的是——尊主当众怀抱公主,跨两国之界,步缓而耳语长,跨线良久,两人仍缠溺未分,勾颈厮磨,所语外人不得知。
待认真汇总完毕,崔易才恍然觉悟。
怪不得主子先前那么痛快地纵许他如实传信,就这样的实情……怕是宁桀殿下落耳一次,便会忍不住吃味一回吧。
这样的不自在,不痛快,谁会一直上赶着来找?
……
进了雍岐界,韩烬并没有带着宁芙直回郢都,而是绕远去了他们雍岐合欢节的起源地——轲兰河滩。
表面的规矩还是要做,故而迎亲大部队依旧要继续北上,而崔易与几个近侍,当下跟着他们同道而行,直奔轲兰郡。
原本,宁芙以为他说的什么合欢祈祝,只是为了提前婚事而临时想出的借口之言。
可当他真的牵上她的手,单独领着她来到古老的合欢树下双手拢十,姿态虔诚祷愿之时,她才知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极其认真。
关涉他们的姻缘,他又怎么会轻易戏言?
韩烬叫她原地作等,而后独自一人绕去合欢树的树身背后,半响再出来时,他身上红袍竟已变成了浅月光色。
浅色更衬他的面朗俊逸,宁芙目光凝在他的一双剑眉之上,不由看得愣愣。
他走上前来,手中拿着她那套粉色特制锦服,开口道:“我出发大醴前,便已经托母亲开始着手准备合欢婚服,特制的锦奢衣物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时间上的确有些赶,但好在十几位绣娘昼夜不歇地赶工,总算在三日前,将它们完完好好地送来了这里。”
宁芙伸手接过,手抚过明显金贵的软绸纱面料,微凝神道:“所以,我们要在这里走完最后仪式吗?”
韩烬点头,“今日十五,月色正满。待今夜满月映出,我们一同拜一拜花神,虔诚向礼,缔结婚缘。”
暮色、月光、合欢树……